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眾人在庭院裡分別，謝知斐抱著溫平寒久久不肯松手。

  見狀，趙筱靜一把子抱住王綰，碎碎叨叨半天，從天文嘮到地理，一旁的張長笙提醒她科普錯了。

  於是趙筱靜轉頭又把張長笙抱住，問她什麽才是正確的。

  張長笙給她們兩個科普著天文知識，又邀請大家以後去南方的時候找她玩。

  謝宏旭坐在車上，看著這群依依不舍的年輕人，心生感慨，不由得也懷念起自己和朋友們的青蔥歲月了。

  直到溫平寒提醒謝知斐快遲到了，她才戀戀不舍地松開手：“那我走啦，姐姐，我真走了。”

  “嗯，早去早回。”溫平寒揮揮手。

  “要想我啊。”

  “一定會的。”

  一聽見她的聲音，溫平寒嘴角就揚了起來，道：“買了菜，馬上回去做。”

  “中午吃什麽呀？”王綰問道。

  溫平寒被他們攔了下來，她沉默半晌，手指緊緊攥著袋子：“讓開。”

  “你看什麽呢？”王綰見她一直扒在車窗回頭看，也從後車窗望出去，壓根什麽都沒有，更是納悶。

  “你給我站住！平富平貴，把她攔住！”女人指使著趕來的兩個男人。

  “可算等到你了，快跟我回去！”

  “我都行。”

  “我沒這種媽。”溫平寒冷聲說道，彎腰撿起自己的手機，屏幕已經摔碎了，她面無表情地大步往前走。

  “平寒！”

  溫平寒臉色微紅，別過頭去倒水喝：“不知道。”

  “你個死丫頭，怎麽說話呢！他可是你親弟弟！”女人忽然一巴掌用力拍在溫平寒後背上，雖然隔著厚厚的棉衣，可這一掌還是深深刺痛了王綰的眼睛。

  女人一看，立馬奪走了她的手機，往地上狠狠砸去，指著她大罵道：“我就知道是你這個白眼狼報的警！”

  “這手不是還好好的嗎？還能攔住我呢。”溫平寒說。

  “姐姐，吃飯了嗎？”謝知斐在電話那頭問道。

  王綰越發驚訝，看看他們幾個人，又看看溫平寒，壓根不知道這一家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出去看看有沒有店開門吧，沒有咱們就自己做。”

  “我來買單，紀念一下我第一次買菜！”王綰興奮道。

  兩人提著袋子往小區走去，溫平寒的電話響了起來，她設置了特別鈴聲，所以立馬將袋子都騰到一隻手上，另一隻手馬上接起電話。

  “那你別太辛苦，讓王綰也幫幫忙，別讓她吃現成的！”

  “行。”

  尖銳的聲音一響起，溫平寒就條件反射地繃直了腰背，抬頭看過去。

  “沒什麽。”溫平寒不舍地收回視線，閉上眼睛休息。

  謝知斐愣了一下，疑惑地問道：“姐姐？誰在說話？”

  “沒誰，我有點事，晚點再聯系。”溫平寒匆匆掛了電話，冷漠地掃了眼眼前這個身材矮小的市儈女人，拿起手機就要打110。

  謝知斐的聲音在耳邊停留，溫平寒面色發冷地看著走到她面前的女人。

  王綰詫異地瞪大了雙眼，有些不敢相信，看向溫平寒：“她真是你親媽？”

  “嗯，她也付了錢。”

  “我們中午也吃到了蒜香排骨呢，不過我覺得還是沒有你做的好吃～明天想吃姐姐的蒜香排骨，可以嗎？”

  “你想出去吃還是在家吃？”

  “當然認識了，她可是從我肚子裡生下來的！”女人聲音高亢地說道，“你是她朋友嗎？你來給我們評評理，我生她養她這麽多年，結果她卻嫌我們窮，想擺脫我們，你說她是不是個白眼狼？！”

  “這還差不多，對了，我跟你說，我外婆差點把我認成我媽媽了”謝知斐說著剛才發生的一些趣事。

  中午的時候，她才磨磨蹭蹭地起來，看見王綰在客廳裡玩iPad，問道：“餓了嗎？”

