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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犬》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施安不知道事情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明明昨天傍晚離開程曼爾租的房子時還是好好的, 可今天中午他始終打不通電話,屋內也無人回應,後來聽見裡頭壓抑得像瀕死之人的啜泣, 當即破門而入。

  首先闖入眼簾的, 是潔白牆面上或淺或淡, 像手指痕一樣的乾涸血色印記, 倉促慌亂,一路延伸至浴室內。

  而程曼爾無力地跪坐在浴室角落,一隻手還搭著洗手盆邊緣,隨時準備支撐自己站起。

  半睜著的明瞳蓄滿淚,灰敗得如枯萎的花, 失去色彩, 雙唇蒼白,有粘稠的液體貼著下頜。

  一夕之間,時間倒轉回三年前。

  “小曼!”施安衝過去, 可恍惚已經失去所有反應能力的女孩驟然昂首,沙啞聲線聽得他心臟一緊, “關門,求你, 快關門……”

  鎖已經被他踢壞了,程曼爾驚恐地望著搖搖晃晃半敞著的門, 當即就要關上浴室門。

  “小曼!是我,是我, 你看著我。”施安不顧浴室地面還淌著水,跪下來, 雙手捧著她的臉,“沒有別人, 沒有的……”

  那人一定在暗處窺探了她許久,特意選了這件事,用更直接、陰狠的手段刺激她。

  施安報警了。

  在施安手心中的白淨臉龐,痛苦得也如一樽要碎裂的玉像。

  程光耀有心無力,也沒有這麽大本事,知道她新住處,特意在夜間蹲守,還能換她的外賣。

  有人昨夜往她身上潑了桶混著生狗肉碎的血,今天還換了她的外賣,加了狗肉。

  施安其實沒見過幾次程曼爾崩潰的畫面,她找他介紹律師立遺囑時,沉靜平和得像準備迎接死亡的將老之人。

  眼淚如台風過後掛著無數雨珠的大樹,風一吹,爭先恐後地掉落,濺出四分五裂的水漬。

  為了什麽?她也不知道。

  是誰?她不知道。

  施安聽明白了。

  她吃了。

  懷裡人猛然搖頭,嗚咽著說:“不是他,絕對不是他……”

  她冷靜不下來,無奈,只能把浴室門關掉。

  辣味蓋住了和原菜不相符的味道,而且是肉片與狗肉混合,她第一時間沒吃出來。

  可除了程光耀,沒有別的對她有敵意的人,了解這段過去。

  她嚇壞了,啞得像重感冒病人一樣的聲音硬是擠出一絲尖銳,“有人,有人在跟著我,在、在……我不知道在哪裡,有人跟著我……”

  他手足無措,將人緊緊抱在懷中,語氣是強裝的鎮定:“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小曼,告訴我好嗎?”

  “是、是你哥嗎?”施安只能想出這個答案。

  “有!”

  正如她不知道當初誰拍了那些照片和視頻,移花接木,變成她勾引製片人,要爬他的床。

  程曼爾哭了好久,每個字從胃液反流燒灼過的喉腔裡吐出得艱難,像石塊磨碎了,卡在她嗓子裡一樣。

  警察來時,象征性錄了筆錄,問及能不能調監控,對方隻說程曼爾又沒受什麽傷害,下次注意點就好了。

  那句“要真的受傷了你們才會管嗎”堵在喉頭。

  情緒平複許多的程曼爾,被子下的手悄悄握住他尾指。

  警察走後,施安半跪在她床頭,以仰視的姿態看她,輕聲問:“想吃點什麽?我給你做。”

  程曼爾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我和你說,視頻數據特別好,新帳號二十四小時漲粉已經過八十萬了,到現在也還掛在熱搜上呢……”施安轉移了話題,聊起她感興趣的事情。

  “你得想想,下一期做哪個家長的主題,這種長視頻,當初計劃好的是月更,粉絲現在就在催更了,而且還有好多人勸你拍點寵物入殮師相關的短視頻,讓大家了解這個職業……”

  一開始,程曼爾應得很少,大部分時候都在聽,後面注意力還是轉走了,直到她答應吃東西。

  下樓買飯前,施安環視了下這個單間。

  這邊采光不太好,加上降雨,整日陰沉不見陽光,還有牆上遺留的斑駁血跡……

  厭食症病程為慢性遷延性,具有複發幾率,當病人回到熟悉的,處處充滿相關暗示與線索的環境中時,極易誘發病情反覆。

  所以程曼爾被潑了桶血就會條件反射地吐,且不說她的厭食症和這些事物息息相關,普通人被這樣刺激,也難忍惡心。

  還有這個房間,不知會不會聯想到當初的地下室。

  程曼爾喜歡躺在搖椅上曬太陽,是因為不喜陰冷、暗沉的環境,但她一開始隻想臨時住一住,就沒計較太多。

  施安精挑細選了些沒那麽油膩的菜式,回來時,鎖匠蹲在門口換鎖,他本想直接越過走近,聽到一句“孟先生”後,腳步驟停。

  “我昨天很早就休息了,所以沒接到你電話。”程曼爾靠著一面乾淨的白牆,對著鏡頭的笑意輕淺。

  “在外面住得習慣嗎?如果嫌山上太遠,讓彭叔帶你挑幾棟近一點的房子。”

  程曼爾聲線已經被摧殘得沙啞,可她刻意壓著,不讓對面男人察覺出異樣來,經過麥克風修飾後,聽起來比往日更嬌更俏。

  “習慣啊,而且我就住幾天,等找到滿意的房子我再長租。”

  孟昭延撚滅煙頭,火星在盛著圈淺水的煙灰缸裡發出滋的一聲,他漫不經心地抬手,遣退拿著文件進來的阿明,笑說:“我租給你。”

  她打趣道:“那我不交房租,你會不會把我趕出去啊?”

