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第一話劇團 表演機會
  上午十點林清染來到第一話劇團， 剛好撞見舞台上一組演員正在排練，觀眾席的第一排坐著三五個人，他沒有上前打斷， 而是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靜靜的看完了後半場。

  二十分鍾的時間， 台上的表演結束，他剛準備起身， 身旁突然有聲音傳來。

  “年輕人， 你覺得這出戲怎麽樣？”

  林清染側目，不知道什麽時候和他僅隔著一條走道的斜後方有人落座， 剛剛的話就是從他的嘴裡問出來的。

  林清染其實是想起身往前去， 剛好聽聽更專業的人對於這場話劇的評價， 但是看看眼前的人反而不急著離開。

  “很精彩， 雖然沒看到完整的。

  沒有鏡頭的轉場， 在有限的舞台上將故事完整且精彩的表演出來， 每一位演員的功底都很扎實，特別是其中一人分飾兩角的那位老師。”

  對方又問：“那你覺得， 電影和話劇的區別在於哪裡？”

  “最明顯的不同在於呈現方式。

  話劇偏重於對話的戲劇形式， 當然舞台的元素不可或缺， 但它更注重人物之間的交流，演員的臨場發揮，故事背後的象征意義。

  林清染慢了幾步，跟在他們身後往後台去。相比於前廳的冷清，這裡就要熱鬧的多，有對劇本的，有卸妝的，還有上妝的，他的出現引起一眾人側目，卻沒有一人上前。

  前者更考驗演員的表演功底。”

  第二天一早林清染就來到話劇團，他照例坐在看台的中間位置，看了兩場演出，下午一點來到二樓的選角室，走廊裡至少有三、四十人已經等在那。

  “還有呢？”老人家皺眉，顯然對於他的回答不太滿意。

  “這場劇還有半個月就登台了，您看——”中年男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身後的演員們看向張寅的眼神帶著熱切。

  “哼，排外？”張寅哼笑道：“這裡可不比外面，不會有人因為你的名氣捧著你，他們隻認實力，只看作品。”

  “眼睛有點酸。”林清染笑著說。

  “您怎麽知道我這是自負，您對我可是一無所知，沒有了解不予評價，這不是您說的嗎？”林清染用他自己說過的話反問道。

  林清染笑了起來， “張老師， 剛見面你就給我挖坑， 我可沒說這話。至於為什麽大家都去演電影，誰讓它更有市場呢，都是為了生活啊。”

  選角室的門打開，助理抱著一摞紙質劇本出來，叫一個名字發一個下去。

  “張老師。”

  一般的藝人如果聽到這話估計臉都綠了，可是林清染反倒笑眯眯道：“接下來，就請各位多多關照。”

  林清染沒有異議，不說人什麽樣的身份，就是年紀擺在那都是他的長輩，總不能讓他領著熟悉環境吧。

  唱跳、綜藝、代言都有涉及，可是唯獨表演，連一個角色都沒有出演過，連入門都算不上。這樣的人卻要來他們的話劇團學習，在場的幾位評委老師和領導看在張寅的面子上衝他點了點頭，而剛剛還笑意盈盈的演員們面色各異，有好奇的、有觀望的還有帶著輕視的敵意。

  話劇團的學習對於原主來說確實是個不錯的成長機會，可是對於早就在各種劇本中身經百戰的林清染來說演技的提升只是很小的原因。

  老爺子被幾位評委和領導擁簇著離開，聚在眼前的人也很快散開。

  張寅被他噎了一下，“你不用激我，想要機會是不是，明天是新的話劇《假面》選角，給你機會，就看你能不能抓住。”說完就起身離開。

  林清染抬手將墨鏡和口罩摘了下來，率先出聲道：“各位好，我是林清染。”多余的話沒說，不給張寅開口打臉的機會。

  他擁有冒險精神，喜歡挑戰新事物，想要站在不同的地方看看觀眾。還有一點，在眾人眼中他是一個從未接觸表演的人，演技的提升也需要一個媒介，一個機會，一個師出有名，顯然第一話劇團張寅的實力足以讓人信服。