  溫平寒安靜地聽著她的講述，仿佛身臨其境，笑容越來越深，壓根沒注意到迎面走來的人。

  “姐，你也太無情了吧，平貴胳膊都要被砍了，你也能見死不救？”年長的男子問道。

  王綰很是新鮮，看見什麽菜都要問一嘴她會不會做，只要一聽她說會，就哐哐往購物車裡扔，溫平寒負責將不需要的食材重新放回架子上。

  謝知斐垂頭喪氣地坐上車，其他人也各自坐上車，一同離開謝家。

  到家後，溫平寒說要去補一覺，讓王綰自個玩一會。

  溫平寒和王綰是打的車，因為王綰不想回顧家去開自己的車，免得又和顧母撞見。

  兩人一同走出小區，去附近轉了一圈，都沒找著想吃的，於是改道去超市買菜。

  “有點。”王綰修改了一下論文，看了眼時間，奇道，“你昨晚到底幾點睡的？”

  “大媽，你們認識啊？”王綰湊過來，疑惑地看向這個女人，發現她後面還有兩個年輕男人直奔這邊過來，看起來像是一夥的。

  她也顧不得理清緣由，就一巴掌扇到了女人的臉上。

  啪地一聲，清脆響亮，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溫平寒訝然：“你”

  “你誰呀你！”女人捂著臉大喊道。

  “你管我是誰，你憑什麽要打她？！”王綰質問道。

  “憑她是我生的，我想打就打！”

  “她讓你生她了嗎？！你把她生下來就是為了打她嗎？！你配當一個媽嗎？！你他媽就是個畜生！”王綰問一句就輪一巴掌，打得她都懵了，壓根沒有還手之力，誰知王綰一邊打還一邊哭了起來，嘶吼一般質問她，“不想要孩子你就不要生啊！把我們生下來就是當泄氣工具的？！”

  女人都被打懵了，沒見過打人的哭的比被打的還慘，立馬喊道：“平富平貴，還不快幫忙！”

  那兩男人這才驚醒過來，連忙過來拉住王綰，溫平寒趕緊打開碎屏手機的攝像頭，喊道：“你們動她一下試試！”

  男人們又遲疑了一下。

  溫平寒把王綰從他們手裡拉了回來，看著臉被扇紅的女人，說道：“我已經跟你們沒有關系了，誰欠的賭債就去找誰，我這裡一分錢也沒有了！”

  “報警，我要報警！這個女人得給我賠錢！”女人憤恨地指著王綰說道。

  “行啊，報警是嗎？”王綰自己主動打了個110，然後又走到女人面前，啪啪啪啪甩了幾個巴掌，“那我就先把你打夠再說。”

  警察來的時候，女人倒在地上哇哇大哭，兩邊臉又紅又腫，一口咬定王綰打人。

  王綰認錯態度極好，接受調解並支付了幾千塊醫藥費。
    走出派出所不久，她就揪住那女人，笑問：“走，咱們再來一局吧？”

  “你要幹什麽？”女人戰戰兢兢地看著她。

  “看你不爽，就想打你。”王綰手剛抬起來，女人就嚇得捂住了臉。

  “好了，回去吧。”溫平寒攔住王綰的手，拽著她上出租車。

  “別讓我再看見你們，不然我看一次打一次！”王綰囂張地回頭衝他們喊話，上車後，還意猶未盡地說道，“你攔著我幹什麽，打她一次賠一次錢就行了，總會把她們打服的。”

  “打那麽重，你手不痛嗎？”溫平寒說道，“而且她就是個無賴，一旦知道你有錢，就會訛上你的。”

  王綰安靜地看了她幾眼，忽然問道：“她真的是你親媽？為什麽要這樣對你？”

  溫平寒扭頭看向窗外，半晌才說道：“因為我是個女人。”

  “所以？”

  所以我從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就不被待見。

  “難道她們還重男輕女？！”王綰驚訝道。

  溫平寒沒有搭話。

  “靠！我又想揍她了！”王綰大罵道，旋即又問，“她們現在是來找你幹什麽？我怎麽聽說什麽債務？”

  “那兩個男人是我的弟弟，小的一個染上了毒癮，欠了不少高利貸，所以找上我了。”

