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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獵手》第九章 真理
  第九章 真理
  溫頌快步朝著她的車走去,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夏城又開始下了大雨,她的心情實在很糟糕,並不想躲,只是按下了車鑰匙上的解鎖鍵,緩慢地朝著明亮過一瞬的方向走去。  “Scarlet!”

  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祁照,背對著他伸手撩開了貼在她臉上的亂發,在那一瞬間裡她又恨起了這大雨,它不該讓她那麽狼狽。

  “Scarlet!”

  他又喚她一聲,像她一樣毫無畏懼地走進了大雨中,脫下了他的西裝,不由分說地蓋住了她的頭。

  “宴會還沒有散場,你大可不必追著我出來。”

  溫頌冷笑了一聲,隨手將他的衣服拂落在了地上。

  “對你來說這也是一個機會,不是什麽時候都能把這些人聚地這樣齊的。”

  讀書的時候她根本就看不出來祁照背後能有這樣的實力,每一次有企業家或是金融學家來LU做客演講,他都會將她從Convent Garden的那所公寓裡拖出來參加。

  她能看出來他對金錢有欲望,可手裡有錢的時候又總是很快揮霍一空,祁照一直都是這樣矛盾的一個人。

  祁照的目光落在低處,看著地面上那一團黑色的衣服,胸膛起伏不定。

  就這樣站在雨裡沉默了片刻,溫頌莫名覺得自己有些理虧,將它重新撿起來,蓋在祁照的右手上。

  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我不想和你多說什麽,你快回去吧。”

  他接受了她的好意,也表達了他的不快。

  “這個機會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這座酒莊曾經屬於我的父親,現在屬於我。”

  溫頌在一瞬間又覺得自己的同情很多余,她把剛剛蓋在祁照右手上的西裝再一次掀開丟在了地上,旋即朝著自己的車大步走過去。

  “Scarlet!”

  溫頌的眉擰在一起,他是不是只會叫她的名字?
  祁照的影子此刻落在她單薄的背上。

  “Andrew還在裡面,你至少應該給我一個理由。”

  他的語氣就像是在責怪一個逃課的學生。

  無可自抑的怒氣讓溫頌在一瞬間回過身來,“談雪是安德魯的妻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祁照明顯愣了片刻,但是他沒有否認。

  “半年前我去參加了他們的婚禮。”

  溫頌得到了她預想之中的答案,冷哼了一聲,打開了車門,徑直坐到了駕駛座上。

  祁照皺著眉,和大雨一起瘋狂地拍打著她的車窗。

  她已經許久沒有感受過他這般的憤怒,好像一旦被他找到機會將她從車裡拖拽出來,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把她扔到海裡去。

  “Scarlet!You can't drive after drinking!”

  (斯嘉麗,你不能在酒後開車。)
  溫頌一點都不怕他,他的憤怒曾經是她詭秘的助興劑。

  在她不能確定他是否愛她的那一段時間她特別喜歡看他被她惹得火冒三丈的樣子,某種程度上能證明她對於他而言是特別的。

  並且她也喜歡在他最為憤怒的時候將她的手環繞在他的脖頸上,整個人緊緊貼上去。

  強迫他和她四目相對,看著他心裡的火焰被困在冰山裡動彈不得,輕輕地舔舐著他的唇瓣,將他的憤怒貶低地一文不值。

  當然,有時候這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若火焰將冰山鑿穿,傾瀉而出的往往是另一種欲/望。她也往往能夠更快地攀上浪潮,經久不息。

  溫頌當然不會做違法亂紀的事,縱然怒火中燒,今夜發生的事不足以燒光她的理智。

  她只是把祁照鎖在車外,而後打開了她的筆記本電腦。

  在她試圖用電腦連接手機熱點的時候,從手包中拿出的手機卻怎麽也沒法摁亮。是沒電了。

  溫頌在車裡有些暴躁地找了一圈,終於想起來放在車裡的充電器上一次被一個客戶借走了,後來再也沒有還回來。

  屋漏偏逢連夜雨。

  祁照仍然在拍打著她的車窗,中間曾經有酒莊的工作人員走過來,遞給了他一把傘。

  她慢慢地搖下了車窗,言簡意賅。

  “上車。”

  那把傘和高大的祁照一起縮在副駕上,傘面上的雨水沾濕了他的西裝褲。

  但他看起來好像毫不在意,“我的確知道談雪是安德魯的妻子,但談雪不是你的朋友嗎?我是作為男方賓客參加婚禮的,我以為我會在婚禮上見到你。”

  “朋友。”

  溫頌輕嗤了一聲。

  她們早就不是朋友了,恰好也是在她將要回國的時候。

  她微微抬起下巴表達著她的輕蔑,“你還真是一點都不了解我。”

  她從祁照那裡問到了無線網絡的密碼,在連上網之後迅速地開始搜索起有關安德魯婚禮的新聞。

  照片裡談雪的臉總是被花瓣、被面紗、被各種各樣莫名其妙的東西擋住,所以她就忽略了對她的關注。

  “某集團千金?”

  這是新聞報道裡對新娘身份的描述,溫頌忍不住嘲諷,“詐騙集團也算集團?”

