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有尉遲胥親自開道， 沈若汐縮在他臂彎之下，很輕易就擠到了人群最前面。

  張家小姐張勝男，二十出頭的光景， 容貌秀麗， 身量修長， 比尋常女子高出不少，臉上褪去了少女的稚氣，氣質高傲。

  宛若，根本看不上今晚前來看鬧熱的男子。

  她幾年前徒手打死過一個強搶民女的浪蕩子。

  沈若汐走過來一看，見畫中女子一襲紅裙勝火，長發在風中輕揚，美雖美，卻有一股瀕臨消失的破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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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逾白收手：“我……”

  未來女婿雖身份不高，但他的確讓女兒喜歡上了。

  又因時常被冀州男子嘲笑她太過勇猛， 以至於，張勝男對大多數男子，皆是瞧不起，且輕蔑的態度。

  台下又是一場轟然起哄，大多是嘲諷與看笑話的。

  尉遲胥薄唇輕扯：“……”胸無大志。

  “甜言蜜語”這項技能，當真是他所不具有的。

  這時，不知哪來的一股推力，方才還好好站立的秦詩柔往沈清身側栽了過去。

  如非父親執意要給她比武招親，她都懶得登台。

  直至回到客棧，他尋了個機會叫住了尉遲胥：“家主，我有事請教。”

  蘭逾白素來穩重鎮定，但還是心臟猛的一抖。

  他年少起，心中有過一束白月光，一直深藏心中，從未忘懷。

  沈若汐倒吸了一口涼氣：“嘶……”

  仿佛，人人都解決了心頭疾。

  不然，她時常當街毆打人，他這當爹的很難辦啊。

  他真的不打女子啊。

  尉遲胥側過臉，看了一眼沈若汐：“夫人先去房中，為夫一會就過來。”

  蘭逾白側過臉，又望了一眼尉遲胥，仿佛是在度篤定自己內心的信念，這便開始接招。

  張將軍直接提議：“盡快完婚，日後，他二人的去留，皆隨他二人自行決定。”

  誰知，尉遲胥淡淡啟齒：“二十萬兩聘禮，不知張將軍以為，是否足夠？若是不夠，張家可開出任何條件。”

  “夫人，陪為夫喝幾杯。”

  尉遲胥想到沈若汐撰寫的話本內容，他一方面開始相信，話本即是前世，但有些情節實在經不起推敲。

  這就要……娶妻了？
  他還沒來得及稟報父母。

  不成想，今晚的比武招親，會如此順利。

  張勝男打量了幾眼蘭逾白，目光微微滯住。

  今後她再鬧事，那就是她夫君負責了。

  冀州的幾個重要人物，他早就調查的一清二楚。

  此刻，蘭逾白甚至想著，等回到京都，還可以補辦大婚。

  張將軍看到這裡，立刻對管事使眼色。

  這個問題太簡單。

  不消片刻，人就已經被灌醉。

  “今日還真是運氣好啊……”張將軍又不由得深深感慨。

  這個世界的男子皆喜歡柔柔弱弱的嬌美人，但沈若汐卻覺得，張勝男更有一股痞帥， 況且，她的容貌並不俗， 無非是疲於打扮罷了。

  張將軍面色更沉：“哼！侯爺不念及舊情，還想納我女兒為妾，無非只是想讓我全心效忠。我女兒今晚還不是找到如意郎君了！不必特意知會侯爺，直接發喜帖便是。明日早晨起，便開始準備起來，不得耽擱時間，越快越好。”

  蘭逾白慌了，忘記了將手掌從張勝男胸口挪開。

  蘭逾白左右四顧，生怕被旁人聽見，這才壓低了聲音，問道：“家主，我該如何與女子相處？又當如何俘獲女子芳心？”

  此刻，男人漆黑的幽眸仿佛深藏秘密。

  大概，這便是緣分。

  ***
  蘭逾白的心跳，一直就沒消停。

  他觀之宋家家主，眉目堅毅有神，不像是隨波逐流之輩。

  張將軍臉上假裝不滿，畢竟，他以為，蘭逾白只是一個普通侍從。在堂屋飲茶時，張將軍試圖施以威壓，從而讓蘭逾白入贅，日後孩子姓張。

  習武之人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貼身心腹這時低語了一句：“將軍，此事是否需要知會一聲侯爺？”

  這樁婚事一定下，在場諸人，皆是滿堂歡喜，無人有異議。

  尉遲胥：“……”

  罷了……

  而張勝男也腦中一片空白，她轉過身，看著蘭逾白，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亦不知是氣憤？還是羞澀？
  擂台下又是一陣轟然喧嘩。

  【唉，都怨我，過分美貌。】

  張勝男也僵了。

  “不知哪家的郎君，竟還頗為高大俊美。”

