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各有心思

  對於王妃的話， 冬雪並不驚訝，事實上，自從尹姨娘有孕， 作為王妃心腹的冬雪， 就已經想到了此事。

  此時面對王妃的問詢，冬雪給出了自己的答案：“王妃明智， 奴婢覺得， 如此正好， 想必王爺也會同意的”

  比起還不確定的不知道哪裡的喜訊， 如今尹姨娘確診有孕， 可不就是正好的人選，等她來日生下孩子， 記在王妃的名下， 再抱到她們茂名居來養，到時候一切都是那麽的順理成章。

  “王爺早就盼著得個嫡出的孩子了， 自是會隨了本宮的這個心願， 只是尹氏那裡，本宮卻有些猶豫……”比起自己侍女的孩子，尹氏那裡， 現在才是比較難辦的， 鎮南王妃有信心王爺會同意她的想法， 但尹氏那裡， 才是她的顧慮所在。

  千辛萬苦的生下個孩子， 縱然鎮南王妃沒有過孩子， 也知道作為母親， 只怕尹氏不見得會願意， 再有對她來說， 也很為難。若是旁人的孩子，她還可以考慮去母留子什麽的，可如今尹氏這裡，若是一旦說通了王爺，只怕就不好在做什麽手腳了。

  可若是不做手腳，孩子養在自己身邊，早晚長大會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並非他的親母，到那時候，若是孩子親近自己的生母怎麽辦？只怕還有的麻煩，王妃越想，就越覺得有太多需要處理的事情。

  “王妃實在不需要多慮，要奴婢說，尹姨娘只怕巴不得把孩子記在王妃您的名下呢，對尹姨娘來說，王妃願意養著她的孩子，這是多麽難得的恩典和機會啊，王妃還怕她不接受不成？”作為奴婢的冬雪，完全不理解主子有什麽好糾結的。

  且不說他們這樣的王府，就是平常的官宦人家，誰家的姨娘不盼望著主母要了她們的孩子去養啊，

  依她看，只怕尹氏知道了這件事情，巴不得的主動送上孩子呢，畢竟一個嫡子和一個姨娘生的孩子。哪個有前途，簡直是一目了然。

  哪怕是為了孩子著想，尹氏也不可能不同意的。而且，怕是就連尹家，都巴不得王妃收養尹氏的孩子呢。

  “只是等孩子大了，明知她的生母是尹氏，到時候……”王妃還是有顧慮，生怕自己辛苦一場，卻為別人做了嫁衣裳。

  “王妃何必擔心，等孩子大了，懂事了，自然就更知道嫡出子嗣和庶出的不同了，更知道應該和誰親近，王妃還怕他親近尹氏，疏遠咱們嗎？不會的！”冬雪理所當然的說道。

  很多事情都是一葉障目的，王妃自有王妃的憂慮和考量，此番聽了冬雪的話，倒是有些豁然開朗的樣子，。

  “你說的有道理，等孩子大了，自然就知道誰才是對他好的那個，縱然尹氏是親母，又怎麽比的上本宮對他的付出呢”王妃如此說著，心裡已經在想著要如何對待那孩子，才會讓其更親近自己了。

  “只是有一點，娘娘可曾想過，尹姨娘如今也不過才剛剛有孕，尚且不能確定男女，若是個女孩？”冬雪忍不住提醒道。

  其實在冬雪看來，就算是女孩，也沒什麽關系，反正她們茂名居又不是只能收養一個孩子，而且女孩沒準才會更親近王妃呢，只是不知，王妃介不介意。

  “若是想要收養尹氏的孩子，那就不能在意男女了，本宮必須在尹氏生產之前，就和王爺提及”尹氏雖然只是個姨娘，也不能任由她等人生了孩子看了性別後才去向王爺開口，那樣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王爺那裡，只怕就要對他有意見了。

  “無論是男是女，這個孩子本宮都要定了，若是女孩，沒準更貼心呢”王妃如此說道，她想了想，不免吩咐道：“尹夫人不是已經進了王府了嗎？冬雪，明日，不，後日吧，後日你去把人請到咱們茂名居裡坐一坐”

  既然已經決定了養育尹姨娘的孩子，不能去母留子的話，那就乾脆和尹家搞好關系好了。

  王妃這麽想著，忍不住和冬雪確認道：“本宮恍惚記得，尹家頗有幾分錢財？”

  冬雪聞言，壓根無需多加思考，直接給出肯定的答案道：“正是呢，尹家最初靠著綢緞起家，後面經營范圍越發的廣泛，自從尹姨娘進了咱們王府，尹家更是越加精進了，如今早已是南地數一數二的大富商了”

