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到房間，兩人都準備休息了，葉染衝鏡頭打個招呼，跟觀眾道晚安便關了攝像頭。

  接下來就是二人獨處的時間。

  人多的時候倒還好些，到了只剩兩個人，葉染既緊張又有一點小期待。

  想到明早排班是她們兩個跟蘇梨一起做早飯，葉染主動挑起話題：“明天的早飯……”

  奚玥表情有點不自在：“我可以幫忙，主要還得靠你。”

  葉染笑了笑：“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她隨口開個玩笑：“總不能把人家廚房炸了，說不定要讓我們賠錢。”

  葉染自從跟家裡鬧掰了，一直一個人住，做飯技術慢慢練了出來。她對奚玥如今的廚藝並不清楚，高中那會兒奚玥展示過一兩次，戰況慘烈。如今看來，沒什麽進步。

  兩人先後洗澡，上床休息。

  【蘇蘇，克制！早起的觀眾朋友們都看著呢！】

  蘇梨：“都是導演的鍋！”

  蘇梨連連點頭：“啊對對對。”

  奚玥有輕微強迫症，衣著一定要板正，東西一定要擺齊，被子也一定要迭得方正。

  某酒店住房內，《歡樂旅行團》導演組齊齊打了個噴嚏。

  【哇，這麽敬業？早上一起床就看到直播又開始啦！】

  只要極少數的例外。

  一夜無話。

  “染染，起床沒？”

  清晨別墅的寧靜，被蘇梨的喊聲打破。

  葉染回以白眼，不想理她。

  葉染臉一黑，捏著被角的手緊了緊。

  想在奚玥面前維持良好形象，葉染找補：“我中學那會兒是不愛迭被子，自打上大學，已經改掉了。”

  床前，奚玥正在迭被子。另一張床上被子還卷作一團。

  她的視線瞥向旁邊始終未開口的奚玥。

  她是怕別的人在意。

  “好像剛裝修過一樣，嶄新嶄新。”

  要是參加完這檔綜藝她在心上人面前的形象毀掉了，那定然是拜蘇梨所賜。這人知道她太多秘密。

  【不看綜藝不知道，原來我跟女神有這麽多共同點！我也不吃茄子，不迭被子！！】

  蘇梨弱弱接梗：“我猜你天生不愛笑。”

  蘇梨驚呼：“我的天！染染，你居然早起迭被子！”

  葉染走過去迭自己那床。

  【我笑得好大聲，蘇梨已經在葉染心裡被她掐死個十遍八遍了。】

  “是吧，染染？”蘇梨說完笑了幾聲，試圖取得葉染的支持。

  葉染當然知道粉絲不會脫粉，小天使才不會在意這個呢。如果單純綜藝直播，她不介意展示自己真實的一面，哪怕是這種看起來不算太好的習慣。

  “怎麽了，我不是一直這麽注意整潔的嗎？”葉染盡量讓聲音聽起來自然平靜，朝蘇梨使眼色。

  不迭被子在她眼裡簡直是惡習。

  【錯覺嗎？葉染怎麽一直在看奚玥？這話是專門說給她聽的？】

  一大早，蘇梨在外面叫門。

  【壞了壞了，這下葉染不迭被子的事，全國人民都知道了！】

  蘇梨小聲安慰：“沒事的，粉絲愛的是你這個人，就算你天天不迭被子也不會脫粉的。”

  最不喜歡亂糟糟的人。

  葉染：“不是導演要求的嗎？”

  葉染開門，放蘇梨進屋。蘇梨單純想來打個招呼，叫隊友起床做早飯。

  葉染冷著張臉：“你猜我為什麽不笑？”

  蘇梨弱弱地：“你們這麽早就開攝像機了？”

  【轉折太生硬，扣分。】

  “你可拉倒吧，我去你家哪次……”蘇梨吐槽人習慣了，張口就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蘇梨梨，不帶這麽曝光閨蜜的！】

  話說一半，察覺到葉染不對勁的眼色，反應過來，來了個急轉彎：“我去你家哪次不是打掃得一塵不染，被子迭得整整齊齊。”

