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撐腰
  從沒見過的氣派吉普開進BBZL 村子。

  村口坐著的男同志都瞪直了眼。

  “大爺， 請問蘇建平家在哪裡？”

  村裡人見開著豪車的年輕男同志是來找老蘇頭，不敢含糊，忙指路， “往前右拐第三家就是。”

  沈修明客氣遞了跟煙，“謝謝大爺。”

  “哎，哎應該的。”

  煙盒子都沒見過， 一看就知道是自己沒抽過的好煙，老大爺笑得合不攏嘴。

  沈修明開車往那邊走。

  村裡人嘰嘰喳喳， 討論的熱火朝天。

  “這男同志跟老蘇家啥關系啊？看著就不是一般人啊。”

  他也不說多啥，拎出提前訂做的生日蛋糕，“今天小蕊生日，我想著知道了，就一定得給她慶祝一下。”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頓時引得村裡人紛紛點頭。

  自從老蘇家去了縣城，知道林愛軍和蘇蕊的事，蘇強對林家不再有好臉色，一些小方便更是沒有了。

  “哎！”

  “媽你說得對。”這番話讓林愛娟很自得。

  “你有你哥在，她蘇蕊算啥？”

  方桂蘭心裡滿意，再說了大過年的，人家這份心意做到這份上，也不能把人趕出去啊。

  林母嚇了一跳，看見自家的閨女黑沉沉的臉色，“怎了你這是？”

  原來林愛娟和蘇蕊倆個人在同一個初中讀書，但蘇蕊成績差沒考上高中，畢業了去工廠當工人，後來又辭職去了軍區，林愛娟考進了縣一中，這讓她在蘇蕊面前一直保持著優越感。

  誰成想，林愛軍電話裡居然說蘇蕊走了！
  林愛娟不敢BBZL 置信，蘇蕊對她哥的感情，別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屁顛顛千裡跟到軍區，馬上就要嫁給林愛軍了，蘇蕊居然舍得走？

  “請問， 這是蘇蕊家嗎？”

  眼見村裡人都伸長脖子往這邊看， 蘇蕊忙拉著人進屋。

  *
  “砰！”

  方桂蘭和蘇建平神情莫名， 大過年上門，這是啥意思。

  林愛娟眼眶通紅，“我就是看不慣她得意的樣子，去縣城待半年，傲的都不搭理我了。”

  林愛娟握緊手，她咽不下這口氣，她就是看不得蘇蕊比她好！她大哥林愛軍是前途光明的大軍官，一個鄉下村姑憑啥能和她比？
  “你可是未來的大學生，跟一個連高中都沒念過的人比啥？我聽說她在縣城擺地攤，賺著幾個錢，說出去多難聽，一點都不體面，你看她過得不錯，其實就是打腫臉充胖子，故意顯擺，這輩子還能有啥大出息。”林母安撫著林愛娟。

  林愛娟回到家，門摜的砰砰響。

  大過年的不能空手上門， 沈修明想陪蘇蕊過生日， 但也全當正式上門拜訪了。

  沒想到沈修明對自家閨女這樣看重，為了過生日特意跑過來。

  總結一句話，能認識這樣的人物，老蘇家這是真不一樣了啊！
  老蘇家不知道村裡人的感慨，聽到院外的動靜。

  林愛娟想要找蘇蕊問個清楚，誰成想左等右等不見人回來，再見，卻一切都變了！

  “人家哪還願意跟我處？媽你別是忘了蘇蕊跟我哥都掰了。”林愛娟扯了扯嘴角。

  “你怎麽來了！”

  “唉， 我還想把蘇蕊介紹給我家侄子哩。”

  一雙冬天的皮靴子，少說也要幾十塊錢，林愛娟有一雙林愛軍寄回來的皮靴，她寶貝的收在櫃子裡，平常根本舍不得穿，看蘇蕊隨意穿著走路，農村土路舍得穿這樣的好鞋，她憑啥啊？

  幸虧有林愛軍寄回來的津貼，林愛娟在縣城上學，一些事情也無所謂。

  “最少不得找個城裡人！”

  沈修明驚喜，明顯感受到方桂蘭和蘇建平對他態度的轉變。

  “小沈來了，進來坐吧。”方桂蘭笑著招呼。

  林愛娟越想越不平，原來蘇蕊對她言聽計從，她說啥都相信，林愛娟知道蘇蕊喜歡她哥，有這樣軟綿沒主見的嫂子，一家子都是泥腿子，在她哥面前啥都不算，以後即使她嫁人了，有蘇蕊和她的關系在，也不會妨礙她從家裡撈好處。

  “爸媽，明哥來了。”

