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稍微……收斂一點……”

  “這就是懲罰， 背叛我的懲罰……”五條悟的唇落在她的耳後，在她的脖頸處落下一串緊密的吻痕，帶著嘲諷的意味反問道：“現在連這點苦頭都忍耐不了， 你還敢回到高專接受懲罰嗎？”

  北川秋奈努力壓抑著自己飄飄忽忽的聲線，嘟囔道：“我……才沒有……”

  身為“北川秋奈”，她才不要在五條悟的面前認輸。

  五條悟伸手捏著她的臉頰，道：“所以， 專心一點， 如果讓我看出你在想別的家夥的名字，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

  自從進了旅店之後，五條悟絲毫沒有要回去的打算，於是兩個人一直在旅館住了三天，除了必要的水和食物補充， 兩個人幾乎沒有離開房間， 北川秋奈也從一開始的勉強保持優勢逐漸落敗，到最後幾乎成了慘敗。

  在這期間即使有人聯系五條悟，五條悟也僅僅是捂著她的嘴不許她開口說話， 然後胡亂找了個借口搪塞對方就草草掛斷電話。

  讓北川秋奈都有點懷疑五條悟到底是不是被咒術界或者五條家派來抓她回去的了……

  五條悟順手丟掉垃圾， 這才盯著北川秋奈已經滿是紅痕的身體開口道：“這可是你先開口的。”

  五條悟只是別過頭沒有說話，北川秋奈則是低聲道：“沒有。”

  明明已經是他的所有物了，竟然還想清洗掉他在她身上留下的標記嗎？

  她以為的美好其實是她不該存在的世界啊。

  反正五條悟也根本不在意她。

  一直緊攥著她的手的五條悟這才松手。

  五條悟嘖了一聲，道：“我要一份一樣的。”

  味道應該是很好吃的吧？但是這個時候根本吃不出一點味道，聽到紅白歌會就會想到之前一起度過的新年以及他們有說有笑的樣子……還有她消失的那個新年，五條悟又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度過新年的呢？他會因為沒有她的存在感到孤單嗎？
  不對……即使真的感到失落和傷心，那也不是因為她吧？肯定是因為不存在的“乙骨秋奈”。

  老板對於兩人過分冷漠的態度倒是不怎麽在意，只是寬慰道：“馬上就要到新年了，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還是要提前說清楚啊，不然這份不快樂可是會影響到新的一年的。”

  原來五條悟這麽討厭她嗎……即使是在她死前也要嘲諷她。

  一句話也不說，也不吃碗裡的食物，只是盯著電視機裡的節目，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麽啊……

  真讓人火大，果然還是在惦記著誰吧？那兩個路人也說這家夥去橫濱除了調查伏黑甚爾以外還去見了一個朋友，對著他的時候在想那個“六眼”，背地裡還和別的男人約會……

  店內的廚房是半開放式，老板一邊煮著拉麵，一面看著兩人的表情，隨後笑眯眯地開口道：“是吵架了嗎？”

  北川秋奈小聲道：“我還沒有洗澡。”

  五條悟心不在焉地吃著碗裡的面，故作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北川秋奈。

  兩個人沉默地坐在半環形的沙發上，不約而同地保持著一言不發。

  北川秋奈被五條悟牽著走了進去，裡面原本抬頭在看懸掛電視的老板嚇了一跳，似乎是沒想到新年也會有客人來，隨後笑著向兩人打招呼道：“要吃點什麽？”

  老板將熱騰騰的飯菜端到兩人的面前，道：“拉麵和天婦羅好了，快吃吧。”

  明明他是最強的吧？從小到大，不管是什麽知識，輕輕松松就可以學會了，怎麽可能連一個笨蛋的心思都猜不到！
  但是就是在這個笨蛋的面前，好像他也變成了笨蛋一樣！只能靠著幾乎為零的經驗和即使學過也根本無法對她適用的知識亂猜！
  這種無法掌控但是又無法拋棄的感覺，不停地打亂他的理智和情感。

  更加不爽了……這家夥一點都不懂照顧他的心情！

  奈對這種地方倒是十分熟稔，她吸了吸鼻子，小聲開口道：“我要吃一碗豚骨拉麵，還有大份天婦羅。”

  北川秋奈的身體忍不住抖了一下， 她有些無力地縮在床邊， 抱緊了被子， 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小聲問道：“不是說……不是說要回高專嗎？”

  “好。”

  店面很小，燈牌也有些老舊了，即使是在夜晚，如果不留心的話很容易就會錯過。

  因為今晚就是跨年之夜，市區邊緣的餐廳基本上都關門了，兩個人在雪地裡走了很久才找到一家還在營業的店。

  兩個人沉默地吃著眼前的飯，老板則是清洗著放在水池裡的碗碟，而電視機裡的紅白歌會則成為了嘈雜的背景音，盡管如此，北川秋奈吃了幾口就忍不住抬起頭看著電視節目。

  延續到新的一年嗎？他們兩個真的還有新的一年存在嗎？

  一旁的北川秋

  五條悟居高臨下地掃視著她的身體，僵著臉開口道：“洗了也沒用吧？”

