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記憶如潮
  “呼——咕啊。”

  奧爾維亞捂住嘴， 一股血從喉嚨口噴湧出來，濺地地毯上到處都是，被手指抹地四處散開。

  “呼……呼…真是、”他苦笑著蹲在地上， 過了許久才用膝蓋撐著爬起來，翻坐到沙發裡。

  希望那家夥比想象中更瘋，一開始就把聖陽的本體激活了嗎。

  這種危險的行為和在火元素管道內儲存湖晶石一樣瘋。

  【所以它一定欺騙了艾莉婭學院長，這家夥對欺騙學院長並沒有什麽心理上的壓力。】由此可以推斷，希望的確是背叛者無疑…吧。

  就算現在不是，以後也很容易滑落， 它根本不存在類似人類的道德觀念。

  可是這麽做是為什麽呢？

  為了節約那麽一點點時間，讓聖陽熟悉這個世界線的身體，能更好的對付菲斯特？勉強說得過去， 菲斯特的能力在那個世界線簡直是耍賴皮級別的， 能搶先一瞬都是好的。

  不過答案真有那麽簡單嗎？總覺得那種怪物不會讓一份成本隻賺一份利潤。

  他癱在沙發中安靜冥想， 耳鳴聲牽連著腦神經， 激起一陣陣頭疼。

  奧爾維亞升起一股後悔的情緒：早知道應該先和【自己】接觸一下，把所有收集到的訊息交出去再踢人的。現在死掉的話，七次回溯得到的情報都會煙消雲散。

  哐當。

  不。

  他曬笑著搖搖頭，用力推開門——

  門板被人擋住，四月抱著一大堆禮盒站在外面，一臉冷漠。

  身體有些渴望床鋪，意志卻在堅定地拒絕。不知從第幾次回溯開始，奧爾維亞有些討厭睡眠了。

  “呃、對不起…真巧啊。”奧爾維亞條件反射地後退幾步，在他稱得上漫長的人生裡，面對某幾位女性時太習慣這個動作了。

  看來真的是最後一次了，剛才被希望粗暴地丟出歷史碎片， 無防護穿越對靈魂本質造成了不可逆的傷害。

  “呼……”

  每次睡覺都有種浪費時間的錯覺，在失控的夢境中一次次加重失敗的挫折感，看到不想看的畫面。

  只要多震動幾次， 不論是玻璃還是花瓶都會轟然破碎， 將鐵珠完全釋放。

  腦海中忽然劃過某人不客氣的臉，應該是第一次還是第二次回溯的記憶吧，已經記不清是四月還是豆豆糖了。

  這一次難道是【我】的最後一次嗎？

  比起躺下來睡覺，隨便做點什麽都更有意義。

  以凡人之身施展權能就像在花瓶中裝滿玻璃珠與鐵珠， 然後用力震動。

  花瓶布滿了裂痕，完全碎裂只是時間問題。

  要休息一會嗎。

  【“不好好休息可是會猝死的哦，小心英年早逝。”】

  可惜剛來時根本不會猜想到這次參與了希望的計劃，把身體和靈魂透支到這種地步，後悔也來不及了。

  耳鳴聲漸漸減輕， 卻沒能徹底消散，化作嗡嗡的微弱噪響。胸口的鈍痛也只是減弱， 心臟時不時就抽痛一下。

  還好不是豆豆糖，要是豆豆糖被撞這麽一下肯定會卷起袖子上來搓人臉，邊搓邊說“旋轉衝鋒螺旋汪醬！”這種不明覺厲的話。

  “沒關系。”

  四月哐地一聲放下手中的禮盒，粗看上去起碼疊了十好幾個，從首飾盒到鞋盒大小應有盡有，左上角用非常板正的字體印刷著不同的id。

  她把盒子推到小精靈面前，微微揚起眉：“比起道歉，我更希望你解釋一下最近都在做什麽，連勇者們都說沒看到你。”

  那是因為——

  想好的借口湧到喉嚨口，奧爾維亞咕嚕一咽，沒話找話地覷了一眼堆在沙發和地上的大小盒子：“都是勇者們送的？”

  “嗯，不用驚訝，大家都有。我是從傳達室裡拿……你知道？”四月有點驚訝地偏過臉，傳達室前天才建好，他神出鬼沒這麽多天是從哪兒知道的？
  “是聽路過的人說的，我這幾天不怎麽出門。”

  奧爾維亞目光閃爍，他當然知道，以後還會變成學校的傳統。

  學校裡有勇者學生也有普通學生，勇者學生們除了超常的學習能力，閑不住的個性、體力和不死之身外，還有很多奇特的習慣——比如送禮。

  他們很喜歡給普通人送禮物。任何人只要待在學校一段時間，多認識幾位熱心的勇者學生，每個月都會收到十幾、二十幾個包裹。

  好在學院長在空間魔法上的造詣非常驚人，傳達室的包裹必須拿一個才會多一個，不然每天都會被塞爆。

  玩家論壇問答樓

  【關於-每周贈禮功能】

  【提問：為什麽我點擊按鈕把選好的禮物送給我的npc朋友，她說沒有收到？】

  【回答：因為每位npc都可能收到複數個禮物，截止今日，校內npc平均每人每日可以收到10416份禮物。為了節約空間，避免影響npc校工與學生的日常生活，每個月會按照比例發放他們1-30個精選禮物箱，優先發放他們最喜歡、最需求的禮品。】

