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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犬》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晚上, 程曼爾吐乾淨嘴裡最後一點發苦的穢物,清了清嗓子,才接起水台旁響了三十秒的電話。

  “孟先生。”她語調放輕, 不想流露出胃液反流後的嘶啞。

  耳旁停駐下一句, 柔和得像滑入她喉腔的溫水, 撫慰掉所有不適的“晚上好”。

  她放下水杯, 瞧了眼手機,施安還沒發來消息,說明他還在星球旅行拖著喬姃和孟朝月,沒有去通風報信。

  “你怎麽又要延後回國啊?”程曼爾用了抱怨的語氣,掩去緊張, “都快大半個月了。”

  “臨時出了事, 抱歉。”

  她一向知道他忙,全世界飛,向來歸期不定, 而這份埋怨是沒有合適理由的,但孟昭延仍立即道歉。

  她想見他, 就是理由。

  可澳大利亞確實出了點意外,拖延了他回國的腳步, 原定去英國親自跟進的事情,也派了信得過的人去做。

  她怕他多想,所以先把理由填上。

  程曼爾已經很久不願意開攝像頭了,可他這幾天一直在和派去英國的人聯系,挑出來的小玩意兒也不知適不適合她。

  “我想看一看你。”

  “是我能力有問題,讓程小姐久等了。”

  程曼爾軟下嗓子, 低低應了句嗯。

  可其實,她一點都不想他回來。

  她在他心中,好像還是個在長大的小姑娘。

  程曼爾快忍不住了,淚水蒙住她雙眼,眨一下,滾落一滴。

  他藏了半句,看隻為她一個人放的煙花。

  還記得孟昭延說過,他家裡很看重中國的傳統節日。

  孟昭延停了半刻,向電話裡沉默許久的女孩溫聲道出:“我帶你去英國,正式拜訪我父母,好嗎?”

  一邊是與他共同踏遍人間風景的愉悅與向往,一邊是破碎的,還不知何時才能拚回完整自己的絕望。

  在此之前,她應該就能編出個像樣的理由,把責任全部攬在自己身上。

  “你弟弟居然會幫你?”喬姃把程祖耀錄的澄清視頻進度條拉回開頭,“你這學費沒白出。”

  “那讓彭叔安排你上接駁車,你就在舷梯下等我。”

  程曼爾隨便挑了句玩笑話:“我行善積德多年,應得的。”

  反正現在網上都是她的照片,也懶得裝了。

  澀意自喉管湧入鼻腔,她眼睛發熱, 迫不得已捏住鼻子說:“我很想你。”

  程曼爾哭得無聲無息,邊聽,情緒邊拉緊成兩個極端。

  “我這次回國後,不會再走那麽久了。等你忙完,想去哪玩我都陪你,好嗎?”

  程曼爾這幾天總在想,如果這些事發生時孟昭延在她身邊,結果會不會完全不一樣。

  她咽下喉間粗石般的酸楚,重重點頭,應了句好。
-
  第二日早晨,程曼爾吃過帕羅西汀,主動出現在喬姃和孟朝月面前。

  “好呀。”程曼爾撇掉所有心理負擔,揚聲應了下來,漂洋過海落到他耳旁,似乎真的在期待。

  孟昭延搭在鼠標上的手微動,熄滅的屏幕重新亮起,停在外媒關於維港煙花的報道上。

  電話裡蕩來沉沉啞啞的幾句輕笑。

  “一月份冰島可以追極光,接下來就是新年……”

  果然瞞不住,她坦蕩承認, 口吻含嬌帶怨,胡攪蠻纏起來:“誰讓你走之前說兩個星期就回來了, 是不是你工作能力有問題,一點都不守信用。”

  枕頭上,淌了灘淚。

  而且程曼爾確實要把破綻百出的謠言處理好,哪怕頭上懸著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不知什麽時候會落下來,給予她真正的重創。

  以及。

  “九月份我們可以去湯加追鯨魚,十月份是柏林的燈光節,等十一月摩洛哥溫度降一點,出海玩會更舒適,還有聖誕節,我帶你去維港看煙花。”

  程曼爾不情願,悶聲悶氣地拒絕:“可是我哭得很不好看,因為太想見你了。”

  其二,星球旅行出事和網上甚囂塵上的流言,她多的是理由攔她們通風報信,但如果是她生病,孟朝月和喬姃,絕對不會允許她瞞著孟昭延。

  他不想一個人先看完這些風景。

  事發三天消失兩天,是因為她狀態差到極致,完全不可能瞞幾個朋友,等在服藥作用下情緒穩定後才出現,顯然穩妥一點。

  “哭了?”

