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月光輕吻
  小餐館三三兩兩不時有人推門進來， 帶進陣陣冬日寒潮。

  喬汐等人坐在店裡最裡側，被暖氣空調烤得全身暖烘烘，沒一會兒便全脫掉外套捧著冷飲在喝。

  賀知許打完電話回來， 桌上已先上了十串變態辣雞翅，他帶著一身寒氣坐下，旁邊瞪著眼睛等待的三人齊齊打了個激靈。

  “好了，人回來了， 開吃！”黎石頭最先回神。

  將一盤變態辣雞翅推到賀知許和祁倬面前後，自己先拿起一串狠狠啃上一口， “吃不下可以認輸。”

  喬汐緊隨其後， 唇角很快被鮮豔辣油染紅。

  對面賀知許看準時間遞來一張紙巾點在她下頜， 幫她擦掉遺漏的那點辣油。

  “咳，謝謝。”她暗暗吸了口涼氣，喝了口冷飲解辣後說：“我自己來就行，你倆快吃， 如果接受不了這個辣度可以點些別的。”

  她擦擦手， 拿過一旁菜單放在賀知許面前。

  “你倆女孩子都能吃， 我倆男生難道能認輸？”

  喬汐和賀知許也老老實實坐一旁喝粥，聽到祁倬吐槽，兩人同時抬頭。

  隨後特意拿走桌上菜單一點兒余地都不給賀知許留，“快吃，今晚我舍命陪君子！”

  “好啊。”喬汐點頭。

  真是哪裡都有兩顆大電燈泡。

  “迷路？”喬汐一怔。

  他咬了一大口雞翅，辣得齜牙咧嘴仍不忘放狠話：“對了，誰先認輸誰買單。”

  走進廚房後，黎石頭抱著白粥悲催大喊，“同樣是吃辣，為什麽你們倆只是長三個無礙的小痘痘，我就要又長水泡又爛嘴。”

  “啊？”

  賀知許喊來服務員點粥，順勢收起桌上鐵簽，和祁倬明顯比其余三人多一倍的鐵簽放在一起，“記得買單。”

  賀知許也跟著無奈一笑：“說實話，一開始我也不信。”

  祁倬聞言， 忙不迭拿起串變態辣雞翅塞進賀知許手裡。

  “好。”賀知許微靠著座椅。

  一說話還要扯著嗓子喊，好好一個青春小夥硬生生變成了公鴨嗓：“幸好放假了，否則我不得讓人笑話死？”

  一大早溫煦陽光照進房間，喚醒賴床的四人。

  “要上火大家一起上火！”

  “那天晚上大雪，不好打車。”

  —

  “我迷路了。”

  吃完飯後時間有些晚了，學校宿舍進不去，賀知許便提議都去丁姨家住。

  賀知許攪著白粥開口：“昨晚下了一夜雪，待會兒要不要去堆雪人？”

  手不經意間觸碰到口袋裡某樣金屬東西時，動作稍頓， 忽然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

  看幾人額頭都辣出不少汗， 便乾脆放下雞翅先脫掉外套。

  最後自己單獨喝了兩三扎冷飲才緩過勁，趴在桌上直接認輸：“姑奶奶們，我服了，我要喝粥，吃清淡的。”

  確實是祁倬最先敗下陣，為了面子，後續變態辣燒烤上桌後，他幾乎不要命般往嘴裡塞。

  對視間不知想到什麽，默契地相視一笑。

  黎石頭和祁倬就十分慘烈了，兩人不僅起了痘，嘴角還十分應景地起了水泡。

  昨晚吃變態辣的報應來得太快，四人通通上火長痘。

  “元旦快樂。”

  “這太不公平了吧！”

  兩小時後，幾人艱難結束戰鬥。

  丁姨在廚房忙碌，爐子上特意熬著一鍋清淡白粥。

  他放好外套，悠悠說道：“剛才錢全賠出去了， 今晚祁少爺買單吧。”

  忽地想起她與賀知許初遇那天，樓下堆砌的那個雪人。

  其余三人一起衝出來，看到對方時不約而同笑出聲。

  隨即想起賀知許曾提過到晚上認不清方向的事，她搖頭笑笑：“還以為是你誆我，原來還真有這麽奇怪的病症。”

  隨著白粥煮沸，咕嘟咕嘟冒泡聲充斥廚房，黎石頭房間同時傳來一道慘叫。

  賀知許和喬汐好一點，只有額頭上冒出三兩顆小痘，還都長在左額角落。

  “得了，你知足吧，你聽聽我嗓子。”祁倬小心喝了口粥，硬梗著脖子咽下去。

  寒假後，喬汐回景城做兼職，在老房子生活一段時間，生活算是充實。

  刹那間福至心靈，她問：“那晚你怎麽會想到在我家樓下堆雪人？”

  “我付帳買單，我症狀最重，這才是最不公平吧。”

  只是偶爾夜深人靜仍會想到喬景安，偶爾會失落，但再沒哭過了。

  “老喬，你在天上好好生活，我也會努力生活。”

