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翻案
  賽場聶光並不陌生。

  但從前他是坐在觀眾席上，而現在，他站在比賽台，成為了所有人矚目的中心。

  奇異的是，他並沒有多少緊張和怯場的情緒，好像一切對他來說理所當然，並不會造成太大的理壓力。如果非要說有什麽感覺的話，應該是一種……期待和亢奮。

  上台之前，他走到琳琅面前。

  他已經換完了衣服，做好了熱身，隻穿了拳擊短褲、鞋子，手上戴著手套，半年時間裡他身高長到了195，170的琳琅站在他面前，第一眼看見的居然是胸`前漂亮流暢的肌肉線條，皮膚上掛著細細的汗珠，彰顯著力與美。

  她覺得他是故意的。

  好像孔雀在異性面前開屏，炫耀自己的資本。

  “幹什麽？”琳琅微微轉開眼。

  聶光察覺到了她這一點小小的不自在，朝她微笑，“能給我一個祝福的擁抱嗎？”

  琳琅發現，他的臉皮要比戚重厚得多。戚重不會說出來，他只會要求她站在終點線等待，然後在衝線的瞬間，光明正大地擁抱她。相較之下，聶光更敢於說出自己的想法，對她提要求。

  在這個看臉的世界，聶光僅憑著一場比賽的視頻，就吸引了一大批顏粉。事先開通的社交帳號上，一下子湧入了數萬粉絲。他們對他產生了好奇，自然想挖掘出更多的消息。

  但也不是完全沒人為他呐喊助威，畢竟他的長相實在太佔優勢了，許多立場不堅定的女粉絲，看清他的臉之後就立刻倒戈了過來，大聲地呼喊他的名字。

  兩位選手登台，現場的氣氛就立刻熱烈了起來。不過大部分人呼喊的，都是聶光對手的名字。畢竟他在這個台上還是新人，今天也是他的初次亮相，當然沒什麽粉絲。

  裁判宣布開始，琳琅才後知後覺地開始緊張起來。

  之後聶光又參加了幾場比賽，熱度越來越高的同時，他的各種信息也陸續被無所不用其極地挖掘出來，包括他現在住在百戰拳擊館，這一次也是代表拳擊館前來參賽，本人似乎是老板的弟弟等等……

  經過她的剪輯，整場比賽簡直成了聶光的個人秀，加上激烈的背景音樂和巧妙的鏡頭表現方式，保證每個點進視頻的人，最後都會被他煞到。——畢竟就連她自己，明明已經那麽熟悉了，剪視頻的過程中，都忍不住產生“孩子真的長大了”的感慨。

  聶光很快換完衣服出來。

  養成男朋友果然別有趣味。

  這不是對聶光的信任，而是琳琅對自己的自信。

  其他人隻以為他是在巨大的消耗之後覺得餓了，只有琳琅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之前答應的事。她將攝像機收進包裡，“去換衣服，帶你去吃好吃的。”

  可惜他公開的信息簡直少得可憐，根本挖不出什麽。但越是這樣，就越是勾得人好奇癢。

  當晚，由琳琅親自剪輯的視頻，就被營銷號發了出來，然後迅速擴散到全網。

  按理說，今天這種情況，第一次登台獲勝，應該跟所有人一起慶祝，不過琳琅說要帶聶光出去吃，教練也沒反對。

  琳琅松了一口氣，關閉攝像機，上前迎接勝利的英雄。聶光從台上下來，看到她的第一句話，是，“吃飯。”

  吃到一半的時候，還有小提琴演奏者過來，在兩人的桌旁拉了一支歡快的曲子，祝他們用餐愉快。

  琳琅回到開頭，自己看了一遍。

  光看設定，完全就是人生贏家的配置。

  而她確實無法拒絕。

  但他表現得比所有人就預想的更加出色。

  但如果是約會，就不一樣了，吃的是情調和氛圍，這種餐廳再合適不過。

  這種狀態，直到回了酒店也沒有什麽緩解，他乖乖回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回味去了。

  “你在給自己增加情敵。”系統客觀評價，然後問，“你不擔嗎？喜歡他的人會越來越多。”