  林愛娟心裡想著剛剛見到蘇蕊後發生的事，明明就是農村人，才多久沒見，簡直大變樣，衣服和褲子不說，腳上穿的都是真皮靴子。

  沈修明把準備好的年禮放到桌上， 有煙酒補品，還有女同志用的化妝品。

  林母心疼的要命，摟著已經18歲的林愛娟一直哄。

  林母不知道自家閨女的想法，她忙著給兒子回來收拾屋子，邊問道：“你去找小蕊，怎這麽快就回來了？這麽久沒見，你倆沒好好聊聊？”

  “長得真俊！”

  林母表情有些不自然，“不成有啥，人結了婚不還能離婚啊，你哥不喜歡她，這跟你有啥關系，還能怨到你身上？”

  熟悉的男聲，蘇蕊蹬蹬蹬跑出來。

  “你說是不是蘇蕊的對象？”

  蘇蕊又驚又喜， 沒想到昨天剛分開，這人怎今天又追來了。

  “聽說蘇蕊在縣城做小買賣，賺了不少錢， 人能乾的很，你家那條件蘇家能看上？”

  林愛娟琢磨半天，越發覺得蘇蕊是因為被大哥打擊狠了，遷怒到她身上，林愛娟不信，倆人這麽多年的感情，說沒就沒了！
  “我再找她去。”

  “哎，”林母沒拉住人，“你哥應該快到家了，你去村口迎一下啊。”

  林愛娟跑的飛快，不耐煩地揮手，“哥又不是不認識路，有啥好接的。”

  “這孩子。”

  林愛娟快步往蘇家走，拐過路口，抬頭看見蘇家門口站著一位男同志，穿著一身黑色毛呢大衣，襯得身姿挺拔，通身的氣派，讓人過目不忘，林愛娟隻覺得這人長得比電視劇裡的男明星還帥氣。

  林愛娟直接忽視了旁邊的蘇蕊，盯著沈修明看癡了。

  沈修明敏銳察覺到視線，扭頭瞥了一眼。

  一個醜女人眼神火熱的盯著他，沈修明不悅。

  林愛娟被沈修明冷冰冰的眼神嚇一跳，立馬低下頭收回視線。

  一來一往，蘇蕊挑眉，眼神戲謔的看向自家對象，魅力不小啊。

  沈修明無奈一笑，牽著蘇蕊的手，專心給她暖手，沒分BBZL 一點眼神給旁人。

  林愛娟咬唇，她深吸一口氣，表現出自己最好的姿態，走到蘇蕊和沈修明面前，語氣嬌柔說，“阿蕊，你們要出門嗎？”

  看到旁邊的沈修明，林愛娟裝作驚訝，“阿蕊，這位是你的朋友嗎？”

  蘇蕊隻想翻白眼，他倆牽著手呢，無視自己不想看見的可還行。

  “這是我對象。”

  聽著蘇蕊這麽介紹自己，沈修明心裡一樂，隻恨不能拿個喇叭喊出來，讓所有人都知道。

  林愛娟一僵，沒想到蘇蕊這麽不矜持，又鄙夷又嫉妒。

  “阿蕊，你跟我哥……怎麽又和別人……”林愛娟說的不清不楚，自顧自在那表演著。

  “阿蕊，我知道你喜歡我哥，中間……”

  涼風拂面，林愛娟眼睜睜看著倆人根本不理她，擦身而過，還能聽見說話聲。

  “這人誰啊？”

  “以前一個村的玩伴。”

  “幹嘛要造謠你跟別人的關系。”委屈巴巴的。

  “天氣太冷，腦子凍壞了吧。”

  “看起來是不聰明。”

  “……”

  林愛娟氣得渾身發抖，她覺得自己在倆人眼裡就像一個小醜，連正眼都不配。

  “蘇蕊你這個！”

  “娟子！”

  林愛娟啞聲，扭頭一看，不知道她哥在旁邊站了多久，林愛軍一手牽著孩子，一手拎著行李，沉著臉看著她。

  “大哥。”林愛娟弱弱喚了聲。

  林愛娟不死心，蘇蕊和沈修明走沒人影了，她想跟大哥告狀，結果對上林愛軍的眼神，啥話都被嚇得咽回去。

  “回家！”

  林愛軍啥都沒說，領著人走在與蘇蕊倆人相反的方向。

  難得獨處的時間，沈修明不想說些無關緊要的人和事。

  蘇蕊見沈修明不問，她也懶得提，倆人手牽手，從人少的小路走到後山上。

  前幾日的大雪把山上裝點的銀裝素裹，踩在雪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雖然山上啥都沒有，光禿禿的風景，在小情侶眼裡都是好看的。

