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給老公撐腰
  楚厭在回答完後，眼底就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懊惱。都已經過去這麽久了，他竟然還會有這種條件反射。

  不過他這個回答，倒是讓步淺的情緒平複了些。

  剛宣告完未婚妻身份的林幼竹，在聽見楚厭的話後，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她收了笑，語氣也帶了幾分攻擊性：“我是楚厭的未婚妻，林幼竹。楚老先生親自邀請我來這裡的。你又是誰？”

  林幼竹強行忽略掉楚厭那句不認識，她盯著步淺的臉，眼睛裡滿是敵意。

  步淺瞥她一眼，連名字都不留給她。

  “我們沒有認識的必要。”

  對這種上來就跟她搶楚厭的人，且還明顯楚家老頭安排的，步淺覺得自己多給個眼神都是浪費。

  她動作自然的去牽楚厭的手，楚厭的手比她大了一圈。以前他們牽手的時候，楚厭能剛好把她的手包住。

  “跟我走。”

  楚厭話說的明白，在說完後，他轉身就走。

  步淺看著他的背影，腦海裡在拚命回想著她還記得的，他們吵過的架。她埋怨楚厭在回到楚家後，對她越來越沉默。

  “小姐，你還好嗎？”

  如果換作是在兩年前，他也許會在聽見這幾個字後，動搖當時的選擇。他會什麽都不說，隻把人擁在懷裡，壓下所有的顧慮，說：“好。”

  牽著的手，被徹底松開。

  楚厭低垂著視線，沒有看步淺。他輕聲道：“步淺。我們已經分手了，我不打算複合。”

  楚厭如果有心掙脫，步淺連一步都拉不動他。

  只有在楚厭跟前，或者是提到楚厭，她才會繃不住任何一點的情緒。

  步淺想到這裡，心裡就抽抽的疼。

  林幼竹見楚厭真的挪了腳步要走，一時間顧不上形象，急聲攔道：“楚厭！楚老先生說了，讓我們一起去看他！”

  她知道楚家就是個狼窩，所以在狼窩裡的楚厭，處境一定不好過。

  只是，他的氣質有些陰鬱，俊美的眉眼間尋不到半點暖意。

  步淺明明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卻非再要問一次。在聽見楚厭肯定的回答後，她心口疼的要命。

  有音樂聲，說話聲，種種雜聲清晰的傳來。

  步淺：“……”

  步淺就這麽眼也不轉的看著，直看到眼睛開始泛酸，她才舍得眨一下：“楚厭，我們是不是分手了？”

  楚厭被一路拉到了個無人的轉角。

  他們分手，一定是她覺得楚厭不愛她了。

  步淺慢慢蹲下來，她想，她能猜到他們分手的原因了。

  她把高跟鞋在木質地板上踩的噔噔響，拉著楚厭走的氣勢活像是要去幹架。至於身後林小姐的叫囂，權當噪音處理。

  可楚厭還是大多時候都沉默。

  步淺翻過自己的朋友圈，在兩年前，她發過一條動態，動態裡有一句話：“失去分享欲，是散場的開始。”

  她不知道他們是為什麽分手的，但此刻她知道，她不想分手。

  她希望楚厭不要瞞她，有什麽事及時告訴她。

  林幼竹第二次把老爺子給搬出來，她今天過來就是受了楚家老先生的邀請。楚老先生安排了楚林兩家聯姻。

  楚厭低下頭，他垂著眸子，把步淺的手，一點點掰開。他的動作慢而堅定，甚至看不出有什麽猶豫。

  名義上，她的確是楚厭的未婚妻。

  步淺停下來，抬眸看著面前的男人。男人的模樣比記憶裡要更成熟穩重，五官輪廓也依舊是完美的不可挑剔。

  步淺緊攥著楚厭的手指，她眼睛濕漉漉的看著楚厭，一字一頓的強調著：“楚厭，我不要分手。”

  楚厭的喉結滾動著，發出一個“嗯”的音節。

  步淺要煩死楚老頭了。

  她捏住楚厭的兩根手指，把楚厭給直接帶走。

  可是，兩年過去了。

  步淺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轉角離外面大廳不遠。

  她重複的這幾個字，如同鼓點一樣重重的敲在楚厭的耳膜上。

  她在外人面前向來是最要強的，曾經住在大山裡頭的那段日子，她什麽苦都吃過，什麽罪都遭過。

  可她從不在人前掉一滴眼淚。

  他的手指被攥著，那雙冷沉的眸子，掃過步淺的高跟鞋。細長的跟在木板上踩著，一旦沒踩不穩，這用做支撐的鞋跟，將會瞬間變成崴傷的誘因。

  步淺的力氣比不上楚厭。

  “我不要分手。”