  【染染沒關系！就算你不迭被子，我也依然愛你！】

  葉染想起高中往事。

  “起床了，迭被子。”

  “晚上還要拆開，迭它幹什麽？”

  “亂。”

  “你迭你的，我不嫌亂。”

  “阿姨會說你。”

  “啊，我媽最愛嘮叨了。”

  “收拾吧。”

  “嗯，姐姐，你幫我迭吧。”

  “……”

  “好不好嘛，玥姐姐？”

  “……沒事叫玥玥，有事叫姐姐。”

  “被你發現了。”

  “這可怎麽辦，我的妙招以後是不是不管用？”

  “……”

  “嘻嘻，你最好了，中午請你吃火鍋！”

  那畢竟是曾經，現在她們連朋友都算不上。

  想要好好表現，葉染悄悄打量奚玥。對方微垂著頭，從葉染的角度能看到對方長而濃密的睫毛。

  剛瞧了一眼，對方突然抬眸看了過來。

  葉染心下一驚，收回視線：“我先去洗漱。”

  葉染洗漱好，換奚玥收拾。

  奚玥從洗手間出來，就見葉染站在床前，好像要把那床被子迭成豆腐塊。

  【哈哈哈哈哈哈染染好認真啊，沒事的！我不在意！】

  【姐姐，我們都不迭被子，偶像包袱不要那麽重！】

  蘇梨：“你是錄綜藝，不是高中軍訓。隨便說一句而已，觀眾朋友們不會在意的。”

  葉染沒接話，繼續迭。

  奚玥不禁彎起唇角：“葉老師果然愛整齊。”

  葉染瞬間松口氣。還要假裝謙虛：“還好還好，我是愛乾淨一些。”

  奚玥說完跟兩人打聲招呼，先下了樓。

  人一走，葉染的態度肉眼可見地敷衍起來，隨便整了兩下，擺到床尾。

  對蘇梨說：“我們走吧。”

  【？？？？？你的豆腐塊還沒迭好呢！把偶像包袱給我撿起來！】

  【剛剛還誇你了呢！怎麽突然就這麽隨便了？】

  話剛說完，她反應過來，看眼默默工作的攝像機。立刻又掉頭回去：“等等，我被子還沒迭完呢。”

  【怎麽又回來了？這是整哪出？】

  【沒看錯的話，葉染突然不迭了，是在奚玥走了之後吧？】

  【現在又回來，是不是想起來這是直播？】

  【好像……還真是。】

  【有沒有一種可能，葉染不是有偶像包袱，是害怕被奚玥知道自己這“壞習慣”？】

  【……樓上，你真相了。】

  【葉染：假裝我不是因為奚玥。】

  【大家好，我是那條狗，我走在上班路上看個綜藝，又被踢了一腳。】

  【染染！你就算假裝無事發生，回來繼續迭也沒用了！我們已經把你看透了！你就是！為了奚玥！心裡只有她！】

  【我就說不迭被子而已，大部分人不會在意這種事吧。解釋半天不算完，還要迭豆腐塊，原來是害怕在喜歡的人面前丟臉啊！】

  【打擾了打擾了，之前染染參加節目那是一點包袱沒有，還在納悶。我居然以為染染是為了在我們面前保持良好形象！】

  【果然！真實的葉染染根本不會在意這個！喜歡奚玥的葉染才會在意。】

  蘇梨的表情同樣一言難盡：“我代表所有觀看你綜藝的觀眾朋友，表示失望。”

  葉染：？
  蘇梨指了指攝像機：“觀眾朋友們以為，你是為了鏡頭前保持良好形象，才好好迭被子。我也這麽以為。”

  “結果奚玥一走，你就擺爛了！孰輕孰重，昭然若揭！”
    【哈哈哈哈哈哈蘇梨說得好！我的現場嘴替！】

  葉染：“兩邊兼顧……我當然是為了維持觀眾面前……”

  蘇梨打斷：“觀眾朋友們說，他們對你很失望。”