  這是一家法國餐廳。如果只是吃飯的話，聶光當然不會來這種地方，他更喜歡能大口吃肉的餐館，在這裡吃飯，一個大盤子裡就擺著一點點東西，怎麽看都吃不飽的樣子，還死貴。

  琳琅卻沒有這樣的好運，她得加班。

  他們先回了一趟酒店，然後才打車去餐廳。聶光跟在琳琅身後，聽她跟服務員對話，得知她提前就定好了位置，不由微笑起來。她對他倒是很有信心，知道這頓飯肯定要兌現，居然提前預定了。

  系統還能說什麽呢？

  整個過程中，聶光都處在一種飄飄然的感覺裡。食物是什麽味道根本吃不出來，隻覺得這個夜晚是如此的圓滿，一切都恰到好處。

  聶光乖乖穿上大衣，把每一個扣子都扣好。

  聶光以前不懂規則，可一旦學會，在規則的范圍內，他總能遊刃有余、如魚得水，把自己的優勢發揮到極致，即使他的對手也是個小有名氣的拳擊手，也沒能壓製住他。

  等到一支三分鍾的視頻剪完，已經是深夜了。

  毫無疑問，這是十分漂亮的一戰。就連看台上對手的粉絲，也有一部分在為他歡呼。

  不是因為這場比賽的勝負關系著很多事，只是單純地替第一次登場比賽的聶光擔憂。

  套頭的衛衣和厚牛仔褲，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青春了很多。琳琅皺著眉，將手裡的羊絨大衣遞過去，“你知道現在外面幾度嗎？”

  這讓很多慕強的粉絲十分滿意，但卻也讓另一部分人心生不滿，他們開始質疑聶光是否真的這麽完美，比賽是否有什麽內-幕，於是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挖掘。

  把攝像機裡的視頻導入電腦，她打開軟件，開始剪輯。琳琅以前都是自己剪視頻，技術十分熟練，可惜她從前保存的很多素材這裡都沒有，只能從頭開始，耽擱了一點時間。

  二十幾分鍾後，他在佔盡優勢的情況下取得了勝利。

  “怎麽樣？”欣賞完了之後，她問系統。

  反正這只是個開始，距離聶光成名還有很久。慶功宴的話，等那時候再吃也不遲。

  琳琅抬起手臂，給了他一個一觸及分的擁抱，“加油。”

  琳琅笑了，“那又如何？他喜歡我，不是因為沒有別的選擇，而是因為我值得被他喜歡，這跟我有多少情敵有什麽關系？”就算全世界都愛他，只要他的視線依舊停留在琳琅身上，就不會被動搖。

  就連餐廳，他也十分滿意。

  而這次，真的讓他們挖出了一點東西。

  他們找到了聶光三年多之前就讀的學校，拿到了他的照片、成績單、試卷……他並不是所有人想象中從小優秀到大的學生，事實上三年之前，他的一切都很普通。

  最不普通的部分是，他曾經因為故意傷人而入獄，是一名少年犯。

  此事一出，輿論大嘩。

  ——我就知道會有反轉，這年頭艸完美人設的，十個有十個翻車，幸好我沒入坑。

  ——果然還是應該讓消息飛一會兒。

  ——我是入了坑了，現在一臉懵逼。半小時前還在為他搖旗呐喊，讓他不要在意外人的中傷，沒想到打臉來得這麽猝不及防。這跟騙人有什麽區別？太惡心了，我現在已經不知道什麽可以相信，什麽不能信了。

  ——已經有人挖出法院的判決結果了，是真的，我房子真的塌了嗚嗚嗚……

  ——聶光出來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我也想要一個交代，感覺自己被欺騙了感情。

  最後，在有意引導之下，所有人都開始呼籲聶光站出來，給大眾一個交代，說清楚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麽高的熱度，自然也有不少媒體想要約到聶光的獨家專訪。聶光跟琳琅坐在一起，所有媒體的資料都放在兩人面前，供他們挑選。

  “這個吧。”最後，琳琅挑出了一份，“他們家的報道相對客觀公正，不會惡意解讀，亂寫一氣。”

  聶光伸手按住這份資料，“如果怕被中間人惡意解讀的話，其實還有個更好的方式。”

  琳琅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

  直接開直播，網友問什麽就回答什麽，這樣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消息傳遞過程中的解讀失誤。但是與此同時，聶光需要承受的壓力也會更大，畢竟肯定會有一批人專門跑來罵他。

  “你確定？”

  “我確定。”聶光說，“只有我站出來了，其他人才不會退縮。”

