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抉擇
  吞噬菲斯特？
  說什麽傻話……艾莉婭沒來得及張嘴質問， 浮遊的藻類與海水席卷而來，將天空徹底淹沒。

  當她再一次睜開眼，世界與世界已然合並。聯合副本中陽光正好， 只是多了一輪瀕臨破碎的太陽。

  【希望：防線告急，我先去補一下。】

  艾莉婭也能感應到隱隱約約的裂隙，不過就算借用數據可視化權能，單憑她的“編程”水平也只能一條一條修複，還不如托付給希望。

  說起來……世界線都合並了，菲斯特和奧爾維亞又在哪裡？
  她站在房頂上左右張望， 很快就看到了玩家們的身影。

  只見一溜邊幾十名玩家坐在廣場邊緣，看光屏的看光屏，聊天的聊天， 就像春遊一樣掏出零食哢吧亂吃。

  艾莉婭連忙邁開腿， 邊跑邊揮手：“大家~你們看到菲斯特了嗎~”

  聽到她的聲音， 先是有人喜笑顏開地站起身——然後就被同伴們按了回去。

  【你幹嘛~明顯是bug好嗎！】

  【對啊對啊， 你跑過去對話，接著艾莉婭發現菲斯特死掉了x】

  艾莉婭定定地看著手中匯聚的金色光點，這些光點捧在掌心時充滿生命力，碰到菲斯特的身體就會緩緩凝滯。

  【噓，總之不要介入劇情。】

  他們緊張地盯著洞口，卻看到那些安靜的觸須突然開始蠕動。

  菲斯特死掉了？

  艾莉婭倒沒相信， 她直接在光屏記錄上搜索關鍵詞， 很快就和自己的“艾莉婭人偶”達成訊息同步，啪嗒啪嗒趕到洞口邊上。

  有玩家忍不住站起身，跑到洞口邊緣一探究竟：哇，艾莉婭跑到菲斯特身邊輕輕伏低身體，像是在傾聽他的胸口還有沒有心跳耶。

  所以第一件事情才會是吞噬菲斯特。

  【希望：如果吞噬現存的深海生物，會減少很多災難和風險。】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泛起深青色的天空，忽然明白了古神的叮囑。

  他的本體到底是什麽呀？說是深海岩石，具體多大一塊岩石？
  心裡的想法亂七八糟，手上的觸感卻很柔軟。

  少女緊緊地蹙著眉頭，直到遠處天光開始閃爍流光般的元素波動。【水】的氣息撲面而來，不用系統通知都能感受到鋪天蓋地的濕氣。

  艾莉婭連忙倒置沙漏，將神力傾倒向地上看不出頭的海洋生物。在強大的祈願下，最先具現出來的是屬於菲斯特的頭顱。

  當她不再期望神力壓製菲斯特的扭曲，沙漏的支出便瞬間減少，剩余部分有序地匯入她的掌心。

  如果放在其他時候，艾莉婭一定會熱衷於欣賞玩家們的小動作，甚至和希望加急製作一段劇情pv放到論壇裡。

  【現在輪到你來當世界之敵。】

  “菲斯特，醒一醒！”她推著沙漏跳下去，輕輕繞過密集的贅生物，用自身的神力安撫周圍扭曲的立場。

  換句話說，原本的菲斯特大概擁有“古神”的位格，因此覆蓋掉了本體存在的真實重量。

  當然，他身上的虛弱肉眼可見。

  艾莉婭低下頭，不斷收束沙漏中溢出的神力。

  玩家們一個個板起臉，假裝什麽也沒看見地背過身去。有坐在旁邊的隨從想和院長打招呼， 也被朋友們強行鎮壓， 按在地上不給動。

  她現在才發現原來這份來自藍星的本源力量也在隱約地排斥菲斯特。

  【幫什麽幫！你看其他遊戲的過場動畫有幫主角殺cp證道的嗎！】

  她站在裂隙邊慢慢蹲下來，用手按住搭在洞口的觸須：“菲斯特？”