  【沒錯！我們很失望！你的戰術太迂回了，下次要按倒奚玥直接親！】

  樓下廚房，奚玥已經動手。

  葉染走近，看到奚玥拿著菜刀，對著自己的手就要切下去。

  葉染嚇一跳，忙上前：“小心！”

  因為她的及時出現，奚玥的手指免於一劫。

  今天的早飯她們三個準備。一開始是三人一起下手，但很快，蘇梨這個廚房菜鳥被葉染提溜到旁邊學習，奚玥這個廚房殺手被葉染勸到外面等候。

  葉染保持微笑：“安全第一。”

  蘇梨委委屈屈：“為什麽奚老師不用學？”

  葉染：“因為她危險系數更高。”

  跟她存的那點私心，沒有一丁點關系。

  奚玥在外面站了一陣，過意不去。說好的做飯是分組輪流進行，她總不能什麽也不乾。

  主動到葉染身邊，想要幫忙。

  葉染：“那我們分工吧。你倆做點自己擅長的就行，早飯還是挺好準備的。”

  【您好，您的廚房殺手奚玥已上線~請和她保持距離，注意安全~】

  奚玥走到冰箱前，取了兩枚雞蛋。

  她難得下廚，不能抱太大期望，做了最簡單的煎蛋。

  溏心的。

  就奚玥的努力程度和最終成果來看，除了鹹度沒太控制好，以及看不出是溏心的——畢竟它的外表一片焦黑——以外，還算不錯。

  ——著名廚師葉染評語。

  她們起得早，其他人陸續下樓，早餐已經準備好。

  張寄瑤一下樓就直奔廚房，用力吸了吸鼻子，誇張道：“好香啊，我在樓上就聞到香味兒了，葉老師做飯很有一手啊。你是專門學過嗎？”

  葉染：“做得多了就會了。”

  張寄瑤：“你好厲害，我自己在家都懶得做。”

  “那是你沒有做飯的動力，”葉染笑道，“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麽？”

  葉染半是認真半是玩笑：“要想抓住一個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一個人的胃，不多練習怎麽行？”

  奚玥正把煎蛋放到盤子，聞言動作一頓。

  【逮！抓住誰的胃，快說！】

  【嘻嘻嘻，當然是她心上人的啦。】

  周瑞笑呵呵接道：“葉老師這是有喜歡的人了？”

  葉染才不上他的套，沒否認，反問道：“提前準備著還不行？”

  周瑞一噎，住了嘴。

  大家到餐桌前落座，長餐桌前，三位大廚將早餐端上桌。

  八人開動，對葉染做的食物讚不絕口，對奚玥做的保持沉默。嘗過之後，默默讓它待在餐盤角落。

  【奚玥這是做的什麽呀？黑乎乎一片。】

  【哈哈哈都沒人吃，看著就下不去口啊。】

  【哎呀，奚老師盡力了，早起做飯也不容易，已經很不錯了，繼續加油！】

  本著張嘴等飯別那麽多毛病的原則，要尊重早起做飯的人，沒人多說什麽。

  杜縈心嘗過後還說了聲：“奚老師做的煎蛋味道挺好的，就是稍微有一點點鹹了。”

  【嗚嗚縈心寶貝好貼心，摸摸小腦袋。】

  奚玥點頭：“下次會注意的。”

  餐桌上氛圍和諧，沒人想因為一份煎蛋而鬧得不愉快。除了某個人。

  “嘔！”

  幾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天，安閑的氣氛被突然的嘔聲打破。

  抬眼一看，是周瑞嘗了口煎蛋，剛一入口，神色瞬間扭曲。匆忙從旁邊抽了兩張紙巾，捂住嘴。半邊身子伏到桌下。

  他大概是想顯得自己幽默搞笑，為了綜藝效果，動作格外誇張，過了有一兩分鍾才緩緩站起身，將紙巾丟進垃圾桶。

  【………………】

  【哪裡來的傻吊男，滾啊。】

  【還是那句話，他覺得自己很幽默嗎？】

  重新坐好，周瑞投以歉意笑容：“抱歉，沒忍住。”

