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傍晚的霞光， 把江一皙的影子拉得很長，莫遙看著他的影子與自己的腳尖匯合，交融在一起。

  接著， 江一皙停在距離他有兩步之遙。

  莫遙抬起頭：“江隊，你好準時哦。”

  江一皙：“我不喜歡遲到。”

  他的目光略過莫遙，往後方的田地看過去，這是他第一次來到後勤部的田埂區域，從澆灌溼潤的土地上看， 能看到整片土壤低下，都有等待發芽生長的種子。

  他挑了下眉， 道：“不錯。”

  莫遙笑了。

  他的眉尾彎成月牙狀， 眼底笑意闌珊，說：“等過幾天，就能吃到番茄了， 江隊， 上次的番茄醬你吃完沒？”

  出勤這段時間，每次他一拿出番茄醬， 就有隊員過來蹭吃蹭喝，他不好意思讓其他人垂誕欲滴的直勾勾看著他吃，便每次都分出一大半。

  江一皙吃的是大鍋飯， 可他通常都是單獨自己吃， 他那罐番茄醬，哪怕有人垂誕， 但隊長的威嚴在， 也沒人敢上前討要。

  “好。”江一皙應道。

  江一皙神色不變，慢條斯理地打轉方向盤。

  江一皙：“還剩一些，可是要吃？”莫遙搖搖頭，說：“江隊你剩下的也不多，過幾天就又能長出一批來，到時候我再做就可以了。”

  莫遙的聲音帶上了無助的疑惑，“所以從最開始你就在關注我了嗎？怕我會做出任何危險舉動？”

  最多就樓少平臉皮厚， 撒撒嬌， 賣賣兄弟感情什麽的，能討到兩口吃。

  他沒想過，把人安排在自己身邊。

  江一皙的腳步頓住，接著繼續若無其事地走在前面。

  “是的。”

  江一皙望著他糾結的模樣，最後道：“我知道你身上有秘密。”

  江一皙才對莫遙道：“剛到基地就收到來自研究所的問候，讓我親自送你過去一趟。”

  他走進廚房，打開下方的櫥櫃，翻出裝大米的袋子，袋子見底了。

  莫遙沒那個膽，隻敢遠遠望著，不敢上前。

  莫遙停在自己的房門前，他看著拿出鑰匙準備開門的江一皙，有點搖擺不定。

  “我在你身上感知不到任何的危險，你很安全，也很弱，變異基因不會潛藏在弱小的人類身上，那樣它們很快就會被發現。”

  莫遙面露糾結，他心底，是渴望江一皙能站在他這邊的。

  他擔憂地捂住狂跳的小心臟，說話都不太利索了：“那……怎麽辦？”

  幾秒後。

  兩人走出後勤部大門，來到道路上停放著的越野車前，江一皙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示意莫遙坐上。

  兩人的距離稍稍分開。

  但最終，他鼓起勇氣，問：“江隊，要一起吃晚飯嗎？”

  莫遙：“那你因為我直接無視研究所，對你會不會有其他的影響。”

  莫遙還沉浸在江一皙說的那個“不理”是什麽不理法，絲毫沒覺得哪裡不對勁。

  兩人走在田埂道上，江一皙不是話多的人，莫遙偶爾會閑聊幾句，他都會一一地解答，直到莫遙提到了關於研究所的問題。

  他的話，讓莫遙松了口氣，臉上的陰鬱散開，他眨動眼睛，露出甜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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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住處。

  莫遙驚恐地驟然抬頭。

  將身形高大的江隊請到窄小的客廳裡，客廳只有孤零零的硬座，莫遙紅了臉，心想下次去投放站，一定要換個柔軟的沙發回來。

  莫遙感到絕望，若是江隊親自送他過去，他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等到了那裡，肯定要被這樣那樣的檢查來檢查去。到時候擁有系統的秘密，也不曉得會不會被檢測出來。