  倆人擱一塊，總有說不完的話。

  “你突然上門，把我媽他們嚇一跳。”蘇蕊捂嘴偷笑。

  沈修明覺得他挺無辜的，“只能說你這生日選的好，讓我可以名正言順的上門拜訪。”

  對於沈修明的心意，蘇蕊心裡甜甜的，誰不喜歡被人放在心上呢。

  “照這麽說，你應該感謝我媽。”

  “那必須的，”沈修明一本正經，“嶽母大人勞苦功高。”

  蘇蕊臉蛋被風吹得紅紅的，瞪了眼沈修明。

  手牽手逛完小村子，看時間差不多了，倆人走回家。

  方桂蘭親手煮了一碗長壽面，一家子聚在一塊，給蘇蕊過生日，沈修明訂的大蛋糕，一人分一塊，足足夠分的。

  歡歡喜喜吃完蛋糕，沈修明暗戳戳的小心思被滿足，心裡別提多樂呵，在未來嶽父嶽母面前表現得賊好，問啥答啥，表現得特別乖寶寶。

  老蘇家逮著沈修明不放，跟查戶口似的，沈修明沒有不耐煩，大的小的都應付得來。

  蘇蕊看天快黑了，黑燈瞎火的沈修明BBZL 一個人開車走夜路回去，蘇蕊不放心，倆人沒正式名分，又不能留沈修明在家過夜，蘇蕊硬著心腸，把人送出門。

  沈修明今天來刷了一波好感，目的已經達成，他走之前拉著蘇蕊坐車裡，委屈巴巴磨蹭了半天。

  嘗夠了好處，沈修明非常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蘇蕊紅著耳朵進門，被蘇磊這個二愣子盯著嘴看了半天。

  “啪！”

  蘇磊捂著腦袋，一頭霧水，他關心自家姐怎還挨打了呢？

  天黑了，蘇勇和蘇強兩家沒回去，今年都窩在老屋裡，十幾口人坐在一塊過年，雖然縣城買的電視機沒帶回來，但全家人圍著火爐烤火吃瓜子聊天，過得也很歡快。

  腰包充實，年裡過得就是舒坦，買的許多點心零食，蘇蕊還特意留了一小袋紅心山芋，個頭不大，但特別甜，烤得焦甜焦甜，用杓子挖著吃，賊滿足。

  還有沈修明今天拎來的一兜水果，蘇蕊挑了幾個梨，用小刀挖個蓋子，把核取出來，裡面放塊冰糖，再放在火爐上烤熟了，一人一碗分了吃。圍著火爐，屋裡人多難免有些乾燥，一個烤梨下肚，甜甜的，水水的，吃下去特別滋潤，舒服極了。

  蘇磊腦袋一點一點的，眼看著還沒到凌晨12點就堅持不住打瞌睡。

  方桂蘭從兜裡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大紅包，清清嗓子。

  “睡過去，紅包就沒有了啊！”

  “紅包！”蘇磊迷迷糊糊聽到要發紅包，一個激靈醒了。

  旁邊眾人哄笑，蘇莫嘲笑道：“磊子你都多大了，還惦記紅包。”

  蘇磊撓撓頭，辯駁道：“媽給的是壓祟錢，保平安的，多大都能領。”

  方桂蘭笑著讚同，“磊子說的對，今年人人都有份。”

  蘇大哥倆口子和蘇三嫂倆口子沒想到他們也有，再過兩年都要抱孫子的人了，哪裡還好意思要紅包？

  “給你們就收著，圖個吉利，今年咱家日子好起來，來年再接再厲，我和你爸就等著你們孝敬了。”方桂蘭揮手讓幾人收下。

  潘鳳梅想想乾脆收下，她也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紅包，給老兩口。

  “爸媽，這是我和強子給您二老的紅包，以前沒錢算了，以後每年肯定少不了，錢不多，但多少是我們的心意。”

  “對，爸媽，這是我和勇子的。”蘇大嫂趕忙也掏出兩個紅包。

  兩家提前商量好的，潘鳳梅想著他們現在畢竟是托了蘇蕊的情做起生意，蘇蕊現在還沒結婚又沒小孩，乾脆孝敬給爸媽，小姑子肯定高興，也算是一舉兩得。

  方桂蘭和蘇建平意外他倆也有紅包，心裡高興，又不太好意思收孩子們的錢，心意領了就是。

  潘鳳梅幾人態度堅持，老兩口最後還是接了，臉上笑就沒停下。

  掐著12點時候，蘇建平拿出早早買好的鞭炮，這時候過年，每家都是要放鞭炮的，在農村裡，這放鞭炮也有講究，代表著這家今年日子過得好不好，家境越殷實BBZL 的人家，買的鞭炮放得時間越久，花的錢就越貴，是這家實力的象征，代表家境富裕。

