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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海島小油嫂》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朱谷粒用胳膊肘推了蘇嫣兩下, 小聲說:“那個金良良是什麽來頭啊?怎麽一呼百應啊?”

  蘇嫣也不知道,她對金良良的這個人印象不深,看起來中規中矩的樣子, 沒想到是個心思細膩的小青年,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朱谷粒把自己換洗的衣服給了趙翠蘭,讓她到簾子後面去換衣服。

  外頭男人們就不那麽講究,把身上的背心一脫, 往盆子裡擰擰水就好了。

  趙楚江讓蘇嫣把火爐升起來,屋子不大, 被弄的全是潮氣, 好不舒服。

  趙楚江坐了下來, 等他們都收拾好出來,開了口說:
  “我現在給大家開個小會,辟謠啊。首先,咱們的試用工的確會淘汰人。但並不是必須淘汰, 只有類似李雯這樣的, 人品人品不行, 能力能力不行, 就知道弄些歪門邪道攪合渾水的,必須淘汰。這樣的‘人才’不管放到哪裡都不會有人要,大家要清楚這一點。”

  趙楚江見大家靜下來專心聽他說,又說道:

  “咱們農場去年幹了兩件大事。第一就是在這裡成功種植了稻谷,讓四廠的人都吃上了大米飯。第二就是果園豐收, 家家戶戶都吃到了蘋果、梨和橘子。今年忽然能有十五個招工名額進來,也是因為工作量大增。需要大家齊心協力的緣故。希望大家都能夠擺清楚自己的位置, 集體好,個人才會好。”

  “最後, 我要獎勵黃衛黨同志。”趙楚江站起來,從抽屜裡掏出一支嶄新的筆記本,筆記本上面還有“獎”字,說:“你來這邊時間不長,但是乾活不喊苦喊累,還有修車的手藝。眼裡還有活。我啊,不光要處罰不乾活的,也要獎勵你這樣會乾活的。請你收下吧!”

  原本泥鰍和螺螄他打算自己做來吃,石婆婆跟他容易有寄生蟲。要是小燕跟著一起吃了免得不了遭罪。

  黃衛黨站在炕下面傻眼了,趙翠蘭把兩雙布鞋遞給他,他都忘記接。還是石婆婆咳嗽了兩聲,他才反應過來,忙把腳上打著補丁的破布鞋脫下來,把新鞋穿到腳上。

  陳玉蓉跟石婆婆說了兩句話,來到炕沿上坐著,居然發現趙翠蘭手裡的衣裳是黃衛黨的。

  黃衛黨帶著小燕和老牛送完東西,又領著小燕和老牛去牛棚看新到的那隻小牛犢。

  石婆婆說:“翠蘭特意縫的厚鞋底,想著你老是走路,還是個扁平足,穿厚點腳不會痛。你還不趕緊謝謝人家。”

  這位小年輕今天遇到事情,自己修理不好,師傅又不在,他不敢拖下去。拖下去保管挨罵,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黃衛黨身上。

  黃衛黨背上還背著簍子,到了石婆婆家中,把背簍放到堂屋裡,跟石婆婆說:“我跟小燕挖了些婆婆丁,我現在就給你收拾出來曬上?”

  趙翠蘭在炕上垂著頭,手上不停地縫著衣服也不聽石婆婆的調侃。

  李雯謾罵的時候,黃衛黨沒怎麽樣。在狼屯乾活,累成牲口,黃衛黨也沒怎麽樣。可趙楚江當著大家的面,公開給他獎勵的此刻,又感受到從沒感受過的,被大家集體維護的感覺,黃衛黨的眼眶一下紅了。

  後來大家散了,黃衛黨還在辦公室裡摸著嶄新的筆記本,滿心滿眼裡全是動容。

  黃衛黨會修車的事還是錢大姐回家的時候跟任剛說了。

  隔了兩日。

  黃衛黨老大個大老爺們,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說:“謝、謝謝你,趙翠蘭同志。”