  江一皙沒拒絕。

  放在□□的雙手，緊張地搓在一起，莫遙有些木然地盯著前面倒退的景物，心裡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告訴他，他已經給江一皙帶來許多麻煩，不應該再繼續麻煩下去。另外一個小人告訴他，沒有江一皙的庇護，他進入研究所，不出意外就得出意外。

  莫遙低下頭，握緊了拳頭。

  車裡，只有兩人彼此的呼吸聲。

  莫遙側過頭看他，看不到他眼裡的神色，他沒有說話。

  莫遙重複了下剛才的問題：“江隊，你是不是收到了其他信息？”

  “你不願意去研究所，更不願意被一群人圍觀，我會尊重你的想法。”江一皙收回視線，臉上是一貫的冷淡。

  江一皙冷聲道：“不理。”

  過了片刻，江一皙冷靜地分析給他聽。

  江一皙勾起嘴角，淺淡笑出聲：“你的出現也許是好的現象，這對於基地來說是好事。”

  等坐到車上，莫遙緩過神，看著啟動引擎的江一皙，說：“之前林路沅說研究所有無上的權限，上面下達的命令，下面的人只能接受不能拒絕。”

  不到兩天， 就把番茄醬吃光。

  “一開始是的。”江一皙沒有否認，“救助站那幾天，我從醫生那裡拿過你的檢測資料，後來發生的事情，純屬意外。”

  莫遙舔了舔嘴唇，想到自己的象牙大米0.1。

  出勤時，他沒敢在眾人眼皮底下兌換出來。

  他回過頭問客廳坐著的江一皙：“江隊，你想吃什麽？”

  江一皙說隨便都可以。

  莫遙擰著眉，躊躇有幾秒，最後打開系統兌換鍵，把那50公斤象牙大米兌換下來。窄小的櫥櫃猛然出現一袋大米，立即把櫃子擠得炸裂，一部分傾斜而出。

  莫遙趕忙捂住，把快要掉下來的大米塞回去，他心虛地瞥了下客廳裡的江一皙，見他沒回頭，他快速淘好兩人份的米，煮起飯。

  廚房裡還剩著不多的原料食材。

  莫遙拿起長得像鬼臉的蘑菇，多切了一份，泡入水中。

  在來到基地後，他習慣煮一鍋湯搭配米飯吃，泡著湯汁的米飯比乾吃要軟綿許多，味道雖然不怎地，但至少不會磕牙，味道的口感也變得多層次。
    他有時候能吃出酸甜苦辣鹹……

  莫遙面露苦澀，將泡好的蘑菇放入鍋裡，加入切碎的鹹肉干，開大火，蓋上蓋子。

  他抽空看了一眼客廳的江一皙，江一皙已經著手處理手頭上的事情，沒有空暇看他在廚房忙碌什麽。

  莫遙垂下頭，繼續手頭上的動作。

  他拿出兩個土豆，削皮切成絲，打算做一盤下飯的酸辣土豆絲。切好的絲泡水清洗掉多余的澱粉質。

  這時候，鍋蓋“咕嚕嚕”地冒響。

  莫遙將蓋子掀開，白色的水汽騰騰上升，將面前的視線變得模糊。他揮散水汽，看著鍋沿已經沾上一圈乳白色的泡沫，他拿過旁邊的湯杓，把泡沫去掉。鹹肉干在滾燙的水裡已經泡開，裡面的鹹味融入到湯裡，加上蘑菇片的顏色，湯色變得有些淺褐，瞧著有食欲了不少。

  莫遙加入少許黑胡椒粉，滴上幾滴清油，把大火改成中小火，再重新蓋上鍋蓋，讓它們再融合融合半個小時。

  這時候，電飯鍋裡飄出濃鬱的米香味。

  綿長的、甜香的大米味道滾滾不散，頓時充斥滿整個廚房，接著它們還不滿足地湧入到客廳。很快，整個房間，都是大米的香甜氣息。

  江一皙不知何時已經放下手頭上的工作，他來到廚房門口，盯著那鍋大米，一言不發。

  莫遙有些擔憂地抬眼看他。

  江一皙沒出聲，也沒離開。他就這麽站在門口，看著莫遙，莫遙被看得心裡發虛。

  接著，在莫遙快要繃不住時，他收回視線，把目光轉移到其他地方，他環視廚房一周，最後嘖了聲。

  聲音淡淡道：“挺小。”