  蘇建平拿跟燒起的樹枝，走到院裡準備放炮仗。

  今年老蘇家，必然是要討個好彩頭的，買了六掛炮接上，放得那叫一個持久響亮。

  劈裡啪啦，炮聲越響，寓意來年越紅火。

  聽著屋外震耳的炮聲，蘇家人都滿意的很，隻覺得是個好兆頭，周邊鄰裡也都響起了炮聲，此起彼伏，從12點前響到零點後，辭舊迎新，新的一年到來了！

  12點一過，守完歲，眾人趕緊上床睡覺，第二天還要忙活早起呢。

  大年初一早上得吃餃子，天不亮方桂蘭就在廚房裡忙活，全家齊上陣。

  和面擀麵皮，調餡兒包餃子，錢包鼓起來，新年吃的餃餡都豐盛起來，這邊買不到水產，上次從南邊帶回來不少乾貨，泡開了摻進配菜裡，正適合冬天豐富菜品。

  蝦皮雞蛋餡兒、香菇豬肉餡兒、韭菜粉絲餡兒，一個比一個味道鮮，這還不算，還要往餃子裡加上吉祥，洗乾淨的硬幣、白色芝麻餡的糕、飽滿大顆的花生，寓意著發財，步步高，圖一個來年好兆頭！

  蘇蕊裝作沒看見方桂蘭在餃子上做的記號，專心包著自己的餃子，心裡悄悄想等會盛餃子她會吃到幾個好兆頭。

  果然，盛餃子的大杓掌握在方桂蘭手裡，每個人碗裡都有好彩頭，蘇蕊一個人就吃出了三個硬幣，這是讓她新年發發發啊。

  吃完餃子，拜過神上完香，蘇家的女同志沒閑下來，開始在廚房忙活起來。

  蘇建平一家去了縣城大半年，如今回來在村裡人眼裡也算混出了點名頭，又趕上過年，第二天必是要請客熱鬧熱鬧的，喊上親近的親朋好友喝酒吃飯，也算是村子裡過年的習慣。

  要用的食材是早早在城裡買好帶回來，有些熟菜提前鹵好，冬天氣溫低，放兩天一點沒味兒，上鍋蒸一下就能上桌，方便又省事。

  其他雞鴨魚肉，炸圓子炸酥肉的，就要當天忙活起來，方桂蘭沒讓蘇蕊插手，為了做生意下廚那是沒法子，在村裡請客吃飯不講究味道，分量管飽就行，哪用得著蘇蕊掌杓。

  剛忙活起來，就有人上門了。

  原來是今天要來家裡吃飯的人家，關系親近的媳婦婆子提前上門幫忙張羅來了。

  眾人進門，先是拉著蘇蕊一頓誇，方桂蘭瞧出自家閨女不自在，拉過人進廚房忙活，蘇蕊趕忙溜回房間，忙自己事去了。

  院裡熱熱鬧鬧的，說話吵鬧聲，蘇蕊在屋裡關上門都聽得清楚。

  老屋的桌椅不夠，蘇大嫂、蘇三嫂家裡的桌椅統統搬來院裡擺上，總共擺了四桌，每一桌的菜色都挺豐盛，紅燒魚塊，用盆裝的胡蘿卜燒羊肉，滿滿一盆裡，羊肉多胡蘿卜少，紅油油的豬肘子，白乎乎的大白饅頭……

  來吃飯的客人都樂了，這規模的宴席在鄉下可不少見，四五桌BBZL 下來，這麽多大葷肉菜，怎麽著也要花兩三百塊錢，蘇家真是大氣啊。

  村裡人肚裡缺的就是油水，可跟城裡面吃慣了大魚大肉的不一樣，不用花錢吃一頓好菜，來到的人都特識趣，男人圍著蘇建平和蘇莫幾兄弟，問著做生意的事，女人們幫忙打下手，嘴裡羨慕的好話也是不停往外蹦。

  到了正中午，請的客人都來齊了，有的左鄰右舍離得近，知道吃飯的人多，乾脆自帶碗筷，這倒省了蘇家的事。

  一頓飯吃下來，蘇家待客熱情，沒人不知趣的在這時候討嫌，吃著喝著聊著天，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