  黃衛黨在前面牽著老牛往前走,牛身上掛著兩個桶。一個水桶裡裝著他抓的泥鰍和螺螄,一個水桶裡裝滿浮萍。

  黃衛黨覺得香煙燙手,手足無措地看著蘇嫣。

  守在門口的小年輕沒想到他就是黃衛黨,還這麽好說話,趕緊把兜裡準備好的兩包紅梅香煙塞到他手裡。

  他平時休息的時候,就會在農場四處閑逛,最近小燕不怕他了,粘著他讓他帶著一起逛,倆人一大一小還成了閑溜達的搭子。

  黃衛黨就坐在小燕對面,等著對方回話。

  農場泥濘的路面漸漸結實,遠遠的可以看到一頭老牛緩緩而來。

  “我就是黃衛黨,你等我一會兒,我換身衣服跟你一起去。”黃衛黨把拍拍手上的灰站了起來。

  黃衛黨再舍不得,還是決定把東西送到家禽那邊去,讓小孫拿去喂鴨子。他不能拿小燕的身體來賭。

  她不好意思地說:“閑著沒事,我瞅著石婆婆給你做鞋太費功夫,我就幫個忙給你做了兩雙布鞋,這陣子換著穿。”

  她跟蘇嫣倆人互相看了一眼,母女倆心有靈犀,相視一笑。

  任剛最近忙的不行,到處都要人手,新來的試用工全是學徒工頂不上用處,他在機械班開會的時候訓過他們好多遍,明明是機械工,什麽都不會,還得要人手把手的教,還不如農場的試用工了。

  蘇嫣坐不住,在炕上待了一會兒就下地,跑出去跟黃衛黨和小燕一起摘婆婆丁。

  黃衛黨莫名其妙地進到炕屋裡,看到趙翠蘭跟石婆婆一起坐在炕上。趙翠蘭的手裡還拿著針線。

  石婆婆笑著跟趙翠蘭說:“你不去幫忙看看啊?我看你上次說你喜歡吃婆婆丁,他這兩天一個勁兒地往家裡采婆婆丁。”

  它背上坐著一個小姑娘,小姑娘手裡拿著汽水瓶,瓶子裡裝著蝌蚪。

  天公總算舍得露面。

  老牛到了這邊不願意離開,輕輕舔舐著小牛犢。方大爺就讓黃衛黨先帶著小燕回去,等自己忙完再帶老牛回去。

  那個小年輕忙說:“是的是的,江湖救急。今年場區大檢修,我們機械班的人都出去。結果廠子裡出外勤的吉普車壞在路上,師傅們不在,沒辦法修理,想著你們農場有一位會修車的同志,能不能幫個忙,跟我出一趟外勤。”

  蘇嫣一眼看到黃衛黨紅著個臉,眼睛不知道落在什麽地方。見她們娘倆來了,把腳下的鞋子趕忙脫下來,往懷裡一揣,就出門了。

  黃衛黨出門喊道:“我、我去收拾婆婆丁去。”

  蘇嫣定睛一看,那人似乎是機械班的人,就說:“你是機械班的?”

  石婆婆在炕屋裡說:“你進來,試試鞋。”

  趙翠蘭也紅著臉說:“算不得什麽,是石婆婆張羅要做的,順手的事。”

  外頭陳玉蓉和蘇嫣一起過來,走到屋子裡發現靜悄悄的,裡面三個人都不說話。

  蘇嫣抬起頭,聽小燕說:“你找黃衛黨什麽事?”

  今天是禮拜六,農場裡不用她們幫忙做飯,她們閑得慌,就到石婆婆家裡來玩。

  “合適,正正好。”黃衛黨在屋裡來回走了兩趟說:“底子厚,不硌腳。”

  她坐在小馬扎上,吭哧吭哧地洗著婆婆丁。忽然聽到有人喊道:“黃衛黨同志在麽?”

  蘇嫣笑著說:“你幫他的忙,他拿香煙給你你就收下吧,這不算個事。”

  小年輕也說:“對的對的,就算是搭把手也是費了你的時間,小小香煙不成敬意,你就收下吧。”

  黃衛黨這才勉為其難的收下。

  他走到炕屋裡,把香煙往炕上一扔,看了趙翠蘭一眼,又看了石婆婆一眼說:“我出趟門。”

  她們在屋裡聽的一清二楚,石婆婆說:“那你小心點啊。”

  黃衛黨“嗯”了一聲,走到門口回過頭來說:“我不抽煙,給牛爹爹留著吧。”

  石婆婆說:“他也不抽煙。”

  黃衛黨這才說:“那等小燕進來,讓她拿到小賣店換點瓜子,再給她買兩瓶汽水喝。”

  石婆婆點點頭:“好,知道了。”

