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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犬》第十章
  第十章

  程曼爾坐在首座,兩手平直貼著膝蓋,脊背筆直,像在受刑。

  她右睨一眼,孟昭延半卷袖口,露出線條優美的結實小臂,勻稱有力的十指握著刀叉,動作輕柔,切的仿佛不是早餐,而是她的項上人頭。

  面色平淡如深潭,似乎也無意願和她解釋一下,為什麽他還在這,甚至還安之若素地擱這吃早餐。

  “小曼,頭疼嗎?喝杯牛奶吧。”放下杯溫熱牛奶,施安又推開她眼前那些礙眼的碗碟,把他今早親手做的南瓜粥端至她面前。

  “不……”程曼爾下意識答,又實在無法忽視太陽穴處的刺痛,“有點疼。”

  “方姨聽說你喝多了,怕你身體不適,做的解酒茶。”孟昭延食指輕點她右側的小湯碗,隔開了渣滓,茶湯清澈。

  程曼爾著實捱不住,揉了揉太陽穴,“方姨……方姨怎麽知道……”

  “我說的。”孟昭延放下刀叉,把一碟黃油蜂蜜法式吐司端到她面前,擠開了南瓜粥,“這是她早晨吩咐人做的,還是你吃慣的那個廚師。”

  她聳了聳鼻尖,一股濃鬱香甜的黃油焦香充斥鼻腔,被酒精折磨了一夜的胃,此刻的空蕩感,無比真實。

  程曼爾十指搭著桌沿,眼皮有些沉重,頭腦還余些殘留的混沌。

  難得一餐食不言,雖說氛圍尷尬了些,程曼爾還是吃得專心致志。

  程曼爾仍舊行端坐正,眼珠子不偏不倚,連余光都不舍得分出一點給他,視線落到最遠處那碟一口未嘗的黃油蜂蜜吐司上,重重點了點頭。

  吃飯的間隙,她也不是毫無收獲,酒精就是最好的借口。

  “好,”他字字咬重,“程小姐。”

  程曼爾的目光黏在遠走的吐司盤上,咬住下唇,怨氣衝天地把煎餃塞進嘴裡。

  “那是我學弟,在這兼職的。”她下意識解釋。

  她愣了愣,果真執筷。

  但孟昭延不是魚,而是海,她才是那條出身泥濘荒塘,還非要去海裡遊一圈的淡水魚,水土不服不止,差點連命都丟了。

  “朝月要過來,就讓她過來吧,我也解釋一下,免得她多想。”程曼爾不糾結他語氣,擺足和你不熟的架子。

  “要見她嗎?她想親自和你道歉。”

  牙齒在舀粥的瓷杓上磕了下,她抬眸,撞進他眼中。

  程曼爾細想來,昨晚見孟昭延的第一眼,反應就不太體面,人家丟個3,她反手把王炸出了。

  連上課時間都一清二楚嗎?

  “孟先生,”程曼爾冷聲截斷,“你不應該再這樣叫我。”

  “原來你口味變了。”孟昭延輕挑眉梢,善解人意地端走她面前的吐司,“沒事,想吃什麽吃什麽。”

  受頭痛影響,她腦子堵得像重感冒時的鼻子,磕磕碰碰地解釋:“睡、睡家裡,是因為有時候加班嘛,喬姃她單獨回家不安全,施安也是好人,一般店裡有人留下他才會留下的……”

  她張張唇:“那……那我吃……”

  男人藏在桌底的手緊了緊,面上是一派八風不動。

  孟昭延快給這小白眼狼氣笑了,昨晚指責了他一通不止,今早起來忘個乾乾淨淨就算了,不吃他的早餐也還能商量,居然連小名都不容他喊了。

  “只要跟她解釋嗎?”孟昭延冒出了句沒頭沒尾的。

  半飽時,忽聞一句:“朝月和你解釋了嗎?”

  “爾爾——”

  “一個兼職的男人,你也放心讓他睡在家裡?”