  就在步淺整個人都陷在難過的氛圍裡，無法自拔時，一道溫和禮貌的聲音，在面前響起來。

  是剛才送酒的服務員。

  服務員彎著腰，給步淺遞了張帕子。他遞完帕子，鍥而不舍的推銷著他暫時放在大廳裡的酒：“你需要點紅酒麽？”

  俗話說，一醉解千愁。

  步淺的眼睛紅著，鼻尖也泛著微紅。她用手帕擦乾淨臉，撐著牆獨立站起來：“要！”

  她不要紅酒，她要二鍋頭！
  宴會上沒有二鍋頭，只有各種洋氣奢侈的名酒。步淺窩在角落裡，讓服務員把酒堆在自己跟前。

  她這個位置是精心挑的。

  坐在這裡，她剛好能夠看到不遠處的楚厭。喝一口酒，看一眼楚厭，再喝一口酒，再看一眼——

  賀文彬。

  西裝革履的賀文彬毫無征兆的闖入視線裡，還正好擋住了楚厭的身影。

  步淺眉頭一皺，後勁兒很足的酒液讓她胃裡犯衝。她面色發白，彎起腰來：“嘔！”

  想吐。

  賀文彬：“？？？”

  賀文彬眼神裡充滿著難以置信，他指指自己的臉，聲音都抖了：“我長得有這麽讓人作嘔嗎？！”

  圈子裡排出來的高顏值少爺黨名單，好歹他還在其中呢！
  步淺在喝第一口酒前，就給步時打了電話。楚家宴會上的酒，沒有人看著她，她自然不敢亂喝。

  可她沒想到，找過來的不是步時，是賀文彬。

  她沒有吐出來。在坐直了身子後，她微微後靠著，一雙漂亮的眼睛沁著水汽，就這麽看著人的時候，眼神都像自帶著小鉤子。

  “怎麽是你？”

  她呢喃了一句，隨後收回目光，挪了挪位置，繼續去看楚厭的身影。

  賀文彬在她身旁坐下，跟她解釋著原因：“你哥讓我過來的，他這會兒脫不開身。還有，我聽人說，楚申已經盯上你了，他那個性子，今晚肯定要對你下手。”

  “你哥讓我寸步不離的看著你。”

  步淺聞言，“哦”了一下，沒多大反應。
    她把攥著的酒杯遞給賀文彬，問道：“要喝嗎？”

  賀文彬搖搖頭。

  他自己不喝，還不讓步淺喝。

  楚申以前乾過在酒裡下料給無辜小姑娘喝的事兒，要不是他堂妹剛好看見報了警，那個小姑娘最後還不一定會怎麽樣。

  所以，在楚家地盤喝酒，賀文彬天然就很抗拒。

  他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了瓶牛奶，牛奶還是溫的：“步淺，這個給你。牛奶暖胃，你灌了這麽多酒，喝兩口奶壓一壓。”

  賀文彬的牛奶是給堂妹準備的，他堂妹身體不好，他照顧的也細心。

  步淺看看奶，又看看酒。

  半晌，她還是接了牛奶，小口的嘬著吸管：“我有回喝醉了，楚厭也給我溫了牛奶。”

  她的聲音很低，但賀文彬還是聽見了。

  他摸了摸鼻子，實打實的是有些好奇：“步淺，你跟楚厭，到底什麽情況啊？我跟朋友一直以為他是那種半點女色都不近的人，沒想到你跟他竟然能扯上關系。”

  “我們談過好幾年的戀愛。”

  “然後，分手了。”

  “是我提的分手，我覺得他不愛我了，所以跟他分手了。”

  “我現在又不想分手了。”

  步淺短短的幾句話，總結了她跟楚厭的全過程。她的話說完，賀文彬瞪大眼睛，消化了好半天。

  等把步淺給出的這些信息消化完，賀文彬緩緩舉起了大拇指。

  “連楚厭都敢甩，步淺，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大哥。”

  賀文彬在聽完她的壯舉後，心服口服的認了大哥。大哥雖然長得不像大哥，但乾出來的事，一件比一件大哥。

  砸了楚三少爺的腦袋，甩了楚二少爺兼現任楚總的人。

  他是真服氣的不行！

  步淺對賀文彬的彩虹屁一句都不想聽，她的眼睛還在盯著楚厭。都說酒會讓人越來越醉，她卻越來越清醒。

  “我還喜歡他。”

