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番外一
  在一個雨夜，顧之章做了個夢，夢裡他和溫平寒走到了一起。

  夢境裡，他是天之驕子，是人人仰望的存在，男人嫉妒他，女人愛慕他，凡是他想要的，都能輕易獲得，但是卻出現了一個女人，深深吸引住了他，可是對方一開始並不把他放在眼裡。

  他驚訝、好奇、覺得有趣，於是發動攻勢，中間經歷了無數波折，終於抱得美人歸。

  但是，他的愛慕者們都在這場愛情追逐戲中，—一慘退，謝知斐鋃鐺入獄，方寧姝車禍過世，張長笙難產而亡。

  好在他和溫平寒還是歷經艱辛在走到一起了，雖然母親始終不願意接納溫平寒，但他才是這個家裡話語權做多的人，他可以慢慢讓母親認識到溫平寒的好，就像王綰那樣。

  王綰一開始也討厭溫平寒，最後不也和她成了好朋友嗎？尤其是在嫁給劉川之後，王綰更是經常回家和溫平寒說悄悄話，成了閨中密友。

  他和溫平寒也會好好撫養孩子們長大
  夢裡的這一切都太過真實，仿佛是真實發生過一般，即使在醒來之後，也還能清晰地回憶起當中的每一個細節。

  “哥，我去上班了，你今天別喝酒了，好好在家陪姑姑吧。”王綰站在他的門口說道。“你上什麽班？劉川不是讓你在家好好待在家享福嗎？”

  “你說什麽鬼話？什麽劉不劉川的，少跟我提他，我看你真是又喝多了！”王綰生氣道。

  好半天，顧之章才從夢裡拉回神智，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身後背著辦公包，穿著運動鞋，意識到現實中的王綰並沒有嫁給劉川，沒有成為那個在家養著的嬌妻，而是在前陣子就跑去一家知名企業裡實習了。

  “周末我可能要加班。”方寧姝說道。

  “哎喲方秘，你別再掙扎了，昨天你幫我們組那麽大個忙，說什麽我們也要給你架到飯桌上。”林志敏笑說。

  可是夢裡的張長笙，懷孕後時常流淚，仿佛黛玉轉世，看他的眼神幽怨又愛戀，這樣的人真的會是張長笙嗎？
  “挺好的呀，她說這次治療有很大幾率能痊愈。而且她說了，就算這次不能治好，也沒關系，她不能一直緊張著病情，要多出去走走，打算將自己的所見所聞都記錄下來，謝知斐還建議她直接出書呢。”王綰笑道。

  “習慣了。”

  林志敏：“不用加班，這可是謝總親口說的，其實就是她組的局。”

  “哦耶！”林志敏高興地揮了揮拳頭，拿出手機又給溫平寒打電話，“喂，寒姐，下來一起吃飯，方秘都加入了！”

  “嗯她怎麽樣了？”顧之章晦澀地開口。

  她一邊準備畢業論文，一邊忙著實習，工作上遇到什麽問題，偶爾會跟他谘詢一下。要是他喝多了，她就會打給方寧姝或者謝知斐她們，經常聽見她們在視頻裡說說笑笑的聲音。

  此刻，他的心裡只有一個想法—我必須現在就見到她。

  “不跟你說了，我要遲到了，晚上我要加班，不回來吃飯了！”王綰背著包就往外跑去，片刻後，又倒了回來，“對了，張長笙下周要來這邊的醫院治療，我到時候直接去陪她住幾天，就不回來了。”

  他立馬買了回國的機票，今天是周三，溫平寒在公司裡上班，於是他落地後就直奔齊盛。

  “好了，我真得走了，拜拜！”王綰邁著匆忙的步伐跑了出去。

  對於這個女人，他一開始很厭煩，以為是母親用來勾引他的工具人，可惜後來發現是他想錯了，張長笙雖然病弱，可一身傲骨。

  “嗯”

  正是午飯時間，大門口人來人往，他坐在車裡，張望了一會，瞧見方寧姝出來了，竟莫名有些心虛，戴上了墨鏡。

  “那你也可以習慣和大家一起吃飯嘛，聽說你打羽毛球很厲害，周末我們一起去打球吧！”林志敏興高采烈地建議，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同意。

  顧之章拉開窗簾，窗外的陽光強烈地照在他的臉上，抬手擋了下刺眼的光線，那一瞬間，腦子裡閃現的全是他和溫平寒在一起的畫面。

  “馬上就到餐廳了，方秘，勞煩您再走幾步～”林志敏伸出手在前面引路。方寧姝被她的樣子逗笑，嘴角翹了翹：“好吧。”

  方寧姝是被一個年輕女生給拉出來的，身邊還有幾個同事一行。

  方寧姝：“.”