  “第四任妻子,談雪也真是狠得下心。”

  這報道裡也不乏對於這場婚禮的辛辣嘲諷,在新婚的報道裡提及安德魯過往婚史,還將談雪與安德魯的第二任同樣為中國人的妻子進行了對比——人家是真名媛,如今的談雪哪裡能夠比得上。  

  如祁照所說,她們曾經的確是很好的朋友。  從她有記憶開始她們就在一起作為鄰居生活、上學,一路走到LU。甚至一直到了本科的時候,她們所學的專業還是一樣的。

  她的英文名叫“Scarlet“,談雪就叫她自己“Melanie”。

  她們都是亂世佳人的主角,她曾經很慶幸至少她和談雪不是愛上了同一個人的紅玫瑰與白玫瑰。

  “你和談雪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在婚禮上的時候我只是和她閑談了幾句,就已經發現你們之間關系的不對,我……”

  祁照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發覺在他說話的時候溫頌一直都冷冷地盯著他。

  “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麽,對你而言並不重要。總之我們現在已經是仇人,我這一生不想再見她哪怕一面。”

  祁照既然在談雪的婚禮上和她接觸過,依談雪的性格,不可能什麽都不對他說。

  她從來都害怕溫頌勝過她,眼見著她從前在LU的戀人成為了Rodriguez集團唯一的繼承人,她怎能不害怕他們重歸於好,怎能不詆毀她。

  而他並沒有對談雪敬而遠之。

  祁照方才還有些焦急的神色頃刻之間淡下去,又恢復成他平日將萬事都看作虛無的神色。

  “在我看來,生意只是生意。”

  “生意只是生意。”

  溫頌一面緩緩點頭,一面重複了一遍。

  她平素也把這句話奉為座右銘,這麽多年她為了升為合夥人什麽樣惡心的客戶都見過,她一一微笑著面對,因為生意只是生意。

  但這並不是萬物的真理。

  她的身體向著他傾斜過去,打開了副駕的車門,而後用力地推著他的肩膀。

  “你可以下車了。”

  就算他不知道她和談雪之間發生了什麽,她也不能原諒。

  她和他共享的那個世界向來非黑即白,他是知道的。

  祁照當然不肯就這樣離開,在溫頌的推拒之下他紋絲不動。

  他只是不滿於她的動作,微微地皺起眉,仿佛馬上就要用他使她迷戀的口音教訓她,直到她主動獻上她的唇讓他閉嘴。

  他們都是萬分執拗的人,即便彼此的堅持都是徒勞無功的,卻也始終都維持著不放棄的平衡。

  直到車窗之前他們能看見的天空忽而落下一道閃電,在這個充滿力量感的瞬間裡溫頌停了手。

  又過了片刻,雷聲擊打在她的心臟上,讓她下意識地抱緊了自己的頭。

  而祁照下意識的反應是將她攬在懷中,用無數個“It’s ok.”安撫著她。

  很多個瞬間過去了,久到雨下得越來越大,像是瀑布一樣傾瀉在前擋風玻璃上,溫頌慢慢地從他充滿雪松香氣與溫暖的懷中直起了身體。

  上車之前大雨留在她面頰上的痕跡早已被她擦去,剩下的只有淚水。祁照的手抬起來,停留在她的脖頸上,一點一點地吻去了她的眼淚。

  “It’s ok.”溫柔又堅定。

  這才是萬物的真理。

  溫頌的淚水卻越加洶湧地落下來,她沒法控制住自己。

  “Don't let me recall the past,please.”

  (別讓我回憶過去,求你。)
  祁照的神情和她同樣心碎,他想要再次伸手觸碰她的臉龐,卻始終停留在半寸之外。

  “About me”

  “You are everything.”

  淚水總是和她的話語一同落下,溫頌低下頭去,用雙手遮住她的臉,忍不住啜泣起來。

  車門仍舊沒有被關上,大風大雨之中它與車框不停地撞擊著,像是在演奏著某一首她沒有聽過的交響曲。

  有關愛情……有關命運……有關摧毀。

  她驟然狠下了心,“I won't tell you. This is your punishment.”

  (我不會告訴你的,這是對你的懲罰。)
  不會告訴他在她離開英國的那一年在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她會讓這件事成為他們之間永遠的心結。

  因為他們不應該在一起了。

  在大雨終於停下來的時候,溫頌心中的悲傷也同時停止了,但她控制不了她的哽咽。於是她決定再晚一點抬起頭,也聽一聽祁照的回答。

  她靜靜地數著她自己的心跳,數到她忘記了是多少。

  一雙遮擋她目光的手放下去,祁照的臉不再蒼白,而是在夜色中泛著一種不正常的潮紅。

  他的頭歪著,靠在副駕的座椅上,呼吸變得越加急促,似乎十分痛苦。

  “Lucien, Lucien!”

  他現在不是可恨的祁照,溫頌一下子慌亂起來,輕輕地拍著他的面頰,想要讓他清醒過來。

  他的溫度是滾燙的,即便不觸及額頭也是。

  他發高燒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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