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新征程

  深夜， 《魔法紀元》停服維護結束！
  不少人松了口氣：太好了，官方沒發關服公告，還真挺擔心“異世界”出事的。

  玩《魔法紀元》還有一件好事， 那就是徹底擺脫了失眠困擾，只要倒計時結束或是手動按下接入按鈕，閉著眼睛的人都會在幾秒內陷入深度睡眠。

  光是這個功能就讓邀請碼搶炸了，這批邀請碼裡就有不少被重度失眠的富豪預定了。

  玩家們帶著激動的心情入睡，然後在另一個世界醒來……

  呼~
  豆豆龍長舒一口氣，感受空氣中躍動的魔法元素， 然後睜開雙眼準備直播。

  臨時停服一整天可是大事件，一定有很多觀眾等在邊上看製作組樂子。

  《魔法紀元》的反應有點抽象，其他遊戲鬧出這麽大事， 不說開個臨時道歉會， 起碼也要發一大筆補償安撫玩家， 但《魔法紀元》卻想模擬成【確有其事， 這是新活動】的樣子。

  給了補償，但不直接給。不知道削弱活動需求、加大活動獎勵的軟性補償能不能滿足大家的胃口……呃？我才剛上線怎麽會進入pv模式？

  他動了，準確來說是角色動了。

  擊碎窗戶的魔法箭失去目標，無力地消散在半空中。豆豆龍心臟收緊，還沒有結束，重點是防止艾莉婭走出去……

  歷史驟然改變，艾莉婭愣了一下後真的被拽倒了，一不小心摔到了地上。

  豆豆龍緩慢地轉動脖子， 周圍有不少玩家和他一樣四處觀望。在自帶過場動畫的劇情模式裡，每個人頭頂懸浮的名字都消失了。

  玩家們爭先恐後地脫離“控制”，他們開始奔跑。內測？刪檔？遊戲？怎麽樣都好，至少這一次…我要改變結局！

  一張張熟悉的面孔變得模糊，他們在魔法箭接近之前用力拉住了艾莉婭的長袍，在她驚訝的表情中死命拽倒“趴下！！”

  數名玩家幾乎同時抬起手，奮力掙扎著奔向廣場中心。他們恍惚間回想起記憶中的畫面，即使那些記憶一開始並不連貫。

  耳邊傳來風聲，那是上次致人死命的魔法箭！豆豆龍用力抬起腿，呼地一下撲了上去。他不是最快的，還有玩家離得更近。

  咚——鐺鐺——

  他想起來了，這樣的鍾聲隻響起過一次！雨滴、血、看不清的敵人，還有——艾莉婭的死亡。

  【我這是手動擋換成了自動駕駛？】

  他上次下線時正好在乘坐牛車， 現在的場景卻是他穿行在魔法塔內部， 雙腳向著一樓中心走去。

  開服這麽久， 玩家們多少湊齊了一整套裝備。現在他們穿著魔法袍緩慢前行，還真像是生活在魔法世界的原住民。

  “不許…再一次……”

  嗡——他們在蜂鳴聲中走進大廳。

  “給我——停下！”

  大廳中心的鏡面泛起血色， 艾莉婭在此時回頭。她眼神肅穆，嘴唇開開合合，似在進行激烈的演講。

  豆豆龍遲滯地往前走，他還能控制角色的手和腳，卻在奇異的趨勢下放松了肢體， 任由心靈帶動身體自行走動。

  “艾莉婭，不要、出去——”

