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接下來的兩周， 兩個人一直努力保持著所謂的室友距離，出門從不牽手， 打遊戲從不靠在一起， 就連吃飯也各吃各的。

  原本是兩個人的時候，五條悟還會堅持做飯，然而為了贏得比賽的勝利， 五條悟果斷選擇放棄了隻做自己一個人分量的飯菜，而是和北川秋奈一起面對面吃便當、飯團之類的。

  進入青春期的少年生長得格外的快， 需要大量的營養補充身體必須的能量， 也正是因為這個，北川秋奈總覺得五條悟似乎因為這個比賽付出了太多。

  咬了一口飯團， 北川秋奈看向五條悟， 開口問道：“悟，你最近是不是有點太瘦了？”

  先不說褲腿稍微短了一截，露出來的腳踝看起來比以前更加脆弱了， 再這樣下去， 這家夥就只剩下骨頭和肌肉了。

  這也是正常的，畢竟五條悟原本吃的可是五條家大廚精心製作的高級營養套餐， 就算和她一起跑出來， 五條悟也是吃餐廳， 甚至還自己學會了做飯， 忽然換成了速食，大少爺的身體當然會接受無能。

  五條悟對著北川秋奈指指點點， 道：“你關心我！這已經不是普通室友的感情了！笨蛋，你要輸了！”

  北川秋奈：“……”這家夥已經徹底上頭了。

  北川秋奈有些無奈地開口道：“普通朋友之間也可以互相關心吧……悟， 你對朋友到底是怎麽界定的……”

  北川秋奈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飯團，道：“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吧，怎麽樣？朋友之間也可以相互請客的。”

  那個原因可能就是北川秋奈和五條悟的這幾次深入交流。

  兩個人一起出門去附近的餐廳吃飯，五條悟偷偷瞟了一眼身旁的北川秋奈，隨後嫌棄地開口道：“怎麽會有人和你一樣能堅持吃那種東西那麽久的？”

  北川秋奈憋笑道：“是這樣嗎？去了學校可不能對別人動手動腳哦。”

  北川秋奈探頭看向五條悟，好奇地問道：“所以是對我的身體感興趣咯？”

  “沒有！”五條悟大聲強調，隨後又嘟囔道：“你這家夥總是說這種話，到底都是在哪裡學的啊……”

  在體重秤上站著的時候，北川秋奈原本只是以為自己沒有把東西吐乾淨，結果空著肚子上去的時候體重依然有所增加，也就是說這具身體因為某種原因在向普通人類的身體發展。

  “切……”五條悟眼巴巴地盯著北川秋奈，隨後大聲強調道：“這可是你要請客，不是我主動靠近你，所以我沒有輸哦！”

  這讓她有點好奇，如果把五條悟換成別人是不是也能產生一樣的效果。

  北川秋奈眨眨眼，道：“反正只是為了不餓肚子而已，這種速食既經濟又方便，很合適啊。”

  不過好像對五條悟不太道德的樣子……而且她也不能肯定到底做到什麽地步才可以，如果是要像五條悟那樣……稍微有點困難呢。

  五條悟察覺到北川秋奈的眼神，立刻大聲強調道：“你別用那種不懷好意的眼神盯著我！我可沒有作弊，我比劃的是我之前測
  量出來的數據！”

  北川秋奈連連點頭，道：“是是是，畢竟悟是最強的嘛，怎麽可能主動靠近我呢。”

  “哼……這還差不多。”

  “哼……”五條悟嘟囔了一聲， 道：“那就不要關心我！”

  “我才不會！我對別人的身體可不感興趣！”

  北川秋奈能明顯感覺到對方的咒力刺激到了自己因為咒力而轉移到傀儡上的身體，也就是說，她能夠憑借別人注入的咒力擁有近似人類甚至是成為人類的傀儡。

  這一點確實沒錯，北川秋奈確實“長胖了”。

  北川秋奈的身體是傀儡，吃飯只是在肚子裡暫存一下，一般情況下她會趁著沒人的時候把簡單消化過後產生的食物殘渣都吐掉，可是這次身體卻好像開始吸收這種東西一樣。

  “難怪你這家夥又瘦又弱，原來就是因為每天吃這種東西。”五條悟用雙手比劃了一下她的腰的粗細，道：“喂了這麽久，也隻長了一點點肉。”