  一頓飯從中午，吃到下午兩三點才散，每家帶著孩子來的，走的時候口袋裡都塞滿了糖果，這種糖果包裝好看價格不貴，幾毛錢能稱一大包，正適合回村散給小孩兒。
    陳嫂子來到蘇家時，來吃飯的客人們剛散，院裡一片狼藉，蘇大嫂和幾個留下來幫忙的女同志正在收拾碗筷，蘇三嫂一抬頭見著陳嫂子。

  “喲，大舅媽來了！”轉頭吆喝方桂蘭。

  進屋的陳大嫂有點呆，沒想到今天蘇家還有別人在，想起自己來的目的，一時有些猶豫。

  方桂蘭在屋裡休息，聽到聲音探頭一看，面帶笑容，“大嫂子來了。”

  蘇蕊聽著聲早跑出去開門，把人迎進來。

  方桂蘭是真高興，她跟她大哥關系好，兩家關系一直很親近，大半年沒見，方桂蘭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跟大嫂子嘮嗑。

  蘇蕊給大舅媽泡了一杯棗茶，又把桌上的果盤端到旁邊。

  陳嫂子抓住蘇蕊的手，拉到身邊坐下，“哎呦，咱們花兒這一年沒見，真是成城裡姑娘了，越來越俊俏了啊。”

  感受到陳嫂子的善意，蘇蕊也很親近，她乖巧坐在旁邊，聽兩邊說話。

  方桂蘭抓了塊酥餅塞進陳嫂子手裡，她有些納悶，“嫂子，怎來家裡了？”

  方大哥一家住在東邊的大鎮上，離他們村不近，按往年的習慣，初三初四方桂蘭會帶著孩子們回娘家。

  陳嫂子手拿著酥餅，卻沒心情吃，她臉色不太好，拉住方桂蘭像有事說，蘇蕊瞧著情況，感覺有些不大對，有眼色的關上門，屋裡就剩三人。

  方桂蘭心提起來，“嫂子，啥事啊？”

  陳嫂子表情糾結，“是大妞的事，我那天在街上見到任東強拉著一個年輕女人，關系親密的很，還不止一回，我去打聽情況，你猜怎麽著，”

  方桂蘭沒轉過來彎，順著話問：“怎麽著？”

  “那女人是個寡婦，前頭一個丈夫死了，現在找下家呢，關鍵是人家會生，給婆家生了三個男娃娃哩！”

  陳嫂子越說越氣，“這事鬧得還有啥不明白的，這任家是欺負老蘇家無人？光明正大在外面偷人啊！但你說我無憑無證的，又不好直接上任家去鬧，主要是也摸不準大妞的心思，一直沒聽你說過大妞在任家過的不如意啊。”

  陳嫂子BBZL 過門早，方桂蘭算是她一把拉扯大的，從小姑嫂倆個關系就親近，家裡有啥事，兩邊一般都會知會一聲。

  方桂蘭氣得頭疼，她拉住陳嫂子的手，“嫂子，你做得對，這事你不能沾上去，能來提前告訴一聲，這份心意我記下了。”

  “嗐，”陳嫂子擺手，“一家人這麽見外幹啥，我就怕大妞在婆家受了委屈不說，家裡這麽多男人不是閑吃乾飯的。”

  可不是，又不是娘家不給力，不願意為她出頭，這要是還生受著，也是讓人沒法子。

  方桂蘭歎氣，“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妞的脾氣，跟老大家的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說在家裡從小也沒給她過氣受，怎麽養成這樣的性子。”

  陳嫂子只能勸道：“自家孩子在不好，也不能任由別人欺負，等明天大妞回來，你好好問問她，再做打算啊。”

  方桂蘭還能說啥，點頭應下來。

  想了想，陳嫂子還是打了個補丁。

  “桂蘭，按理說大年下不該鬧出這事來，但你們在縣城忙，我又不好直接跟勇子媳婦說，這萬一裡面要是有啥誤會，我不裡外不是人了，勇子媳婦要是想差咯，還以為我故意不想讓大妞好過。”陳嫂子說的坦誠，沒瞞任何心思。

  方桂蘭知道陳嫂子是為自家著想，不然這種惹一腥臊的事，旁人躲都躲不及。

  她感激說道：“嫂子，大過年下還麻煩你跑這一趟，我要是在怨你，那我成啥人了！你放心，絕對不會牽扯上你身上。”

  有了這句話，陳嫂子心裡舒坦，可不是這個理兒，要不是知道方桂蘭是個拎的清，老蘇家日子越來越好，她有心維持兩家關系，何必攬這件事。

  說完事，陳嫂子心裡放下塊石頭，知道老蘇家估計要折騰，她雷厲風行的就要回家去。

  方桂蘭收下陳嫂子的好意，她沒挽留，讓蘇磊騎車把人送回莊上，她皺著眉想著這事該怎整。

  “媽，要是這任家真不做人，咱們要忍不？”蘇蕊問。

  方桂蘭一拍桌子，“老娘去把他任家掀了。”

