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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後我功德無量了》第八十九章 前夕(二)
  第八十九章 前夕(二)

  “那你.為什麽?”雷長寧此刻像是明白了什麽, 被蒙在鼓裡的雷湘讓她情緒上有些崩潰,修剪過的指甲陷入手心,變成豔紅色。

  像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被扯斷, 逼近的死亡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以至於忽略了傳聞中這間屋子和這個人身上所有可怖的傳聞,一把抓住對方的領口,失控般的質問。

  “不可能!你不可能不知道!你是不是騙我?”

  她到這裡來已經是孤注一擲的選擇了,她已經再也無路可走。

  許茗儀卻從始至終的淡然,藏在身後握住匕首的手也仍舊保持著原先的力度,也是這種松弛感更讓雷長寧懷疑。

  “如果我知道, 那又怎麽樣?”

  算得上溫柔的一句話了,但雷長寧像是被一盆初冬的冷水兜頭澆下,渾身的血液在一瞬凍住一般,手上的勁兒也僵住。

  “你”不經意間對上那雙眼, 她怔了怔,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雷湘’卻笑了。“你現在是後悔讓我知道了嗎?”

  聽過無數次的童謠在空蕩蕩的院子裡響起,又好像只有雷長寧一人能聽見,她瞳孔放大到像是下一刻就要迸裂,血絲隨著在黑白球體上鼓動。

  她終於敢和這個女人對視了,她和她想的一點兒也不一樣, 本以為自己裝裝可憐就能從她這得到一些什麽,終究還是賭錯了。

  雷長寧快要瘋了,跌跌撞撞的倒退,又被院子裡的雜草石子絆倒,手臂劃出一條血痕來。

  許茗儀看著她幾近瘋癲從院子裡跑出去,臉上的笑變成疑惑。

  許茗儀手叉腰,“這個時候應該要先說對不住。”師妹說你不對就是不對。

  也許是她看起來太從容, 還是某些藏在雷長寧心底的東西被這樣一句話揭開了, 她太緊張, 以至於上移至雷湘脖子的手都是僵直顫唞的。

  要是她生了重病的消息是真的呢?

  李希陽自陰影中走出來,靠在被吹開的門板上,聳了聳肩,這個動作配上雷素梅的臉,有點俏皮的可愛。

  手背蹭了蹭臉頰,門被風吹開了些“你出來的太早了。”

  “他們住在小屋,大人吃小孩,小娃兒吃大人。”

  “血連著血,筋連著筋,她是掃把星。”

  陰暗的屋子裡伸出另一隻手, 緩慢的接近雷長寧的手背, 驚恐的尖叫在荒涼的院子裡顯得格外滲人,雷湘仍舊笑著, 這看起來就像是她的背後長出了別的手臂。

  李希陽也縱容她,嗤笑了一聲,乖乖道“對不住啊,許師妹,”說是說了,但臉上沒有抱歉的意思。

  沉重又大口的吸氣聲,她嘴裡默默念著什麽,整個人接近脫水一般,雙手支撐在黃土裡,由下而上的視角讓門後的雷湘看上去更妖異了,她嘴角掛著的笑讓雷長寧臉上的血色在一刹間便褪了個乾淨。

  “我不出來,她那個樣子也問不出什麽。”再之後可能就要動手了。

  河神娶親是大事,所以新娘才被要求今晚一整夜待在祠堂之中,看守她們的幌子罷了。

  門被重新關上,風一吹,院子裡陌生人的氣味被帶走,好像從未有人來過,誰能想到上一刻還有個女子慌不擇路的從這裡逃出去呢,就連她留下來的那一點淡淡的血腥味也終將會消失。

  許茗儀將匕首放在桌上,不避諱的整理了一番胸`前的衣物。

  李希陽本就沒看她,只是聽見窸窸索索的聲音,便自覺轉過身去。

  “村尾有間小屋,大人沒了, 小娃兒大了。”

  “她心理素質太差了,這個時候殺了我也沒什麽用,他們肯定在今晚會再找一個人頂替。”

  【走投無路。】

  人到絕境的時候做出什麽事都不奇怪,一旦心裡某個念頭冒出來,就會不擇手段的實施,因為反應在身體上的慌亂會再一瞬剝奪人的思考能力,此時唯一能抓住的念頭是人本能發出的求救。

  通常人們稱之為衝動。

  只是有些人的衝動能救命,有些人不能,區別在於本能也是存在對錯的。

  很顯然,雷長寧是個錯誤的例子。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些新娘子肯定不是溺死的。”

  雷武只有一個人,在遄急的河流裡,他能看得住幾個?
  “雷溪。”李希陽提醒道。

  “最後能活下來一個。”現在已知的新娘人選已經有三個人了。

  “什麽河神,要娶這麽多老婆。”許茗儀看著矮凳上的嫁衣,若有所思。

  【.】

  【不是河神,也有娶好幾個老婆的啊。】

  “也是。”許茗儀搖搖頭,表示嫌棄。

  李希陽咳嗽了兩聲,“我娶一個。”,話平白讓他說出保證的意思來,說完悄悄看許茗儀的臉色。

  【沒人關心你。】可惜阿素說的話他聽不到。

  本來是要生出曖昧旖旎氛圍的一句話,因為他現在是女兒身,就
  也不是說不行,女子娶親也挺好,許茗儀曾在山下觀過禮,他們管這個叫入贅來著的。

  只是,李希陽也好,雷素梅也好,半晌她都沒能將這話和任何一個人聯系起來,所以聽在她耳朵裡根本沒掀起波瀾。
    “嗯嗯。”她只是下意識對師兄的話表示肯定。

  雷溪是哪家的來著,她沒在雷湘的記憶裡見過這個人。

  “河道不是終點,她們肯定會去別的地方。”

