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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啞巴》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俏俏又驚又喜,有種說不出的滋味,誰能想對方竟然能看懂自己有些混亂不堪的手勢。

  “方才是我誤會了,給公子陪個不是,”俏俏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笑笑,“敢問公子,又是如何得知那個小乞丐是個騙子?”

  “是因為她雖然穿得破破爛爛的,但是身上卻沒有一絲異味,她瘸腳,可鞋底卻沒有明顯的磨損,”季恆起先接上話,“她不願意去帶母親去看病,卻只要銀兩,那可是回春閣,多少人千裡迢迢趕來上京隻為能醫好病痛,又有多少人空手而歸,這回春閣看診的機會,可不是千金能買的。既然家中有病重的母親,她又怎會不知?不過這些都是我的推測罷了,興許人家不曾有耳聞,再者怕生。”

  聽著季恆有條不紊地說完,顧溪橋微微頷首,“半點不假。”

  所以,愚蠢的只有自己,還有……

  俏俏沒有再問了,目送顧溪橋緩緩走遠,那身段宛如池水中亭亭玉立的青蓮,出淤泥卻惹不得半點塵埃。他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雙腿好像有千斤重擔,好在身姿不錯,若不是仔細瞧,也察覺不出異樣。

  “好看?”季恆問,心裡隱約有些發癢。

  ‘好看!’小姑娘並未收回目光只是點頭,癡癡傻傻。

  “是景色好看還是人好看?”季恆又問。

  小姑娘的眼眸轉了轉,‘泥人。一個像你這樣的泥人。’

  這樣的話,長痛不如短痛,可能一時間會很難受,但他公務那麽繁忙,久而久之也就淡忘了,而自己也躲過這一劫。

  夜風習習,遊走在陌生的街巷,俏俏隻覺渾身戰栗,恐懼感撲面而來。她不知道巷道的盡頭,會不會有一隻長著黑毛的手將自己拽走。

  “俏俏想要什麽?”他有些好奇,但也沒多想。

  俏俏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連忙收回目光,搖了搖頭。

  小姑娘點點頭,‘都好看的。景好看,人更好看。’

  單單只是想惹她開心,不想再讓她想起賜婚的事。

  她不願意季恆因為左右為難,可也不甘屈服於霸權之下,成為被禁錮在宮廷中,一隻供人玩樂的金絲雀。

  季恆有些語塞,但很快緩過勁來,像是心中遲遲未解的疑惑,突然變得豁然開朗。

  “不如我替你前去問一問,這公子可曾有婚配?”他雖面無波瀾,但心有意拿她逗趣。

  就算賜婚一事不是真的,但到底還是要回豫縣的,萬一嬤嬤等得著急了,到處找不到自己,又該如何是好?
  想到這裡,俏俏更是下定了決心,趁著季恆不注意往後退了幾步,而後小跑著鑽進一條小巷。

  “像我?”他越發糊塗了,但還是毫不猶豫地應下了,“好。”

  ‘初來上京,王爺可有什麽見面禮?’她問,多少能留點念想。

  看著季恆全神貫注尋找泥人的身影,俏俏突然覺得這不失為一個好機會,倘若自己把想法說出口,季恆自然不能答應,最好的辦法就是偷偷溜走。

  不要嫁人,她才不要。

  俏俏自顧看著那人的背影,心有惋惜,這又是哪家的富貴公子,生得一副好模樣,偏卻得了病。方才都虛成什麽樣子了,還在咬牙堅持。

  她隻想著快些離開,不給季恆添麻煩,卻低估了上京錯綜複雜的街巷。在視物不清的黑夜,這無疑更是難上加難。許多街巷不光長得一樣,還很窄長,俏俏沒走一會兒便迷了路。漆黑夜空下,唯有那盤旋高空的孔明燈,略微能借到些光亮,但也少得可憐。

  然後再想法子,回到豫縣。

  可這回,她卻只是咬了咬唇角,猶猶豫豫。上京再熱鬧,也提不起半點興致,她似乎能預料到分離很快就會到來。

  如若可以的話。

  ‘俏俏想說什麽?’季恆擔心她會胡思亂想,神色難免緊張起來。

  她開始有些後悔,不是後悔離開,而是後悔不該在夜裡動身。

  她膽小,起初還能咬咬牙挺住,亦或者眼睛一閉,不管死活往前走,終能找到出路。

  可讓她真正崩潰的,不是重複走老路,毫無方向。而是不知從哪個巷道裡串出來的一隻黑犬,身形碩大,叫聲粗礦。她也養過身形差不多的松墨,可眼前這隻分明野性難馴,看著架勢是把自己當成了可以飽腹的獵物。

  俏俏嚇得雙腿直哆嗦,拔出了護身的匕首,卻不知道該如何應付。看著黑犬發了瘋那般朝自己奔來,只能雙手抱頭蹲了下去,眼一閉,呼聲響徹天地。

  俏俏想過無數種結局,譬如回豫縣的路上被馬匪奪了性命,又或者挨餓受凍,慘死在街頭,從未想過淪為黑犬的盤中餐。

  實在淒慘。

  她閉著,等待著已經不可挽回的結局,她聽著耳邊呼呼而走的風聲,那離得遠的街市裡頭的吆喝聲,隱隱約約,似乎都在為她送行。

  可本該襲來的恐懼,卻戛然而止。巷道的盡頭,有個黑影伸手輕輕一揮,大喝道,“畜生!”

