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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犬》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事發一周後,程曼爾配上庭院被糟蹋的照片,在官微上發聲明,宣布暫停營業。

  這一份聲明,讓本來逐漸消退的熱度又起來了,因她還未向那位老人道歉。

  但程曼爾不想管這些,放假第一天,喬姃就帶她回了寧大,剛好是大四學生拍畢業照的日子,十分熱鬧。

  “施安也真是的,到現在也不知道打個電話回來問問你怎樣了。”喬姃埋怨道,“整個人跟消失了一樣,男人果然都不靠譜!”

  “別這麽說他。”程曼爾製止了,“他可能家裡出什麽事了,而且他青梅竹馬也在老家,一學期沒見,說不定和人家出去玩了呢。”

  喬姃眼神半信半疑,最終還是沒多問。

  她把施安當學弟,當朋友,交往分寸也拿捏妥當,喬姃一直看在眼裡。可程曼爾待施安也極好,比對她還好,兼職工資和她一樣,星球旅行永遠有一間房留給施安也就罷了……

  程曼爾特別護短,且並非護親弟弟那樣,而是很明確地告知,施安不是不靠譜的人。

  他們之間似乎還有種喬姃看不穿的默契,似乎是共同經歷給予他們的心有靈犀。

  唉。

  從這個角度上說,她的絕望程度也並沒比當初好上多少,同樣是一條走不通的死胡同。

  甚至未來,她想把星球旅行開至全國各地,告訴養寵家長們,寵物離世,會有人願意為他們的寶貝善終,也不再有人罵他們矯情。

  得空在一旁翻聲明下的評論,有人po了她閃躲的側臉照片:「說實話,這張臉但凡拿來打廣告,星球旅行應該會更火」

  「你情我願的事,不懂網友批判那麽多幹什麽」

  輔導員又擔憂問起:“還有最近網上的事,我問過傳媒的老師,他說這件事發展環環相扣,你是得罪了什麽人嗎?”

  “走一步看一步吧。”程曼爾最後說。

  程曼爾有片刻恍惚。

  不規則光斑透過葉縫打在鎖骨裸膚上,明暗交織,像極了電影精心布光過的畫面。

  程曼爾沉舒一口氣,都在問她怎麽辦。

  網友們甚至戲言:「如果老板能出鏡道歉,或許不是不能三觀跟著五官走。」

  「拜托,這老板人品有問題,戀愛腦能收收嗎?」

  她回過神來,淡然笑:“沒關系,但照片會放出去嗎?”

  離開時,雨幕灰蒙,天地織成一張令她寸步難行的網,把她困在原地。

  正逢花期,紫灰色的鍾形花堆砌成碩大花球,似在枝乾上召開一場盛大會議,予人夏日擁擠悶熱的實感。

  可星球旅行短短一年半就走到行業頭部位置,的的確確耗費了她許多心血,而且選擇寵物殯葬這行,受元寶的結局影響,她想盡自己微薄之力,改變某些家長不尊重孩子寵物的頑固想法,也想盡力撕掉寵物善終的“矯情”標簽。

  雖然那件事的知情者們有種詭異的默契,三緘其口,連張照片或視頻都沒流出來,但猶豫半晌,程曼爾還是刪掉了這條對她友好大過惡意的熱評。

  喬姃暗自歎了口氣,作為重逢事件的策劃者,她感受到計劃充滿變數的不確定性與危機感。

  “之前拒了一家寵物大醫院的合作,可能那會我罵他罵得有點難聽吧,您知道我這脾氣的。”

  “你脾氣是在該差的時候差,你要生氣了,肯定也是那醫院做了什麽。”輔導員很清楚她性子,“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這事情不解決,哪怕風頭過去重新開業,也會一直有人翻出來說的。”

  她省去中間曲折,更不敢在堅定支持她立場的師長前傾訴,隻答一切都好。

  程曼爾被快門聲驚到,詫然望去,鏡頭後的男人聊表歉意:“抱歉,我是一個街頭攝影師,你很美,一時沒忍住。”