  五條悟原本還想要說什麽，余光忽然瞥到牆上的時鍾，他努力壓抑著自己的不滿，勉強扯起嘴角，道：“現在出去吃飯。”

  兩人的汗水混在一起，緊緊地貼在身上，在體溫逐漸降下來之後格外的難受。

  就像是第一次去家庭餐廳時的樣子，他盯著菜單上印著的圖片，還會大聲地念出全稱，對面的北川秋奈竟然憋著笑不告訴他，原來大部分人都不會念出菜品的全名。

  北川秋奈的右手動了動，隨後道：“松開我的手。”

  五條悟勾起嘴角， 語氣尖銳地開口問道：“這麽快就想擺脫我去找死嗎？還是說你還在想著別的事情？或者是別的人？”

  五條悟瞥了一眼牆上掛著的老舊木牌，上面寫著菜名，他很少來這種地方，看到那些不知道是什麽的菜品名稱也有些不明所以。

  四百年前的“六眼”也好、禪院也好，現在的傑也好、還是什麽降谷諸伏之類的， 這家夥怎麽不知道關心他一下啊！這樣不就是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裡嗎？

  永遠不會屬於她的美好。

  北川秋奈攥緊了手，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沒有多余的感情起伏， 以免變得可憐兮兮的：“不管我在想什麽都和你沒有關系吧？”

  北川秋奈偷偷用余光瞥向一旁的格外冷漠的五條悟。

  這幾天不管是做什麽也好，五條悟幾乎不讓她離開他的視線范圍，總是要緊緊扣著她的手，大概是害怕她逃走吧。

  北川秋奈咬緊下唇，一言不發地撿起落在地上的衣服。

  五條悟正等著她幫自己點菜，北川秋奈卻已經低著頭坐在一旁的座位上，顯然不打算再說話了。

  讓他忍不住地惱火……但是又不討厭。

  老板偶然抬頭瞥了一眼電視機裡的節目，像是感慨一般，道：“我家那個也最喜歡看紅白歌會了啊，那個時候我總是嫌煩，結果現在也不能一起看了，有的時候也會感到寂寞啊。”

  會……寂寞嗎？

  北川秋奈把目光轉向老板。

  不等北川秋奈開口，五條悟已經冷漠地說道：“那種節目有什麽好看的？只不過是唱唱歌、聊聊天而已，無趣。”

  曾經的他之所以那麽期待，只是因為有這個家夥在而已。

  北川秋奈微微一愣。

  是啊……其實作為電視節目的話，應該會很無趣，就像是和她呆在一起的感覺一樣……
    本來還以為五條悟也開始學會委婉地說話了，結果表達起討厭的情感還是這麽直接啊。

  眼淚忍不住在
  眼眶裡打轉，北川秋奈急忙抬起手想要擦掉，可是像是發現了她的計劃，眼淚更是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明明不想在五條悟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的……結果還是沒能忍住。

  完全坐不住的北川秋奈猛地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跑向店外。

  這家夥……還要逃跑？

  五條悟愣了一下，直到旁邊的老板提醒，這才追了出去。

  盡管雪已經停了，可是外面一樣很冷，臉上的淚痕也開始變得刺痛起來，即使是路燈微弱的光在此時此刻也變得格外刺眼，讓她無法直視。

  北川秋奈忍不住捂著臉，低聲道：“我是笨蛋……明明他喜歡的根本不是我，我為什麽還要為他流淚啊……怎麽會有人喜歡不喜歡自己的人啊，絕對是笨蛋……”

  用“六眼”迅速鎖定了北川秋奈的位置的五條悟在聽到她的話之後，不由愣在了原地。

  這家夥不喜歡他就算了，居然還說他是笨蛋？被找回來一句話都不說，然後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跑出來，在這裡罵他是笨蛋？？

  五條悟忍不住漲紅了臉，終於忍不住衝著北川秋奈大聲道：“你這家夥是笨蛋吧！知道我有多喜歡你這個笨蛋嗎！我都為你這家夥傷心了一年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總是對著我想起那個四百年的混蛋就算了，居然還敢說我是笨蛋！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

  北川秋奈抬起頭，有些懵懂地看向五條悟，發出了一個單音節，“誒？”

  “明明沒有死掉，居然還不回來找我，也不告訴我關於你的事情，讓我一個人做傻瓜，自己跑去找那個黑皮惡人和貓眼混蛋！”五條悟攥緊拳頭，大聲質問道：“你終於說出自己的心裡話了啊，你果然是在喜歡別人吧！居然還那麽輕浮，和我接吻、摸胸部、約會……”

  他說到這裡漲紅了臉，咬牙切齒地開口道：“我都還是第一次！全身都是我的印記、不管是身體、心還是靈魂都應該是我的才對，明明是你把我帶到了這個世界，結果丟下我自己跑了不說，還去找別的男人！你這個女人果然就是壞女人！”