  於是琳琅主動聯系了這家媒體，商量直播的事宜。對方當然很高興，反正是借助他們的平台，至於是采訪還是直播，對他們來說都一樣，甚至直播吸引的熱度還會更高一些。

  於是事情很快就洽談完畢，聶光見琳琅面色嚴肅，故意玩笑道，“我以前哪裡能想到，跟別人說說我的事情，居然還能收錢。”

  琳琅沒有回應這個笑話，而是道，“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

  聶光笑了起來，叫她，“姐姐……”

  “道謝的話就免了。”

  “不道謝。”聶光笑得更高興了，“我只是想跟你說，我已經學完所有課程了。最近一次模擬考試，已經上了去年的一本線。後面還有兩到三輪複習鞏固，還可以再提一些分數，你就等著我上一流名校吧。”

  琳琅愣了一下，十分爽快地應道，“那我就等著了。”

  這麽乾脆，倒是讓聶光有些疑惑了。她不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看起來也不像是會立刻答應他的追求，所以應得這麽爽快，反而讓人不解。

  他就沒有想到，琳琅當初說自己的擇偶標準，一流名校只是學歷要求，並不是唯一的標準。

  只要她想，後面完全可以再排個百八十條的。

  大概思都放在琢磨琳琅的反應上了，對於直播的事情，聶光反而沒有那麽在意。會遇到的情況，他早就在腦海裡模擬了許多次，網絡上的那些質疑，他也看過不少，對於現在目標明確的他而言，這些或許會帶來小小的干擾，但絕對不會影響到他的計劃。

  他態平和，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從容，對著鏡頭打招呼，“大家好，我是聶光。”

  雖然今天來看直播的人，大多數都是想聽聽他的解釋，但是看到聶光這張臉的瞬間，他們的思路還是忍不住跑偏了一點，長了這麽一張臉，每天就算開著直播什麽都不乾，估計也有很多人願意為他花錢吧？
  他的粉絲本來大部分都是顏粉，現在直面這張臉，原本的幾分怨氣都散了不少。

  大家本來就是萍水相逢，並不是在了解了人品之後才去粉的人，本來就是看臉，只要聶光這張臉不長殘，就算坐過牢又怎麽樣？他做錯了事法律會懲罰他，他出來了就說明事情結束了，總要允許人改好。

  一時之間，彈幕上竟然多了不少幫他說話的人。

  當然也有人惡意揣測，這是開了幾度的美顏。但是看看坐在他身邊的主持人，這種揣測就沒人會相信了。

  聶光跟主持人說了幾句話，等彈幕上的刷屏過去了，才開始抽取問題，讓聶光一一解答。這是琳琅提出來的辦法，有了這個抽取問題的過程，就不需要聶光自己去直面彈幕了，而且這些問題，她就在一邊，也可以跟著審核，萬一不合適，就不讓他們問。

  進入正題之後，彈幕上的刷屏陡然變少了很多。

  就算還要掐，也要先弄明白具體是怎麽回事吧？
  對於自己的情況，聶光不做半點隱瞞，稱得上有問必答。

  早在解決牧小可的時候，他就已經想通了。他這個人就是這樣，所有的經歷才組成了今天的他，如果連自己都不願意承認，那麽別人當然可以借此攻擊他。但如果他不在意，就沒有人能以此傷害他了。

  既然不必避諱，對於自己入獄的事，聶光也就從頭到尾，盡量客觀地敘述了一遍。

  就連牧小可到拳館來工作，自己以外得知他家三年前突然收到過十萬塊的事，也都說了。他沒有直接給出結論，只是敘述事實，讓網友們自己去總結。

  網友們有信的有不信的，很快就在彈幕上爭執起來。大概正因為是無關緊要的事，所以他們才能投入這麽大的熱情去討論。

  真正涉及到這件事的人，現在已經開始感到驚慌了。

  錢斌平時就會上網，也關注一下各種時事新聞，發表一通意見。聶光火出圈之後，他就注意到了，從那時起他就有點兒不妙的預感，更重要的是不想讓聶光這麽風光下去。所以那些黑聶光，質疑聶光的人之中，也有他的幾個小號。