  同樣的雨,同樣的寸步難行。

  當初她就是來過一趟辦公樓,找前輔導員據理力爭完,發覺希望渺茫後,才乾出那麽膽大包天的事。

  女孩穿了一條松綠色的大方領裹身裙,綠色總是富有生命力的,與這滿枝蓬勃花球相襯,竟一點不輸。

  拍完照,兩人分開去見了各自的輔導員,程曼爾買了一束花,去探望這位在畢業典禮上曾毫不猶豫保護她的師長。

  范廷遠就擋在她面前,利用自己的權勢,逼她後退。

  而當初唯一一條退路,是孟昭延給她的。

  樓中樓熱評:「家長說送的紀念品都很用心哎,手工藝術品,骨灰罐還能按照要求畫上自家寵物……雖然我可能也不會選那麽貴的殯葬館」

  “謝謝。”

  程曼爾上學時偏獨來獨往,倒是她人緣不錯,一路都在拍照。

  如今,這夢想八字還沒一撇,就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

  喬姃拍完照望去,見程曼爾靠站在寧大一棵著名的梧桐樹下。

  程曼爾和孟昭延之間的阻礙本就多得數不清,如今可能還加上一個施安……

  「星球旅行真的好牛,那個男大已經夠帥了,老板也長這麽好看,我已經腦補出一場年下忠犬小奶狗和嬌甜事業腦姐姐的戀愛故事了」

  可還未想出個結果,喬姃又被拉去拍照了。

  這是她第二次被人逼到如此境地。

  那張特意截出來的側臉令她心驚膽顫,生怕有人認出來。

  “小程啊,你那兩個哥哥弟弟,還有來找你嗎?”輔導員語重心長,“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你不欠他們的。”

  雖說這一次,她沒有那次那麽絕望,大不了就是注入全部心血經營的星球旅行倒閉,她有存款,多的是退路。

  這幕不僅印在喬姃眼裡,也被定格在一個鏡頭下。

  “如果你介意,照片只會永遠存在這個相機裡。”

  只是如今天還亮著,不再有車燈破開夜色,照亮在雨下踽踽獨行的她,那種絕處逢生感。

  程曼爾抬步往喬姃所在的辦公樓方向走,雨勢不大,雪絮一般飄墜而下,恰好驅散了焦熱暑氣,走了一陣,衣裙上開出朵朵水色花瓣。

  路過寂靜清幽的實驗樓,她沿坡上行,待終於得見後方辦公樓的尖尖時,一束光在頂坡破空而出,把她全然籠在燈下。

  程曼爾下意識擋眼讓身,以為有車要過,耳邊卻靜寂得隻余雨水淅索寥落。

  眼睛適應車光後,她緩緩放下手。

  雨絲打落肩頭的觸感,在那刻突然被無限放大,幻化成細密銀針,蜂擁穿刺進心臟。

  是她熟悉的那台車。

  三叉戟車標,車型在市面上,找不到第二輛。

  認出後,程曼爾沒有像當初那樣逼問自己,要不要去,要的是什麽,到這步了嗎?
  沒到這步,她很清楚,她要什麽,也很清楚,哪怕那是天方夜譚癡心妄想的神話故事。

  可孟昭延選擇出現在這,並非五年前那樣,碰巧出現在她眼前。

  所以她會去。

  程曼爾一步步往頂坡走,每一步,都像沿著過往的轍印,重回荒唐夢境的起點。

  她停在那扇曾無數次由人為她打開的車門前,車鎖哢噠旋動。
    ——他要她自己打開。

  程曼爾手停在門扣上,暫無動作。

  她在看,車窗映出的人,有沒有那夜的狼狽可憐,能不能抵消掉她此前所有不知好歹不知所謂不知死活。

  額發半濕,精致妝容覆著一層稀薄雨水,似她哭過,然澄澈有神的眼,終究不像當夜那麽茫然脆弱。

  不管了。

  她拉開車門,半彎腰身,垂眸閃躲前,略過男人凌厲鋒銳的沉默側顏,心跳開始加快。

  “孟先生。”她軟下嗓子。

  “上來。”

  程曼爾照做,隨著她矮身坐進,濕漉漉的裙擺在棕白色的皮椅上留下一道水痕。

  車內,沉靜清淺的木質茶香近乎捕捉不到,但她仍一下就嗅出來,喚醒身體對此久違的熟稔感。

  甚至連椅背,還是獨獨為她調整過的角度,與身體完美貼合。

  孟昭延不語,程曼爾壓住怦到嗓子眼的心臟,啟唇:“孟先生,你……你是好人。”

  她甚至想不出新台詞。

  “請你幫——”

  “程小姐。”他溫聲截斷。

  “我會幫你。”

  被搶了台詞的她怔住。

  “但這次,我有條件。”

  要來了嗎?