  黃衛黨套上外套,想了想把懷裡揣著的新鞋掏出來換上了。

  黃衛黨這次幫機械班修汽車,還以為是偶爾的事。沒想到從這天開始,機械班的人隔三差五就來這邊借人。

  蘇嫣和石婆婆從一農場回來,幫著他們檢查了果園。一農場的果園生產的慢一些,不過到了九月份,種下的蘋果樹應該就會成熟。

  其他農場的果園也差不多,就是成熟時間上相互差個十來天。蘇嫣想到可能跟日照還有她輸送的能量有關系,只要有新鮮的水果吃,這些都算是小事。

  她回到農場辦公室,剛進門就聽到趙楚江在辦公室裡吵架。

  蘇嫣震驚的發現,對方居然是錢大姐的丈夫,任剛同志。

  趙楚江氣的要沒人形了,指著任剛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機械班打的什麽鬼主意。隔三差五的要我們農場的人給你們乾活也就夠了,現在居然要借過去待半個月?你們還有沒有人性了啊?你們有本事就跟我走程序,你看我借不借!”

  任剛坐在辦公桌的側面,手裡捧著一杯熱水,面對趙楚江的指責他毫不在意,甚至表現的恬不知恥。

  他飲了口水,衝蘇嫣笑了笑,然後轉頭跟氣呼呼的趙楚江說:“上次是楊場說了,這樣的人才不留在機械班怎麽到了農場去?我說是你們農場發現的人才。楊場就跟我說,是誰先發現的並不重要,重要的事能不能讓蘿卜到自己的坑裡。”

  “任剛!你說這話就不對了,你瞧不起我們農場人是不是?你嘴巴裡天天頓頓吃的大米飯是誰種的?果園裡馬上就要成熟的果實又是誰種的?你不能自己吃飽了飯就忘記我們付出的辛苦汗水。人家吃水不忘挖井人,你吃飯都忘了我們的辛苦勞動了?還不把我們的工作放在眼裡?”

  趙楚江要被任剛氣完了,關鍵是任剛還把楊場抬了出來。趙楚江重重的拍了桌子,指著任剛說:“甭管你把誰抬出來,我說我不放人,我絕對不放人!”

  任剛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地說:“不是我瞧不起農場。是我們機械班現在正是用人的時機。要培養一個機械師傅需要三到五年的時間,新來的試用工一時半會派不上用場。就你們黃衛黨不錯,不但有理論知識還有實踐知識,而且對於機械的維修養護融會貫通,天生的機械工的好材料。你不能因為跟我鬥氣,就把人家的前途耽誤了啊。”

  “行、行、行啊!”趙楚江被任剛的不要臉氣笑了,怒道:“不然你用楊場來壓我,你就這個給我壓力是不是?我不放人我就不是人,我就耽誤了他是不是?!”

  任剛咳了一聲,面對著辦公室好幾位吃瓜女性,他往錢大姐那邊瞟了一眼。

  不瞅還好,瞅了這一樣被趙楚江看到,沒等錢大姐說話,趙楚江出離憤怒了:“我告訴你啊,錢大姐,你胳膊肘不能往外面拐!”

  錢大姐真是裡外不是人。她往後退了一步,躲在肖紅軍和蘇嫣的中間,怯怯地說:“我當然胳膊肘不能往外面拐,要拐也要往我家任剛那邊拐啊。我看黃衛黨的確是個人才,也不能總讓人家跟咱們翻地種田吧?”

  肖紅軍不嫌事大地說:“老趙啊,我看你是氣瘋了吧,人家兩口子咧。你說她胳膊肘應該往哪裡拐啊?”

  趙楚江有點眼冒金星,他虛弱地坐在椅子上,指著錢大姐說:“叛徒。”

  任剛聽了不樂意了,說:“就農場能發掘人才,我們機械班不能發掘人才啦?”

  趙楚江眉毛立起來說:“你要發掘人才我同意,但你別往農場來挖牆頭。”

  錢大姐走上前,往任剛肩膀上抽了一下說:“你別刺激他,你好好說話。借人就借人唄。又不是不還回來。”

  任剛籲出一口氣,他還真不想把黃衛黨還回來了。

  但是這時候說著話肯定又刺激趙楚江了,他就把話憋著,死皮賴臉都要趙楚江在借調文件上簽字:“黃大哥都同意了,咱們也別把場面鬧得那麽難看,簽了就簽了吧。”

  趙楚江一愣:“他真同意了?”