  只是他怎麽都沒想到，聶光竟然真的會站出來回應這些質疑，甚至還直接開了直播！
  等聽到聶光提起當年的事，他就立刻暗道不好。

  事情的真相如何，沒有比當事人更清楚的了。現在聶光當眾將事情說出來，總會有好事者去查，到時候勢必會影響到他們家。

  直播還沒結束，他就急急忙忙打了電話給他媽。

  跟那種自命不凡，不願意靠家裡的人不一樣，錢斌從小就清楚自己的特權來自哪裡，也很享受仗著家裡的勢力欺負人的感覺。再加上家長對他一貫十分縱容，不論犯什麽錯都會給他兜著，所以錢斌從來都是有什麽事立刻打電話給家裡告狀，這次也不例外。

  錢家這半年，並不是什麽都沒做。

  他們設法給百戰拳擊館找了不少麻煩，但是都被琳琅一一化解。意識到聶光如今不再是孤身一人的小可憐，他身邊的人可能不好對付，錢家的動作便緩了下來。解決敵人，如果不能一擊必中，那就寧可先放一放，免得引起後患。

  只是沒想到，他們還沒有等到合適的機會，對方倒是先出招了。

  是的，不管有還是無意，現在聶光當眾將三年前的事說出來，錢家就只能將之看成對自己的挑釁與宣戰，必須要設法應對。

  好在應付這種事，他們也算是經驗豐富了。所以錢夫人收到消息之後，立刻就花錢找人，想把聶光的熱度給壓下去。

  奈何現在直播剛剛結束，正是討論度最高的時候，這一壓，所有人都發現問題了，熱度非但沒有降低，反而越來越高。封了一個話題他們就開一個新的，壓了一條熱門微博他們就去頂另外一條。

  原本還有些人不相信聶光的說辭，覺得都已經這個時代了，不可能還有這種事，現在也覺得其中肯定有貓膩了。

  要不是心虛，為什麽要壓這件事的熱度？
  意識到這樣不行，錢夫人立刻接受了專業人士的建議，轉變手法，從壓熱度變成引導輿論。畢竟網友們是很容易從眾的，一種說法出現，就會有很多人的想法往這個方向偏。只要足夠合理，就能順利給大部分人洗腦。

  鑒於現在相信聶光的人太多，要讓他們立刻站在錢家這一邊是不可能的，所以引導的核心就定在了“聶光在質疑國家機關的公正性”這一點上。

  他們原本還想讓自己搭上的政府那邊的人脈出面，從另一個方面給聶光施壓。不過誰都不是傻子，現在情況不明，貿然站出來很有可能就會變成靶子，所以對方乾脆地拒絕了這個要求，還反過來讓他們收斂一些。
    好在引導的效果十分不錯，大部分人對於國家機關還是十分信任的，把“聶光有冤情”跟“聶光質疑公正”混在一起說，很快就吸納了一批人，再次開始質疑聶光。

  他們跑到聶光的微博下面，要求他再次出來解釋。

  居然還有一批顏粉很讚同，希望聶光能再開一次直播。

  聶光當然不會再開直播，但他接下來還有一場比賽，這是公開的行程，賽後多半會有媒體過來采訪，到時候可以借機澄清。至於該說什麽，不需要琳琅教，他自己就整理好了。

  “我從來沒有質疑過執法機關的公正性，只不過在有人故意隱藏關鍵證據、引導調查結果的情況下，他們也只能根據手裡現有的證據去做判斷，難免會有失誤。但正是因為這樣，才需要有更多的人投身其中，共同維護法律的威嚴與神聖。讓所有的犯罪分子都無處可逃。”

  “事實上，我原本的夢想是成為一名警察或者律師，用我的方式去探尋真相、維護正義。”

  雖然他的敘述始終十分理性，並沒有賣慘的意思，但是視頻發出來之後，卻還是引起了許多人的同情。

  因為有了案底，他才不能考警察或者律師，但是這其實是一樁冤假錯案。

  也有人質疑，想考和能考是一回事，不是什麽事想想就能成功的。只是不等這種言論宣揚開來，聶光就曬出了自己做過的試卷。這是一個視頻，一張張翻過他用過的卷子，每一張上面都有日期，也有老師寫的分數，半年時間裡，他的進步一目了然。