  而電影是一種連續的影像畫面，不可或缺的元素是鏡頭， 鏡頭的屬性是推拉搖移動， 是取景布光。

  “張老師您既然過來了，給孩子們點撥兩句吧。”一位中年模樣的男人上前笑著提議道。

  “明天上午再排一次，我會來看。”張寅一句話仿佛給了眾人一顆定心丸，眾人喜上眉梢，這才注意到站在他身後的年輕人。

  “哦？那照你這麽說那些出演電影的演員豈不是都不怎麽樣？”

  多半是因為他們那一輩的大環境所導致，在藝術領域能堅持下來的都執拗的很，對待藝術一絲不苟。他以前的幾位老師也都是這樣。

  林清染抬手刮了刮鼻翼，敢情在這等著他呢。

  他像個局外人一般逛了一遍後台，再次回到劇院，坐了一下午，看了三場排練演出，下午五點，張寅再次出現，在他身邊落座。

  “你還真敢說，適度的自信是好事，過了就是自負。”

  從他露出那張臉開始一眾人就已經安靜下來，面前這個姿容出眾的男人誰不認識，前段時間網上關於他的新聞鬧的沸沸揚揚，現在還熱度不減，關於他的黑料和成名之路被扒的清清楚楚。

  林清染上前兩步接過，“謝謝。”

  林清染抬腳就跟了上去，這脾氣他可太了解了，到了這個年紀有實力的脾氣都古怪，不論在哪個領域。

  目的達成，林清染笑的開懷，起身朝著他的背影道：“張老慢走，我明天一定到。”

  前排還一直在討論的眾人看到來人紛紛停了下來。

  “他要在這裡學習一段時間，你們手上有什麽劇中小角色湊不夠人就拉他頂上去。”張寅也不客氣，直接道。

  “哼，滿嘴歪理。”老人聽他這語氣應該是早就認出自己，也不再提問，轉而罵了一句，起身後道：“跟上來。”

  “還有就是沒想到第一話劇團也這麽排外。”他聳了聳肩，有點無奈道。

  “我來得晚，沒看完就給不出中肯的評價。”嘴上說著這話，有意無意的瞥向一旁的林清染。

  “待了一天，現在怎麽樣？”張寅開口問道。

  張寅悄悄觀察少年的臉色，見他不驕不躁這才有了幾分好臉色，“你自己安排時間，多看看他們的演出，有事過來找我。”

  見到他眾人詫異的看過來，然後又轉頭三三兩兩的聊了起來，畢竟一個剛來兩天沒有任何作品的人他們根本不放在眼裡。

  “林清染。”劇本還剩最後一份時助理叫了他的名字。

  林清染歎息道：“那他們這是怕了？怕我一來爭了他們的機會？”

  “兩個小時後，按照這個順序叫號，過號作廢。”助理說完返回選角室。

  走廊裡開始有人離開，留下來的也都三三兩兩的研讀劇本，林清染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剛翻開劇本，身旁竟然有人主動搭話。

  “你是林清染嗎？”搭話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見林清染看過來繼續道：“我叫溫然，剛來話劇團不久，也沒有同伴，找不到人對戲。”

  原來對方是把他當成了工具人，不過他也不在乎，點了點頭道：“你好。”

  見他態度並不像那張臉一般高冷，溫然放松多了，試探著問到：“你準備試哪個角色？”

  林清染指了指劇本中變態殺人魔的名字，“這個。”

  “哇，我還以為你會選擇主角或則偵探呢，不過變態殺人魔的角色也很有深度，我想試試巡警，既然不衝突，我們相護幫助，對一遍怎麽樣？”
    其實林清染並不需要人對戲，不過還是點頭道：“找個安靜的地方吧。”

  溫然起身帶路，顯然他對這棟樓比較熟，一邊走一邊道：“其實昨天我就知道你來了，大家休息的時候都在討論你，不過都覺得你長得太好看，不好意思上前，沒想到我成了第一個。我已經來了半年，試了三部劇都沒選上，不知道這次怎麽樣。