  開學臨走前，喬汐特意為他上了香。

  隨著防盜門緩緩關閉，她又踏上離開的路。

  下樓時遇到樓下李姨，她拿出房門鑰匙留給李姨一把，拜托她照顧貓和看顧房子。

  兩人站在樓下聊了一會兒，那時誰也沒想過再見面將會是九年後。

  天文系星雲觀測原本定在開學第二周，但不知什麽原因，系裡通知提前到第一周周末出發。

  身旁黎石頭嘰嘰喳喳不停在說蘇市美景，喬汐靠著座位椅背，看窗外風景。

  柳樹抽出嫩芽，黃色迎春花在路邊開了大片，像在昭示一路花香的未來。
    她迷迷糊糊睡了會兒，再醒來，車已到蘇市。

  “石頭，幾點了？”她沒睜眼，直接問道。

  “嗯，下午三點，還有段時間才到景區。”身旁驀然傳來熟悉聲音。

  怎麽會是賀知許聲音，還沒清醒嗎？
  喬汐眯著眼睛微微錯愕，以為仍在夢中，便抬手使勁揉了下眼，才回頭看去。

  卻猝不及防地跌進賀知許帶笑的眉眼中。

  他看著她眼睛，好像所有聲音和動作都打開0.5倍速：“渴了，還是餓了？”

  “賀，賀知許？”喬汐瞪大眼睛，下意識去掐自己手背，“嘶——”

  倒吸口涼氣後，終於確定眼前是賀知許本人，並不是在做夢，她驚訝說：“你怎麽在這兒？”

  “建築系原定下周要來蘇市采風，後為節省經費，便臨時決定和天文系一起出發。”

  賀知許拎起地上背包，打開後拎出一隻保溫杯遞給喬汐，“建築系車上位置不夠，班長就把我趕來天文系車上。”

  “是嗎？”喬汐接過水，摁開蓋子輕輕抿了口。

  好像總覺得哪裡不對？
  —

  不多時，到達景區。

  分好房間後，天文系自由活動，建築系由老師帶領參觀周圍建築。

  等到晚上，天文系由老師帶領觀測星空，建築系自由活動。

  賀知許和喬汐兩人時間就此錯開。

  直到最後一天，建築系提前測量完成，天文系也收集到足夠數據。

  學生們都自由活動，下午時，賀知許輕輕敲響喬汐房門。

  “來了這麽多天，還沒有好好看看景色，要不要出去走走？”

  他站在房門前，視線牢牢固定在她身上，好像摻雜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還未等喬汐回答，黎石頭便從她後面冒出頭，“嘖”了聲。

  她上下打量著賀知許，發表評論：“喲，今天打扮得像只花孔雀，連頭髮絲看起來都像打理了多少遍，怎滴你要告白？”

  “咳，石頭，你別亂說。”喬汐尷尬笑了笑，忙將石頭推回去，“你稍等下，我去換身衣服。”

  鑒於上次元旦慶典髮型效果出奇好，這次開學後，喬汐特意去理發店拉直了頭髮。

  黎石頭特意為她挑了一身粉色可愛衛衣裙，又帶上一頂白色可愛毛線帽子。

  更顯一雙長腿優越筆直，她開門走出來的一刹那，倚在走廊的賀知許微微站直身子。

  眉眼間驚豔了瞬，隨後走過來自然牽住她的手說道：“怎麽不穿外套，冷不冷。”

  “是保暖啦，大哥。”黎石頭跟著冒出來，掃了眼兩人拉在一起的手，又說：“而且這兩天天氣多好，怎麽可能冷。”

  賀知許聞言挑了下眉，反問：“你也去？”

  “是啊，不歡迎？”黎石頭故意挽上喬汐胳膊，“桌子說了，要看好你倆，不能背著我偷偷約會。”

  賀知許摩挲了下口袋裡的東西，毫不在意說：“哦，剛剛遇到我爸，他喊你把這幾天的數據拿給他看。”

  “很急，可能關乎於你下學期學分，不然你先去，我們在這兒等你。”

  “什麽？！這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現在才說！”黎石頭當即松開喬汐胳膊。

  跑回屋裡取出電腦後又匆匆跑下樓，焦灼聲音在整條走廊回蕩：“你倆一定要等我！！”

  看她下樓消失在視線裡，賀知許輕輕將喬汐手握回掌心，“走吧，去看海？”

  喬汐：“啊，不等她了？”

  “那個電燈泡瓦數太高。”賀知許略帶笑意回。

  喬汐：“……”電燈泡？石頭怎麽會是電燈泡？
  她疑惑看向賀知許，總覺得他有話未說完。

  —

  他確實有話未說完。

  夕陽掛在海平線，將周圍雲朵和海水都染成一片橘紅色。

  賀知許就牽著喬汐手慢慢走在海灘，橘紅色夕陽余韻同樣籠罩在兩人身上。

  海邊溫度略低些，走了會兒，他摩挲了下她指節，突然開口問：“冷不冷。”

  喬汐：“還好……”

  她剛開口，賀知許便將她手放進外套口袋。

  指尖忽地碰觸到一件冰涼的物件，“這是什麽？”

  賀知許：“拿出來看看。”

  喬汐微蹙起眉，略帶遲疑地將東西拿出來，“這是……”

  “難道，真是我當初遺失的掛墜？”

  她撫摸著圓潤掛墜，掛墜裡嵌著的畫像又被修葺過，更顯精致，也更還原她媽媽的模樣。

  “是，你當時遺失在河裡，找到後裡面照片被水泡透不成樣子。”

  賀知許遺憾歎口氣：“我當時找專業人士修複過，只能修復出大概模樣，我便照著你模樣和修複過的照片畫了這畫像。”

  “那年新年，我一直以為你看到收好了，沒想到遺落在床縫裡，前段時間賀女士收拾我屋子才發現。”

  “謝謝。”喬汐緊緊攥起吊墜。

  半晌，她轉身面朝大海，視線落到橘紅色的海平線上。

  看海浪隨風上下翻湧，刹那間心臟跟著漏跳一拍。

  她抿唇緩緩開口：“為什麽會在今天給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