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玫瑰星星
  書房畫裡和他哥哥親親的姐姐？
  喬汐沒明白許嘉和話裡意思， 疑惑地盯著他看。

  許嘉和眨巴著兩隻大眼睛，與她對視了會兒便再次堅定開口說：“沒錯，就是和我哥哥親親的漂亮姐姐！太好了， 終於有人能管住大魔頭咯！”

  說著，他舉起手歡快地慶祝。

  似是遇到天大的好消息，咧著小嘴連床上手機都不顧就跑了出去，“太好咯， 太好咯！”

  書房？畫？

  喬汐看著許嘉和背影暗自斂眉，倏然回想起上次在書房裡差點就要看到的那張照片。

  現在想想， 賀知許那時動作倒像是在刻意阻止她看到照片。

  是什麽不能讓她看到的東西嗎？
  正好現在賀知許不在， 去他書房看看？

  喬汐心裡清楚這樣做不太好， 但剛才許嘉和的話攪著她的思緒，實在讓她在意。

  略思索片刻後，好奇心佔領理智。

  真社死， 上次被賀知許發現來大姨媽， 他幫她洗了床單和睡裙。

  喬汐站在原地深呼吸幾次，平靜心情後輕輕走過去。

  期間有人看到她下樓，忙上前詢問：“喬小姐，你想吃點什麽？廚房裡有粥一直在保溫，我去盛。”

  每一本按照時間排列，罩上精致的透明殼子，陽光灑落過來像水晶般閃爍著光芒。

  她揉著發痛的額角， 將驗孕棒放在床邊櫃子上，自己則坐在床邊直勾勾地看著兩道紅杠發呆。

  她掀開被子下床，腳踩進毛絨拖鞋上的那一刻， 突然感覺小腹一陣墜痛。

  這位應該就是紙條上所寫的吳媽吧。

  卻不想越往裡走，她心越沉。

  它們被妥帖地保存著，似是剛從印刷廠接回來，離得近了仿佛還能聞到油墨香氣。

  吳媽看她臉色不大好，便沒有再勸，轉身回了廚房。

  她停在書桌邊緣，單手握住相框。

  等她離開，喬汐繼續朝著書房走去。

  厚重窗簾籠罩著臥室透不進一絲陽光，天花板上垂下的水晶燈正發出白慘慘光芒照在身上， 喬汐忽地感覺有些頭暈目眩。

  陽光透過窗子照耀進來，整個書房一覽無遺。

  索性先將這件事放在一旁，準備等賀知許回來後再看情況攤牌。

  電腦邊的那幅相框正背對著她，陽光為它打上一層金色光暈，一瞬間好似每道光暈都在催促她快點來看。

  喬汐猶豫了瞬，慢慢走進房間。

  看著一本本熟悉的書籍，喬汐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麽滋味。

  現在想想自己真是草木皆兵，怎麽可能一次就中。

  她握住門把手，輕輕推開書房門。

  直到十分鍾後， 她拿著兩道紅杠的驗孕棒緩緩走出衛生間。

  打開背包後，視線便先落在掩著衛生棉的另一樣東西上。

  三，二，一……

  九年來，她出版的每一本書，每本書每一種版本，都匯聚在這裡。

  是程十鳶提醒她後，去面試前在路邊藥店買的驗孕棒。

  上次燈光昏暗，匆忙中沒來得及仔細觀察這間書房。

  甚至一開始無法出版，她索性放在網上的文，都被人裝訂成冊，配了極精美的封面，放在書架上。

  怎麽這次又撞上在賀知許家裡？
  所幸包裡最近一直備著衛生棉， 喬汐迅速拎起包三兩步走進衛生間。

  就如同它的主人一樣。

  現在陽光和煦，金黃色的光芒攀爬在實木書架和冷白色的牆壁上，顯出整個書房清冷簡約的風格。

  上次在書房裡看到一隻小三花，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

  喬汐看著面前慈祥的中年女人，忙說道：“吳媽，別忙了，我現在沒有胃口，等想吃了再去找你。”

  這九年來，賀知許從沒放棄過她嗎？
  喬汐斂回視線，忽地又想到賀知許那位前女友。

  她無奈笑笑，拿出驗孕棒放在一旁。

  要告訴賀知許嗎？他作為孩子爸爸，應該有知情權吧？
  但他會接受這個孩子嗎？會不會被誤認為她在用孩子威脅他？
  想了半晌，她覺得腦袋裡像盛著一團漿糊，越來越亂。

  她轉身看向那張寬大的實木書桌。

  在財經天文一類書籍後面的書架上，擺放著幾乎半面的言情類小說，另外半面則是她非常熟悉的書籍。

  喬汐起身拖著沉重步伐洗漱完，又拖著沉重步伐下樓。

  不是來大姨媽，是懷孕？怎麽會這樣呢？
  真的一次就中了？

  視線隨之在一排排書架上掃過，本以為按照賀知許性格，書架上應該多是財經或者天文之類的書籍。

  “好，喬小姐那我先去忙其他事情，你想吃什麽一定要來告訴我。”

  默數三秒後，她倏地將相框翻轉過來。

  “你是書房畫裡和哥哥親親的那個姐姐！”