  你選的變態殺人魔很有難度，角色內心複雜，這點時間很難吃透，其實有時候選沒選上和角色有很大關系，試角只有一次機會，失敗了想換都不行……”

  林清染一路聽著，倆人來到一處室外逃生通道，在這裡待了一個半小時，再回去時溫然不復活躍，緊張的握緊了拳頭，表情視死如歸。

  走廊裡已經再次站滿了人，倆人剛站定就聽到有人嘲諷道：“有些人一天表演課都沒上過，竟然還癡心妄想拿到角色，真是見慣了外面的大風大浪，就不把我們放在眼裡。”

  林清染當做沒聽見，哪裡都有杠精，說的越大聲說明對方越心虛，越害怕他拿到角色。

  這場劇共十個角色，現場三、四十人，可演員不一定都在這些人中產生，如果第一話劇團裡選不出滿意的演員，會向外放名額，也就是說第一話劇團的各位佔的優勢就是優先權，但實力達不到，最後也不會啟用。

  林清染作為新人，如果他能拿到別人拿不到的角色，顯然就是打了某些人的臉。

  溫然聽到這話有點不服氣，平常這些人也會嘲諷自己，但是他無所謂，可是剛剛林清染幫了他，“某些人就是羨慕嫉妒恨，角色還沒到手就忍不住酸，一會兒打臉別哭。”

  “你——我酸？就算我拿不到也不可能落到他手上。倒是你，還是想想這次拿不到角色怎麽才能體面的離開。”

  溫然被戳中要害，臉瞬間漲紅，剛要回懟，選角室的門被打開，助理站在門口念了第一個名字：“封嘉舜。”

  緊張刺激的選角開始了，這下誰也沒有心思看熱鬧，全部看了過去，待男人走了進室內，立馬低頭繼續研磨手上的劇本。

  接下來大部分演員的試角都控制在十到十五分鍾，偶有一兩個十分鍾以下的眾人都知道估計沒什麽希望。溫然出來的時候眼睛都紅了，林清染抵了抵腮幫子正準備安慰安慰孩子，沒想到他卻道：“我……我感覺這次有希望，演完了老師們都沒讓我立馬走，還問了幾個問題。”

  林清染對其中的規則並不熟悉，不好說什麽，隻點了點頭，繼續冥思。

  “林清染！”走廊裡他的名字再次響起。

  他是最後一位試角的，可是現場沒有人離開，依照話劇團的規則，試鏡通過與否會在試鏡結束後半個小時現場告知。

  他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踏進選角室。

  房間內很空曠，正前方坐著五位評委老師，最中間的正是張寅。

  評委們看向他的眼神一言難盡，相互對視了一眼後看向張寅，昨天晚上張老臨時通知試鏡加一位時他們就覺得有點多此一舉，可是對方卻表示讓年輕人摔摔跟頭才能更踏實。

  “各位老師好，我試演的角色是殺人魔趙柯。”林清染開場主動自我介紹。

  面前的幾人有點驚訝，趙柯是劇中最有深度的角色，雖不是主角，戲份卻很重要，表面上是溫暖的大學教授，實際上卻是連環殺人魔，人物心理變化極其複雜。

  “開始吧。”張寅出聲道。

  林清染選的這一幕是趙柯剛在實驗室裡解決完一個獵物，他的學生就敲門進來。他站在試驗台後面，腳邊就是已經沒了氣息的獵物，他拿著針劑的手背在身後，思量著怎麽悄無聲息的再獵殺一個。

  助理拿著劇本在牆上敲了兩下，然後毫無感情的念著稿子：“趙老師，這麽晚你怎麽還沒走。”

  趙柯彎著的身軀一僵，眼神冰冷，而後緩緩的直起身來，右手背在身後，左手做出抬了抬眼鏡的動作，笑容和煦道：“還有一個實驗結果沒出來，秦同學怎麽會在這兒？”

