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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犬》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您好, 客房服務。”

  曲允檀抬睫,從沙發上坐起,等了下才應道:“來了。”

  邊走, 她邊把剛編輯好的朋友圈發出去, 真絲睡袍隨她輕快的腳步前後蕩著, 摩挲著白皙纖細的大腿。

  “我的紅酒熱好了——”一開門, 黑壓壓的一群人堵在門口,哪還有剛剛那女聲的蹤影。

  “曲小姐。”兩側人給聲音主人微微讓身,“有樁生意,我想和你談一談。”

  曲允檀面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現在是凌晨,孟先生, 我……我不方便。”

  “不方便什麽?是我來太快了……”孟昭延朝前兩步, 停在她跟前,“還沒安好攝像頭嗎?”

  這下,女人的臉上不止蒼白, 眸底生出驚慌失措。

  她不做無謂掙扎的原因是,這裡是澳大利亞。

  “不知道嗎?那曲小姐還記不記得,你的妹妹當初並不是直飛加拿大,而是先落了泰國?”男人松弛地搭著腿,右手略微轉了轉左腕上的表,“東南亞很亂的,曲小姐。”

  曲允檀在人前有多精明幹練,在他面前就表現得有多楚楚可憐。

  她想過孟昭延來找她,卻沒想過這麽快。

  “布了這麽多年的局,也糊塗得夠久的,算計我就罷了,你算計她?”他咬著最後四個字,耐心在她的沒有底氣的辯駁中加速耗盡。

  暗隱在話下的,根本無需明說。

  “不是!”曲允檀不敢再瞞,怕真把程曼爾第一回 厭食症算在她頭上,“是她哥哥葬禮上抓了人關到地下室,還在程曼爾面前宰殺流浪狗,逼、逼她吃……”

  孟昭延也給自己倒上了一杯熱紅酒,水液流動的聲,漸漸被窗外陡然變大的瓢潑雨聲所掩蓋。

  “也沒想過,當初我既然能為她默許你千百倍地清算曲三小姐,今天,你就有可能,比她更慘嗎?”

  倒滿後,他接過阿明遞來的高腳杯,“然後一周之前,卻用更惡心的手段,想刺激到她進食障礙複發。”

  不是放棄了,而是埋在很深很深的地底,成為龐大家族的養分之一。

  “不能。”

  “我要和你談的生意是,”孟昭延截斷她的話,“你把原照片給我,我就讓你省下這筆保鏢費用,如何?”

  孟昭延緩緩起身,隨手拿起還散發著熱意的紅酒壺,沿著桌邊踱步到她面前。

  曲允檀的視線不敢從眼前還在搖蕩的深紅酒液上挪開,不敢否認,更不敢承認。

  “既然想開拓那邊市場,實地考察時,記得多帶幾個保鏢。”

  “照片在國內,我、我還能找到那男人,他聽我的話,會……”曲允檀雙唇發顫,似乎從暖意洋溢的室內一下被人丟到冰天雪地中,“會出來澄清的,她……我去跟她道歉……是我做錯了……”

  畢竟他沒時間等曲允檀換衣服, 更不會容許房間裡存在任何偷拍隱患,再把兩人同處一室的照片送上國內新聞。

  他放下酒壺,壺底與桌面磕碰出清脆聲響,似一聲打到人心裡去的驚堂木。

  “曲小姐,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就沒想過,這些年你借我送你的一張銅礦合同,行了多少方便?”

  房間讓人搜了一通, 從裡到外,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曲允檀微怔, “什麽照片?那狗仔真不是……”

  男人冷眼瞧著,高腳杯端在指側,任由抓握住的細長杯挺陷在要將它折斷的力道中。

  來遞酒杯的阿明回身離開時,有什麽東西刺痛她余光,令她不敢作聲。

  “以及三年前,在她參加的節目裡,故意安排人偷拍,編造謠言,逼她當眾承認並退賽,加重她病情。”

  孟家於歐洲發家,旗下產業譬如石油、礦業,多的是從槍林彈雨中扎下來的根,只是從孟京良那一輩開始,有些手段已經不用了。

  更沒想過他提都不提兩人緋聞,而是……

  他薄唇吐出輕飄飄的幾句話,讓曲允檀悶在皮膚下的虛汗瞬間滲出。

  “照片在哪?”男人開門見山。

  當初,她就是如此懇求才能成為他的棋子,借勢在家族爭鬥中一舉翻身。

  她大氣不敢出,只有真絲遮擋著的後背泛起一陣陰寒,微顫的長睫沾上淚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問的是,”孟昭延眸色濃如漆墨, “原照片在哪?”