  江南宋家家主，神祇一般的存在。

  霍景年下意識的看向沈若汐，他剛好看見，帝王的一條臂膀圈著沈若汐的後腰，將她護得很緊。

  蘭逾白心虛。

  蘭逾白壓製住君子的愧疚心思。

  即便身處將門之中，但此刻，年輕家主身上只有從容不迫，與過盡千帆的卓然姿態。

  他手中握著一份畫卷，是方才探子送來的。

  是時候了！
  輪到他發揮了。

  她看得很開，不會過分糾結。

  蘭逾白：“……”這就……事成了？
  他這才想起來放開懷中人。

  所以，他很快就敗給了張勝男一招。

  “是，將軍。”

  張將軍此言一出，尉遲胥眉目微沉。

  尉遲胥垂眸看著眼前人，任由她在自己胸膛胡鬧，又低低問道：“你的目的是什麽？”

  沈若汐很是看好這個女子，堪為將門主母。

  今天是什麽良辰吉日？

  冀州城不久之後怕是會陷入戰亂……

  當場眾人同樣神色赧然。

  ***
  尉遲胥一行人在張府稍坐片刻，這便齊齊離開。

  事到如今，解釋什麽都顯得徒勞，既然如此，何不乾脆臉皮更厚一些？
  蘭逾白用了一招擒拿術，直接將張勝男拉到懷中，將她擒製住。

  關鍵之時，蘭逾白迎著對面襲過來的掌風，直接一掌回擊過去，誰知……下一刻，他愣是僵住。

  張將軍不免多看了幾眼尉遲胥。

  很快，幾杯下腹後，沈若汐明顯開始刹不住，醉意上頭之後，就愈發嗜酒。

  因著尉遲胥是家主，所以，一行人皆被邀請入張府。

  尉遲胥：“……”還是與少年時一樣，喝幾杯就會知無不言，也很快就昏睡過去。

  張將軍恨不能直接將這兩人送入洞房。要知道，與他同齡的那些幕僚，早就當上外祖父了。

  可他並不喜歡這類女子。

  待他站穩，又望向擂台下的尉遲胥時，蘭逾白鼻頭微微發酸，情緒莫名古怪。

  所謂的上輩子，又到底發生過什麽？

  五四.二五零.一五八.二零零

  管事會意，當場敲響銅鑼，在大小姐反悔之前，直接敲定了姑爺。

  張將軍：“……”

  一時間，擂台下轟然一片，人人都在等著看好戲。

  尉遲胥的眼神更是深幽。

  【怎會這這樣？我和蕭二公子之前從未謀面啊！他對我一見傾心了？】

  張將軍站在府門口，目送半晌，內心震撼遲遲難消，轉頭回府時，不禁一聲長歎：“宋家，必定還有大造化啊。”

  一言至此，張將軍面色微沉。

  ***
  尉遲胥來到房中時，沈若汐已經沐浴好，茜窗半開，夜風拂入，屋內分明沒有擺上鮮花，卻又一股似有若無的楚楚幽香。

  沈若汐今晚還想繼續看話本呢。

  男人還想繼續問幾句，沈若汐已經趴在他胸膛，纖長睫羽緩緩扇動了幾下，這便閉上眼了，憨憨睡了過去。

  尉遲胥雖每晚陪著她，可也同樣給她造成困擾，她時常懷疑，狗子到底是在等她滿十六歲，還是為了白月光守身如玉。

  “夫人，你是沈若汐麽？”尉遲胥嗓音低低沉沉，摻和著不為人知的情緒。

  她還是那個沈若汐，是麽？

  這句話包含的意思已是昭然若揭。

  這該不會就是他的姻緣吧。

  竟、竟……還挺好看。

  張勝男也意識到蘭逾白在故意讓她。

  情詩柔驚魂未定，又忘記了自己的真實身份，隻眼神癡纏的仰望著沈清。

  尉遲胥替蘭逾白應下：“好，盡快大婚，錢財用度不是問題，我宋某全盤負責。”

  騙就是了。

  他沒有使用武器。

  小狐狸看似聰明，可又時常犯傻。偏生，即便她犯傻，他也以為她是故意為之。

  何況，這位郎君實在君子，且還身手不凡，容貌不俗。

  管事站在蘭逾白與張勝男之間，抬手示意，他一個閃身，張勝男直接朝著蘭逾白攻擊過來。

  尉遲胥當著沈若汐的面，攤開了畫卷，劍眉輕挑：“夫人，你看，這幅畫是蕭二公子親手所作。”