  而且孟昭延一定會信的,她直白地說想他,他會高興,就不會察覺出異樣。

  而且他選在了新年。

  這些年他全世界各地飛,總能趕上某些國家、地區的風俗節日,可從未細致去感受過。

  “孟先生,等你回國,我去機場接你,讓你還在飛機上就能看見我,好不好?”

  當初舅舅一個月給他發一次照片,就是一個月變一次模樣,所以現在哪怕隻隔了幾日不見,也怕錯過許多。

  聞言,在一旁跟觀測小白鼠一樣的孟朝月與竺崎,總算放下來半個心。

  還能開玩笑,看來影響不大。

  “你少行善積德了。”喬姃那口氣一直沒咽下去,“我說認真的,只要你一句話,我立刻讓人把那女人找出來,我看她能躲哪兒去!”

  她父家雖不如孟家家大業大,可在國內的根基卻比孟家鋪得還要更廣一點,要找一個人還是很簡單的。

  “算了。”程曼爾斂睫,掩下異色。

  那夜,兩人交心時,袁鳳葉最後和她說了一句話:“小程,你走到現在,克服了那麽多困難,以後也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逢凶化吉。

  可惜,她當時沒抿出這句話的深意。

  而這一次,袁鳳葉是否是被逼迫的,能不能成為她翻身的關鍵,程曼爾已經無暇去管了。

  她是真沒什麽後手,程祖耀願意幫她,也是意外之喜了。

  不過網上輿論沒想象中差,她已經被網友冤枉過一次了,這回,很多人都在謹慎站隊,生怕又當了小醜。

  而且如果她背後有關系,或真是左右逢源,腳踏多條船之人,當初就不會因為不願意遵循寵物殯葬業潛規則被范廷遠欺負成這樣。

  以及,她千呼萬喚終於以一種出人意料的方式展露於人前的相貌,也幫了她一點。
    但這是一把雙刃劍,有人會因此袒護她,也有人會加倍羞辱她。

  比如官微私信裡收到的幾句。

  「我出得更多,一晚上,滿意就長期合作」

  「小仙女之前裝什麽,肯定是和范廷遠價錢沒談好」

  “不要看了。”施安一把抽走她的手機,“再看你就別想瞞她們。”

  程曼爾躺在搖椅上,陽台遮陽板在她臉上打出規則暗影,遮住了日光,又能讓她身體泡在每個毛孔都舒張的晌午太陽下。

  她扯了扯唇角,“也瞞不住吧,網友們已經記住了我的臉,等風向再好一點,估計就要發出來了。”

  程祖耀以她家人的身份為遺產、霸凌等事情做了澄清,甚至承認了當初她休學,是因為父母吃掉了她的寵物導致生病。

  和彭慵走在一起的錯位圖,監控畫面還了她一個清白,而施安也公布了自己的私人微博號,否認程曼爾腳踏多條船。

  網友們在施安微博下的留言比當初看她和媒體叫板時還激動。

  「下條不是時辰cp的官宣微博就不要發了,當初老板還是個空氣時我就磕上了這對,現在更是唯一出來護短澄清的,不是正宮是什麽」

  「姐狗就是全世界最偉大的!」

  「美豔嬌憨姐姐x熱情直球忠犬,給我衝行不行啊,我要當你倆孩子的ee!」

  這件事統共牽扯上三個男人,她和彭慵很明顯是長輩後輩關系,可和施安從前便朝夕相處,如今更是郎才女貌,頗為登對。

  她與孟昭延的同框圖,則只有一張。

  那夜,他明早就要出國,從車上下來後,她踮腳,手扶在他肩膀處,夠到他耳畔說:“等你回來。”

  所有圖裡,其實這張是最親密的。

  不帶任何錯位。

  當然有網友發現了,可因為男方和車子都被碼得太死,她的禮服也找不出品牌,沒多大熱度。

  唯一有點浪花的,是那塊不合手,滑到她小臂偏上位置的手表,可監控太模糊,有人po出相似的名表,裡面甚至有正確答案,可還是很難對上號。

  而程曼爾關心的並不是這些。

  “之前那個人就是等星球旅行積累了一定名氣後,才放范廷遠咬我的。現在,又是選在這種時間點……”她平心靜氣,說得仿佛不是和自己命運息息相關的事情,“程光耀和袁鳳葉能合作上,估計也是托了那個人牽線搭橋。”