  這個視頻沒有配任何文字，因為這時候，已經不需要他說什麽了。

  他的粉絲們一開始是看臉入坑，但到這個時候，反而漸漸被他的人品和努力所吸引，漸漸轉變為死忠粉，紛紛在視頻下面留言鼓勵他。

  一開始畫風還很正常，結果後面不知怎麽回事就變成了打卡樓——粉絲們也紛紛曬出自己的試卷，對比跟他的差距。分數高的固然欣喜，分數低的也下定決心要努力。

  連聶光都在努力，他們條件比他差那麽多，又有什麽資格懈怠？
  也有人敏銳地從視頻裡看出了一些端倪，詢問他是不是準備參加高考。畢竟複習的資料和試卷，都是這方面的。

  聶光也不含糊，坦然承認。

  眾人一方面為他高興，雖然經歷了一些不好的事，但他一直沒有放棄，反而在不斷努力向上，也取得了很好的成果。保持現在這個成績，高考估計也不會太差。另一方面，卻又忍不住去想，經過了這麽多事，他依舊可以成長得這麽優秀，如果沒有這些事，又會如何？
  這麽一想，就更令人遺憾了。

  已經發生的事無法更改，但是至少應該還給他一個應有的公正。

  於是有不少人替他艾特起了各級執法機關，聶光就算進去了三年，對他們也沒有任何怨言，難道他們不應該盡快重新調查審理這個案子，還他一個清白嗎？

  事情鬧得這麽大，當然已經引起了上面的關注。

  所以錢家很快就聽到了風聲，與他家有聯系的人，要求他們盡快跟聶光達成和解，避免執法機關再次介入此案。

  要知道這是刑事案件，一旦開始重審，聶光就算是當事人，也沒有資格撤銷報案了。

  事已至此，錢夫人也不得不捏著鼻子忍下來，打算等風頭過去之後，再想辦法給他們一個教訓。她親自給聶光打電話，希望能跟他坐下來談一談，並且在電話裡暗示，好處少不了他的，要是執迷不悟，說不定就會遇上什麽事。

  結果聶光反手就把電話錄音發到了網上，讓錢夫人被群嘲了一番。

  直到這時，警方終於發表聲明，表示會重新調查此案，一定會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終於等到了這個結果，網絡上自然是一片歡呼雀躍，都在刷屏正義或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而在這一片和諧之中，漸漸開始出現一些不同的聲音。

  這些聲音都來自於其他的受害者，事情進展到這裡，他們已經可以沒有任何顧慮地將自己的事情曝光出來了，畢竟最大的火力已經由聶光吸引，他們人數又多，就算錢家想一手遮天、秋後算帳，估計也不太可能。

  開始網友們還在看笑話，漸漸就開始震驚起來了。

  錢家雖然條件不錯，但也不過是在當地有名，但即便如此，也害了這麽多人，誰知道是否還有更多藏汙納垢的事情？額他們能做到這些，要說背後沒有靠山，誰會相信？
  事態進一步擴大，錢家和背後的人就算還想捂蓋子，這時候也來不及了。

  不過到這個時候，事情的發展已經跟聶光沒有多少關系，他只需要配合警方交代所有的問題，等待案件重審就行了。

  值得一提的是，這一次牧小可終於被警方找到了。而在巨大的壓力之下，她也無法說謊，只能承認當年聶光確實是在幫助自己，見義勇為，而他家也確實收了錢家的錢，讓她閉嘴。

  她一邊說一邊哭，但警察見過的事情太多了，對此根本沒有任何觸動。

  以為哭兩聲別人就會軟，無非是“我弱我有理”，只能道德綁架那些底線太高又看不清楚真相的人，對其他人是沒用的。

  因為事情的影響過於惡劣，上面下了限期的通知，所以事情緊張地十分迅速。

  幾天之後，聶光就站在了法庭之上。

  以受害人的身份。

  這段時間風雲突變，事情簡直是反轉反轉再反轉，連他這個身處其中的當事人，有時候也會生出幾分荒謬的感覺來。這個時候，他就會回想琳琅當初對自己說過的話：輿論是一把雙刃劍。