  自古以來，雖說士農工商，商人地位最低，但銀錢多了，在哪都是有用的，商人卑賤，商人的錢確是個好東西 ，沒人會和大把大把的錢財過不去的。

  王妃的目光不由深邃，越想冬雪的話越有道理，之前是她想的少了，只怕尹家會巴不得的讓自己養著流著尹家血液的孩子呢。

  一個嫡出子嗣對尹家的吸引力，只怕就算花費上些許銀錢，她們都是願意的……

  這麽想著，王妃突然有些心頭髮熱，越發覺得尹氏或許才是最好的人選，她在這個時候有孕，焉知不是天意注定，她腹中的孩子，和自己，或許本就是有緣的，

  王妃越是想著，越是滿意，她甚至已經想好了，自己暫時還是先不要和王爺提起了，等見過了尹母再說，沒準尹氏自己，就會去求了王爺也未可知呢。

  花語閣。

  尹母看著剛剛才吃下去一盞燕窩粥的女兒再一次的嘔吐了起來，不由愁的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哎呦，我的小祖宗唉，你說你這是怎麽回事啊，你姐姐都生了兩個孩子了，也沒見她吐的這麽嚴重啊，就是你母親我，生了你們這幾個兄弟姐妹的，哪個都沒有這麽遭罪啊，你這身體怎麽就這麽嬌貴呢”尹母又是心疼，又是歎氣的，
  剛剛得知自己可以進入王府照顧懷孕的女兒時有多歡快，現在就有多麽的憂愁。

  哪有人既不想吃東西，吃了也都吐出去了，還能養好孩子的啊。這可真是要了命了，大人遭罪不說，肚子裡的孩子更是受不了啊。

  要知道，尹氏有孕的消息，對尹家來說可謂十分的意義重大，尹姨娘腹中的這個孩子，在尹家的地位，那比起尹氏長孫都要來的重要。

  只要女兒腹中的這個孩子健健康康的平安誕生，對尹家來說，那就是改換整個家族門庭的大好機會，有了王府的少爺作為外孫，尹家以後，還用怕誰呢。

  等到在下一代，或是讀書做官，或是捐官出仕，他們將很快就會脫掉商賈之家的烙印，到那時，尹家的崛起就是必然之勢。

  這些美好的事情，所有的前提都是，尹氏腹中的這個孩子，要平平安安的出生，健健康康的長大，
  可是如今，看著尹姨娘這個樣子，尹母擔心的不得了，她忍不住害怕，害怕尹氏這樣，腹中的孩子怎麽會發育的好呢。

  能進鎮南王府，這是多麽天大的榮耀啊，可如今，面對這麽虛弱又什麽都吃不下去的女兒，尹母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她被叫進來照顧女兒身體，這既是榮耀，也是命令啊，可如今女兒這個樣子，她真是真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照顧好她了……

  “姨娘，讓人再給您端來一碗吧”面對嘔吐完事後，稍有緩和的尹姨娘，尹母輕聲開口，帶著誘哄的語調。

  尹姨娘聽的搖頭，果斷的拒絕道：“不用了，母親，我吃不下去”

  尹母已經愁的快要哭出來了，她沮喪的繼續勸慰：“吃不下去也要吃啊，就算一會吐出來呢，好歹也能吃進去一點不是，只要你多吃上一點，你腹中的孩子才能長的好不是嗎？你聽話，再多吃點好不好。”

  面對自己母親的苦苦哀求，尹姨娘又能說什麽呢，她只能任由尹母監督，再一次喝下了一碗金絲燕窩粥。

  然而，果不其然，她再一次的吐了出來，且吐得她整個人難受不已。

  尹母唉聲歎氣的看著，到底沒忍住流下了幾滴淚水：“你這孩子啊，是個有福氣的，懷上了王爺的孩子，可偏偏這福氣，怎麽就不能再多上一些呢”這麽個吐法，孩子能發育好嗎？

  尹母脫口而出的話語，讓本就已經難受至極的尹姨娘突然就暴怒了，她隨手拿起一個茶盞扔了出去，奔潰的喊道：“好了，你好端端的說這些幹什麽？”

  大喊了這麽一句似乎還尤嫌不夠似的，尹姨娘氣衝衝的拍了自己一巴掌，好在沒有拍在肚子上。

  話說她原本是想拍在肚子上的，只是可惜，臨到落下巴掌的那一刻，顫唞的右手卻突然失誤了，拍錯了方向，落到了腿上。

  盡管如此，還是嚇得尹母一個激靈，連忙出聲道：“哎呦喂，不說就不說了，我的小祖宗啊，你這是要幹嘛呀，小心著你的肚子，”

