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殺孽

  而薑杳根本沒給他們所謂的“權衡”時間。

  她話音剛落， 那邊就已經開始動手。

  侍衛一巴掌就重重抽到了那男人的臉上。

  而那邊受了傷的男人也沒好到哪裡去——他被一腳險些踹出去。

  “你們怎麽打人……呃！”

  “你別打了！我說，我說是我們先挑釁的……是我們調戲了這姑娘……啊！怎麽還打！”

  “啊！我的牙！”

  旁邊的百姓鴉雀無聲。

  這到底是哪裡的土匪作風？
  薑杳冷笑。

  薑杳滿意了，又看向薑謹行。

  嘩啦啦——

  她只是將匕首扔給旁邊的侍衛，淡聲：“拖到官府， 這二人十有八九是匪。”

  “宿主。”

  那邊侍衛領悟了她的意思，當即又開始動手。

  這話說得漂亮，但配上她極具威懾力、還沒來得及散去的殺意，沒有一個旁觀的百姓敢置喙。

  而剛才還徒手將人手筋挑斷的少女，此時笑容靦腆又溫和， 朝著諸位百姓行禮。

  “我們想著高門大戶，不會在乎一個侍女，惹來父老鄉親，也好迫於壓力逼著這個官老爺將丫頭給我們……反正都不把人命當命，給我們怎的了！”

  女孩子隨手接過旁邊給她的馬鞭， 用鞭柄徑直挑開了那兩人後腰一個地方。

  他們只能點頭。

  臉被抽出血痕那個神色驟厲，正欲抬身錯手， 卻被那女孩子猛然按住了手腕， 用力一錯一扭！
  骨頭髮出一聲巨響。

  但系統卻叫住了薑杳。

  但一滴都沒碰到她身上。

  百姓四散逃開， 而那兩個男人同樣勃然變色。

  “還得多謝諸位鄉親，願意在這裡做個見證，也幫我這位可憐妹妹逃脫苦海。”

  “你這毒婦——”

  “說不說！還是我們現在就把你們這種潑皮無賴送到官府……”

  他這人是文官，哪怕是算計都是婉轉溫和的，殺人也是舌上刀……幾時見過這麽殘暴血腥的畫面？

  “說！到底是為什麽這麽對人家姑娘！”

  侍衛齊聲應是。

  “怎麽是刀！”

  “理由呢？別說我是屈打成招了。”

  應該是動手動狠了， 那兩個男人連連痛呼。

  薑杳低低地嘟囔了一句， 猛然踩住將那兩個人的後背， 靴底用力，將奮力掙扎的兩個人徑直壓了下去。

  然後她兩步上前，親自走到侍衛的位置。

  血飛濺起來。

  然後被一雙纖長有力的手拖住了。

  而薑杳誰也沒看他們。

  “我們說， 說還不成嗎！”

  “我看到了。平常的百姓沒這個膽子還這兒碰瓷。”

  薑杳似笑非笑扶著腿軟的薑謹行，“父親，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嗎？”

  這一套動作利索又血腥，將周圍所有的人都鎮住了。

  “吵死了。”

  薑杳沒心軟，迅速卸了這兩個人手腕之後，單手提起來匕首， 利落地一挑一剜——

  竟然是直接將他們的手筋挑斷了！

  他們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 似乎也是真的害怕了。

  那一眼冰冷又狠辣，他下意識腿一軟。

  “還有匕首！這是、這不是良民！！”

  薑杳“嗯”了一聲。

  男人語速很快，應該是怕再挨打。

  “啊！！！”

  她曼聲細語，“女兒也累了。”

  薑謹行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現在還在按照母親的指示跟這死孩子演父女情深的戲碼，連斥責的話都沒法說出口！
  真是、真是如母親所言，是個活妖孽……

  他咬咬牙，朗聲。

  “快到了，走吧走吧！”

  這一場碰瓷最終以惡有惡報告終。

  兩個潑皮無賴被拖走，薑家也沒有受到冤屈、被潑髒水……似乎看起來很是順遂地被薑杳解決了。

  直到百姓散去、車隊遠行，一行人才從灌木叢後出來。

  為首的男人眼瞼下一道極長的刀疤，將原本還算端正的面容分割得狠厲又詭異。

  而後面跟著的也是五大三粗，一看就不是好人。

  若是剛剛這幾個人出來，大概也沒人信他們是潑皮無賴了。

  “本來是試試這群人有多少錢可以平事兒……沒想到窩囊廢中間裹了個硬茬。”

  一個獨眼大漢冷哼一聲。

  他往拖行血跡的地方吐了口痰，鞋底狠狠搓開。

  “還折了兩個弟兄，真他奶奶的晦氣。”

  旁邊五大三粗的男人皺眉。

  “那個動手的娘們是誰？好快的動作。劉四都來不及反抗就被按住了。”

  “你別說，京城的小姐就是不一樣，臉是生得真好啊……”

  旁邊有人接腔。

  然後幾個壯漢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白淨，腔調也溫聲溫氣，跟水捏成的一樣澈淨。

  剛才沒露臉的時候，以為下來說話那個侍女便是天女下凡，沒想到馬車裡面還藏著個小神仙似的人物。

  剛才其實幾個人都蠢蠢欲動，考慮要不要和這群人火並，或是等後面去劫掠了——

  然後這紅眼白毛的兔子利落地挑了兩個男人的手筋。

  “是條吃人不吐骨頭的蟒蛇。”

  為首那個壯漢這才出聲，“像這回和咱們對上那個剿匪的小白臉。”