  手機裡的男人笑意不減,口吻添了幾分認真:“房子轉給你,你欠你自己的好了。”
    他是認真的,想讓程曼爾願意要他一點物質上的東西。

  可她不太認真,打著馬虎眼又過去了。

  “對了,一直沒問你,”孟昭延微轉話題:“為什麽以前的視頻,都讓你學弟代為出鏡呢?”

  他曾察覺出程曼爾對鏡頭的抗拒,當時陪他出席晚宴,那幾分鍾暴露的不安與不適,一開始隻以為她緊張,細想下來也有些不對勁。

  而且星球旅行的第一個視頻,她寧願讓自己雇的那位名叫竺崎的小姑娘出鏡,也沒考慮過自己來,甚至為了不被慕名打卡的網友或專訪媒體拍到搬了出去。

  喬姃是不方便,那她呢?

  程曼爾呼吸一窒,顯然沒料到這話題峰回路轉,居然轉到了一周前范廷遠明示她的事情上。

  她一向看不透孟昭延,故而也不清楚這句話是試探,還是當真不知道。

  “我怕自己上鏡不好看。”

  她略微移開視線,怕對面洞察幽微的男人一眼看穿。

  可孟昭延問這個問題的目的,不過是在考慮以後要如何公開她罷了。

  低調的、高調的,他不在意,怕她在意。

  同時,國內外有好幾個持之以恆跟了他好多年的狗仔,咬著牙較勁,看誰能拍到他的第一個女朋友。

  如果她不喜歡這些,也多的是辦法。

  而且程曼爾似乎忘了一件事。

  他沒有向她正式告白過。

  一段關系,必須由鮮花與告白開始。

  他並不介意在此之上,多加一個萬眾矚目。

  孟昭延權衡幾息,決定澳大利亞的事情結束後回英國一趟,但並未詳說。

  “爾爾,我可能還要推遲幾天回來。”

  “鎖換好了啊小妹。”鎖匠揚聲打斷,一回頭看身後站著個大男人,“哎這小夥站這幹什麽呢,你男朋友啊?”

  程曼爾也隨之抬眸,怔色微閃。

  “不是男朋友,謝謝師傅,我掃你吧。”

  話音剛落,她又朝電話裡的人輕聲道:“門鎖壞掉了,剛換好,我先掛啦,拜拜。”

  電話掛斷,程曼爾繃緊的肩線下塌,整個人松了口氣。

  她忘了表達任何對他推遲回國的不滿與不舍,反而覺得,遲點回來是好的。

  送走鎖匠後,施安才進來,打開包裝盒,動作利索但一言不發。

  程曼爾掃了眼菜色,就知道他費心了。

  很多都是生病那段時間,她願意吃的東西。

  “施安,今天謝謝你。”

  她又掏出手機,因不確定後面還會不會麻煩到他,和那時一樣轉了三千塊過去。

  施安把筷子並起,放到她碗上,一字一句:“我不要你的錢。”

  “程曼爾,我比你有錢,我爸是開飯店的,我媽是企業高管,我名下有房子,畢業就能全款提車,我每個月生活費都過萬……”

  他不夾帶多余感情,單純陳述自己在普通人中還過得去的家境。

  “照顧你,是我自願的,只要你接受,我倒貼錢也願意。”

  程曼爾溢出兩聲笑,口吻無可奈何:“施安,你別把自己說得——”

  “說得什麽?說得像條狗嗎?”

  這話令她詫異抬眸,視線相觸時,施安慢慢半跪下來,以仰視的姿態看她。

  他那頭金發,很久沒補染過了,發心中的黑如墨漬般暈開來,和淺金得幾乎透明的色調形成刺目對比。

  “小曼,你不願意再養一隻狗,是覺得寵物生命短暫,你接受不了分開。”

  額前碎發半遮著他那雙一看就能讓人心軟不止的小狗眼,卻蓋不住裡頭洶湧而出的感情。

  他吐露的每個字,都是這份感情的宣泄口。

  “但我可以,我能陪你一輩子。”

  程曼爾搭在桌邊的手覆上一只有些薄繭的大手,被牽引著,一步步靠近他的側臉。

  “你叫一聲,我就搖著尾巴過來了,小曼,看看我好嗎?”

  “你……”她回過神想抽回手,卻被猛地攥得更緊,“你松手。”

  跪在她身側的男孩僵持著沒放手,剖析自己獨自一人描繪了三年的心跡:“你不知道,我遇見你的時候,下著雨,你抱著流浪貓,可你看上去明明比流浪貓還可憐弱小……”

  那時,他覺得雨下的女孩需要一把傘。

  他能做她的傘。

  保護欲與一見鍾情碰撞在一起,就是熱烈滾燙到沒有任何道理可講的感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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