  盡管如此， 他盯著飯團的眼神有些嫌棄，顯然是已經吃不下這種東西了。

  “一會要去買新的光碟嗎？”北川秋奈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了什麽，接著道：“不過現在買下來的話，之後悟去學校就沒辦法玩了啊，還是算了吧。”

  對於這件事，五條悟卻好像很無所謂的樣子，道：“就算你不能在高專上學，我也可以逃課回來啊，反正學校又不能把我開除。”

  北川秋奈：“……”大少爺在這一點上還真是有恃無恐啊。

  北川秋奈認真地說道：“不可以逃課啦，我還期待悟在高專變得更強呢，而且在學校的生活是非常寶貴的，可以認識很好的朋友，可以一起討論課後習題，說不定還可以嘗到朋友做的料理。”

  比如她和零還有景光老師的友誼！簡直純粹得不得了！有零和景光老師這樣的朋友簡直就是幸福加倍好嗎！雖然她總是拖零和景光老師的後腿……

  “哼……好吧，一定要的話，我也勉強可以和其他人做做朋友之類的。”五條悟說到這裡，嘟囔道：“你這家夥……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啊？吃便當是、朋友是、打工也是……一點都不公平。”

  北川秋奈微微一愣，這才意識到五條悟的人生在她面前幾乎是透明的。

  倒不如說在她之前的五條悟的人生簡單得不得了，只要學習運用術式、學習各種各樣的知識之類的就足夠了，他在五條家的院子裡長大，沒有同齡的可以稱得上朋友的人，五條家、禪院家和加茂家不過是利益關系，連玩伴都沒有。

  雖然她不記得自己的童年生活，但是直覺自己小時候應該是很幸福的吧，想想之前上司找到她的時候一地的傀儡殘肢，至少也有百八十個傀儡陪她玩吧。

  但是記憶裡十分清晰的幸福時刻，似乎就只有前不久的新年。

  溫暖、熱鬧、又很快樂，清晰地感受到被愛的感覺。

  北川秋奈眨眨眼，開口道：“我……以前是一個人生活的。”

  五條悟有些疑惑地看向她，道：“你不是和爸爸媽媽一起生活嗎？你這家夥雖然是有點讓人討厭，但是也不至於被嫌棄成這樣吧。”

  “我是被撿到的。”北川秋奈注視著前面的路，認真地說道：“幸子是爸爸媽媽親生的女兒哦，我和幸子不一樣。撿到我的時候只有爸爸照顧我，不過他的工作很忙，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我一個人生活，我不擅長做飯，所以經常去便利店買東西吃，時間長了應該就是那個……‘便利店胃’。”

  五條悟瞪大眼睛，道：“哈？”

  五條家從來沒有和他說過這些，明明他們一家人看著感情很好……所以是因為獨立生活，這家夥才那麽會煮方便麵嗎？
  北川秋奈摸了摸下巴，道：“媽媽和幸子對我那麽好是因為她們人好，而且她們都很愛爸爸，不希望爸爸不開心啊，不過這已經足夠了，我明白家庭的那種感覺了。”她轉頭看向五條悟，道：“所以我才希望悟能夠好好享受在學校的生活啊，因為學校，我認識了很多人，感覺很溫暖，雖然和家庭的溫暖不一樣，但是這也是其他感情無法替代的啊。”

  雖然一年之後她就要和五條悟形同陌路了，但是怎麽說也稍微相處出一點感情了吧，北川秋奈還是希望五條悟能夠過上和在五條家完全不同但幸福的人生的。
    啊，但是她已經做了很多壞事啊，偷偷告訴別人五條悟的弱點之類的，以後要是一不小心遇到的話

  ，就是敵人了吧？
  為敵人祈禱、祝福敵人的人生……這種事情還挺浪漫。

  “什麽啊，你這話說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五條悟吐出舌頭，嫌棄地開口道：“好奇怪的感覺，你這家夥怎麽突然說這種亂七八糟的話啊。”

  北川秋奈只是露出一個笑容，望著一直延伸向遠處的道路，輕聲道：“很奇怪嗎？好像是很奇怪啊……”她嗅了嗅空氣，開口道：“好香啊，是櫻花的氣味吧？”

  五條悟如此回答道：“櫻花的香氣很淡的，只有湊近才能聞到，笨蛋。”

  北川秋奈眨眨眼，“啊……是這樣啊。”

  現在正是櫻花盛開的季節，遠處馬路上栽種的櫻花花瓣隨著溫柔的春風一起路過米花町內的人家，盤旋著、飛舞著，仿佛為整個世界都披上了淡粉色的輕紗，讓寂靜的道路也變得溫柔了不少。