  “不是什麽大忙，你們不用這麽客氣。”方寧姝試圖抽回自己的手，可林志敏說什麽也不肯放。“方秘，你平時總是一個人在食堂吃飯，不孤單嗎？”

  一行人說說笑笑地從馬路上走過去，顧之章遠望著她的背影，突然發現這好像是第一次認真地關注到她的背影。

  以前有多少次，是她這樣看自己的？
  永遠走在自己身後，永遠替自己解決後顧之憂，永遠能在回頭的第一時間就看見她。

  最完美的助手，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為了達到他的完美目標，讓他能注意到她，於是將所有時間都獻給了工作，沒有休息，沒有朋友，沒有愛好。

  可是十年了，他竟然不知道她很會打羽毛球？
  而現在離開他之後，她依然保持著完美的工作狀態，也交到了朋友，還會與同事們一起吃飯約球，臉上表情越來越豐富，整個人看起來都輕松自在了。

  再一想到夢裡她的結局，竟不由得暗自慶幸那只是個夢。

  他收回視線，繼續盯著公司大門，沒過多久，就看見謝知斐了。可是站在她身邊的並不是溫平寒，而是李鴻彥。

  兩人也不知在交談什麽話題，嘴角弧度都是上揚的，一同走到馬路邊等待紅綠燈。顧之章看著他們並肩而立、談笑風生的場景，不禁將自己想成了李鴻彥。

  以前謝知斐身邊的這個位子，永遠都是他的。

  謝知斐的目光只會在他身邊停留，從不多看別的男人兩眼。他也知道謝知斐那些小心思，只是他也對那些爛桃花不感興趣，所以對於謝知斐把那些女人給茶走的事就裝作沒看見，也從來沒有挑明，他們他們只是一同長大的青梅竹馬而已。

  這時，綠燈亮了，謝知斐的身後突然竄出一輛外賣電動車，差點擦到她的包。李鴻彥將她往裡面拉了一點，謝知斐笑著道了聲謝，一起走向對面。

  顧之章越看越憋悶，居然詭異地生出了一點別的念頭—他們是不是好上了？
  也許阿斐和溫平寒在一起，只是圖一時新鮮，最後還是喜歡上了男人，比如李鴻彥？
  他正為這個猜測感到竊喜時，就看見溫平寒也從公司大門出來了。

  只是，對方身邊也跟著一個男人，其貌不揚，看著有三十來歲，兩人面色從容地談著話，看起來更像是同事。

  溫平寒越走越近，夢裡的場景也就越來越清晰，仿佛下一秒對方就會撲倒他懷裡來
  對視上了！

  溫平寒果然是第一個發現他的！
  他正心潮澎湃，準備打開車門去見她時，就見她冷漠地挪開了視線，繼續往別處張望，詢問道：“你的車確定停在這裡的嗎？”

  “嗯，就是那一輛。”李家川抬手指了輛車，“下午你就開我的去見客戶吧。”

  “謝謝。”

  “客氣什麽。”

  顧之章緊緊握著方向盤，沮喪地失了會神，半晌才抬起頭，卻發現已經沒有溫平寒的身影了。

  他立即下車，四處眺望一陣，最終還是往對面去找找看。

  他也不知道自己找到對方後要說什麽，只是那個夢太讓人迷糊不清，分不清現實和夢境，巨大的落差讓他不甘又彷徨。

  對面就是個大商場，他直奔飲食區，一路東張西望，居然還真讓他撞見了。隔著老遠，他就看見左前方一道玻璃門裡坐著一桌人，溫平寒謝知斐方寧姝都在其中，還有剛才看見的那群同事，只是少了李鴻彥。
    他走進餐廳，在她們後方選了處有遮擋物的位子，聽著那桌人討論了半天的八卦。

  什麽誰誰要結婚啦，誰誰劈腿啦，誰誰整容啦，誰誰的二舅跟他弟妹的姐姐偷.情被發現啦。

  顧之章聽得心亂如麻，鋪墊好的情緒都被這些亂七八糟的八卦給攪亂了。

  就在他快要崩潰的時候，溫平寒起身離開，往廁所的方向去了。

  他頓了頓，喝了口水，正準備起身，就聽見謝知斐說道：“你們先聊，我也去下洗手間。”