  任剛說:“為啥不同意,這麽好機會,一口就答應了。”

  趙楚江嘴硬心軟,其實知道去機械班對黃衛黨更好,但農場也需要人才好不好。特別是勤勞苦乾眼裡有活的黃衛黨,簡直就是他的小心肝啊!

  趙楚江最後被磨得沒辦法,黃衛黨又答應了,他不能做“棒打鴛鴦”的人。

  最終磨磨唧唧在借調文件上簽了字,咬牙切齒地說:“他才試工一個月,就要借出去半個月,呵呵,還是機械班有臉面啊。”

  任剛拿著文件就走,頭也不回,像是屁股後面有東西攆著他。

  到了中午,黃衛黨到辦公室跟大家一起吃午飯。

  他腳上穿的還是原來的舊鞋,鞋面上全是泥濘。

  他進到辦公室習慣性的跟大家打招呼,忽然發現趙楚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見他就把身子側過,一看就跟鬧別扭的老媳婦似得。

  蘇嫣坐到黃衛黨邊上,跟心裡上下忐忑的黃衛黨說:“他就這樣的性格,刀子嘴豆腐心。等到過幾天就好了,其實他心裡巴不得咱們過的能好起來。要是機械班借人,你不去,他還得罵你把握不住機會呢。”

  黃衛黨莫名其妙地說:“借人?該不會要借我吧?”

  蘇嫣也奇怪地說:“對啊,任剛沒跟你說麽?他說你同意了。”

  黃衛黨驚愕地說:“我怎就同意了?我一直在地裡乾活,根本不知道這碼事啊。再說,也沒人跟我說啊。”

  趙楚江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按:“你真不知道?!”

  黃衛黨認真的點頭說:“我上哪兒知道,不信你問金良良他們,沒人找我。”

  “他娘的腿腿的,任剛啊任剛!”趙楚江氣的飯碗都要端不住了,怒道:“鬼小子居然框我!他要不說你同意了,我還不會輕易松口!你看我下次往不往他臉上吐吐沫!”

  大家圍在一起又勸說趙楚江幾句,趙楚江飯吃到一半,咽不下這口氣,躺到後面的行軍床上直哼哼。

  下午黃衛黨回到石婆婆那邊收拾東西去機械班。

  機械班離農場有點距離,經常出外勤,他打算住那邊的集體宿舍。

  石婆婆坐在炕上,笑盈盈地說:“這是好事情,領導賞識你,就是慧眼識珠。你要把握好機會,也別太好說話,讓那幫臭小子欺負到你頭上。人啊,還是得有點脾氣。”

  黃衛黨把衣服打了個包,想了想把趙翠蘭給他做的鞋子掏出來說:“我知道。”

  “你怎不穿新鞋呢?”石婆婆問:“不合腳?”

  黃衛黨笑了笑說:“就是太合腳,舍不得穿。那邊油汙多,容易弄髒,髒了就洗不出來,先放在你這裡,等著我回來再穿。”

  石婆婆笑著說:“你啊你啊,我總覺得你心裡沒數,現在想想你其實心裡有數。我說的對吧?”

  黃衛黨臉色不改,繼續收拾包裹,低聲說:“就是太有數,不敢造次。”

  石婆婆說:“機會都是要爭取的。人家只是過來借住幾天,等你回來,人家帶著小燕就要回去了。你說你錯過了,以後下半輩子就孤孤單單過一輩子?”

  “半輩子孤單的過來了。也不怕下半輩子孤單。”黃衛黨實話實說:“我就怕她們母女倆以後吃不飽穿不暖。我都想象不到她是怎麽把孩子拉扯大的。”

  石婆婆苦口婆心地說:“那你豈不是更要抓住機會?”