  莫遙讚同點頭：“嗯。”

  江一皙問：“不打算換個地方？”

  莫遙住的是最便宜的房間，一個月只需要10個貢獻值，房間加客廳，再加上洗漱間和廚房，只有二十幾平的空間。對單身已久的他來說，足夠他生活了。後來，他身份卡上的貢獻值越來越多，他也沒想過給自己換個更寬敞的地方住。

  江一皙：“基地有獨棟樓房。”

  莫遙震驚：“我去登記處時，他們都沒跟我提起過！”

  “那時候你身上一個貢獻值都沒有。”江一皙一針見血，說得莫遙頭瞬間抬不起來，那段時間真的挺慘的，他現在一想到素味蘿卜湯和陳年米飯，就升不起任何的胃口。

  “你可以搬去那裡。”

  江一皙的聲音充滿蠱惑性。

  莫遙咬牙堅守自己的底線，小聲道：“我想跟江隊做鄰居。”

  那樣會很有安全感。

  江一皙挑眉：“我在郊區有房。”

  莫遙：“？？？”

  莫遙吞咽口水：“所以……”

  江一皙的目光落到某處，停頓兩秒，他平靜地看著他，道：“湯開了。”

  “啊！”

  莫遙立馬跑回到灶台前，發現鍋蓋差點被升騰的水汽掀翻，他立馬關掉火源，沸騰的湯面才平息下來。

  思緒被打亂，莫遙暫時忘記剛才的話題，他的肚子有點餓了。

  做好酸辣土豆絲，莫遙端著湯鍋出來，就看到江一皙主動分擔了擦桌子的工作，還順帶把碗筷擺好。

  兩人二話沒說，直接乾飯。

  香噴噴的象牙大米，模樣纖細曲線微彎，晶瑩剔透，吃著軟香彈牙，莫遙多吃了兩碗飯。

  比平時多吃的還有江一皙。

  一大鍋米飯乾完，江一皙沒忍住，問他兌換的是哪款。

  他怎麽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米飯。

  莫遙抿著嘴，遲遲不說話。

  江一皙發現不對，隻輕歎了下，沒有繼續問下去。

  收拾完碗筷。

  “今晚謝謝你的款待，米飯非常好吃，湯也不錯。”江一皙擦拭嘴角，淡淡道。

  莫遙站起來，問：“江隊要帶一部分回去嗎？”

  江一皙沒收，說下次有機會再來蹭頓飯吃。

  就這樣，莫遙從哪裡得來的大米這種問題，就這麽輕松解除了。

  這時，江一皙的通訊響了。

  他接通，對面是樓少平，樓少平的嗓門依舊很大聲，他說道：“江隊，關於莫遙什麽情況？怎麽研究所那邊都找到我這裡來了。”

  莫·當事人·遙一愣，抬頭望向江一皙。

  江一皙神色微冷：“這件事你不用管。”

  “他們說莫遙是種植員，不能留在我們隊伍裡，得去研究所報道。”樓少平惋惜，絮叨個沒完，“我還挺喜歡這個小家夥的，要真的是種植員，那我們可就賺大發了，以後肯定有很多免費的新品蔬菜吃。”

  “我對他那麽好，他肯定不會拒絕我。”

  莫遙：“……”

  他都聽到了。

  樓少平說完，發現江一皙一言不發，“江隊你怎麽都不說話？”

  江一皙：“沒什麽，後面的事我會處理。”

  他掛斷通訊。

  掛斷後，他對莫遙道：“換房的事，你得考慮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