  顧之章左等右等，也不見她們回來，便跟出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剛走出店門，就看見她們兩人從洗手間出來，然後走進了旁邊的消防樓梯裡。

  他下了一層樓，同樣走進消防樓梯，聽見她們在樓梯間的對話。

  “是不是飯菜不好吃？”謝知斐問。

  “不是。”

  “那為什麽姐姐你今天的狀態看起來很不好？”謝知斐語氣裡充滿了擔憂。

  溫平寒遲疑道：“我昨晚做了個夢”

  “夢？什麽？”

  “夢見.和顧之章在一起了，好可怕，我到現在都還沒緩過來。”

  顧之章：“.”

  “沒事的，只是個夢而已，別怕別怕。”謝知斐安慰道。

  “怎麽可能不怕，我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做這個夢，只要一想到我會和他在一起，啊不，只是想到單獨在一塊的場面，我都覺得天要塌下來了。”溫平寒十分後怕，伸手抓住了她，“而且，我剛剛好像在公司樓下看見他了。”

  “他在國外呢，怎麽可能在樓下，你應該是看錯人了吧。”謝知斐說道。

  溫平寒：“我也是這麽想的，那人戴著墨鏡坐在車裡，應該只是長得像而已，但我看到他的一瞬間，還是後背冷汗就出來了.”

  謝知斐抱住她，一下一下拍著她的後背：“肯定是認錯人了，我都沒有看到。方寧姝也經過樓下了，她不可能認不出來顧之章的車，要不問問她？”

  “好。”

  謝知斐給方寧姝打了個電話，一分鍾後就掛了，說道：“她說—壓根沒注意，什麽顧之章？顧什麽之章？”

  “噗。”溫平寒被她的語氣逗笑了。

  “這才對嘛，姐姐笑起來最好看了。”謝知斐摸著她的臉龐，“下午你又要出差了，我們快抓緊時間親一個吧！”

  “沒完了你？”

  “嗯！沒完的。”

  顧之章面色黯淡下來，終於意識到這裡已經沒有人會再為他掛心，甚至已經成了人人厭惡的存在了。

  美好的夢境破碎，回到了最真實的現實世界，他也不得不直面這個現實。

  顧之章苦笑兩聲，買了最近的機票，轉身離開了這裡。

  “姐姐，你.怎麽哭了？”謝知斐在她臉上摸到一點溼潤，驚訝地睜開眼，與她的唇分開，目露擔憂，“到底怎麽了？”

  溫平寒飛快地擦了下眼睛，有些好笑：“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是那個夢太可怕了。”

  “真的那麽可怕嗎？”謝知斐好奇道。

  溫平寒點了下頭，一錯不錯地盯著她，手指在她臉龐上一點點撫摸著，聲音有些顫唞：“夢裡的你一直愛著顧之章，為了他不惜與我作對，最後竟然還”

  謝知斐訝然，知道她是夢到了什麽，於是將人抱住，問道：“姐姐，那你覺得夢裡的那些事會發生嗎？”

  溫暖的懷抱讓溫平寒鎮定了下來，她悶聲說道：“不太會，可是，我一想到夢裡的我們是敵人，你的結局還是那樣的，我就受不了。”

  “不是說夢是相反的嘛，夢裡我們是敵人，可現實我們是戀人。夢裡我過得不好，可現實卻是我過得很好，非常好，不能比這更好了，不是嗎？”謝知斐笑道。

  溫平寒沉默片刻，點了下頭：“好像也是。”

  “既然是夢，就讓它過去就行了，最重要的是現實裡的我們。你看看我，跟你夢裡的人是一樣的嗎？”

  溫平寒抬眸，沉吟道：“人雖然長得一樣，但確實不像是你。”

  “那你現在放心了嗎？”

  “嗯，不過.”溫平寒有些欲言又止。“不過什麽？”謝知斐追問道。

  “阿斐。”

  “嗯？”

  “我們一起住吧。”

  “！！！”

  謝知斐喜出望外地按住她的胳膊：“你說真的嗎？！”

  溫平寒頷首，莞爾一笑：“嗯，我想每天都看見你過得好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又名《小醜的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