  黃衛黨搖搖頭說:“那也不能害了人家。我還有半個月過試工期。我想著等簽了正式用工合同,能留在農場再爭取她。免得她本身日子就不好過,然後再跟我一起到狼屯裡,那日子更沒辦法過,說不定還沒有她現在的日子好過。我雖然有想法,但是不能害她。”

  石婆婆拍拍他的肩膀說:“你既然心裡打算好了,不管怎麽樣我都是支持你。而且她人不錯,也是個實在人。這些天我算是看出來,她對你應該也有點意思。”

  黃衛黨說:“這話別說出去。對她不好。”

  石婆婆笑著說:“我當然知道,也就跟蘇嫣娘倆說說,她們娘倆你知道都是熱心腸的人,要說最希望你們過上好日子的,除了我就是她們倆了。其他人我嘴皮子閉的緊登登,誰都別想撬開。”

  黃衛黨去了機械班借調,沒兩天的功夫,蘇嫣接到通知,當初在張家村橫行霸道的幾個流氓都被抓了起來。

  她趕著中午過來跟陳玉蓉通知這個消息,陳玉蓉家裡還在熱氣騰騰的蒸著饅頭,一個饅頭都有海碗那麽大,蘇嫣一頓啃上半個就飽了。

  “好久沒在家裡吃飯了,總算是插完秧能休息一段時間了。”陳玉蓉用榨菜炒了油滋啦,打算夾在饅頭裡面吃。

  趙翠蘭在幫她摘馬齒莧,春天把這些收拾好了,冬天才能有得吃。

  “你待會走把梅乾菜也帶些回去。”陳玉蓉說:“怎麽這麽著急回去,咱們姐倆在這邊待得好好的。”
    趙翠蘭說:“都一個多月了,我就是擔心家裡的小雞仔。李海平幫著照顧了這麽些天,也不知道怎麽樣。”

  蘇嫣在屋裡幫小燕疊衣服,小燕在這邊得了幾件小碗穿的舊衣服,當個寶貝似得,想起來就要往身上套一套。馬上就要回家,她一件件仔細的疊好,整整齊齊的裝到包裡。

  聞言,蘇嫣說:“她要是幫你養應該會養好的,我家裡也打算抓幾隻小雞仔養,還想著問問你怎麽養好呢。”

  趙翠蘭在客廳裡說:“其實也好養,每日野菜葉子切得碎碎的加上點水就行。就是窩棚裡要保持乾淨,不然容易生病。等到能抱窩的時候,不能一驚一乍的嚇到,那就不下蛋了。”

  “那也不難。”蘇嫣說:“你們冷不防就走,我們都舍不得你們呢。”

  趙翠蘭嘴裡說話,手裡也不閑著。把摘出來的馬齒莧扔到一旁的盆裡,直了直腰說:“等你們有空多回去看看就行。”

  小燕也說:“小滿姐姐嫁人以後我們就見的少了,你別真把我忘記了。”

  蘇嫣摸摸她的頭說:“我教你的字你要每日多練習,但是到了家那邊寫字千萬別讓別人看到了。”

  小燕乖巧地說:“我知道。我會偷偷進步的。”

  下午,蘇嫣回到農場上班,陳玉蓉把她們娘倆送上回去的車。

  哪想到,她剛回到家裡,家裡就來了客人。

  石婆婆挽著籃子,籃子裡還有黃衛黨給趙翠蘭摘的婆婆丁。

  剛剛曬好的婆婆丁還有股清香的味道,石婆婆裝了滿滿一籃子過來。

  “哎喲,你可是來晚一步,她們娘倆剛剛走。”陳玉蓉扶著石婆婆坐下,跟石婆婆說:“我讓她們多待兩天也不待,聽到流氓被抓走了,就開始惦記家裡的小雞仔,死活都要回去。”

  石婆婆知道趙翠蘭過的苦日子,明白幾隻小雞仔說不準就是她們娘倆的家用下半年全部的補貼,她歎口氣說:“我就該早點來。”

  聽出石婆婆是真要找趙翠蘭,陳玉蓉想了想說:“你該不會是過來給黃大哥當說客的吧?”

  石婆婆把籃子放到腳邊,見這裡沒有別人,她拉著陳玉蓉進到屋子裡說:
  “也不算是說客,就想先探探口風。我想你也是聰明人,應該看出他對翠蘭有點那方面的心思。他也老大不小了,早就該成家。他要是跟翠蘭湊成一家,翠蘭以後肯定享福。”

  石婆婆說的沒錯,陳玉蓉是打心眼裡最希望趙翠蘭能過上好生活的人。

  她見石婆婆開始幫著黃衛黨說話,自覺心裡有了趙翠蘭娘家人的立場,幫著趙翠蘭周旋說:“他要是有意思他怎麽不自己來說。還要問她的口風,難不成翠蘭對他沒意思,他就沒意思了?”