  “都什麽垃圾啊！”王綰怒不可遏道。

  到小區後，王綰特地去保安室叮囑不要把那幾個人放進來，買的菜也早就不知道扔到哪裡去了，最後溫平寒也只能下兩碗面條。

  “不好意思，大年初一還讓你跟著這麽鬧心。”溫平寒無奈道。

  “說這種話幹嘛，現在最重要的是想想怎麽處理這幾個垃圾。”

  “我想過幾天就搬家。”

  “有用嗎？”

  溫平寒搖頭：“作用不大，她們知道我的身份信息，每次都能找到我。只能慶幸現在放假，她們沒有去公司鬧。”

  王綰光是想想那個場面，頭都開始大了，拿起手機就準備給方寧姝打電話：“我給姝姐說說，她肯定有辦法。”

  “暫時想別給她說。”溫平寒按住了她的手機，一旦方寧姝知道，那謝知斐也就知道了，她不想在這個時候去打擾謝家的團圓時刻。

  而且她也沒想好怎麽和謝知斐說這一家人的情況，他們是她這麽多年來最大的陰影，連鄔倩倩都不曾知道她家庭的真實情況，隻以為她是父母雙亡的孤兒而已。

  而跟王綰說起，是因為她們有類似的經歷，再加上王綰今天在場，又幫了不少忙。

  “為什麽不說？”王綰問道。

  “大過年的，先別打擾她們。”

  王綰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忽然間看懂了她的眼神，那是和她當年如出一轍的逃避眼光，她感同身受地點點頭：“行，那就咱們自己解決，我這幾天就住你這，她們來一次，我就打一次。”

  “謝謝你。”溫平寒真誠道，身邊有個朋友在，心情都會放松很多。

  “謝什麽，我最恨的就是打孩子的媽媽。”王綰怒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去了一趟派出所的緣故，溫家人一下午都沒再來小區門口騷擾了。

  溫平寒在網上買了點菜，晚上做了幾個菜犒勞王綰今天的出手相助。

  吃完飯後，她才檢查起碎屏的手機，發現好多個未接電話，全是謝知斐的。

  在派出所時就接連響了十幾遍，當時她又要配合警察問話，又不知道該如何跟謝知斐講當時的情形，於是發了個“我沒事”的消息後，就關機了。

  最近的一個電話是半小時前打過來的。

  她回撥了回去，那邊馬上就接了起來，語氣滿是擔憂：“喂？姐姐，你終於接電話了！”

  “不好意思，下午手機沒電了。”

  “你人沒事吧？”

  “我沒事。”

  “真的嗎？”

  “嗯。”

  “那你掛斷電話之前，是遇到了誰呀？”謝知斐問道。

  “一個老鄉，見面就多聊了一陣。”溫平寒說完，故作自然地轉移話題，“你吃晚飯了嗎？”

  “還沒有呢。”

  “這麽晚了還沒吃呀？客人太多了？”

  “是啊，太熱鬧了，我就偷跑出來給你打電話了。”謝知斐笑道。

  溫平寒也笑了笑，望著窗戶上倒映著的影子，呢喃道：“想我了嗎？”

  “超想的！姐姐，你想我了嗎？”

  “當然。”溫平寒莞爾。

  “那我現在就來找你吧！”

  “不用了。”溫平寒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並不適合見她，怕是偽裝不了多久，又怕她來這裡後不幸地碰上了溫家人，便說道，“你好陪著外婆吧，老人家肯定很開心。”

  “那好吧，那我就明天回來見你。”

  “嗯，好，你有什麽想吃的嗎？”

  “姐姐。”

  “嗯？”

  “姐姐啊。”

  “什麽事？”

  “我是在回答你的問題。”

  溫平寒疑惑地想了想，旋即明白過來，好笑道：“那可說不準呢。”

  謝知斐在電話那頭爽朗地笑了起來，溫平寒聽著她的笑聲，心裡也異常輕松，又聊了一陣後才掛斷電話。

  謝知斐坐在車裡，握著方向盤，仰頭看著某棟樓上的陽台。這時，方寧姝的電話來了，她嘴邊的笑容沉了下來，冷聲問道：“地址找到了嗎？”

  “找到了。”

  “叫幾個人，跟我一起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