  “有什麽可小心的？”尹姨娘心情不好，乾脆口是心非。

  “你說有什麽可小心的，這可不是一般的孩子，這是鎮南王府的小少爺啊……以後有了他……才是你真正享福的時候”這麽金貴的肚子，不好好小心著，還要發脾氣，這簡直是造孽啊

  “也是尹家好日子的開始，你可知道你父親知道你懷孕，高興的特意去祭祀了祖先，你說這個孩子有多需要小心。”尹母繼續絮叨道
  “鎮南王府的小少爺又如何，鎮南王府可遠不止他一個少爺”尹氏幽怨的開口，再次心有不平了起來。
    “你看福寶，那才是真正金尊玉貴的小少爺呢，想當初，他尚未出生，王爺就晉了令姨娘為庶妃，一個庶妃生出來的孩子，和我這個姨娘生出的孩子，誰比誰金貴簡直一目了然，以後只怕差距就更大了……”尹姨娘心煩意亂的說道

  “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你這是再說什麽傻話，就算是姨娘生的又如何，那也是正兒八經的王府少爺，你可千萬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養好你腹中的孩子才是正經”尹母連忙開口，生怕自己閨女想差了。

  “對了，閨女啊，你們府中的王妃，怎麽還沒有動靜啊，你這懷孕，我瞧著她倒是上心，可是個真的心慈的？還是裝樣子呢，她不會忌憚你的肚子吧……”尹母忍不住的開口，一邊說著，一邊想到了別處去……

  她突然壓低了聲音道：“你說你好端端的，怎麽就能總是惡心沒有食欲吃不下去東西呢，就算是懷孕吧，你這反應也太打了些，你確定這裡面沒有別的什麽事吧……”不怪尹母多想，實在是，自家閨女這情況，她是真沒見識過啊。

  而且代入一府主母的心思，尹氏忍不住想著，或許王妃可不喜歡自己閨女肚子裡的孩子呢。

  “什麽別的事，母親，你不要胡說八道了，若是被人聽了去，你讓女兒怎麽辦？”尹姨娘本能的反駁母親的話，。

  然而卻偏偏，其實已經聽進了心裡去，甚至於，她自己，都開始忍不住的懷疑了起來……懷個身孕，自己真的就變成了如此嗎？
  那時候令婉明明沒有這麽嚴重啊，是了，令婉，令婉那時候可是差點被人毒掉了胎兒……

  尹氏忍不住臉色一白，驚慌的捂住了肚子，她會不會已經中招了……

  “怎麽了姨娘，您可是有哪裡不舒服？”眼見著尹姨娘捂住了肚子，屋子裡侍候的丫頭們連忙出聲，著急的詢問起來。

  “去叫府醫，叫府醫……”尹姨娘開口。緊接著喊停：“不，不用去叫府醫了，去叫王爺，叫……請王爺過來，我想要見王爺一面”孕期本就情緒激動，加之尹姨娘的狀態一直就不是很好，她現在突然就有些慌亂害怕了起來。

  仿佛自己真的已經遭遇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似的。

  她這反應，嚇得一眾侍從們也跟著慌張了起來，有人連忙飛跑著去請王爺了

  尹氏的樣子，更是嚇得尹母呆在了原地，一臉的害怕，湊近道：“怎麽了？你怎麽突然想見王爺了，可是真的發現了什麽不對勁？”

  懷孕的尹姨娘有請，盡管鎮南王此刻正在忙著政務，還是很給面子的去了後院，來了花語閣。

  然而鎮南王萬萬沒想到，自己要面對的是一個日漸消瘦，容顏憔悴，又一驚一乍的尹姨娘。

  鎮南王一進來，尹姨娘就向他撲了過來，毫無防備的鎮南王甚至被撞了一下，他扶著人的肩旁開口道：“怎麽了，有什麽緊急的事情叫本王過來？”

  “王爺，王爺，妾身害怕，王爺，您讓劉府醫給妾身再診斷診斷好不好，讓他給妾身把脈，妾身想知道，自己腹中的孩子，是不是還好好的？”尹姨娘一臉慌亂，懇求的開口道。

  然而聽在鎮南王的耳朵裡，卻是有些刺耳的，明明負責尹姨娘腹中孩子的府醫有單獨被王爺傳召過，尹姨娘的孩子可是好好的呢，他忍不住呵斥她道：“說什麽話呢？什麽叫孩子還是不是好好的，你和本王說一說，孩子怎麽了？”