  “你這人,還埋怨起我來了。”

  石婆婆笑著說:“我哪裡是幫著黃衛黨說話,是他自己說想等在農場的工作定下來以後再考慮成家的事。你也知道他村子裡都不是啥好人,他怕這次招工留不下來,貿然跟翠蘭結婚,這就是害了人家。”

  明白黃衛黨的意思了,陳玉蓉含笑說:“他也是有心的人啊。這樣說,我還挺能理解他的。.非要問翠蘭對他有沒有意思,這話我也不能替她回答。誤傳了瞎話我可擔待不起。”

  石婆婆說:“那可怎麽辦,總不能讓我再回到張家村當面問她一遍吧。”

  陳玉蓉說:“這你也別急。”

  她出了個主意說:“等到黃大哥簽了合同,定下來以後馬上就到端午節。我可以邀請趙翠蘭上咱們這裡過端午節。然後讓他們倆人見一面,借機會把兩人的事說清楚。要是都有意思,那就趁早辦了。要是翠蘭對他沒意思,以後咱們就不提這個事了。”

  石婆婆想了想說:“還是你考慮的周全。要是換成別的日子讓翠蘭上油田來,指不定會不會有人說閑話。要是過節就不一樣,好歹是個理由。”

  “就是這個道理。”

  陳玉蓉說:“翠蘭難得過來一趟,要是被人家聽說她剛到油田就跟別人處上了,說出去也不好聽。我們寡婦,太明白寡婦門前是非多的道理。現在就讓他們倆人緩一緩吧。要是真有緣分,不會在乎這麽兩個月。”

  她思考著趙翠蘭對黃衛黨不像沒意思,還幫著黃衛黨縫了鞋子。

  當然身為趙翠蘭的立場,寡婦給單身男人縫鞋子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們親近的人不覺得有什麽,情之所至而已,就怕真有人說閑話,這就很討厭了。

  石婆婆跟陳玉蓉說定這件事,心裡有了底,回去以後就等著黃衛黨借工回來了。

  五月節也就是端午節前幾日,農忙已經結束,蘇嫣跟著石婆婆以及朱谷粒,一行三人輪流到每個廠區裡轉悠。

  回到家裡,腳丫子下面都起了水泡。

  方應看的繁忙也告一段落,蘇嫣還沒回到家,他先到了家。

  他在家裡燒好水,打算煮點水餃晚上吃。等到七點來鍾,蘇嫣才一瘸一拐地回來。

  “我的小媳婦怎麽啦?”方應看精悍的腰身上系著花圍裙,手裡還拿著漏杓準備盛餃子。

  蘇嫣賴賴唧唧地說:“就是一幫多鬧得,你看我的腳,疼死我了。”

  方應看扶著蘇嫣坐在沙發上,幫她把鞋子脫下來,看到腳心上面的大泡,心疼地說:“麻蛋,回頭我給你配個司機!”

  “你少來了。”蘇嫣往他胳膊上捶了一下:“我算什麽啊,還配司機。”

  方應看說:“不行,水泡要挑破,把裡面擠出來,要不然等你走路磨破了,容易發炎。”

  蘇嫣有點害怕,小聲說:“真要擠出來?”

  方應看說:“對。”

  說著,方應看就把家裡醫藥箱找出來,端著蘇嫣的腳丫就要戳水泡。

  蘇嫣側趴在沙發上,把小腿杵到方應看的懷裡,讓他端著,害怕地說:“你輕點弄啊,別把我肉扎著。”

  方應看一邊幫她收拾腳,一邊岔開話題,轉移小媳婦的注意力:“你明天就在家裡休息,反正禮拜六,我也在家,家裡活兒我來乾,你好好養傷。”

  蘇嫣臉趴在沙發上,壓的扁扁的,激惱地說:“我哪裡能休息啊,明天就要五月節了,我跟朱谷粒約好,要去市場裡買粽子葉。都怪今天下班太晚,本來供銷社裡有賣的,我都沒買到。”

  “你也別急,明天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去。你要是腳疼我就背著你走。”

  方應看把腳丫收拾好,用棉球蘸上紫藥水擦了擦,然後把小媳婦的腳丫端端正正地拱在茶幾上說:“你要是不想去,我就找嚴嬸子要點粽子,省的你麻煩。”

  蘇嫣說:“你知道個屁。”

  “誒,小嘴巴欠親了是不是?”方應看坐到蘇嫣旁邊,把小媳婦摟在懷裡按在胸口上威脅道:“好好說話,不然我親死你。”