  沈若汐打量了幾眼擂台上的女子， 頗為欣賞。

  沈清略有些猶豫。

  沈若汐滿臉無辜：“夫君，妾身是冤枉的！妾身與蕭二公子毫無乾系。”

  張將軍以為，這樣的男子，也剛好容易被拿捏，免得大婚之後，女兒受氣。以愛女的性格，根本不宜嫁入世家高門。

  男人清雋面容，似有愁色，但並不明顯，看似四平八穩，淡淡啟齒：“……甜言蜜語。”

  不過……

  張將軍不知在思量些什麽。

  但據他了解，蕭鐸並不將男女之事放在眼裡。

  考慮到沈家下一輩的質量， 沈若汐試圖蠱惑自己的二哥：“二哥， 你倒是上去呀。”

  心想著宋家果然是祖墳冒了煙，不然又豈會養出這位家主。
    後生可畏啊！
  張將軍被堵得啞口無言，再看向自己的女兒，一慣沒臉沒皮的大丫頭，此刻，臉紅到可以滴出血來了。

  沈若汐點頭如搗蒜，面頰已酡紅一片，如春花初綻，嬌妍明媚，身子在尉遲胥面前晃晃悠悠，一雙纖手搭在尉遲胥胸膛，雙眸時不時眨了眨，像狡猾的妖精：“當然呀，如假包換。”

  目睹一切的霍景年：“……”皇上這是什麽意思？
  沈澈被安排入贅，蘭逾白也成了張家的女婿了，沈清只怕是逃不了婚事，是不是下一個會輪到自己……？
  霍景年一度心情複雜。

  一個男子與女子對打，多少有些不體面，所以，即便蘭逾白開始應敵，但還是招招謙讓。

  終於……可以將閨女嫁出去了。

  沈若汐狐疑的看著眼前人，她懷疑狗子有目的，可她沒有任何頭緒，也沒有證據。

  蘭逾白從不打女子，今晚他是有備而來，總覺得對張大小姐不公平，他並非真心實意想娶她，而只是想利用這樁婚事。

  她的攻勢更猛。

  蘭逾白握了握拳，看向了張勝男，這一望過去，他白皙的面容忽然燙了起來。

  比武招親，算不得什麽。替皇上效力，是他的信仰。

  心腹明白了，將軍是想盡快將大小姐送出冀州。

  就在沈清猶豫之際， 尉遲胥一掌擊在蘭逾白後背，將他推上了擂台。

  張勝男後知後覺：“你……”

  所以……

  張將軍若有所思的捋著須髯，更加看好蘭逾白，但他很好奇，這郎君……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冀州城也沒這號人物。

  張將軍胸膛微微起伏，隻盼著宋家不要與冀州有太多牽扯。

  “咚、咚、咚……”

  張家僅此一女，卻允許女兒去留隨意……

  尉遲胥備了一壺烈酒，親自倒了兩杯，招手讓沈若汐過去。

  或許，他就適合待在後方，默默看著一切。

  銅鑼聲響了片刻。

  沈清撓撓頭：“早知如此簡單，我也可以。”

  女兒跟著宋家一行人去江南，未免不是一樁好事。

  張勝男的婚事，一直都是張將軍的心頭疾。

  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會不會與那什麽勞什子上輩子有關系？

  尉遲胥濃鬱劍眉緊蹙，仿佛想到了什麽。

  出門在外，完成任務才是最主要的。

  冀州城竟有如此出眾的男子，她怎麽不曾見過？
  張將軍有些心急焦灼，觀之蘭逾白身量、氣度，他頗為滿意，直接會意管事敲響銅鑼。

  他求而不得，但也不會偏執成性。

  尉遲胥比誰都清楚，這是沈若汐身上的體香。

  尉遲胥：“……”他也很想知曉……小狐狸並不心悅他。

  張將軍釋然的吐了口濁氣。

  他當然知道，沈若汐不曾來過冀州，更與蕭鐸毫無牽扯。

  沈清是習武之人，反應自然極快，直接抱住了秦詩柔。

  竟叫他碰見了這樣的乘龍快婿？

  “混吃等死呀。”

  就如小狐狸騙他的感情一樣。

  “但願張大小姐手下留情，別傷了人家好郎君。”

  單單是他愛慕薑玥這一點，就絕無可能。

  這種氣度，即便是勳貴人家也少見。

  蘭逾白一陣昏昏然。

  他常年在軍中生活，見慣了打打殺殺，早就期待娶一位溫柔美妻， 擂台上的女子，他未必可以降得住。

  “沈若汐，你就是騙子。”

  尉遲胥保持站立的姿態，垂眸看著懷中人，讓她靠在他懷裡繼續睡，兩人的影子交疊，落在牆上，仿佛正相擁著。尉遲胥看著那交疊的人影，許久沒有動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