  大部分時候“所見即所得”，看上去是人類時就和人類一樣重，看上去是怪物時就和怪物一樣重。

  太重了，不是“怪物”體積帶來的重量，而是一種神秘學意義上的質變。

  現在她只顧著握緊菲斯特的“手”用力往外拉，拉了幾下才發現重量不對頭。

  【？】

  因為不論要走哪一條救世路，都沒有“古神”存在的余地。

  因為他不再是古神？因為他失去了神格？
  還是因為他——接觸過比毀滅之力更加讓“世界意志”討厭的東西？

  【糟了，我們要不要過去幫忙啊？】

  歷史中曾經存在的“古神”悄然消散，位格跌落的同時削減了血條上限，卻並不會摧毀本體。

  而現在這種特性消失了，重量直接飆到難以理解的地步。

  【希望：艾莉婭，滅世洪水由聖陽引起，但他借助的其實還是古神曾經賜予的力量。】

  希望明明白白地通過光屏傳達了相關訊息【菲斯特(虛弱中-神格崩毀-位格跌落)：此人攜帶的毀滅一系權能即將失控，建議即刻銷毀。】

  聖陽的光芒在世界相融時裂成碎片， 菲斯特化為的怪物卻徹底安靜下來，躺在地底仿佛死僵了。

  毀滅系的能量在周圍肆虐，她按住菲斯特心臟處的位置，發現這裡就是扭曲存在的核心。

  “菲斯特”的觸須粗看上去很掉san，摸上去倒有點像是洗乾淨後的新鮮蘑菇……等等，深海蘑菇變得乾燥，該不會快要死了吧？！
  看了一眼神力沙漏，還好之前的戰鬥烈度比想象中低，裡面還剩下不少呢。

  【系統要放壞結局pv就讓它放，我們就當沒看見！】

  少女憂鬱的表情在勇者眼中不斷放大，除了幾位鐵血拍照人，其他玩家不由得往後退了退。

  【有啊。】

  艾莉婭的權限與玩家們不同， 她看到的血條不是0，而是相對健康的6萬多點。

  當時說著這種話的菲斯特，到底曾為拯救世界做出了何等努力……恐怕包括從蟲子身上汲取一部分力量吧。

  那就是真實歷史上魔網碎裂的部分真相嗎？
  即使古神已然離去，她也仿佛從虛空中聽到那句【願賭服輸】。祂賭輸了，祂不是充滿執念的人類，自然可以將一切交付出去。

  如同他們最開始相遇時那樣，古神已經做出了祂的選擇。

  但菲斯特還沒有。

  艾莉婭捧起盛放的光芒，用人類最正常的吞咽咽下沙漏中湧動的神力。

  這自然是取巧的方法，本不會引起多少異變，最多讓身體各處神力流轉，剩余部分溢出空氣。

  可藍星上的本源之力卻在某種未知意志-也許是世界本身的“求生”授意下開始凝聚。仿佛一群忠實的臣子為他們唯一能夠效忠的將軍獻上皇袍與冠冕。
    祂是這世上距離真神最近的生命，在危難關頭應本源的征召而來，從“誕生”起便許下了救世的宏願，純潔而美好。

  祂應該擁有完美的神核，領悟創生的權能，為世界帶來新生——

  嶄新的神核緩慢凝聚，它將往下沉降，與舊有的殘損神核合二為一。

  然而少女卻在此刻伏低身體……

  【愛磕才會贏：啊啊啊啊這就是我要看的！！】

  【滔滔江水：發生了什麽，麻煩轉告一下，也不要離得太近，防止觸發新任務鏈。】

  【愛磕才會贏：不要廢話！不！！！！】

  洞口邊的某人發出了土撥鼠般的慘叫，因為她看見菲斯特好死不死這時候醒了，居然用一隻手擋住了她喜聞樂見的劇情！
  “……艾莉婭。”菲斯特眼前一片血紅，意志已經比繃緊的琴弦還要易碎。耳邊根本不止一兩個聲音的問題。

  在神力的滋潤下，瘋狂的權能即將破殼而出。

  他看不清面前的任何東西，卻知道是怎樣的溫暖滯留在身邊：“你聽我說……”