  如今，聶光才真切地體會到了她要表達的意思。

  有人可以操縱民意，但最終也不免會被民意所裹挾，如果不能保持清醒，很容易在這個過程中迷失。

  幸好，他有一道全世界最穩定的錨。只要琳琅還在，他就始終會記得自己的初，記得自己的目標，不會輕易被巨大的輿論喧囂聲所影響。

  聶光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坐在旁聽席上的琳琅。

  接下來的庭審，聶光分了一些思去想琳琅。好在這對進展沒有什麽影響，因為需要他陳述的部分早就已經結束了，只需要等最後的結果就好。

  在有著充足證據的情況下，最終判決聶光無罪，撤銷之前對他的一切處分，並且相關部門還會對他進行一定的賠償。

  消息已經公布，網絡上幾乎是普天同慶，無數人湧入聶光的微博下面，恭喜他，鼓勵他。

  還有人深情留言——現在，你可以去追逐你的夢想了。

  撤銷了各種處分之後，他之前的案底也就沒有了，不管想要從事什麽職業都不會再被限制。他可以如自己最先設想的那樣，去做一個警察或者律師，維護法律和公正，幫助更多的人。

  大概這句祝福實在太過美好，很快就被所有人複製刷屏，聶光和琳琅就是想看不到都不行。

  “這該怎麽回復？”聶光問琳琅。

  琳琅沉思片刻，“你自己的想法呢？”她知道，聶光那句話並不是隨口瞎編的，他是真的這麽想過，只是很快就發現自己受到的限制，所以沒有說出口。——連她都不知道，他曾經有過這種打算。

  “我以前確實是這麽想的，不過現在情況不一樣了。”聶光想了想，問她，“我可以自己回復他們嗎？”

  “當然。”

  聶光就拿起手機，編輯了兩條新的微博發出去。

  @聶光V：感謝所有人對我的支持和鼓勵，能夠走到今天，全都有賴於大家的幫助。有人說希望我可以繼續去追逐自己的夢想，但是，我的夢想已經變了。現在，我更希望能留在你們的視野之中，帶著你們的注視和期望，去完成一項又一項的挑戰。希望如果有陷入困境的人看到我，會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就一定能有結果。

  @聶光V：第一項挑戰：高考。挑戰目標：P大。倒計時：139天。希望大家能跟我一起努力，無論你的目標是什麽，都用盡全力去實現它。

  兩條微博是接連發出的，網友和粉絲看了第一條，沒等發表意見，就看到了第二條。

  這下，大家都顧不上別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P大上。

  誰小時候沒思考過是上P大還是T大的問題呢？只不過隨著年紀漸長，就會漸漸意識到，自己想得太多了。所以現在看到聶光將P大作為自己的目標，感覺還是挺奇妙的。

  平心而論，他的成績並不差，一本應該沒問題。但即使這樣，把P大當成目標，還是只能讓人說一句“大膽”。

  而且還不是自己私底下將之當成目標，而是公開宣布。

  這樣一來，等於他就沒有退路了，萬一沒有考上，勵志恐怕立刻就會變成嘲諷。

  琳琅也震驚於他的膽大，但她沒有表現出來。既然是聶光自己的決定，她就只需要支持他。所以在聶光問“姐姐相信我嗎”的時候，她微笑著回答，“重要的是你相信你自己。”

  這個目標當然很難，但只要達成，從前的一切都將不能再影響他。

  公眾人物難免需要面對更多的批評，但站在更高的高度，就會更從容，有更多周旋的余地。那時，這麽多關注他的人，這麽多圍繞著他的聲音，都將成為他身上最醒目的點綴。

  事情的余溫已經漸漸消散，但是百戰拳擊館卻迎來了一個高速發展期。

  聶光帶來的人氣和熱度是很有效的，這段時間報名的人數激增，甚至還有從外地跑來的。這樣的機會，琳琅當然不會放過，立刻就開始忙碌起來，有條不紊地安排著一切。

  首先是搬個家，老居民區固然環境幽靜，但限制也很多，需要換個更合適的地方。新的店面已經看好了，那邊地方更寬敞，布局更合理，也更方便各種合作對象登門拜訪。

  有了好的場地，當然要有好的器材，這也是一筆巨大投入。

  然後是趁機擴大影響力，跟各種官方的管理機構搭上關系，爭取更好的條件，更多的利益。

  剩下的，就是些零零碎碎的事了，雖然不需要琳琅親自去過問，但總要了解一下各方面的進度，確保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在這樣的忙碌之中，琳琅連聶光的比賽都沒空去看。

  一直忙到過年，她才終於閑下來。——確切地說，不是她閑了下來，而是合作對象都放假了，店裡也要放假，她不得不暫時停止自己擴張的步伐，先回來過個年。

  員工們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平日裡熱鬧的店鋪一下子空了下來，顯得十分冷清。

  琳琅拉著行李箱進門，一時間還有些不能適應這樣的氣氛。

  但很快，聶光就從樓上下來，接過了他手裡的箱子，“怎麽不打電話讓我去接你？”

  “給你省點事吧。”琳琅笑，“我猜你今天也還在刷題，別人家這時候都是家長圍著孩子轉，我做不到就算了，怎麽能給你拖後腿？”