  再熟悉不過,那是季恆的聲音,他手中飛擲出的飛刀一下子就結果了黑犬的性命,腥熱的鮮血在噴湧,濺了她一臉。

  “俏俏,沒事吧?”季恆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提燈的戚梧珊珊來遲,亦是流了一身冷汗。

  什麽也沒說,小小的抽泣聲,如獲新生般一頭竄進季恆的懷裡。

  “是我不好。”明知是她自己想走,季恆偏卻這麽說,這讓俏俏原本嚇得不輕的心,得了些許安撫,方才回過神來。

  ‘不想成親,不想嫁人,不想留在上京。’她比劃著,一直搖頭,梨花帶雨的模樣越發叫人覺得楚楚可憐。

  “方才是我說笑,不曾顧慮你的感受,下回不會了。”季恆也沒想到,自己一句的玩笑話,竟叫她有了不辭而別的心思。幸而趕到及時,若晚一步,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先回府罷!”恐她心有余悸,便命戚梧尋了馬車,挑這近路往回趕。

  烏雲被風吹散,月明千裡。許是太累了,還沒多久,俏俏的眼皮子就開始打架,而後昏昏沉沉地睡去。季恆看著新製的泥娃娃,小歎一口氣。

  “殿下,卑職以為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起而拯之。”戚梧再是個木魚腦袋,也明白俏俏不辭而別的真正緣故。

  “你有法子?”他是真的有些愁了,不是懼怕叔侄翻臉,只是生怕她也會卷入其中,深受其害。如此一來,泉下又該如何面對虞老將軍?
  “卑職拙見,即便是尋常人家說媒,也該先問一問姑娘可否有婚配?若是名花有主,那即便是天子,又豈有強人之難的道理?”戚梧道,“卑職以為,不如趁此機會給虞姑娘尋個好人家,一來可以避一避災禍,二來終身也有了托付。”

  “只是確實又太過倉促了些,一時間恐怕也難找到合適的人選……”戚梧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

  “看我做什麽?”他又何嘗猜不出戚梧的心思,冷冷回道,“即便是有,也容易叫人起疑心。更何況事關她一輩子的幸福,又豈能兒戲?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卑職失言,此舉實屬無奈,但或許能解當下虞姑娘的困境?”戚梧此刻心裡更是實誠地巴望著事情就這麽成了,也好叫那昏君消停些。

  “我不會任由阿彥胡來的。”他側過頭去看了一眼斜靠在自己手肘上的俏俏,想說什麽,終究還是沒開口。

  戚梧也是微微頷首,默不作聲。
    俏俏一覺醒來,天邊已是魚肚白。空蕩蕩的屋子內,除了趴在榻前昏睡的安樂,再無旁人。

  她一翻身,那個小泥人就在枕頭,鼻子眼睛都像極了季恆,實在栩栩如生。她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裡,愛不釋手地摸了摸,忍不住笑出聲來。

  “姑娘要去哪兒?”安樂被這細微的動作從夢中驚醒,眼睛還沒來得及睜開,毫無方向地尋找。

  俏俏也被嚇了一跳,料想到許是昨日季恆同她交代過什麽,故而這般緊張,忙解釋,‘哪也不去。’

  安樂拍了拍心口,長籲一口氣,“姑娘別太擔心,殿下一定會有法子的。也請姑娘一定要相信殿下,姑娘是殿下的救命恩人,再沒有叫恩人白白受委屈的道理。”

  她鄭重地點點頭,怎麽不信?不過是自己想逞強,一走了之,不想給他添麻煩罷了。

  盡管如此,她的眼皮子還總是一直地跳,仿佛預感到有什麽事即將發生,且自己無能為力。

  ‘殿下呢?’好容易睡著,又從噩夢驚醒。此時天已大亮,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她顧不得許多,披頭散發踩了鞋就要往外衝。

  “殿下一早就出去了,應該快回來了。姑娘且耐心等等,奴婢讓人熬了燕窩粥,姑娘先墊墊肚子罷。”安樂忙拉住她,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去哪了?’她從不過問季恆的行蹤,知道他是個大忙人,能做的就是乖乖地等他回來。從來也沒有哪一次,像這樣擔心他的安危,擔心季承彥會對他發難。

  “戚將軍未曾一同隨行,奴婢猜想應當不是去宮裡,可能是什麽其他重要的事罷。”

  俏俏一把抓住她的手,緊了又緊,兩隻小腳在地上踩了又踩,臉上寫滿了不安。

  談話間,只聽得門外頭傳來一個老婆子沙啞的呐喊聲,步伐急促地衝了進來,“姑娘,不好了,宮裡來人了。”

  “慌慌張張些什麽?”安樂陰沉下臉色喝止,“宋嬤嬤也是府裡的老人了,連進屋前要叩門的禮數都給忘了麽?”