  蘇嫣靠在他懷裡勾了勾腳指頭說:“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但也不是小事。事關趙嬸子的下半生幸福。”

  “一個粽子就關系下半生幸福了?”方應看不知道前因後果,問:“你展開說說,我聽聽。”

  蘇嫣“嘖”了一聲,正要罵罵咧咧,被方應看啄了一口。

  她到現在對方應看的俊臉都沒有抵抗力,真是不理解長著這麽帥的臉的男人,怎麽會動不動就賤次次的呢。

  “你知道黃衛黨黃大哥吧?”蘇嫣跟方應看說:“上個月到底被機械班的任班長搶了過去,直接簽成機械工。趙楚江天天在辦公室裡羊癲瘋,比更年期來了還要更年期。”

  蘇嫣小嘴剛要歎口氣,又被方應看逮著親了一口說:“人才就要物盡其用,在農場裡乾粗活,哪裡比得上當機械工師傅。老趙該不會不放人吧?”

  蘇嫣說:“立馬放人了,還恭喜了黃大哥,就是一見任剛就要拿鋤頭鑿他”

  方應看笑不活了:“老趙也是性情中人。”

  蘇嫣說:“黃大哥之前就對趙翠蘭有意思,就等著正式簽合同以後追求她。但是大家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就想著明天把人請到我媽那邊,讓他們倆聊聊,看看能不能發展發展。”

  方應看知道前因後果,點頭說:“我聽你說幾次黃衛黨的事,他的確是個好歸宿。要不然明天你別跟巧克力豆去了,咱們兩口子婦唱夫隨早點去買粽子葉,然後直接到咱媽那邊去?”

  蘇嫣也想跟方應看膩膩乎乎,直接有異性沒人性的說:“行啊,明天你記得叫我啊。”

  事情說好,方應看把小媳婦抱起來說:“不管他們倆以後能不能成為夫妻,咱們倆反正是正兒八經的夫妻。前段時間我太忙,現在我閑下來了,也該履行一下丈夫的義務了。”

  蘇嫣小臉焦黃,把頭埋在他懷裡說:“別鬧我太晚。”

  別說方應看,就連她也饞壞方應看的身子。每天也就睡覺的時候迷迷糊糊能摸上一把,她的忍耐也已經到了極限了。

  *
  “誒喲,起的這麽早啊。”

  李海平從外頭趕早集回來,手裡捆著一捆粽子葉,把頭上的紗巾取下來,在手裡團成一團,四下張望著說:“誒,怎麽不見你娘呢?”

  小燕警惕地望著她,嘴裡說:“我媽到村委會開票去了。”

  李海平問:“開什麽票?”

  小燕說:“我們要去油田過五月節,小滿姐姐要給我做肉粽子吃!我媽要開介紹信好買汽車票。”

  “喲,都能吃上肉粽子啦。.原來是這個票啊,去吧去吧,你正長身體就該吃點好吃的。一年到頭也就去油田找小蘇同志吃點好吃的,小可憐一個啊。”

  李海平從小燕家路過,走了幾步,聽到有人從牆角走了出來,她回頭看到吳寶月冒了出來。

  李海平沒被評上“榜樣人家”知道自己做的不到位,整日裡跟閑散婦女說三道四,今年準備多多的改正自己。見了吳寶月,趕緊往家走了幾步,不想跟她湊在一起說別人家的閑話。

  “娘就娘唄,非要跟別人喊‘媽’,還以為多潮流。小燕,你別著急進屋,我有話問你。”

  吳寶月走到小燕家牆根下面,眼珠子一轉套小燕的話:“為啥你娘要帶你去油田過五月節?是有人喊你們去的?是誰啊?男的女的?”

  李海平“嘖”了一聲,轉過頭趕了兩步,喊道:“小燕,我給你娘捎的粽子葉忘記給你了,你過來拿。”

  小燕沒顧上回答吳寶月的話,跑到李海平面前。

  李海平抽了幾張粽子葉塞到小燕手裡,低聲說:“你別跟她廢話,直接進到屋子裡去。”

  “知道了,嬸兒。”

  小燕看了她一眼,最近李海平跟她家走的進,她下意識的聽李海平的話,拿了粽子葉就往屋裡走。

  “誒,進屋做什麽,我問你話呢!”吳寶月在後面喊她,她也不理會。

  吳寶月見小燕關上了門,她臉上訕訕地跟李海平說:“真是攀上高枝兒了啊,連話都不跟我說了,也不知道寡婦娘倆能得意到什麽時候,呸。”

  李海平原來跟吳寶月、王倩玲她們整日在一起,當時並不覺得到處說別人閑話是多麽不好的行為。現在從她們的小團體裡脫離出來,再一看,頓時覺得這樣是行為的確惹人生厭。

  她就說了句:“不是蘇嫣家就是前面婆婆家,還能是誰?你希望是誰?!”