  艾莉婭會在爭鬥中離開魔法塔，她會被敵人洞穿，魔法與汙穢交織的滂沱大雨將送走所有人，在哀悼的鍾聲中重置時間。

  嗖，嗖嗖。

  熟悉的鍾聲在耳邊響起，豆豆龍的臉色瞬間變了。

  嗖，嗖嗖，轟隆！
  魔法塔開始搖晃，遠方傳來尖叫與怒吼，不知名的怪物衝殺進來，將“未來”拉近一大步。

  “大家聽我說、”艾莉婭試圖從地上爬起來，可是幾名玩家死死壓住了她的長袍與手臂，不讓她說完這段對話。

  喵的，讓你說完就得死了吧！他們想用自己的方法延遲劇情的到來。

  可是《魔法紀元》真實到殘酷無情，怪物們的攻擊並沒有停止。

  天花板、牆壁、防護用的法陣先後破裂，最靠近門的玩家還能看到滿地亂跑的學徒們。他們臉上寫滿了惶恐，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壓著艾莉婭的玩家稍微有點多，豆豆龍怕再壓就要死人，毅然決然地爬起來往外走：“這次換我出去！”

  老子吊墜裡全是湖晶石粉塵，炸也炸出個未來！
  和他一樣想法的人有很多，然而沒等勇者敢死隊衝出房門，一大團扭曲的血肉就從破裂的縫隙中追擊而來。

  觸須沙沙作響，迷蒙中傳來滲人的絮語。

  “讓開！”

  冰冷的聲音從天而降，菲斯特不知何時站在了水晶燈盞之上。他嘴唇緊抿，似乎煩躁到了極致，終於展露出一絲憤怒。

  冰藍色法陣刹那間壓迫每一處扭曲，漫天霜花於室內瘋狂飄蕩，一時之間將場面完全壓製。

  可入侵者實在太多了，它們可以從任意角落發起突襲，簡直像是從空間裂隙中遊走的怪物！
  太無力了，我實在是太弱小了。

  玩家們咬緊牙關開啟了下一輪拉鋸戰。

  《魔法紀元》開測的這段時間，我…一直在享受遊戲。沒有簽到、沒有日常、連任務都多半是共享主線。沉迷於看風景、和npc交流，體驗第二人生，得過且過地順著主線支線，認為還有很多時間。

  【我以為時間還有很多。】

  是啊，我也以為時間還有很多！
  我還以為…這只是一場遊戲。

  負反饋抬伸到極致，如果這是一個單機遊戲，不少玩家都會按下關閉按鈕，不去看那注定的壞結局。

  但這是高自由度聯網遊戲，並且…很可能是某個真實的異世界。

  【女神大人啊，如果這個遊戲有運營或者這個世界有神明，就請不要那麽殘忍。】

  【我想拯救世界。】

  【我會成為真正的勇者的！我不會死，所以再給一次機會！】

  嘩啦——扭曲的怪物擊碎了菲斯特的冰牆，向著玩家們迫近。它渾身沾滿了漆黑惡臭的粘液，一枚枚符文在它身上此起彼伏，割裂進入口腔的所有東西。
    如果被它吞噬…還能復活嗎？

  在目睹巨大恐怖的這一秒，甚至有人遺忘了身為玩家的不死性。

  “你已經很努力了，現在請交給我吧。”

  滴答，滴答。

  脫離壓製的艾莉婭逐漸飛起，鬥篷與手中的魔杖點亮星辰模樣的術式。

  滴答，滴答，時鍾，指針清晰的走動。

  相對禁止的時間裡，唯有艾莉婭發絲飛揚。她抿了抿唇，閉眼微笑：“過會兒見…晚安？”

  【也許是…早安？】

  如泣如訴的聲音疊加在少女清朗的嗓音中，視野陷入黑暗，一枚沙漏在8秒內哢噠倒置，灑出一地星沙。

  咚，咚咚——鍾聲越來越遠。

  豆豆龍是一位老玩家，他的破防線其實非常之高，甚至偶爾在心裡笑笑那群把劇情當真，為npc棄坑的沉浸式玩家。

  然而在墜入黑暗的8秒裡，他非常認真地想過一件事。

  如果《魔法紀元》真的殺死了艾莉婭，並且敲定無法復活。即使他非常非常渴望魔法世界，還是有可能就此棄坑，不再上線的。

  不光是為了艾莉婭，也為了自己岌岌可危的血壓與心臟。現實不容改變，為什麽不能讓遊戲美好一些呢。

  他睜開雙眼，眼球瞬間沁入無盡光芒。

  這環境怎麽這麽燦爛啊？
  豆豆龍趕緊捂住眼睛，他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周圍很安靜，沒有怪物的嘶吼也沒有其他玩家的竊竊私語。