  “昨晚送你回來,看你店裡有人,我不放心。”

  屏退左右要說的自然不止孟朝月一件事。

  孟昭延眉心淺蹙,複又舒展開。

  她放下杓子,掃了眼坐得筆直的少年:“施安,你下午不是有課?我讓黃叔送你回學校。”

  三年前,她打那個電話時,明明那麽冷靜體面懂事知分寸,這一遭下來,倒像是她在放長線釣大魚。

  她兩腿並著,手拘在膝上,“道歉,實在言重了。”

  孟朝月這一手好算盤——想讓自己大哥下凡和灰姑娘來一場叛逆的舊情複燃,家中父母便無暇顧及她偉大的救助事業,只是要犧牲一條淡水魚罷了。

  靜了幾息,程曼爾敷衍地嗯了一聲,聽不出態度。

  “你先下樓等著吧。”程曼爾抽出餐紙,拭了拭唇角,余光略過他惶然眼眸,還是解釋了一句:“我有話單獨和……他說。”

  “不管朝月一開始的目的是什麽,她把我當朋友,我也會把她當朋友。”

  “中午不是有家長要來嗎?現在才十點,我可以……”

  “小曼,這還有煎餃,街口你愛吃的那家。”施安喚走她注意力,夾了一個煎餃到她碟子上,“我剛剛嘗了一個,很香的,試試不?”

  中餐西餐,她倒沒有明顯偏好,只是孟昭延那地方養著的皆是天價薪酬挖過來當私人廚師的,手藝卓絕,是別的地方嘗不到的味道。

  但程曼爾不生氣,身在豪門的掌上明珠有這份心氣和堅持,甘願為流浪動物日複一日奔波在烈日下,她很佩服。

  待施安離開後,程曼爾才端起一板一眼的口吻:“孟先生,昨晚是我喝多了,說的做的,都不是我本意。”

  “孟先生,你昨晚送我回來之後,怎麽會……”最終,她還是心虛地瞟了他一眼,“還在這?”

  她和他說話,這也要多余解釋一句嗎?

  男人漫不經心地重複:“他是男的。”

  “男的也——”程曼爾兀的噤聲,突覺詭異。

  轉念一想,男的就男的,關你什麽事!

  她不答,他也繼續問。

  “那今早呢?忙前忙後給你準備早餐?”

  程曼爾無奈回:“我平時連早餐都不吃的……”

  “還有昨晚。”

  “昨晚怎麽了?”

  孟昭延執起骨瓷杯耳,低頭飲了口茶,壓下心口那團火。

  “昨晚你的學弟,把我們攔在門外,不讓你進去。”

  “不讓我進去?”程曼爾詫異昂首,眼睫上下眨動。

  男人不動聲色地點頭:“你那會站都站不穩,不管他對我有什麽意見,也該讓你先進去休息再說。”

  這話聽起來怎麽怪怪的?
    程曼爾堵塞的腦子逐漸活絡起來,她遲疑吐字:“對你有意見,為什麽會不讓我進去?”

  他坦然:“因為你抱著我,不肯松手。”

  ???

  太陽穴突突地跳,耳梢染上淡粉,她一時被自己震驚到失語。

  孟昭延啟聲,話音揉了笑:“不奇怪他為什麽對我有意見嗎?”

  男人不疾不徐地拋出梗了他一夜的刺,非要讓她也不痛快一番。

  “一個喜歡你的男人,你也放心讓他睡在家裡?”

  她皺了眉,不太喜歡他把兩人的關系講得如此曖昧。

  “施安有喜歡的人。”

  他逐字逐句逼她直面事實:“有喜歡的人,也能告訴我,他會把你照顧得很好,讓我放心?”

  孟昭延更覺荒唐,胸腔內沉出一聲笑:“程小姐,縱然我在你心中沒什麽地位,但在照顧你這件事上,你要承認,有人做得比我更好嗎?”

  程曼爾頭往下垂,連著目光也直直往地上墜,除了眼睛,渾身上下都寫滿裝聽不見四個大字。

  可她裝沒有用,孟昭延把那碟走遠了的黃油吐司端回她面前,“還吃嗎?”

  程曼爾饞蟲癮直犯,連帶眼睛也直勾勾地盯著,她鎮定自若地拿起餐具,沒成想,男人又拿走了。

  他挑了挑眉,一副把她習性捏得死死的模樣,“忘了,你口味變了。”

  程曼爾一口氣差點沒順上來,當場拍下餐具,發出又重又脆的一聲,轉身就走。

  孟昭延不急不緩喚了句“程小姐”,手中如系了根線,連著她腳踝,扯一扯就動彈不得。

  “東西送到這已經涼了,和你從前喜歡的味道也不太一樣。方姨說,想要分毫不差,可能得吃現做的。”

  程曼爾深吸口氣,無視他話中隱意,穩了穩搖擺的心神。

  “孟先生想要分毫不差,大可把廚師接到這來。”