  方桂蘭不是死板的人，硬要自家女娃在別人家受苦，就為了面子，日子是自己過得，管別人說什麽。

  “你不懂，這事主要不在任家身上。”方桂蘭捂額頭。

  蘇蕊恍然，“大妞？”

  方桂蘭煩得不行，“真要有苗頭，那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凡她回來吭一聲，咱們能一點都不知道？”

  “這種事她自己不立起來，難道還讓我們去做惡人，逼她離開任家？”

  蘇蕊眨眼，語氣不信，“應該不會吧，任家都找好下家了，大妞哪能傻成這樣？”

  方桂蘭想起蘇大妞的性子，再看蘇大嫂，哪哪都不順眼。

  “但願吧。”方桂蘭捂頭，糟心啊。

  等家裡外人徹底走了，方桂蘭把人叫進屋，大過年知道了這事，也不能當沒聽見遮掩過去。

  蘇大嫂剛刷完鍋，手裡拿抹布擦著手，“廚房都收拾BBZL 好了媽，沒啥事我跟勇子先回去了？”

  其他人忙活半天也累了，想回去歇歇。

  蘇建平中午喝酒喝的盡興，正在屋裡躺著休息。

  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喊起來，腦子還沒清醒，“怎了？”

  方桂蘭沉著臉，“睡啥睡，人家都欺負到老蘇家頭上了！”

  男人們的酒意瞬間被衝散了，“怎回事啊媽？”

  蘇蕊趕緊把事情說了一遍。

  “也不知道你這個媽是怎當的，就一點都沒發現？”方桂蘭指著蘇大嫂，那叫一個頭疼。

  蘇大嫂不敢置信，慌了神，“我，我不知道啊，每次大妞回來都沒說過啥不好的話。”

  蘇勇氣得雙眼通紅，轉身就想去找任家算帳。

  “你給我回來！”方桂蘭怒喝。

  “光長歲數不長腦袋，事情都沒問清楚，你上門鬧什麽鬧，你把人打傷打殘了，還要給任家賠禮道歉，這就是出氣了？”

  方桂蘭簡直無語，這麽莽撞能幹啥事。

  蘇強幾人把蘇勇拉住，蘇大嫂不知道該怎辦，“媽，你說該怎辦啊？”

  “慌什麽慌！”方桂蘭提耳把老大倆口子訓了一頓，“又不是什麽大事，提前知道了咱們就有機會解決，這件事等大妞回來問清楚了再說。”

  “先去打聽清楚，如果真抓到證據，咱們佔著理鬧到哪都不怕，不把任家撕層皮下來，誰都敢欺負我老蘇家了！”

  蘇建平黑著臉，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聽完自家老婆子的話，點頭讚同，“就這樣辦，不許私底下去鬧事。”

  “哎，聽您的。”蘇大嫂六神無主，見公婆倆鎮定的樣子，心也慢慢定下來。

  潘鳳梅聽得直罵娘，把任家上下罵的狗血淋頭，罵完還是覺得不痛快。

  “大嫂，大妞怎回事啊？出了這樣大的事不往家裡說，就硬生生被人潑髒水？等以後鬧出來，咱們老蘇家想算帳都晚了。”

  潘鳳梅還有話沒說出口，蘇大妞要是被任家趕出家門，因為生不出兒子，那在這十裡八鄉，老蘇家的名聲也不好聽，連累一家子，她家還有三妞要說婆家呢。

  蘇大嫂臉色一白，說不出話。

  潘鳳梅絮絮叨叨，“這事咱家一點都不能沾上，任東強和那寡婦攪和在一塊，肯定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要離婚也是任家對不起咱們老蘇家，跟大妞生不出兒子沒一毛錢關系！”

  總算有人說到了坎兒上，方桂蘭讚同道：“鳳梅說得對，這事咱們必須要跟任家好好算帳。”

  蘇大嫂期期艾艾，憋了半天，“居然要離婚？這是不是太嚴重了？”

  方桂蘭，潘鳳梅，蘇蕊齊刷刷盯著蘇大嫂，高聲問道：“這樣了還不離婚？你怎想的？”

  蘇大嫂是老傳統的思想，她總覺得女人一輩子隻該跟一個男人，大妞要是離完婚，還生過孩子，以後該怎辦啊。

  蘇蕊驚呆了，“大嫂，我記得大妞在糧油站工作？手裡有工資，上哪不能好好過日子了？人家那樣重男輕女的人家，大妞BBZL 繼續留在那，也不利於小魚的成長啊。”