  吳寶月還以為李海平能跟她一起詆毀兩句,冷不防被她懟了兩句,半天沒反應過來。

  李海平也不等著她,轉身走回自己家,掏出鑰匙打開大門就把門“砰”一聲關上了,留著吳寶月站在原地氣得跺腳:“呸,叛徒!”

  等到趙翠蘭回來,門口已經沒有吳寶月的身影。

  她看到灶台上那麽幾片粽子葉,納悶地問小燕:“你從哪裡弄來的?”

  小燕正在換衣裳,今天五月節,要去油田,她打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

  “是隔壁嬸兒給的。”

  陳玉蓉走了以後,李海平就成了隔壁的嬸兒。

  趙翠蘭不明所以地問:“給這麽幾片粽子葉是要做什麽?”

  小燕說:“我也不知道,就是吳寶月來了,正在跟我說話。李嬸子就把我喊了過去。”

  “原來是這樣。”趙翠蘭一下就明白了。吳寶月、王倩玲和李海平原先是三八團體的領頭羊。

  王倩玲被處罰以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李海平也改邪歸正,如今三八的小團體裡就剩下吳寶月一個人到處的聽牆根兒說別人的壞話。

  “那吳寶月問你什麽話了?”

  小燕說:“問我為啥又去油田,誰讓咱們去的,男的還是女的之類的話。”

  趙翠蘭氣不打一處來,跟小燕說:“以後別理她,見了她一句話都不用講。”

  小燕說:“李嬸子也是這樣說的,讓我拿了粽子葉直接進到屋裡來。”

  趙翠蘭試探著問小燕:“你李嬸兒沒問你這些話?”

  小燕搖搖頭,把衣服扣子一個個系上,對著鏡子照了照說:“沒有,.哦,她說了。”

  趙翠蘭忙問:“問你什麽?”

  小燕說:“沒問我話,就是跟你說了一樣的話,讓我別跟吳寶月廢話。然後我就進來了。”

  趙翠蘭松了口氣,把小燕叫到跟前,幫她把領口的扣子系上。

  小碗比她高大,舊衣服穿著松快。趙翠蘭扯扯小燕的袖子,若有所思地說:“你你想不想要個爸爸?”

  小燕年紀小,不懂得趙翠蘭的心,傻乎乎地說:“我都長大了,還要爸爸做什麽用。而且我也吃到肉和豆腐了,我不需要爸爸了。”

  “哎。”趙翠蘭抱著小燕,揉揉她的頭髮說:“那要是有一天,萬一有個人當了你爸爸,你會接受麽?”

  小燕歪著頭想了想說:“別的人我肯定不會接受。我害怕。”

  這句“別的人”讓趙翠蘭沉思了一下,追問:“那什麽人是例外,你能接受?”

  小燕說:“黃衛黨呀。”

  趙翠蘭一怔,她還以為要勸說小燕幾句,讓她能夠接受黃衛黨,沒想到小燕一開口就是黃衛黨。

  趙翠蘭有些疑惑地問:“他怎麽在你心裡就是例外了呢?”

  小燕脆生生地說:“我不知道爸爸應該是什麽樣子的。但是他能在泥巴前面抱起我,不然我的腳踩上泥。他還不凶我,還帶我去池塘裡抓蝌蚪、摸螺螄。吃飯的時候還會偷偷給我夾肉。”

  小燕想了想又說:“他力氣也好大,他要是在咱們家裡,咱們就不怕別人來欺負咱們了。”

  趙翠蘭歎口氣,說:“你真的想要他當你爸爸?”

  小燕望著趙翠蘭,這一瞬間讓趙翠蘭仿佛覺得她什麽都明白。

  “也不能光為了我吧。”小燕抿了抿唇說:“我雖然小,但是我不傻.媽,你是不是想跟他過日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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