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佔他便宜◎

  薑彌第一次想到用田螺姑娘這個詞來形容周最是在高二。

  那時學校抓衛生抓得嚴，公共衛生區每周會選一個班來負責，按順序輪，班裡又分成組去負責不同的區域，薑彌和周最就在一個組。

  她是典型的混子，每次掃不了幾下地就跑去跟女同學說話，看見值日老師來了就意思意思揮揮掃把，老師一走繼續混。

  薑彌躲懶厲害，打掃衛生去得晚走得早，每次碰運氣一樣，有顯眼點的垃圾就給弄走，細節不管，他們大多數人也都是這樣的。

  唯獨周最不同，他永遠會把自己負責的那一畝三分地收拾得好好的。

  叫他擦玻璃，他就拿報紙一點點擦，哪怕是最頂端的灰點，他也爬上去弄。

  他似乎對任何事都很認真。

  有次薑彌和同學提前離開，在小賣部買了幾袋零食，一邊吃一邊往教室走，從周最身邊過的時候，他看了眼人，淡淡道：“剛才班主任過來檢查了。”

  薑彌平時為了保持身材，吃得很少也很健康，早餐全麥麵包加牛奶，午餐主食減半，晚餐就隻吃點菜，這樣吃久了也就餓習慣了，一般情況下，薑彌晚上很少會餓。

  她事多，好在很有禮貌，嘴甜會說話，因為周最比她先搬進來，她自動把他當這個家裡的老大，凡事詢問一下他的意見。盡管周最感到很煩躁，在她一遍遍客氣禮貌的道謝中，也沒辦法拒絕她。

  “在……”周最本想告訴她東西在哪，叫她自己去找，不知道想到什麽，他起身直接去拿了牙刷遞給薑彌。

  那一刻在薑彌心目中，周最就是勤勞善良的化身。

  到現在依然是。

  她蠻有良心的，打算和周最一起吃。

  “問還有的人去哪了。”

  “周最。”她站在門口喊人。

  他平時看上去不太好接觸，嘴巴偶爾也不饒人，但他脾氣是真的很好。

  “香辣雞腿堡和奧爾良雞腿堡，你要哪個？”

  周最給薑彌留的是主臥，采光很好，面積也是三個房間裡最大的，房間有獨衛還有個小陽台，書桌也是新的，衣櫃看上去能裝不少衣服，總的來說，薑彌喜歡這間房。

  “我沒帶牙刷，這兒有多的嗎？”

  客廳裡的男人袖子半挽，眉頭緊鎖，蹲在地上面對那些花花綠綠的玻璃杯，正在考慮該如何安置它們。

  她點了肯德基一個超大的套餐。

  “謝謝。”

  在短短二十分鍾裡。

  薑彌沒問出口下句話，周最先回：“我說你們去廁所了。”

  他沒再管薑彌，繼續去擦自己的玻璃。

  到長興府以後，周最先開始忙碌，他是埋頭苦乾的類型，不同薑彌聊天，進家門的第一句話是：“我幫你收拾，你明天趕飛機，先準備行李吧。”薑彌照做，兩人各忙各的。

  “說。”

  薑彌手一抖，她連忙問：“有說什麽嗎？”

  周最這個人，性格冷，不怎麽和同學打交道，但他絕對不是死板較真的人，偶爾也會說兩句假話幫忙打掩護，他這種好學生的話在老師那裡的可信程度極高。

  她把自己裝在包裡的一些零散小東西都拿出來擺著，手機衝上電，行李收拾好以後，她準備去洗漱。

  “周最，我好餓，我可以點個外賣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體力勞動過多，她饑餓感太重，控制體重的念頭也被拋掉。

  周最沒接，“我不吃零食，謝謝。”

  薑彌對著他的背影，騰出手比了兩個大拇指，衝身邊的同學說道：“這位真的是，田螺姑娘。”

  為了減輕工作量，周最主動提出幫她做。

  “謝了啊。”

  “謝謝。”

  “謝謝。”

  初次來到陌生的地方，薑彌本來就不怎麽樣的自理能力直接倒退為零，她嬌氣，在家靠父母，工作後靠鈔能力，以後的日子，大概就要靠周最了。

  “周最，這個洗衣機跟我家的不太一樣，我不會用。”

  他不是好心，只是不想讓薑彌幫倒忙。

  “謝謝。”

  薑彌發現自己沒帶牙刷。

  準確來說，他是在幫薑彌擦，那塊本來是薑彌負責的，可她這種在家從沒做過家務，打掃衛生永遠不認真的人，拿一塊濕抹布擦半天，只能是越來越髒。

  外賣送到以後，周最把她的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兩人面對面坐著，餐桌上擺著一大堆高熱量食物。

  “周最，臥室空調的遙控器你放在哪？我沒找到。”

  薑彌心放下來，呼出一口氣，心情大好，把懷裡的零食分了一包給周最。

  主要才搬過來，沒買菜，否則他會直接做給薑彌吃。

  周最：“我不吃，謝謝。”