  程曼爾快跳出胸腔的心臟逐漸平複,只是車內冷氣呼呼朝身上吹,雨水蒸發又吸走她熱量。

  五年前明明毫無心理負擔,五年後她卻出奇驚惶,渾身凍得發顫。

  她咬疼口腔軟肉,呼吸沉至丹田,才能短暫藏住聲中顫唞:“什麽條件?”

  “你想要什麽?”孟昭延把問題遞回。

  “我要讓那個博主公開道歉。”她咬字狠脆,重重擲地,“還有,曝出一家連鎖寵物醫院的管理層醜聞,像那人害我一樣,不管他有沒有。”

  男人勾唇:“程小姐總算比五年前狠心多了。”

  當初,她要的只是能拿到助學金安心讀書,甚至沒問他要過錢。

  “孟先生,”程曼爾尾音放軟,端好求人的姿態,“你手眼通天,想要什麽沒有,想做什麽不行。”

  “如果真是想要什麽都有……”他慢條斯理地吐字,倒像故意用刀背在她心上鈍磨,“我就不會和程小姐談條件了。”

  吹了一陣,身上水露乾涸,程曼爾適應了車內溫度,那陣細密的顫唞也漸漸止住。

  她終於能平靜問出:“那你想要什麽?”

  沉默。

  刀繼續磨,嫌不夠鋒利。

  男人食指長摁中控台上的複位按鈕,前排與後座間緩緩伸起一面擋板,將兩人徹底隔絕在一個隱秘空間內。

  左手從西服內側口袋摸出一個銀灰色煙盒,並未打開,隻置於指下摩挲。

  “我想要什麽,你應該很清楚。”

  程曼爾靜了兩息,呼吸也似凝滯。

  片刻,她轉向孟昭延那側,傾身,兩掌搭在中控台邊緣,另隻手稍探前,指尖與他尚未收回的食指隱隱相觸。

  女孩微微塌下腰,仰首,以一種低微的奉獻姿態面對他,“孟先生,你想要一個聽話、懂事的……”

  她不願等刀磨好,自己把心臟對準刀尖。

  “我嗎?”

  那瑩白的手緩緩越過中線,沿男人骨節攀緣,藤蔓般纏住手背,掌心軟肉與下方凸起的筋絡緊密貼合,感受其血脈汩動時的隱忍與躁動。

  孟昭延眸色沉如煙靄,看不出情緒起伏,一言不發,任她為非作歹。

  左手摁下翻蓋煙盒的鎖扣,從裡摸出一塊小東西,揉開包裝。

  程曼爾看見了,是一顆荔枝白的圓糖。

  那時,她已偽做任性驕縱之人,又受不住他應酬完的煙味,有回把他煙盒裡的火機偷偷換成糖,以作抗議。

  他把這個習慣保留下來了。

  男人兩指拈著,將糖抵至她唇上。

  她順從啟唇,咬住,水紅舌尖將糖卷進。

  “是。”他終於答,“但也不止,程小姐願意嗎?”

  刀尖往裡,扎住血珠。

  “好。”她毫不覺痛,“我願意。”

  拈糖的拇指順勢輕摁住她下唇,可看見那顆圓白小物在顫動的舌尖上搖墜。

  三年裡,這顆糖他吃過無數遍,很甜。

  然最終,孟昭延還是放下手,眼風掃過指腹沾上的茶紅唇脂,不再多看。

  “我要你簽份合同。”

  “合同?”失去鉗製,程曼爾含住那顆糖,“為什麽?”

  孟昭延呵笑一聲:“你沒有信譽。”

  她啞然,自知理虧,無法反駁,只能忿忿咬碎嘴裡荔枝味的糖。

  “把你說的人,信息都給我。”孟昭延反握住她,把她兩手全數護在一掌下。

  “明天早上,我來接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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