  此刻他的無害極了，臉上的笑容和溫潤的眼神都在表達著他溫和的氣質，任誰看了都是一副完美師長的人設，可背在身後的手已經悄悄的換了一管針劑。

  “我下午走的太急有一個數據漏了，剛剛過來補上。”

  “這麽晚，是一個人來的嗎？”趙柯溫聲問道，他垂眸理了理衣袖，從試驗台後面走了出來，慢慢逼近站在門口的秦同學，此時的他眼眸微眯，目光不動聲色的掃視著走廊外的情形。

  “對，我膽子比較大不害怕，舍友在樓下等我。”

  趙柯的動作一頓，將手揣進口袋，在對方看過來時揚著笑意道：“下次還是不要這麽晚過來，女孩子不安全。”

  “好，那趙老師再見，你也早點下班。”剛準備轉身之際卻聽到一聲悶響，昏暗的光線下視線模糊，她眯著眼看過去道：“那是什麽？”

  趙柯眼睛瞬間冰冷，那裡掉出來的是一隻黑色的皮鞋。他的眼睛微微低垂，手已經伸進口袋，亦步亦趨的跟在女孩的身後，那種鎖定獵物的眼神和氣場讓現場的人瞬間緊張起來。

  在他即將動手之際，手機鈴聲響起，是女孩的電話，聽到那邊的話她回身告別。就在她轉身的一刹那，趙柯的氣場又發生了變化，他雙手揣兜，眼神包容且帶著幾分無奈道：“秦同學，下次可不要這麽晚出來。”

  然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著女孩離開的背影，面無表情，眼神淡漠，直到對方的身影徹底消失都沒有收回視線，因為在劇中秦同學就是下一刻受害者。

  這一幕到這裡就已經結束，搭檔的助理抖了抖衣領，就剛剛這麽短的時間他出了一身的冷汗，到現在仿佛還能感受到那股冰冷的視線盯在他的後腦杓。

  直到林清染笑了起來，側身對助理道謝，評委席的幾位才緩緩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轉而看向張老。

  “剛剛那一幕，女孩已經離開，你為什麽沒有馬上結束表演？”張寅出聲問道。

  “因為在趙柯的思維裡，當秦同學出現在那裡開始就注定了她會是獵物，目送她離開的這段時間他的心裡已經想好了下一步該怎麽獵殺。”

  “這一幕並沒有任何肢體衝突的縞潮，你為什麽會選擇？”張寅沒有對他的回答做出評價，繼續問道。

  “人物的衝突不僅僅表現在肢體上，內心情緒的衝突點更能從側面豐富人物。”

  “你以前真的沒有演過戲？”張寅左手邊的評委問道。

  “沒有。”有也不能告訴你。

  “不過表演課陸陸續續上過半年。”他說的都是原主可以查到的事跡。

  “好了，出去等結果吧。”張寅出聲趕人，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滿意與否。

  林清染也不逗留，稍一彎身，開門走了出去。

  走廊上他承受著所有人的注視。剛剛的表演整整進行了半個小時，是所有人裡面最長的，在焦躁等待結果的時間段裡，他的表演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林清染緩緩走到位置上站定，身旁的溫然立馬湊上來壓抑著興奮小聲道：“你怎麽演了這麽久？你知不知道表演的時間越長，被選中的幾率越大。”

  林清染搖了搖頭：“萬事無絕對，等結果吧。”

  僅管他這麽說，還是有視線落在他的身上，驚疑、猜測。

  “大話說的也不怕閃了舌頭，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又是剛剛那人，這話明顯就是針對溫然。

  “你……你不要太過分。”溫然上前兩步指著他道。

  “我過分？說實話你還聽不得了？嗤！”

  “肖銘，夠了。”一旁有人出聲，他隻幾個字就將剛剛還趾高氣昂的人壓了下去，就連溫然也抿著唇安靜下來。

  林清染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倆人四目相對，對方衝他點了點頭，林清染笑著移開了視線，眯著眼看了看一直叫囂的肖銘。

  半個小時後，眾人等待的那扇門準時被打開，助理手上拿這一張白紙，對著眼前的眾人道：“下面請念到名字的各位老師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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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