  桌上一陣沉默無言，七雙眼睛看著他。

  葉染扭頭看了奚玥一眼，對方神色還算平和，並沒說什麽。但被人這樣公然嘲弄，心情會好才怪。

  但奚玥也不是會跟人理論這個的性子，只是沉默。

  奚玥不會多說，葉染可不是這樣的人。

  一片靜默中，葉染嗤笑一聲：“周老師年紀輕輕的，怎麽胃口這麽差呢？一口煎蛋都吃不下去？”

  【染染上！懟死他！！！氣死我了！】

  誰要平白無故讓奚玥心情不好，她非得說個明白。

  她本來就看周瑞不順眼，只是懶得在鏡頭前跟這種貨色一般見識，耐不住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事。

  那她也沒必要客氣。

  再說了，奚玥煎的蛋怎麽了？她就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煎蛋，什麽人也來挑三揀四。

  周瑞面色一黑。剛才在廚房就已經被葉染針對過一次，這會兒又當出頭鳥。

  周瑞回道：“葉老師這是什麽意思？我胃口倒是很好，就是這飯實在是差強人意啊。”

  葉染：“哦，您不愧是國外頂尖名校的高材生呢，這成語用的真好。”

  【熱知識：差強人意，指大體上還能讓人滿意。國外名校畢業的，就這？】

  【我說有些娛樂圈智商盆地能不能注意點啊，張口就來，丟人。】

  周瑞沒意識到自己用錯了，自然聽不出這話裡的諷刺意味，還以為真的在誇自己，沒反應過來。

  但聽到對方提到自己的學歷，忍不住多說幾句，故作謙虛：“哪裡，能考上津牛大學，不過是我運氣好罷了。”

  【笑發財了家人們，他不會以為人家真的在誇他吧？】

  【津牛校長聽說了，哭著喊著要讓他退學。】

  【不光智商堪憂，還沒素質。下頭男yue了。】

  葉染微微一笑：“我看也是。”

  怎麽一會兒在誇他，一會兒又像在罵他。周瑞聽得雲裡霧裡，索性揭過這茬：“怎麽扯到學歷上去了，我們在說早飯的事兒呢。”

  他看向奚玥，笑了笑：“奚老師，不是我說啊，你做的煎蛋，確實是……”

  葉染接話：“這煎蛋怎麽了？”

  【是啊是啊，這煎蛋怎麽了？愛吃不吃，不服憋著！】

  周瑞看了眼葉染盤子裡一口未動的煎蛋：“你還沒吃吧？你嘗嘗看。”

  他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冒犯，隻以為是在開玩笑：“我是真吃不下去，這誰要是能面不改色吃完，我直接退出節目……”

  話音未落，葉染夾起煎蛋，三兩口送入口中，咀嚼吞咽，一氣呵成。

  臉色別說如常，稱得上是愉悅。

  吃完她轉頭看周瑞，笑了笑：“需要我送送你嗎？”

  其他人都在憋笑。

  【退出吧？走吧？用不用我叫個車來接你？哦忘了，蝻人不配，爬。】

  【染姐！你就是我唯一的姐！乾得漂亮！免得有些人自我感覺良好！】

  【周瑞有病是真的，不過煎蛋不好吃也是真的吧？葉染還把煎蛋吃光了！這是真愛吧？只有真愛才能面不改色吃完！】

  【好帥好帥！這波叫葉染染霸氣護妻！】

  周瑞張了張嘴，臉色漲得通紅。

  葉染心裡翻了個白眼，懶得再理他。

  轉頭對奚玥道：“你做得很好吃。有些人不識貨，下次隻做給我吃就好了。”

  奚玥配合點頭：“好。”

  【雖然味道可能不太好！但這是專屬愛心餐！】

  【啊啊啊她好寵她！】

  【葉染表情好認真啊哈哈哈，不會真覺得很好吃吧！】

  【果然，只要滿含愛意，黑漆漆的煎蛋也可以是美味佳肴！】

  【磕死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