  薑彌嘖了聲，語重心長道：“偶爾放縱一下沒什麽的。”

  她一看就知道周最也是精心保持身材的選手之一，平時板正的西裝穿在他身上，跟在模特身上沒什麽兩樣，他天生的衣架子沒錯，但好歹年齡到了，身體素質影響，肯定還是要下點功夫去保持的。

  “這個奧爾良烤翅，你要翅膀還是腿兒？”薑彌非常尊重周最的意見。

  “我真的不吃。”

  “可樂和果汁，要哪個？”
    “……可樂。”

  薑彌實在是沒忍住，捂著嘴笑了會，周最不理會她的嘲笑，主動把可樂挪到自己這邊來。

  人終究是有些偏愛的，他又不是神仙，喝個可樂很正常。

  周最對碳酸飲料有一點點迷戀，知道不健康，隔一段時間喝一次又沒什麽。

  他把吸管插上，冰塊被攪動，撞在杯壁，發出輕微聲響。

  薑彌看他這樣，自己也不客氣了，把香辣雞腿堡和烤翅的腿兒分給了他，剩下兩樣加一包薯條留給自己。

  可能還是有些拘束，兩人吃的很安靜也很優雅。

  薑彌隔一會就擦擦嘴角，也沒大口吃，咬吸管的動作也沒了。

  估計薑家人和周家人都沒想過，這對新婚夫妻在家吃的第一頓飯是點外賣加不健康的炸雞。

  時針指向十二點，家裡所有的燈都關掉了，薑彌閉著眼躺在床上。

  房間的窗簾她沒拉嚴實，留了一條縫，晦暗幽若的光透進來，落在床中間的位置。

  薑彌的手機震動了下，她看眼消息，最後把自己定的鬧鍾給關掉了。

  明天下午的飛機，又不用早起。

  她想在新家睡個好覺。

  她是真的覺得，結婚好像也還不錯。

  當然，前提是以周最為結婚對象。

  薑彌起床已經是十一點的事了。

  周最這個點不在家，今天是工作日，他還得上班。

  他出門前給薑彌發了消息，告訴她家裡有早餐，讓她別忘了吃。

  兩個荷包蛋，四個小豆沙包，還有豆漿。

  他發消息是八點二十一，可能也沒想到，薑彌會直接睡到中午。

  飯都涼透了。

  好在薑彌不挑，餓了什麽都吃，刷個牙出來塞了倆豆沙包，荷包蛋吃了一個，豆漿喝了半杯，然後收拾殘局，準備洗漱化妝。

  她這次要去廣州開會，分公司那邊有點問題，老板叫她過去處理，說是一個周，快的話三天就能回來，薑彌是打算在廣州玩兩天的。

  有個上大學時關系很不錯的室友在那邊，薑彌好久沒見她，想要聚一聚。

  她收拾得差不多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

  周最打來的。

  “喂？怎麽了？”

  “你收拾好了嗎？”

  薑彌不明就裡，“怎麽了？”

  “收拾好了就下樓，我送你去機場。”

  昨天晚上吃飯那會兒，薑彌實在耐不住寂寞，跟周最聊了會。

  她說話，周最聽。

  她把出差那點事全跟他說了，沒想到他還真的記下了。

  薑彌勾唇戲謔道：“我們周律師竟然這麽貼心？”

  “那不然呢？”

  “十分鍾，馬上下來。”

  去機場的路上，薑彌給宋瑗發了消息，搬家出差的事都說一說，宋瑗有一丁點鬱悶來著，畢竟兩個人才住到一起去薑彌就不在家了，對於培養感情不利。

  她還是非常希望，女兒女婿和和美美，幸福有加的。

  夫妻搭夥過日子是常態，可要是真心喜歡想要在一起，那肯定是最好的。

  宋瑗又多問了幾句周最的情況。

  她對這個女婿，了解還是不多。

  薑彌看手機看得眼花，草草聊了兩句便結束話題。

  去機場有點遠，薑彌好好睡了一覺，她沒問周最送她會不會耽誤工作這種話，他來了，他的好意薑彌就全盤接收，沒什麽好說的。

  下午的日頭有些烈，下車的時候，太陽刺得薑彌睜不開眼，她拱著手試圖遮擋一點刺眼的光，周最幫她把行李從後備箱拿下來。

  “我就不送你進去了，一會律所有個會要開。”

  “嗯，謝謝，你趕緊回去吧。”

  “回來之前給我打電話吧，我過來接你。”

  “好，知道了。”

  薑彌站在航站樓外，看著周最把車開走。

  這段婚姻關系的開始很突然，可他們是認真的，不干涉彼此過多的生活，卻嚴格履行夫妻義務，在力所能及范圍內讓這段關系變得更加健康友善，他們選擇了對方作為伴侶，也將負責到底。

  目前看來，貌似周最做的要好一些。

  薑彌想，自己也該努力一點了。

  她不佔他便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