  “我的好姑娘,老嫗失禮。若不是十萬火急,哪裡敢驚動姑娘?”

  “急什麽?殿下還沒回來呢!”安樂一聽是宮裡來人,心裡也有些慌張,但臉上依舊鎮定。

  “宮裡來的人,說是專程來找俏俏姑娘的,還帶了許多東西來,”宋嬤嬤少不得多看幾眼,暗想著從前的傳聞,恐怕真要成了真,“可耽誤不得。”

  俏俏腳步往後一躲,眉頭皺了川字,但沒有半點猶豫,起先走了出去。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直躲著也不是辦法。

  宮裡的李公公已經在前廳了,同樣神色凝重的還有戚梧,他的面前有數十隻精致的檀木箱子,整齊排開。

  “這位便是俏俏姑娘了?”李公公正悠然自得地捧著茶碗,見俏俏出現,懶洋洋地開口。

  他是見慣了這樣的場面的,從前只要龍椅上的那位喜歡,便是這樣的架勢,由不得旁人願不願意。

  這回唯一難對付的是靖安王,不過他是個聰明人,特意挑準了時機,趁著不在府上,也可避開正面的交鋒,畢竟兩邊都得罪不起。

  俏俏小小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便立馬縮回目光。眼前這人,太醜了。滿頭的白發,雙眼微眯,黃牙也缺了幾顆,身上有股衝天的怪味,像是陳舊的胭脂香,叫人作嘔。

  她抬頭行禮,而後點點頭。

  “殿下不在府上,李公公不如稍坐片刻?”戚梧也不喜歡同這些閹人打交道,若不是怕連累季恆,此刻他怕是要提刀宰了他的,故而語氣裡一百個不情願。

  李公公也心知肚明,不過他費盡心思就是為了避開季恆,哪裡還管這許多,隻想把聖旨交代完了,早些開溜。戚梧待自己如何,他全然不在乎。

  “戚將軍此言差矣,老奴今日是受今上以及太后娘娘的囑托來找俏俏姑娘的,你眼前所見也都是今上賞給俏俏姑娘的,這可是天大的喜事。殿下公務繁忙,老奴哪裡敢叨擾?”

  李公公說著慢悠悠地從隨行的宮人手裡接過鵝黃色的卷軸,打開前還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戚梧,臉上帶笑,頗有挑釁的意思。

  “李公公若是覺得妥當,卑職更無異議。”戚梧沒有多少耐心和他掰扯那麽多,但眼看季恆不回來,多少有些發虛。

  正怕他扯出什麽冊封的聖旨來,到時候就棘手了。

  李公公不緊不慢打量了一圈,看看周圍人的反應,似乎在拿捏著什麽,最終目光停在俏俏的身上。

  到底是個妙人,連宮裡那些都要遜色幾分,就是怎麽眼瞅著像是在哪裡見過?
  只是還沒等他開口,季恆的腳步也早邁入眾人的眼簾。戚梧頓時松了一口氣,給對方遞了個顏色。

  “我來遲了。”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尋找,終於看到那個瘦弱的身影。

  “老奴見過靖安王殿下,老奴是奉了今上的旨意,來給俏俏姑娘道喜的。”李公公見他不怒自威的模樣,心中暗暗捏了把冷汗,上前賠笑。

  “喜、從何來?”他語氣平淡,但比大發雷霆還要令人發怵,李公公嬉笑的臉龐有些僵硬,諾大的前廳噤若寒蟬。

  這是要叫他想好了,再回答。

  “自然是上回的賞花宴,今上讚賞俏俏姑娘的果敢,為我大魏又贏了一回顏面,”李公公瞧著情形不對,忙解釋道,“今上愛惜人才,所以特命老奴帶來些宮裡時興的珠釵首飾。”

  “這是禮單。”

  眾人面面相覷,唯有季恆的臉上依舊平靜,“俏俏,還不快謝恩?”

  俏俏以為自己聽錯了,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生怕對方會反悔,二話不說立馬謝了恩。

  “老奴先行告退。”李公公神色緊繃,不願再多留半刻,灰溜溜地走了。

  “還好還好,”一旁的安樂忙扶住俏俏,“這下姑娘可以放寬心了。”

  “奇怪?”安樂回想著方才那一幕,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奴婢應該沒看錯啊,方才那不就是聖旨麽?怎麽就成了禮單了?”

  戚梧站直了身子,象征性地撲了撲身上的晦氣,“你沒看錯,那確實是聖旨,還是冊封的聖旨。”

  “為此,我還多瞧了一眼。”

  “那怎麽突然就改變主意了?”安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冊封可是大事,哪能如此草率?”

  “說你豬腦袋,還真一時開不了竅,”戚梧忍不住抬手用指關節輕輕扣了扣她的腦門,略有些嫌棄,輕聲附耳道,“試探罷了。”

  安樂後知後覺,思細極恐地用手掩住,默默地點頭。

  “俏俏,過來一下。”季恆也沒料到對方這麽快就放棄了,著實有些不太尋常,但終歸是危機已解,萬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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