  她喃喃著，對著楚厭的身影說道。

  賀文彬見狀，直接給出意見：“你喜歡就去跟他複合啊，他這幾年身邊都沒人。之前還有人揣測過他是不是不——”

  不行兩個字還沒說出口，賀文彬就自覺給咽了回去。

  在女孩兒面前說這個，不太好。

  步淺攥著牛奶盒子，更難過了：“他不喜歡我，不跟我複合。”

  賀文彬沉思幾秒，大膽吐露自己的觀點。

  “步淺，我覺得楚厭不一定不喜歡你。我見過楚厭的行事作風，他要是不喜歡你，你根本沒法出現在他跟前。”

  更不用說，步淺還能坐上楚厭的車。

  賀文彬的語氣篤定，連帶著讓步淺都跟著茫然起來。她想想楚厭的話，再想想楚厭任由她把他從林幼竹面前拉走……

  一時間，步淺沒暈的腦袋瓜子都要轉暈了。

  她跟楚厭，到底能不能複合啊。

  賀文彬一副情感大師的姿態，他指導著步淺：“你既然還喜歡楚厭，當初就不該直接跟他分的。沒分手的話，要驗證他愛不愛你，其實有很多辦法。可你們一旦分了，你再想知道他愛不愛你，不僅困難還會毫無意義。”

  步淺：“……”

  步淺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喔！”

  賀文彬推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鏡，繼續做大師狀：“現在你想明白這個邏輯也不晚。步淺，咱們做個交易怎麽樣？”

  “什麽交易？”

  “我教你怎麽跟楚厭複合，你，你在複合後，讓楚厭多關照關照我們家就行。”

  賀文彬能說出這些話，心裡自然是有把握的。

  圈裡圈外誰都拿不下的楚厭，如果有天能被人降服，這個人，除了他身邊的步淺外，再不會有其他人。

  賀家如今被奶奶交到他手裡，他自有一番雄心壯志。要是借著步淺，搭上楚厭這條線，以後他的得利也不會少。

  兩人各取所需，這是合作的基礎。

  步淺似乎是在思索賀文彬的話，思索了幾秒鍾後，她點點了頭：“好啊。”

  驗證楚厭愛不愛她的前提，是他們依舊是戀人。

  這一點，步淺覺得沒錯。

  他們這裡正說著話，不遠處，楚萬明抱著長孫親自出來了。楚萬明坐在輪椅上，在說完客套話之後，笑著宣布了長孫的名字：“楚明心。明心集團的明心。”

  這個名字一出，台下所有人都面色微變。

  賀文彬也愣住：“艸，楚老爺子這是什麽意思？”

  明心集團的掌權人現在是楚厭，可老爺子給長孫取了個明心的名字。這是……動了換繼承人的意思麽？

  所有人都在亂想著，只有步淺，突然站了起來。

  她單手撐著沙發，看向楚老爺子的位置。

  下一秒。

  她像是隨手摸了個話筒，並低頭試了個音：“喂，喂喂，能聽到麽？能聽到啊。”

  在確保音效管夠後。

  步淺衝著老爺子和善一笑，聲線溫柔的搭了話：“看得出來，楚老爺子對孫子很喜歡，連名字都是親自取的。”

  這話聽著沒什麽問題，讓想來奪話筒的賀文彬，也稍微松了口氣，暫時放松警惕。但他剛放下警惕，步淺就直接放了個大。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步淺眨眨眼睛，用著陡然困惑的語氣問道——

  “只是我聽說，明心集團的明心兩個字，明是取自您的名字，心是取自您的原配夫人，也就是楚厭的母親容心的名字。”

  “容女士已經不在了，您給孫子用已故之人的字，不怕忌諱麽？”

  步淺話音落下，全場一片死寂。

  有些年紀稍長的人，也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對啊，楚厭的母親，才是楚萬明的原配啊。明心集團更是有原配夫人的一半。”

  而楚萬明所謂的長子，是他瞞著原配夫人，早早生下的私生子。

  給私生子的孩子，取原配夫人的字……

  這簡直是缺了大德，臉都不要了！

  步淺把楚萬明的老底掀完，她歪歪頭，作天真無辜狀：“楚老先生，我就是好心提醒您一下，您不會介意吧？”

  楚萬明的手死死的攥成拳，他幾乎要把牙都給咬碎。但當著眾人的面，他只能鐵青著臉，表態道：“不介意。”

  楚萬明眼看著要再被氣出腦梗，而台下，楚厭的心頭，控制不住的發顫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