  蘇大嫂皺眉，不讚同蘇蕊的話，但她又不好在婆婆跟前反駁小姑子。

  方桂蘭看出來，氣得按住額頭不知道該說啥好，原來大妞的性子根兒出在這！
  方桂蘭實在沒忍住，質問蘇大嫂，“你嫁進我們蘇家，第一胎生的大妞，隔了兩年才生下大娃二娃，我有說過一個不字？”

  蘇大嫂呐呐無言，“沒。”

  “那你是上哪來的思想，還把大妞教成這樣？”方桂蘭氣得不行。

  越看人越心煩，方桂蘭都有點不想管這破事，今個她硬按著頭讓蘇大妞離了，這以後日子過不好，老大家的還要怨到她身上？
  乾脆把老大一家趕回去，“老大，說到底已經分家了，這也算你自己的家事，到底要怎辦，你回去自己商量。”

  蘇勇一家子心底一慌，“媽/奶。”

  蘇勇瞪了眼，蘇大嫂不敢在吭聲了，“媽，我們聽你的，你不能不管啊。”

  “那就閉嘴，老實等大妞回來，讓她自己說！”

  這事鬧的，一家子也沒啥過年的心思了。

  初二一大早都聚在老屋，蘇大嫂不停的往門口看。

  一家子不說話，等著蘇大妞回來。

  蘇大妞牽著任小雨走在回娘家的路上。

  蘇大妞忍不住叮囑閨女，“等會回姥爺家，要是問爸爸的事，你別亂說話，聽到沒有。”

  任小雨眨著圓溜溜的眼睛，文文靜靜的小姑娘，乖巧應道：“知道了媽媽。”

  蘇大妞看著瘦瘦小小的女兒，心裡很不是滋味。

  快走到老蘇家門口，蘇大妞忙整理好情緒，努力掛上笑臉。

  “爸媽，爺爺奶奶，我回來了。”

  迎接她的不是熱情招呼，老蘇家十幾口人，整整齊齊坐在堂屋裡，表情嚴肅的盯著蘇大妞娘倆，蘇莫大娃年輕小夥，手裡還拿著扁擔，一副打架的樣子。

  蘇大妞被這陣仗嚇了一跳，磕磕巴巴問，“怎，怎了這是？”

  方桂蘭往後面一瞧，沒見著任東強人影，心裡估摸著事情應該是真的。

  既然人沒回來，氣也沒地撒，蘇莫幾人氣哼哼的收起家夥什。

  關上門，自家人也沒啥客套的，方桂蘭直接問蘇大妞。

  “任東強怎沒跟你一塊回來？”

  蘇大妞一愣，忙解釋，“東強今年接了不少活，過年也撈不著休息，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

  方桂蘭見蘇大妞這番表現，還有啥不明白的，蘇大妞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呢。

  方桂蘭眼神失望，看樣子也不必擔心蘇大妞撐不住了，“任東強在外面有人了，這事你知道不？”

  蘇大妞臉上血色盡失，她不知道自己苦苦瞞著的事家裡是怎知道的。

  蘇大妞強撐著笑臉，“奶，你說啥呢？東強對我好著呢，怎可能在外面有人。”

  “才不是呢，爸爸……”

  蘇大妞一把捂住閨女的嘴，怒斥道：“胡說什麽呢，大過年的不許瞎胡說。”

  任小雨嚇得要哭出來，蘇蕊趕忙把孩子抱到一旁，抓一BBZL 把彩色糖果，任小魚被亮晶晶的糖紙哄住了。

  蘇大妞越不說，這裡面越有貓膩，方桂蘭一拍桌子，“你到底在想啥？快說！你不說我今天就去任家找他們去，看看到底做了什麽不要臉的事。”

  “奶！”

  蘇大妞見家裡人都看著自己，捂著臉情緒有些崩潰，“奶你就不要問了，我在任家過的好著呢，啥情況都沒有。”

  蘇蕊在旁邊看的皺眉，沒想到蘇大妞真這麽傻。

  “大妞，任家要是真欺負你，你說出來我們全家去為你討公道，絕對不會讓你白受了欺負，你還這麽年輕，離開任家日子就不能過了？”

  “不行！”

  “不能離婚！”

  蘇大妞情緒激動，猛搖頭，嘴裡喃喃，“離婚我就成了沒人要的女人，任家不會要小雨的，我還得帶著女兒，不能離婚。”

  蘇大嫂狠狠打了蘇大妞一掌，急得跳腳，“你在說什麽胡話？孩子在旁邊，你不怕傷著孩子的心！”