  這話一出，幾個人同時神色有點冷了。

  他們之所以跑到這裡，還偽裝，就是因為這回朝廷派出的小白臉太有本事。

  剛到伏嶺山，帶著火油的箭便射了三，投石車和床子弩全用上了。

  不少寨中弟兄不敵，已經放下了刀，說要投誠。
    而那美貌的年輕人心腸和臉一點都不一樣。

  他不談條件、不納投降之人，揚言這些人的血以祭英魂，全部就地斬殺。

  他們確實被這群刀兵逼得沒有法子，才退守到了山道前的村莊裡。

  但老大沒有想要談及那個小白臉的意思。

  他的話題又繞回了薑杳。

  “沒將這人手腳都打斷、舌頭拔了之前，就別想著能享用。”

  他淡淡地說。

  “她十有八九是察覺到咱們了。”

  那漂亮女孩子應該是感覺到了不對，往他們這邊看了好幾眼。

  要不是離得遠，車隊她那個窩囊廢爹又說要走……他們今天十有八九會被她那幾個侍衛拽出來。

  剛才誇薑杳美貌的男人不以為意。

  “有點武功又怎麽樣？真有本事又怎麽樣？”

  他眼底露出陰鷙狠辣的神色，森然笑起來。

  “有本事還被咱們割頭的多了……一個官家小姐，強勢成這個樣子，說不準和父母關系還不怎麽樣，到時候遇到險境，真的會讓她跟著一塊跑？”

  另外一個也跟著附和。

  “到時候，還不是隨著咱們心意？”

  幾個男人對視一眼，同時大笑起來。

  薑家一行人到達大相國寺已是午後。

  大相國寺作居於伏嶺山中，四面都是碧色蓊鬱的樹木，很是清幽。

  撞擊的鍾聲響起，而後余音嫋嫋，回蕩在整個山中。

  主持已經來接薑家一行人。

  他慈眉善目，衝眾人雙掌合十行禮。

  “貧僧和徒弟們已經將諸位施主的居所進行灑掃，還請一觀。”

  這是薑謹行習慣的場面。

  他笑吟吟地和主持攀談起來，而幾個小沙彌帶著幾人前往各自的臥房。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

  外面已然是深秋，而這邊樹葉碧色，一片蓊鬱青蔥，風卷來的時候，還能聽到葉浪如潮般的聲響。

  “這邊是諸位施主的臥房。”

  小沙彌怯生生合掌。

  臥房倒是沒什麽問題，系統全部排查過一遍，和薑陶薑晚的都挨著，也不至於是離得很遠，三間房都是一樣的陳設。

  薑杳有心試探，故意在薑陶已經將目光投向中間那間的時候，站在了房門口。

  “我住這個吧。”

  “你！”

  薑陶眉立刻擰起來。

  她似乎想吵，但突然又努力壓下了自己的火氣。

  “你愛選哪個選哪個！”

  然後她怒氣衝衝走向最靠裡的那一間。

  而薑晚仍然是那副低眉順目的樣子。

  她只是讓阿遲將東西搬進去，全程未與薑杳講話。

  系統：“測出來點什麽沒？”

  “不好說。”薑杳側身讓煙柳和霜濃進去，聲音略有遺憾。

  “肯定有鬼，薑陶應該知道點什麽，但如果是她娘的算計，還是衝著我來的……不可能有上次那麽好敲打問出來點什麽了。”

  安置好後，薑杳徑直去了大殿。

  這裡應該來往祈福的認不少，遠遠都能嗅到濃烈的香火氣。

  大殿裡面，佛祖羅漢端坐其中，寶相莊嚴。

  不少僧人跪坐在蒲團之上，口中念念有詞。

  薑杳沒有打擾這些僧人的意思，腳步放的很輕。

  但她仍然遇到了一個小僧人。

  少年僧人年歲不大，眼眸純澈，雙掌合十向她行禮。

  “施主來聽經嗎？還是上香、掣簽，祈福？”

  他聲音乾淨明朗。

  而薑杳腦中的系統提示音再次響起。

  【寺廟】劇情點已開啟。

  薑杳拒絕的話就堵在了嘴邊。

  她猶豫片刻，仍然堅持自己的想法，抱歉地笑了笑。

  “我如今殺孽重，就不在佛門清淨地久留了。”

  小僧人歪了歪腦袋。

  他罕見地露出了一絲遲疑。

  “可……可施主身上沒有冤魂。”

  “塵世來這裡祈福的施主鮮少有不帶殺孽的。”他認真地說，“手上的血越多，越是要來祈福。”

  是的。

  這是《謀她》裡面，大相國寺遭到屠戮之後，後期唯一一位有通靈眼、幫燕伏找出來仇人的新主持。

  如今還是個孩子呢。

  薑杳笑起來。

  她師父信鬼神，拜佛祖，她也跟著吃了很多年的素。

  直到如今，她也對這裡抱著敬畏之心。

  薑杳耐心地引導小僧人。

  “那管用嗎？”

  “不管用。”

  小僧人老老實實地說，“因果既然已經成熟，罪孽都是要一筆筆償還的。”

  那邊，薑謹行和主持走了過來。

  平心而論，他在外人面前說話不是一般的溫文爾雅，絲毫看不出那副在家暴怒跳腳的樣子。

  “就像這一位……他背後也背著殺孽。”

  小僧人認真地看。

  “是個……生過孩子銥驊的女人。”

  “那人是枉死，怨氣仍然纏著他……很重。”

  小僧人下了定論。

  而薑杳唇邊的笑慢慢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