  “可這些謠言都比較好澄清,沒有程祖耀,我也能找到以前和我關系好一點的同學,而讓袁鳳葉偷拍,安針孔攝像頭和竊聽器,既然能調監控,也太多此一舉。”

  施安垂眸,看搖椅上薄瘦得如一片枯葉的她。

  這幾天,她那頭長發疏於打理,發束凌亂,發尾微卷,似一個被扔到角落裡的玩偶,無力抗爭命運,頹然又落寞。

  “還有,往我身上潑血,換我的外賣,”程曼爾尾音綿長,每個字似乎都在汲取她的力氣,“加上這些非必要手段,目的根本不是星球旅行,而是要讓我……”

  “厭食症複發……嗎?”

  她其實很肯定,道出口時,又不太敢確認了。

  施安接上她沉默背後的話:“然後等口碑再次轉好,就爆出當年那件事,可你還在生病……”

  這一次,比當初那猝不及防的陷害與指控來得要慢,甚至讓她有所預感與準備。

  不是對方手下留情了,而是這個網鋪得太大,要一步步封鎖她後路,等她清晰體會到深入骨髓的恐懼,奮起反抗,絕處逢生之時——

  徹底讓她墜落。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那人放的餌,可為了星球旅行,她也必須咬這個餌,假裝自己看到希望了,要掙脫了……

  其實知道還有下一刀,身後,對準她脖子的一刀。

  恍惚間,似乎能聽到暗處揮刀揚起的細微風聲。

  如果她沒經歷那些精準踩在恐懼處的事情,她會反抗的。

  可現在,她好似失去了部分情緒的感知能力,思維遲緩,對即將要置她於死地的結果聽之任之,一切都是模糊的,又清晰地知道,在倒數。

  她生病了。

  如那人所願。

  其實程曼爾已經不好奇那人是誰,反而更想知道——

  她到底做錯什麽了。

  晚上,喬姃組了個局,當慶祝順利度過這小風小浪,還準備了火盆和艾葉,讓程曼爾去去晦氣,順帶攬下以後的招聘工作,直言她眼光不太行。

  “那我當甩手掌櫃好不好?”程曼爾湊到她跟前,長睫輕顫,“都交給你,你來當老板,我負責躺著收錢。”

  “你可不得交給我嗎?”喬姃拍胸脯保證,“等你嫁給昭延哥,不說訂婚啊蜜月這種,單是婚禮你都得忙好久,我徽瑤舅母的婚禮,上上下下就是打理了快一年才辦成,那可是世紀婚禮!”

  “對對對,我沒在現場,但我有照片!”

  提到這個,孟朝月也頗為興奮,翻出手機準備讓程曼爾心向往之一下,被她阻攔下:“吃飯都堵不住你們的嘴。”

  孟朝月收起手機,眉色靈動頑劣,她從小經歷各種各樣大操大辦的生日宴,多的是辦法勾起少女心。

  “說真的,你有沒有喜歡的婚禮啊?要不中式西式都辦一遍吧?而且婚紗禮服這種都得早點訂,工期得半年以上呢,我和你說……”

  她滔滔不絕,程曼爾也不掃她的興,放肆暢想起來。

  明眸灑落下頂燈的碎光,似乎比往日狀態要松弛與歡喜。

  散場後她沒回出租屋,而是回到店裡,腦海裡還回想著喬姃與孟朝月描繪的夢境。

  成噸的玫瑰,看不到盡頭的婚車,水晶燈,公主城堡般的婚禮現場,幾米長的拖尾婚紗,戒指與……他。

  施安停在她房間門口,待她頷首後才走進。

  程曼爾拿出安眠藥,手微動,遮住了下面沒來得及放回藥盒中的藥板。

  “帕羅西汀怎麽少了一顆?”

  還是沒逃過每天盯她吃藥的少年。

  “你……”施安怔了怔,也沒忍心擺出訓人的姿態來,“曼曼,這種藥不能過量服用,會有副作用的。”

  “對不起。”程曼爾低眉順眼,柔聲道歉,“但今晚這樣不是很好嘛?”

  她透支自己高興起來,讓大家也高興。

  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場小風小浪而已。

  而且如果她不吃這顆藥,又如何敢放縱自己,想那不可能存在的婚禮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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