  “我問過你。”孟昭延給她的空酒杯倒上酒,“你說你不清楚她進食障礙的成因。”

  曲允檀攥緊沙發邊緣,才能讓自己的顫唞不顯於人前。

  “我——”

  “我不關心。”他神色沉晦, 房間內昏冷暗光隱約覆在他輪廓邊緣,“我隻想知道, 這樁生意,曲小姐談不談。”

  “不是,我沒有安排狗仔拍、拍我們的……”

  曲允檀顫聲啟唇:“孟先生,我一時糊塗,我當初幫你……你的人解決了我妹妹,你、你能不能念在……”

  “她兩次生病,都是因為你,對嗎?”

  前人的手不乾淨,也是為了讓後輩的血乾淨點。

  孟昭延沒留給她任何希望。

  “你做錯了,那她做錯什麽了?”

  程曼爾做錯什麽了。

  曲允檀啞口無言。

  她解釋不出,當她看見一個為達目的甘願自輕自賤委身於人下的女人,卻陰差陽錯獲得世界上最為珍重的一份偏愛時的心情。

  憑什麽。

  憑什麽她當年為將曲允桑踩在腳下,做了同樣事情時,得到的卻是被人利用完就棄之如敝履的結果。

  那人……

  那人甚至與她血脈相連。

  直到碰到孟昭延。

  她甚至都不用付出身心,輕而易舉就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東西,再一步步將早就該屬於她的東西奪回。

  她原本可以安安穩穩將一切收入囊中,家族、財產、權勢……

  直到她目睹了那場海濱煙花。

  作為全場唯一一個知道那顆祖母綠裸石代表什麽的人,她仰望著與她一樣輕賤的女人,得到漫天愛意。

  得不到回復,孟昭延也不在意,他壓根沒興趣聽那些飽含嫉妒與扭曲的話。

  或者說,他從未懷疑過程曼爾做錯過什麽,要錯也是他的錯。

  砰。

  他微微傾身,碰了下她的酒杯。

  曲允檀伸出手,雙手環著杯肚,以一種不標準的品酒姿勢,捧至唇下。

  若非如此,她根本拿不住這杯紅酒。

  她闔上眼,飲了一口,肉桂與橙皮的香氣在舌尖綻開。

  可孟昭延沒有喝。
    他傾斜起杯身,酒液在杯口搖搖欲墜。

  “合作愉快。”

  話音剛落,深紅液體如一段絲綢般滑落,白地毯當即暈出一道歪歪扭扭的橫線,卻頗有風度地避開她腳側,一滴都沒有濺到真絲睡袍上。

  像……像祭奠什麽人似的。

  還有點點余液的高腳杯放回桌上。

  “希望下次見到曲小姐,你還能喝上這杯酒。”
-
  程曼爾揉了揉眼睛,放下素描本。

  太平洋又刮來一場台風,從張律師處回來後,滴滴答答地雨聲便佔據了所有聽覺。房子小,她能活動的地方不多,就整日窩在床上,畫那副沒完工的畫。

  畫了一半的那張本是油畫,可這小房子實在沒有條件安畫架和擺放畫具顏料。

  而且,她喪失的好像不止情緒感知能力,還有對色彩的敏[gǎn]度。

  她腦中那片明燈燦然夜夜不休的山林,褪成了單調的黑灰色,筆下直升機尾翼的航行燈,在夜空中也不再耀眼閃爍。

  只能這樣了。

  深夜,她睡不著,登上星球旅行的官方微信號,點開朋友圈,想看看那些鼓起勇氣重新選擇養寵的家長過得如何。

  她很佩服那些家長,走了出來。

  不像她,這輩子好像都要和元寶困在那個狹隘閣樓裡了。

  機械地往下滑了許久,指尖驀地微頓,透出遲疑。

  「天上月,本不該為誰傾落」

  照片是曲允檀穿著那件明顯不合身的深黑長款風衣,配字加上昨日的新聞,無疑於官宣。

  雙唇抿成失血的青白色,程曼爾按下息屏鍵,抱著素描本側躺下,眼淚淌過精巧鼻骨,暈濕一角。

  她不信的。

  可又想這是真的。

  施安早些時候那番話,也在腦海浮出。

  “那個助理說,當初節目組的人都收了一筆錢答應封口,而且手機都上交檢查過,照片視頻全被刪完了,只有策劃這件事的核心幾人留了關鍵證據。”