  “孩子，妾身不知道啊，妾氏就是害怕孩子不好……”尹氏已經流淚了。

  “好了！怎麽竟說些晦氣的話，孩子自然是好的，倒是你，瞧著也太虛弱了，就算吃不下，你也要想想辦法，總這麽下去，孩子怎麽辦？到時候可就真的不好了”尹氏的情況，鎮南王一直都在關注著。

  這話說完，鎮南王自己都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巴掌，他也跟著胡鬧了。

  什麽不好，鎮南王心情不怎麽美麗。不過卻不妨礙他叫人很快的把劉府醫給尹姨娘請了過來。

  把脈的結果自己是沒有什麽事情的，不過是尹姨娘微有虛弱，進食過少罷了。

  面對這樣的結果，尹姨娘忍不住松了口氣。然而卻給鎮南王留下了極其不好的印象。

  顧忌著尹姨娘肚子裡的孩子，鎮南王倒也沒有對其發什麽脾氣，更是沒有怪罪於人，只是待了不一會，就腳步匆匆的離開了花語閣。

  鎮南王一走，當先松口氣的是尹母，尹母對鎮南王是真的害怕的，害怕他的威勢，也擔憂他高高在上的身份，自己根本不敢對其有一絲一毫的不敬之處。

  不過看著鎮南王對自家女兒的有求必應，尹母頗感欣慰，越發的堅定了自己心裡認為的王爺還是很寵愛自家女兒的想法。

  她的心裡，被女兒消瘦帶來的焦慮，都因著鎮南王這樣的有求必應而減少了……

  沒過一天的功夫，王妃的人就找上門了，冬雪專程帶人過來請尹母去茂名居說說話。

  這突如其來的邀約不僅讓尹母呆住了，同樣也驚到了尹姨娘“冬雪姑娘，你可知王妃找家母所謂何事啊？”尹姨娘忍不住的問道。

  “尹姨娘說笑了，哪有什麽事情，不過就是王妃閑著，想到尹夫人在府上，這才想著讓尹夫人過去坐上一坐，姨娘不必緊張”冬雪彬彬有禮的回話道。

  既然是王妃有請，豈有不去的道理。

  尹母就這樣被冬雪帶到了茂名居，面對原本高高在上的鎮南王妃，尹母的心情就如同剛剛見到鎮南王時那般，隻覺得王妃通身的氣勢，忍不住的就讓人畏懼。

  然而沒想到，等她落座和王妃交談過後，卻發現王妃是個格外和善賢德，端莊大方的人，在尹母看來，這是個很好交的人物，她忍不住跟著王妃攀談了起來……

  從茂名居出來的時候，尹母的眼前還在晃蕩著王妃所說的自己的可憐事，想想一個女人因為早產再也不能生孩子了，確實是一件在可憐不過的事情了。

  比起王妃等人，自家女兒就算位份沒有她們高又如何，還不是當先懷上了身孕，其他的女人如何能做到。

  王妃……王妃……一直從茂名居回來以後，尹母都在想著王妃的事情，還忍不住和女兒感歎了幾句。

  在尹母看來，王妃也挺難的，但她卻擁有著鎮南王府後院裡最高的權柄。

  接下來的三天，王妃日日都會叫尹母過去陪她一會。尹母也是欣然願往。

  經過了王妃三天的熏陶誘導，尹母的心思很快就活絡了起來，甚至寫了一封滿滿實實的信件，送回了尹家去。

  和女兒之間，尹母也有意無意的提起她腹中的孩子，開始讚同尹姨娘之前說的那些話，庶妃的孩子和一個姨娘生的孩子。

  未來只怕沒有的比，作為天生的弱勢一方，尹母不由動起了把孩子養到王妃名下的腦筋來。

  因著尹母有意無意的提及，連帶著尹姨娘的心態也開始發生了幾分變化。

  這一天，尹母再次去茂名居的時候，說著說著話，便忍不住給王妃提了個建議道：“王妃娘娘既然覺得自己命中無子，何不乾脆抱養過來一個孩子，從小養著，還不是和親生的一樣，長大了定能孝敬王妃”

  “說的簡單，誰願意把自己的孩子送給別人養啊，何況是咱們王府這樣的人家，子嗣可稀罕著呢，那都是要好好保護的，遠的不說，就說如今令愛尹姨娘已經有了身孕，王爺為了她，可什麽辦法都試過了，連您都接了進來。這樣好的一切，尹姨娘怎麽會願意自己的孩子交給本宮來帶？”

  尹母聽著王妃這話，忍不住心中一顫，面上卻盡量表現沉穩的開口，玩笑般說道：“娘娘怎知我那閨女會不願意呢？我們才是忐忑呢，哪敢把自己的孩子勞煩王妃照顧啊，咱們這身份，可不敢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