  “你算哪門子家長……”聶光小聲嘀咕了一句，拖著箱子跟在琳琅身後，一邊不著痕跡地打量她。

  跟在家裡時不一樣，她出門去談生意，穿的是利落的修身西服，頭髮盤起來，臉上化了妝，乍一看有些陌生。但這陌生感，又帶來了一種平時難以感覺到的驚豔。

  好像在無形地提醒他，她是個成熟的、漂亮的女人。

  上了樓，琳琅先回房間洗澡換衣服，再出來時，妝已經卸掉，頭髮也放下來了，衣服換了寬松的款式，整個人都放松了很多，在聶光對面坐下，就問他，“家裡有吃的嗎？”

  “有的，下去吃還是我給你端上來？”聶光問。

  琳琅半靠在沙發上，正在用筋膜槍按腿，聞言偏頭朝他一笑，“麻煩幫我端上來吧，謝謝小光。”

  聶光下樓去食堂，開火給她煮了一碗面。

  冰箱裡準備了不少過年用的食材，他一樣拿了一點，最後煮出來滿滿的一大碗，面沒有多少，倒是配菜五花八門，十分豐富。琳琅接過碗，顧不得燙，先吃了兩口面，感覺胃裡有了東西，才放松下來。

  “怎麽這麽餓？”聶光順勢在她身邊坐下，見她坐起來吃麵，把筋膜槍丟在一邊，就拿起來，彎腰去替她繼續按摩小腿。

  琳琅讓了一下，沒讓開，就由著他了，一邊說，“急著回來，本來還有個飯局都沒去。”

  不過飯局也沒什麽意思，無非是吃吃喝喝，吹捧一下參與的領導。女人在這種場合難免要吃點虧，總有人把話題引到她身上，甚至還有人想故意灌酒。琳琅雖然有辦法應對，但也不大耐煩去參與。

  她一邊吃一邊抱怨，聶光按摩的動作緩了下來，突然說，“下次帶我一起去吧。”

  “胡說八道什麽？”琳琅好笑，“你不學習了？”

  “我是說高考結束之後，算算也沒多久了。”聶光倒是很冷靜，“到時候我就有空了。”

  “想多了，你們教練眼巴巴地等你高考完，到時候不給你安排三個月的地獄訓練才怪。”琳琅笑著搖了搖頭，伸手在他頭上揉了一把，“乖，知道你的意了。”

  聶光看了她一眼，覺得琳琅還是把自己當成小孩子看，隻好暫時保持沉默。

  第二天琳琅睡了個懶覺，起床之後，就被聶光拉著一起去采購過年的東西。其實家裡已經準備了一些，因為他不知道琳琅什麽時候來，總不能大年夜才發現家裡什麽都沒有。但琳琅既然回來了，兩人一起去采購，當然更有過年的氣氛。

  聶光很喜歡跟琳琅一起出門。

  因為他生得很高大，穿得成熟一點的話，幾乎完全看不出來是個少年，跟琳琅走在一起，很多人會默認他們是情侶。這種時候，琳琅一般不會刻意解釋，畢竟只見這一面，有沒有被誤解關系不大，沒必要一次次的解釋。但於聶光而言，不解釋，就像是一種默認。

  即便是自欺欺人，也能給他帶來一點短暫的快樂。

  何況兩個人一起逛街，逛超市，確實有種很日常的感覺，好像真的是他們兩個人在過日子。

  快樂讓他膨脹，看到什麽都想買。

  琳琅阻攔，“我們兩個人吃不了這麽多。”

  “沒關系。”聶光早有打算，“過幾天其他人就回來了，不用擔東西吃不完會放壞。”

  想得還挺周到。

  第二天就是年三十，開始準備年夜飯的時候，聶光才發現自己忽視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他和琳琅兩個人看起來都不像是會做飯的。

  特別是他還買了很多材料準備自己包餃子，結果發現要從和面做起，就徹底抓瞎了。

  等琳琅從樓上下來，看到的就是他一邊用手機搜索菜譜，一邊手忙腳亂備菜的場景，整個廚房簡直跟打過仗一樣，被他弄得亂七八糟，到處都是麵粉和殘渣。

  “我來吧。”她用力地歎了一口氣，拿了一條圍裙拴上，直接把聶光推開。

  讓他這麽折騰下去，估計大年夜過完了都吃不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