  蘇蕊早覺著蘇大妞情緒不對，把任小雨抱進屋裡去了。

  蘇大妞捂著臉，崩潰大哭，蘇大嫂心疼的也哭出聲，母女倆哭成了一團。

  旁邊人也不勸，知道蘇大妞是憋狠了，乾脆讓人哭出來，順便把腦子裡的水倒出來！
  蘇三嫂趕忙去打熱水擰毛巾。

  方桂蘭板著臉，決定最後來一劑猛藥，“大妞，如果你執意待在任家，覺得現在的日子好，那我們絕對不會強拿頭，只要你說一聲，我們以後絕對不再問你在任家的任何事情。”

  這怎行啊！蘇大嫂慌了，蘇家眼見著要發達了，這麽多兄弟出頭，傻子才會跟娘家鬧翻啊！
  “大妞！”蘇大嫂忘了之前覺得離婚丟臉的事，女人一輩子靠得就是娘家，親爺奶都不嫌棄，話說到這份上，還想怎地。

  蘇大妞眼睛紅腫，低著頭不敢見人，吭哧吭哧半天，小聲交代了，“……任家嫌棄我生不出兒子，想要給東強再找個媳婦。”

  親口聽閨女說出來，蘇大嫂心底的僥幸徹底破滅了，她眼前一黑，差點站不住腳。

  方桂蘭沉著臉，“多久的事了？”

  “生了小雨後第二年，婆婆就一直在催，吃了好多藥沒見效，去年春天我發現東強有點不對勁，老是不回家……”蘇大妞聲音哽咽。

  一想到上回她無意間撞見任東強跟別的女子親密的舉動，蘇大妞眼淚嘩嘩往下掉。

  蘇大嫂一屁股坐在地上，蘇家男人聽到這話哪還能忍，握緊拳頭就想抄起家夥往任家去。

  方桂蘭恨鐵不成鋼，指著人問：“事情發生這麽久，你就一點沒想法？”

  “我，我不知道，婆婆和東強都說女人離了婚沒人要，而且我還生不出兒子，離了婚也不會有人要我。”

  蘇蕊把小雨哄睡著出屋，就聽見蘇大妞這番話，瞬間拳頭硬了。

  沒想到任家不僅無恥不要臉，還這麽惡毒，給蘇大妞天天灌輸這樣的想法，是想硬生生毀了她一輩子嗎！
  “大妞BBZL ！生女兒不是你的錯，小姑在外面見得多，聽專家說過，生男生女是男人的問題，所以你生不出男孩，怪的是任東強！”

  蘇大妞整個人呆住了，“啥？”

  “小姑不會騙你，只要學過生物學的人都知道，人家省城的大專家說過的話，我還能憑空騙你？”

  “真，真不是我的錯？”蘇大妞不住的問。

  蘇蕊歎口氣，把蘇大妞抱住，輕拍幫人緩著情緒，“真的，不是你的錯！”

  蘇大妞小聲抽咽，根本止不住眼淚，嚎啕大哭起來。

  蘇蕊恨不得把任東強撕了解恨。

  “誰說女人離了婚就沒人要，你還這麽年輕，模樣又好，離開任東強這個下三濫的東西，脫離苦海，找個對你更好的人，多好，有啥好哭的，你應該慶幸離開這個火坑啊！”

  “不許在小雨面前說那些累贅的話了，小雨這麽聽話懂事，你舍得傷她的心？”

  蘇大妞忙搖頭，“我沒有這意思！我沒有嫌棄小雨是累贅！”

  “我知道我知道，”蘇蕊忙安撫，溫聲道：“小姑知道你過得不容易，那些話都是任家說的，你不會乾拋棄女兒的事。”

  終於把話說出來，有人懂她的心思，蘇大妞緊緊抱住蘇蕊，再次放聲大哭起來。

  厚厚的棉衣都浸濕了。

  蘇蕊靜靜讓人哭個痛快，等蘇大妞情緒終於平靜下來。

  蘇蕊盯著蘇大妞的眼睛，“大妞，任家你準備怎辦？”

  蘇大妞看著陪在身邊的家人，她鼓起勇氣，說出了心底的話，“我要離婚！”

  “好！”蘇蕊重重點頭。

  “大妞不怕，咱們全家都支持你！”

  蘇蕊活躍氣氛，攬住蘇大妞的肩膀，“以後跟著小姑混，吃香喝辣的，啥樣男人找不到！”

  瞧著蘇蕊神采飛揚的模樣，蘇大妞心裡羨慕極了，忍不住升起一絲期盼。

  “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