  “她勸我們離開這座城市,這裡是那個人的地盤,你還在這邊一天,就會源源不斷出事,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拚不過的。”

  離開嗎。

  程曼爾撐起身體,又登回自己的微信。

  微信上有許多未接電話,但孟昭延只打過一個,沒接,就不再打了,可能也從喬姃那得知了自己有人照料。

  她好像……又要放棄他了。

  視線長時間停在聊天框下方的語音通話彈窗上,她呆呆望了許久,望到淚水乾涸,最終還是失力地癱軟下來。

  她不是難過得打不出這個電話。

  而是感受不到這份難過了。

  身體告訴自己,要和孟昭延一刀兩斷這件事,該讓她慟哭流涕痛苦萬分,可精神上的自己好似被捂在層層濕泥下,她喘不過氣,伸長了手也摸不到那條能傳遞難過的神經線。

  怎麽這樣了呢。

  她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程曼爾還是點下了通話鍵,並告誡自己,澳大利亞現在是半夜,如果沒接到,那就……

  還沒想完,電話當即接通。

  “爾爾?”

  “孟先生。”程曼爾慶幸自己的哭腔緩好了,“你還沒休息嗎?”

  “我在機場。”

  孟昭延環視獨有他一人的貴賓室,空蕩靜寂了十幾個小時,那架停在外頭的灣流G550還未能起飛。

  “可澳大利亞在下冰雹和暴雨。”

  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那荒唐的桃色緋聞,一個是不信,一個是知道她不信。

  程曼爾還記得他推遲了好幾天的具體歸期,小聲問:“你……你要提前回來嗎?”

  “我該更早回來的。”

  頭不自覺偏向手機那側,似想將她的聲音聽得更真切,“爾爾,你會等我回來嗎?”

  電話裡的沉默令他恍惚回到當日。

  他在日內瓦佳士得拍賣會上,剛交接完手續,手裡還拿著她的生日禮物,接到的她的電話。

  “孟先生,我……”

  她的聲音遙遠得像隔了萬水千山。

  不止他一人回憶與過去重合,程曼爾似陷得更深,心湖總算漾起淺淺的漣漪。

  她還是沒忍心講和當初一模一樣的話。

  “其實曲小姐蠻好的。”

  “算計我,也叫好?”

  程曼爾勉力揚唇,笑意懇切:“要近孟先生的身一向不容易,我也是算計過你的。”

  “是嗎?”他意有所指地反問。

  她凝住呼吸:“是啊,我可不是什麽好人,所以後來我又做出了那種事情,現在被人爆出來,搞得聲名狼藉,也是我活該。”

  “如果這件事瞞下來了,我……或者我還能裝不知道,為了你的錢和地位,一直待在你身邊。”

  “你要真為了這些,”電話傳來幾聲自嘲輕笑,“我就不會這麽頭疼了。”

  程曼爾假裝自己聽不懂,畢竟鋪墊得差不多了。

  “所以……”

  “爾爾。”他沉聲打斷,“等我回國,你當面和我說,好嗎?”

  怎麽可能。

  她抿唇,望著壓在頭頂上的天花板,明明已經粉刷成嶄新模樣,怎麽好像還是當初那片斑駁得不堪入目的天花板,隨時都要落一身灰呢。

  塵屑穿過時間落入眼睛,淚腺下意識泛出洶湧淚水,想把異物感衝掉。

  章洪說得對。

  她的靈魂有一部分屬於這裡,屬於那個閣樓,地下室,老宅……永遠逃不出來。

  而她的月亮,確實不該為這副破碎糟糕的靈魂傾落。

  或者說,他從不是隻屬於她的月亮,但有一刻月光,確實照到了她身上。

  “孟先生,我們……”

  “結束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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