  菲斯特即將做出他的選擇。

  大雨傾盆而下，城市裡忽然傳出千萬人的悲鳴。

  雲層降雨時往往灰暗陰沉，若是雷電暴雪還會化為純粹的黑色，遮蔽陽光如同深夜。然而此時的天空卻閃著明亮的紅光，混雜著不祥的氣息。

  艾莉婭猛然回頭看向世界線合並後的城市：那裡不僅僅多了一些原住民，還有某種極度危險的東西！
  陳天豪提著褲子衝進臥室，整個人都不太好。

  大半夜驚醒開冰箱吃冷飲真是傻斃了，他差點在廁所裡拉到虛脫。

  哎，下線的時候boss還剩血皮，現在黃花菜徹底涼了。

  他剛一躺進遊戲艙，果然看到直播間粉絲們幸災樂禍的嘿嘿哈哈。

  【豆，你絕對猜不到你錯過了什麽！】

  【圖片】sc
  【圖片】sc
  【呱呱呱呱。】

  【兄弟們，給主播留一雙沒看過的眼睛吧！】

  這是什麽東西？
  陳天豪眯著眼睛看向光屏，上面的圖片是哪個倒霉npc被玩家貼了一張漫畫紙？

  哦，是菲斯特啊……等等，這是遊戲建模？！
  他一個激靈差點跳起來，還好《魔法紀元》的開始按鈕很給力，刷地一下就睡著了。

  【任務結算】

  【公共經驗池分配 3000】

  【副本掉落補償：500貢獻值】

  【聯合副本結算中……主線劇情變動敬請期待。】

  居然強製結算了？！我去，沒打到boss就這破待遇。

  他心裡直豎中指，臉上卻洋溢著輕松的笑容，在直播間應付歡天喜地的觀眾們。

  豆豆龍站在校園裡擺了個沉思者pose，然後順著行道樹往主樓走。他準備去圖書館或者院長室找找菲斯特和艾莉婭，卻看到彈幕提醒【他們在階梯教室~】

  為什麽會在階梯教室？那裡不是講課用的嗎。

  豆豆龍一頭霧水地走到主樓邊，激活風系魔法一下子攀到三樓，勾著窗台翻了進去。

  只見“菲斯特”站在講台上，向下面的學生們講述元素符文的刻畫。他邊說邊用魔法雕刻筆刻畫金屬板，底下的學生就這個表情OAO。

  誰看到自家老師變成漫畫臉授課，都會是這種表情吧。

  【豆豆龍：哪位好心人解釋一下，菲斯特怎回來就上課啊？】

  【豆豆龍：他這副模樣沒問題嗎。】

  他詢問的同時還看到了艾莉婭，黑發少女正乖巧地坐在後排，兩隻小手握著魔杖放在膝蓋上。她十分安詳地聽著課，每段結尾處還會啪嗒啪嗒鼓掌。

  嘶……這種青梅竹馬式美少女的畫面，稍微有點不符合人設嗷。

  【咕嚕靈波：噓~我們在騙運營。】

  【豆豆龍：？】

  【咕嚕靈波：現在艾莉婭和菲斯特的ai好像出了點問題，一旦沒有任何指令，就會待在原地一動不動。】

  【把米吃貴：這不是一點點問題吧？】

  【咕嚕靈波：俺們尋思要是副本結束前被運營發現了，搞不好會影響劇情結算。】

  【豆豆龍：我懂了，所以你們讓菲斯特講課，艾莉婭聽課，還喊了一堆群演。】

  【咕嚕靈波：是吧~是我出的主意，可好了！npc學生也很歡迎的捏。】

  這句話沒說錯，階梯教室中坐的學生有一大半都是原住民。

  就像大學裡的名師講座，副校長親自教授元素符文刻畫，學生們怎麽能不捧場呢。雖然菲斯特的臉怎麽看都有點問題，但所有人都忍住了詢問的衝動。

  沒看到勇者學生們都習以為常嗎，說不定副校長每隔一段日子就會把臉丟掉呢，問就是魔法。

  他們沒看過安徒生童話，卻身體力行地上演了一場皇帝的新衣。

  “……以上，還有人有什麽要問問問、問、”

  講台上的副校長忽然開始冒煙，原住民學生們發出“啊——”“不好啦！”的尖叫聲，還有人在喊“校長的魔偶壞掉啦？！”

  【讓開讓開，我來潑水——】

  【等下，是你們在搞什麽魔法潑大水嗎？不要潑了，下面全是水啊！】

  【開什麽玩笑，我們在教室裡潑水礙著你什麽了。】

  屏幕上七嘴八舌地爭論幾句，直到有人發現不對從窗戶邊探出頭：暴雨傾盆而下，水元素洪流淹過魔藥田，向著主樓台階席卷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