  北川秋奈張了張嘴，五條悟已經接著不管不顧地說道：“還有傑的事情……你到底和那家夥認識多久了！居然還假裝不認識、很生疏的樣子喊什麽‘夏油君’，我才是你的丈夫吧，男人裡只能喊我一個人的名字才對！還有那些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喊‘秋奈’、‘秋奈’的混蛋……可惡！就算是人偶，也只能是我一個人的人偶吧！”

  北川秋奈呆呆地注視著五條悟，小聲道：“可是……零和景光老師都是我的家人……”

  五條悟冷笑一聲，語調上揚，反問道：“家人？之前說過吧，只和我一個人過家家什麽的。”

  北川秋奈下意識地反駁道：“才沒有說過……”

  “說謊的女騙子！”五條悟指著她，像是要拋出這段時間的全部委屈一樣，大聲指責道：“不回到我的身邊就是因為四百年前的那個混帳吧！不對，是那兩個混帳！你這家夥是怎麽想的，我都那麽努力對你好了，你還惦記著那兩個只顧著禦前比武、同歸於盡的傻子！你是什麽蠢貨女人啊，居然還專門跑到埼玉來看那個家夥的後代！絕對不會原諒你的！還有，回來以後也沒有關心我一句，只是自顧自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完全沒有把我放在你的眼睛裡，這一點也不可饒恕！”

  北川秋奈眼巴巴地盯著五條悟，直到他因為說累了停了下來，這才小聲喊著他的名字：“悟……”

  五條悟吐出一口氣，看著逐漸消散的白霧，隨後露出一個冷笑，他低下頭道：“這下你這家夥滿意了吧？就算是我這個‘最強’也被你玩弄成了你口中的‘笨蛋’，只知道惦記著你這家夥，不願意燒掉你的‘屍體’、想辦法‘復活’你、和五條家一刀兩斷，

  不管是你還是那些詛咒師，應該都在偷笑吧……”

  他哼笑了一聲，尖銳地諷刺道：“不過就算是被你這家夥嘲笑也好，諷刺也好，反正老子這次絕對不會放過你的！你就算是繼續裝死也必須死在老子的身邊！就算要下地獄，老子也會緊緊抓住你的！”

  北川秋奈盯著他緊攥的雙手，忍不住深呼吸了一下，努力克制住顫唞的雙肩，然後跑到了五條悟的面前，緊緊地抱住了他。

  五條悟微微一愣，低頭看著和他緊緊擁抱的、靠在他的懷裡的北川秋奈，“哈？”

  “我也喜歡悟，很喜歡很喜歡，躺在床上會覺得少了什麽、逃跑後也會不斷想起、明知道沒有可能也願意陷進去、想要你無條件站到我這一邊的……那種喜歡。”北川秋奈緊緊地抱著他，道：“還有……想要把悟做成傀儡永遠陪在我身邊的那種喜歡……我最、最最最最最喜歡悟了！”

  “……喜歡誰？”

  “悟。”

  “五條悟？”

  “五條悟。”

  “不是‘六眼’？”

  “是‘五條悟’。”

  五條悟這才抬起雙手，緊緊地擁抱著她，他的側臉靠著北川秋奈柔軟的發絲，五條悟嘟囔道：“這還差不多……”

  明明他們有那麽多親密的時刻，可是他似乎從來沒有一刻感覺自己與北川秋奈的心依偎得這麽近。

  在他懷裡的北川秋奈小聲嘟囔道：“我有點胃痛……”

  “哈？”

  “應該是餓的……好餓……”

  五條悟忍不住捏著她的雙頰向兩邊扯了扯，“你這個笨蛋……”

  兩人返回拉麵店的時候，老板已經關門，只在門外貼了個紙條，上面寫著“新年快樂，新的一年要好好相處”。

  北川秋奈和五條悟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露出一個笑容。

  他們只是想吃點東西而已……

  五條悟開口道：“回去我給你泡泡麵吧。”

  “還是我自己泡的泡麵比較好吃。”

  五條悟哼了一聲，道：“你是在質疑最強的廚藝？”

  北川秋奈：“……那你來好了，我快要餓死了。”

  五條悟只是哼了一聲。

  帶著泡麵回到房間的兩人燒開熱水，總算能夠飽餐一頓，北川秋奈一手攏著耳邊垂下的碎發，一手拿著筷子吃泡麵。

  五條悟看她這副樣子，忽然想到什麽，從口袋裡掏出髮夾，把她耳邊的碎發重新別到一邊。

  五條悟滿意地拍拍手，道：“這樣才對。”

  北川秋奈有些意外，“髮夾……”

  五條悟不滿地說道：“哼，我才不像某些人，是沒心沒肺的壞女人！”

  北川秋奈忍不住抬起手，輕輕地拂過髮夾上的寶石。

  總算……再次戴上了這枚髮夾了。

  五條悟看著她這副樣子，清了清嗓子，道：“至少稍微表示一下吧？”

  北川秋奈微微一愣，立刻開口拒絕道：“還在吃飯呢……而且怎麽說也要等洗澡和刷牙之後了……”

  “我才不要管那麽多——”五條悟抓住她的手腕，湊近她的雙唇，低聲道：“這是你欠我的，笨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