  他這才放下手指，哭笑不得地遠離光源：原來是一盞深紫色的魔法燈。

  魔法燈放在琉璃桌面上，周圍的書櫃十分豪華，連書籍封皮都撒著金粉。豆豆龍順手揉了揉床上的被子，面料乾淨又柔軟，比宿舍裡的爛布條好太多了。

  這樣的裝修擺在其他遊戲，不衝個萬兒八千是拿不下來吧？盲猜6888。

  豆豆龍坐到床沿上，陷入沉思：難道艾莉婭最後那招是時空亂流，把我們衝到過去或者未來？考慮到敵人毀滅了“現在”，多半是回到過去爭取更多時間。

  【主播主播，我想看看外面。】

  【是啊，外面還是一樣的吧？】

  “行，我這就去。”

  豆豆龍朝觀眾們笑了笑，他起身來到窗邊，用力拉開窗簾：“讓我看看附近環境變了多、多多多少？”

  天空裂開了一塊大洞，正在往外滲黑水。

  豆豆龍嚇得關上窗簾又打開，大洞還在。

  等等，這是什麽女媧補天的劇情？把我們送到過去補天？還是怪物把天空打穿了，我們滾到未來大決戰？

  不行，必須看個清楚。

  他雙手一撐，直接翻出窗戶落到露台上。

  燈帶上的魔法燈劃過夜空，將露台兩側的道路照個分明，嚇得豆豆龍一身冷汗。哪有什麽寬敞的露台！他腳下只有一條兩米寬的符文環帶！

  兩米聽上去很寬，要是站在平地上算是極安全的台階了。

  可他現在雙腳站在高空中，比起黑暗中的大地，星辰似乎並不遙遠。

  咕嘟。

  豆豆龍腿肚子在抽筋，他不恐高，但想想現在站著高度…等陽光照亮下面的狀況，眼睛一睜一閉就過去了。

  他靠著魔法燈往回看，果然能看見幾道人影，估計是其他玩家。有的人和他一樣站在環帶上，更多人沒那麽莽，還留在安全的魔法塔裡。

  安全…嗎？

  危機預感轟然炸響，赤色光芒劃破夜空。

  那不是什麽扭曲的怪物，而是近似人類兵器的存在！轟隆，轟隆隆！魔彈接二連三地砸在環帶上，符文亮了亮，又毫無作用地黯淡下來。

  豆豆龍瞪大眼睛：坑爹啊這不是，說好的魔幻世界呢！不說跳出來幾個星宿老怪那樣的白發魔導師硬抗魔晶炮，好歹撐起一層超級無敵藍光蛋殼保護一下啊！

  哢啦啦，哢啦啦，時間並未暫停，腳下的環帶驟然崩潰，連帶著旁邊的魔法塔劈裡啪啦裂開一條條縫隙，快速垮塌。

  “終於找到了！”

  倏忽間，脊背好像砸到了什麽軟綿綿的屏障，帶來一種奇跡般的滯空感。

  一層薄薄的銀藍色門扉在上空打開，正好開在空洞的正下方，艾莉婭與菲斯特的身影先後浮現。

  豆豆龍仰躺在星空之下，心臟倏忽一輕。

  太好了。

  數不清的勇者緩緩墜落，輕柔的魔法手將少許畏懼的那一波撥動到仰面朝天，閱覽壯麗的紅色“星河”。而充滿興奮的勇者們則睜大眼睛面對大地，俯瞰即將開始的新征程。

  空闊的感覺一往無前，砰，砰砰，大家能聽到耳膜邊的心跳，那是和之前截然不同的預感。他們在空中緩緩張開雙臂，與真正的世界緊緊相擁。

  “別怕，我抓住你了。”

  失重感驟然一輕。

  艾莉婭握住了勇者的手，寶石般的雙瞳映照著星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