  許嘉和的那句話，突然在此刻射中她的心臟。

  是了，這幅相框裡不是別人，是她自己。

  九年前海邊夜色裡，她披著他的衣服，與他輕輕吻在一起。

  可她分明……

  分明沒有這段記憶。

  喬汐緊握著相框，眼底映入賀知許簡單裝裱的寫實派畫作。

  在右下角簽署著“賀知許”三個字，並寫著一串讓人眼暈的日期。

  他精心描繪的每一個筆觸裡，都讓人恍然覺得九年前略帶鹹濕的海風正從耳邊吹過，帶來一陣清淺海浪敲打在岸邊礁石上。

  那天，她喝醉了。難道是她斷層的那段記憶嗎？
  還是賀知許臆想的畫面？

  喬汐放下相框，茫然看向周圍，本就亂糟糟的心此時變得更亂了。
    稍愣了會兒，她又轉身走向放置自己書籍的書櫃，隨後伸手推拉開玻璃櫃門。

  裡面只有一本書沒有保護殼，看起來是最近翻看過。

  是她早期作品之一。

  她遲疑了下，拿出那本書，緊跟著卻在書櫃裡看到一個可以活動的凸起。

  這又是什麽？
  喬汐下意識伸手按在凸起處。

  “哢噠——”書房裡同時響起暗鎖被打開的聲音。

  仔細回想了會兒聲源後，喬汐蹲下`身子握住書櫃下的抽屜拉環。

  抽屜被輕輕打開。

  在打開前，喬汐想過裡面可能放著書，放著賀知許公司的東西，再或者放著錢？
  但她從未想過會在抽屜裡看到這麽多的自己。

  每一張，都是賀知許一筆一劃畫出來的畫像，每一張都無比熟悉。

  一摞又一摞根據年份整齊排列在抽屜裡。

  喬汐隨意拿出幾張看。

  從他們初相識時，他背她回家的畫面到九年前她離開時，拉著行李獨自登上航站電梯的畫面。

  再後面是兩人重遇後，他在咖啡廳外看她相親，或是死皮賴臉跟在她身旁的畫面。

  還有兩人領證那天，分明沒有過的畫面。

  她和他一起舉著證件，喜笑顏開地比劃著大大的愛心。

  看起來諷刺又自欺欺人。

  看著這些畫像，喬汐心臟處好像被什麽東西狠狠錘了下。

  忽地想起重遇那天，她在微信同黎石頭說起賀知許時，黎石頭回復的那句。

  “早就覺得他看你眼神不清白。”

  她先前從未覺得他喜歡自己，更從未覺得他眼神不清白過。

  可這些畫像裡，每一張，他都在看向自己。

  每一張，他都在笑著看向自己，那些年沒有察覺到的情愫，在此刻變得無比清晰。

  陽光斜斜灑進屋內，喬汐驀然垂頭捂了捂眼睛。

  她是不是對賀知許太壞了？明明是互相奔赴的雙向暗戀，卻走到如今這種局面。

  全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是她把賀知許越推越遠。

  喬汐自嘲笑了下，將手中畫像放回原來位置。

  隨後，拉開第二個抽屜。

  仍舊是按照年份整齊放好的一摞東西，只是這個抽屜不再是畫像而是一摞又一摞信件。

  看起來每一封都沒有地址和收件人。

  但喬汐卻莫名有種這些信件都與她相關的感覺。

  鬼使神差地，她在最開始那摞信件裡挑了幾封拆開看。

  「2010年末，聖誕節，與她初次相遇在公交站台。

  我討厭見義勇為，但始終慶幸那天自己邁出的那一步。

  小姑娘躲在寬大的棉服裡身形消瘦，說話時聲音都在抖。

  面對小偷明明很害怕，卻仍不肯後退。

  這是我在紙頁資料之外第一次遇到她，現實中活生生的她。

  看著她被惡意揣度，怔在原地說不出話。

  那一刻，突然很想親口告訴她，她究竟有多勇敢。」

  「隔著混沌黑暗，她站在水裡像隻小鹿驀然闖入我的世界。

  有一瞬間，我自私地想，如果密林能夠困住小鹿就好了。」

  「貓咖打卡99次，治好了我的貓毛過敏，真好。

  所以選擇出門右轉走到隔壁的寵物店，買下那隻剛兩個月的布偶貓，很可愛，像她。

  希望她看到小貓的時候會喜歡。」

  筆畫分明的文字在眼底靜靜流淌，那些年發生的事情在喬汐腦海中不斷變得清晰。

  原來聖誕節那天，她與他早在教堂之前就曾遇見。

  那個在公交站台維護她，堅定不移相信她的人不是祁倬，竟然是他。

  喬汐紅著眼睛抬頭，視線沒有聚焦地落在某處。

  暖冬陽光和煦，像極了那天他維護她時，特意捂在她眼睛上的那隻手。

  溫柔，善意，讓那時的她覺得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美好的人。

  哪怕真得帶有其它目的，現在回想起來仍舊是非常讓人心動的瞬間。

  喬汐哽咽了下，將手中信件按照原來的折痕折好，放回信封裡。

  原來許嘉寧那時在微信上提過的日記，並不是假的。

  賀知許確實將所有事情都記錄下來，只不過用了信件的方式。

  而她什麽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每一次驚喜其實都是他的精心準備。

  喬汐拿著幾封信放回原來位置，沒再接著往下看。

  她有些不知所措，突然害怕看到這些信件。

  害怕回想起曾經，害怕想到自己不停消磨他的真心，就會忍不住心痛。

  她推回抽屜，手指順著書櫃往下滑，驀然頓在最下層的抽屜拉環上。

  這裡面又會裝著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