  【提問：我現實中的朋友也玩《魔法紀元》，她說她在自己的商城每日兌換裡刷到我送給肖恩老師的特製魔藥禮盒了。】
    【回答：玩家自創道具會自動錄入系統數據庫，有可能出現在任務獎勵或商城中，敬請期待。】

  【追加提問：但是連署名都有啊？瓶子上有我名字啊喂。】

  【回答：系統錄入是百分百複製，細節上是完全一樣的。】

  奧爾維亞順手拆開一個最小的盒子，裡面放著一枚打磨過的鵝卵石，石頭表面暈著翡翠般光滑的淺綠色。

  他眼睛閃了閃，默默合上盒子，就像什麽也沒看到那樣塞回去。

  “你真的不想解釋？”

  “不想。”小精靈平靜地抿著嘴唇，反正現在他們的交情只是普通朋友，疏遠幾次就能成功。

  從第四次回溯開始，他在每一次世界線重置時都會選擇遠離。這條路太過漫長，他不想一次次告訴身邊人那些奇異的事情，然後面對更加糟糕的局面。

  豆豆糖尚且能夠復活，在最差的結局裡也只是和其他勇者一樣再也無法回返世間。

  而四月的命運……還是與我無關比較好。

  “那走吧。”

  “好…你怎麽、”奧爾維亞睜大眼睛，怎麽這麽不知好歹，你明明是最怕死的那個吧。

  四月夾著一本筆記本往外推門，衝著他一挑眉：“什麽怎麽了，你又不是勇者，憑什麽逃課？正好今天上午我們這些普通學生有個學習會，你也過來聽聽。”

  “不用，導師給我批了假條。”

  “呵，哪位導師？再不願意說我就讓豆豆糖找院長問問。”四月沒好氣地上下打量他，一副要強行扭送校長室的樣子。

  “……行，我去，我去學習會。”聽到學院長，奧爾維亞頓時枯萎了。

  小精靈疲憊地垂下頭，年輕的臉上幾乎要堆出抬頭紋來。索性沒幾個月的時間了，倒也不用刻意疏遠。

  他暫時放下心中的顧慮，跟在四月身後緩緩步行。兩個人穿過花園，沿著狹窄的樓梯拾階而上。

  當雙腳踩上玻璃台面時，一股久違的懷念感逐漸泛濫。

  在很久很久以前，奧爾維亞曾向豆豆糖抱怨過“為什麽學校要建這樣可怕的外部樓梯啊？”

  建築內部的樓梯古樸大氣，非常契合學校瑰麗魔幻的裝修風格，奧爾維亞也很喜歡學院長絕佳的古典童話風審美。

  不知為何，主樓外部卻用十分狹窄，幾乎只有半個腳掌那麽寬的玻璃條銜接出一節節台階，不會風系魔法的人絕不敢往上抬腳。

  四月說那是為了方便不走尋常路的勇者學生，教學樓樓梯分內外兩道，那樣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能以最快的速度進出主樓。

  除了“玻璃是透明的，不影響觀感”外，豆豆糖給出了很勇者風的回答。

  “因為這條路最便宜，比實木台階、大理石台階便宜3-5倍。”

  他對此深信不疑，直到某一天看到玻璃軌道印上魔法的星輝——星星布滿台階，轉瞬即碎。

  數不清的勇者們在隕落前釋放出絢爛的魔法，從天而降誅滅裂隙中鑽出來的異怪。

  其實學校中所有的魔法塔，都是可以懸浮，甚至倒懸的。

  當啷。

  奧爾維亞站定在台階上，扶著輕薄的水晶扶手向下看去。

  熟悉的食堂已經建好，東南西北四個角落各一個。不論哪條世界線，食堂都是最先增設的建築，勇者學生明明很少在校吃飯，卻執拗地為普通學生們供應著四座食堂。

  他站在這個角度可以看清其中兩座，距離食堂最近的是一棟很奇特的弧形建築。

  那是增設宿舍，住在裡面的多半是勇者們的隨從與前隨從。

  在不久的將來，這棟建築會擴展成一道道長短不一，又高又卷的圓弧。用豆豆糖的話來說“像大大泡泡卷上畫的圓形迷宮一樣圍住各個地方。”

  因為寂亡聖陽會和反抗軍會席卷而來，勇者們用女神寶鏡不斷削弱敵人的有生力量，增加己方助力。從概率的角度來說，大概是9換1。

  不過現在入住率並不高，大部分窗口都沒安窗戶，中心還有許多空隙，。

  正好建造出龐大的花園，紫色、橘色、粉色的花朵擠出重重葉片，迎接天空垂落的光輝。

  好幾位疑似勇者的學生正繞著公園，在中心位置指指點點。

  “不要發呆，快跟上。我們的自習教室就在三樓左側。”

  四月噠噠噠連下三層台階，抓住他的手腕往上走。樓梯太過逼仄，奧爾維亞不得不貼著她一起走。

  在他轉身的同時，草坪上發出小小的歡呼聲。

  一座晶瑩剔透的噴泉由虛化實，向四周的魔藥花撒出晶瑩水滴。

  原來那座噴泉是這個時候建成的啊。

  趕路的旅者無言微笑，在記憶中另起一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