  孟昭延早已習慣她脾氣,也正因如此,他知她聽懂了他的話。

  是她自己不願意。

  僵持之際,裝作酒醉而遲到未免暴露臥底身份的喬姃氣喘籲籲地闖上二樓,終於解了這僵到冰點的氣氛。

  “這這這不是朝月的哥哥嗎?來來來,下樓來坐。”
-
  程曼爾沒趕人走,人家為了她的安全,硬是熬了一晚上,吃杯茶還是可以的,免得顯得她太白眼狼。

  泡茶時,她下意識擰開紅茶罐,呆怔了片刻後又扭上了,改泡普洱,還應付式地隻泡一遍,馬馬虎虎上了杯濃茶。

  喬姃先緩了尷尬,施安走後,又不願當這電燈泡,自覺躲到庭院。

  一室靜謐,余空調涼風在遊蕩。

  程曼爾坐回前台,打開電腦,“我有點工作,孟先生,招待不周請見諒,茶在那邊添。”

  “原來程小姐招待我了。”孟昭延漫不經心的口吻中帶些長了刺的恍然,刺得程曼爾握鼠標的手猛地頓了頓,咬著牙不入套。

  相安無事的靜謐持續約半小時,後被一通電話震響,程曼爾剛把剪好的告別視頻給家長發過去,瞥了眼來電顯示,掛斷,對方再打,再掛。

  然後她收到一條微信:「媽還留了份遺書,是隔壁那個老婆子交給我的,大孝女,不過來看看嗎?」

  這次打來,她接了。

  程曼爾走到門廊下,冷嗤:“程光耀,為了要錢你都無恥到這地步了嗎?遺書?你怎麽不找律師偽造遺囑啊?”

  電話那端,換做平時早已暴跳如雷的男人,哼笑一聲:“你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程曼爾,你不會不敢吧?是不是到現在都想不通,媽為什麽把錢和房子全留給你?”

  程曼爾氣管裡憋住口氣,上不去下不得。

  “在醫院見,你怕什麽呢?我什麽都做不了,你放心好了。”程光耀得意極了,“我尋思著一家人別鬧到法庭,我可不是你,一點都不顧念兄妹情誼。”

  “別惡心我。”程曼爾嗆聲。

  “第二人民醫院,6號樓,病房1105,你不來,我就只能親自,再去找你了。”

  忙音在她耳畔尖銳作響。

  她轉身上樓換衣服,花五分鍾化了個淡妝下來。

  下樓時,孟朝月恰好到了。

  “曼曼……”孟朝月懵懂中,程曼爾明顯一副要出門的樣子,不是要來和她“破鏡重圓”嗎?

  程曼爾在微信和認識的律師打完招呼後,抬頭,“朝月,不好意思我臨時有事,剛好你帶你哥先走吧,我不生氣,我們的事晚點再說。”

  “什麽事這麽急?”

  “家裡的事,我先走了。”她隨口應了聲,卻聽見一句“等等”。

  孟昭延從沙發上起身,緩步走近,清俊眉眼下蒙著層淡淡的疲倦。

  “我下午的飛機回英國。”

  程曼爾略微昂首,面色平靜,連同口吻也如一池掀不起漣漪的湖:“好,一路平安,再見。”

  她沒問他歸期,更沒問他還回來嗎,話落便扭身離開。

  “你不是說你哄好了嗎?”孟朝月叉腰昂首,一副大逆不道的模樣。

  男人冷淡眼風從這個“罪魁禍首”臉上掃過:“我沒說過。”

  “那你喊我過來幹嘛?”

  “幫我也哄哄。”

  孟朝月大寫的無語。

  “那現在怎麽辦?我還指望你轉移一下爸爸的注意力呢,他都說了,我要再不回來,孟家就沒我這個女兒了!”

  孟昭延拈起杯耳,把程曼爾泡的那杯茶飲盡:“父親那邊我可以替你擋著,但是——”

  “你和喬姃,把這事給我藏好了。”

  “為什麽?你以前連一句話都不肯替我說,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的驚天大秘密,而且你可沒藏多好,你這幾年乾的事,生怕爸媽不知道你有心上人嗎?”

  男人向來不顯山不露水,無一點被小妹洞悉想法的局促,只是唇邊牽起讓孟朝月氣焰熄滅的弧度。

  “總之,這事如果傳回英國,第二天,你也會被我打包送回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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