  不管是那‘活下來的最後一人’,還是雷湘的這把匕首,都在告訴他們,殺死她們,不是水。

  “雷武是負責送她們去那裡的人,儀式只是做給外人看的。”

  【你能感受到什麽嗎?】阿素接近半神,如果真的是神明,她肯定會察覺。

  【你坐在家裡,就問我?】這大白天的,連月亮都沒有,就見了兩個人,還有一個是自己人,啥都感覺不出來。

  【嘿,我發現你最近變了】許茗儀說著正事,猝不及防被她反問住了。

  【怎麽了,我早就應該這樣的,我才是掌櫃的,你是勞工。】

  哪有每次掌櫃為勞工擔驚受怕的道理,她最開始還打算過,等許茗儀小命快玩兒沒了,再出手撈她,現在倒好,許茗儀動不動就搖人,甚至還有人沒把她當人看!

  許茗儀摸摸鼻子,阿素確實算是對她有求必應了,而且也遵守了她們一開始的約定,該給的都給到位了,而且還時不時倒貼。

  “那我們出去逛逛。”許茗儀將匕首藏進腰帶裡,從櫃子底下翻出一件黑色袍子,又把喜服包好背在身上,對李希陽使了個眼色。

  李希陽點點頭,“先去拿我的喜服。”

  ******
  “啊!我苦命的靜兒啊!”

  柯慕兒乍一睜眼,就感覺溫熱的液體滴進自己的脖子,有人從正面抱住了她,一雙大手在身後拍著,是個身材有些纖細的女人。

  穿過女人的發絲,一個沉默的中年男人坐在門口,整個人耷拉著,手摳著胳膊上的死皮。

  “啊?”

  女人情緒很激動,抱住她的手臂勒的很緊,哭聲像是要把這本就簡陋的瓦房震塌。

  大小姐有些受不了這樣的熱情,掙扎著想從這個懷抱裡將自己解救出來。

  中年人像是被壓垮了身子,抹了把臉,走進屋裡,將桌腿兒挪開,底下有個小洞,小洞裡又翻出個布包,他歎了口氣,聲音幾近蚊鳴。

  “慧慧,別哭,我去找村長,我求他,不選妹妹。”男人說話也磕磕巴巴的。

  女人抽泣著松開懷裡的人 ,將頭上唯一的簪子也取下來,交給男人,期期艾艾的問

  “這樣夠嗎?我們靜兒怎麽這樣命苦。”

  兩人相顧無言,遂又都歎了口氣,女人的淚再次止不住掉下來

  “這點錢怎麽會夠,村頭那一家,可是交了十兩銀,才躲過去。”

  “靜兒,怪嫂嫂沒有早早給你攢下銀錢來。”其實錢是一直在攢的,只是終究還是他們家家底子太薄。

  柯慕兒怕她一言不合又要抱上來,連忙懂事道,“我沒事的,嫂嫂。”

  什麽事啊,一家人哭成這樣。

  馬車出了事,她有些頭疼,隻記得最後許茗儀拉住了她,再醒來就是在這。

  這屋子實在很小,小到她一眼就能看清桌上擺的幾道清湯寡水,她身上穿的這是.
  喜服??
  面前這兩人好像是她哥哥嫂嫂,嫂嫂一直在哭,像是舍不得她。

  柯慕兒腦子裡過了過看過的話本子,瞬間匹配上的一本是《嫁給村裡那個傻子後,和他哥私奔了》。

  嘶,那她是不是也該哭一下。

  努力了,沒哭出來。

  實在沒辦法,柯慕兒硬是擠了一個傷心的表情出來,“嫂嫂沒事,我願意的。”

  沒想到女人哭的更厲害了

  “我的傻靜兒,嫁給河神,那就是去死啊,你叫我們怎麽舍得。”

  男人好像也要哭了,眼睛紅紅的,看得大小姐一愣一愣的
  “哥哥保不住你,哥哥對不起死去的爹娘,讓你受這些苦。”

  “啊???”這是什麽話本子,她沒看過啊。

  她這一聲喊的太大,將正傷心的兩人驚住,片刻後男人安慰道
  “沒事的,靜兒,等晚上去了祠堂之後,哥哥嫂嫂想辦法救你出來。”

  若是雷靜晚上沒去祠堂,村裡的人肯定會懷疑他們把人藏起來了,但只要晚上偷偷把她救出來,最好是藏在其他地方,他們找不著人,就算在怎麽發難也沒用,時間一過,還是得找人頂替。

  就像之前雷景哥兒他們家一樣,說不定他們能把妹妹藏到他們家去。

  “對,你哥哥說的對,你聽好了,千萬不能睡過去,等我們去偷你出來。”

  柯慕兒,“.”

  什麽就偷我出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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