  這就是春天的氣息啊，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沉溺進去，她大概是把這種感覺當做了櫻花的香氣吧。

  忽然不說話了……不會是因為他剛才的話生氣了吧……

  走在她身側的五條悟忽然伸出手，嘟囔道：“朋友也可以牽手吧？”

  北川秋奈眨眨眼，下意識地想要轉頭看向五條悟，卻在余光瞥到依舊目視前方的五條悟的時候忍住了，她盯著前方落下的花瓣，開口道：“可以……”

  於是五條悟的手先是捏住了她的小指指尖，輕輕地摩挲了一下，然後順著她的指節一點點攀援，將北川秋奈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不知道走了多久，五條悟的指尖才沿著她指間細小的縫隙鑽了進去，最終與她十指相扣。

  盡管根本不知道她是傀儡，但他卻那麽小心翼翼，好像怕她破碎一樣。

  “反正……雖然你是被撿到的，但是現在你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啊。”五條悟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向她，認真地說道：“就算是只有兩個人，也一樣可以組成家庭吧？”

  北川秋奈注視著他湛藍的眼眸，那裡面沒有絲毫虛偽，她不由跟隨著他的說法思考了一會，道：“好像是這樣，兩個人也可以是一個家呢。比如……悟和我。”

  “本來就是吧，就算是過家家，兩個人在一起也可以玩了。”五條悟嘟囔道：“何況我們本來就不是在過家家吧……你這家夥是穿了白無垢、染上了我的顏色的隻屬於我的新娘啊，我可是用‘六眼’和擁有無下限術式的大腦記住了關於你的一切。”

  北川秋奈與他相扣的手忍不住微微收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五條悟。

  五條悟愣了愣，先是猶豫了一下，隨後伸出右手捧起她的臉頰，然後吻了上去。

  那個眼神……就是可以的意思吧？

  這是一個僅僅存在於雙唇之間的普通的吻，卻莫名讓人有了不可思議的感覺。

  淡淡的香氣縈繞在鼻尖，五條悟好像真的聞到了北川秋奈所說的櫻花香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北川秋奈才率先與他分開，然後迅速向前跑了幾步。

  拉開距離之後才停下腳步的北川秋奈轉過身，指著他嘲笑道：“笨蛋悟！忍不住了吧？這下是你輸了哦！”

  五條悟微微一愣，這才反應過來，隨後黑著臉道：“你這是在作弊，對吧！故意勾.引我！”

  北川秋奈理直氣壯地開口道：“我才沒有！明明是悟被我看了一眼就莫名其妙吻過來了！”

  五條悟：“……你這家夥！可惡！”

  “所以這次是我贏了！悟要無條件答應我一件事哦！”北川秋奈雙手叉腰，少見地露出這麽得意的樣子，道：“不過我還沒想好，所以悟要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我想好為止！”

  五條悟立刻對著她指指點點，“卑鄙！所以剛才的那

  些話也都是騙人的吧！”

  “是哦！但是沒辦法，誰讓悟你輸了呢——”北川秋奈攤開手，道：“那麽比賽到此結束！”

  五條悟不爽地嘟囔道：“切……根本就是不想讓我對你出手才故意這樣的吧……”

  北川秋奈折返回來，主動牽起他的手，道：“比賽已經結束了，所以從明天起，我們繼續在一個房間裡過家家吧，怎麽樣？”

  五條悟眨眨眼，這才意識到北川秋奈的意思，隨後握緊了她的手，確定她不能再丟下自己跑到前面，終於開口道：“既然是這樣，那就勉強原諒你一下好了。”

  “哎呀，真是感謝悟少爺的原諒——”

  “你這家夥……既然是這樣，我就暫時不對你出手好了。”

  “哇，好有信用的樣子呢。”

  “那不是當然的嗎？最強本來就很有信用。”

  “是是是——一會去餐廳吃什麽呢……”

  “我都快要餓死了，總之不要和飯團有關的任何東西，速食好難吃。”

  “好過分……居然說速食難吃什麽的……”

  “吃拉麵吧，之前看菜譜上做的很好吃的樣子。”

  “吃拉麵要是被五條家的人看到了會覺得粗魯吧？”

  “我才懶得管他們。”

  牽在一起的手隨著微風輕輕晃來晃去。

  今天的道路好像也變得格外的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