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想跟你一起追夢。”

  喬諾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喬一，這話從她嘴裡說出，不亞於平地驚雷反彈在他的腦瓜上。

  猶記得十六歲那年，他興致勃勃的跟她說，想背著吉他去闖蕩。

  喬一一個爆栗打在他後腦杓上，疼得他眼淚都出來了。

  “你要去闖蕩，除非我死了，你別想把爸爸的家業扔給我一個人打理，我以後是要跟裴裴結婚的人，你撂挑子就是推卸責任，懂？”

  那是喬諾第一次驚覺，人形暴龍竟然是個戀愛腦！
  不僅如此，戀愛腦還是個毒婦。

  她趁著他外出，把他最愛的吉他給燒了，借著那把火還烤了一串雞翅，他還該死的吃了一半。

  喬一笑眯眯的問他：“好吃嗎？”

  語氣溫柔的要死。

  喬諾被她的“孤家寡人”氣得不輕，“你既然什麽都好，那就自己好好過，何必來騷擾我。”

  打那以後，他再也沒吃過雞翅，看到雞翅就想到那把祭天的吉他，以及被喬一踐踏夢想的恥辱。

  喬一衝他露出“你怎麽這麽不懂事”的嗔怪眼神。

  本以為她終於幡然醒悟，覺得這麽多年對弟弟過於苛刻，良心發現想要彌補。

  “姐姐以前年少無知，給你留了不少童年陰影，我道歉，我以後會好好對你的。”

  他捧著那團灰燼，哭了個昏天黑地。

  她那張巧笑嫣然的面龐下，藏著一顆殘忍又惡毒的黑心肝！

  他像個二傻子似的點讚誇獎，“味道絕了！”

  急轉直下的話鋒，讓喬諾愣住，回神後不自覺的拔高音調：“才沒有呢，我們只是同事！”

  所以，當喬一說出要跟他一起追夢時，他最先想到的就是護住牆角那把陪伴他多年的吉他。

  也是從那時候起，他對喬一的恨與日俱增。

  喬一輕歎道：“我知道你懷疑我別有用心，可我們是親姐弟，打斷骨頭連著筋，我害你就等於害自己，我現在事業有成，家庭幸福，算是真正意義上的人生贏家，比你這種孤家寡人更懂活著的意義，安啦！”

  喬一看他這副戰戰兢兢的樣子，立馬想到自己曾經造的孽。

  他死死摟著吉他，全身的細胞都在抗拒：“謝謝，不需要！”

  “嘖，姐弟間聯絡感情，怎麽能說騷擾呢？”

  喬諾一怔，總感覺她好像哪裡不一樣了，印象中那個暴力狂怎麽變溫柔了呢？
  喬諾忙在心底搖頭，不行，不能被敵人的假象蒙蔽了，她才不會這麽好心！

  見她眼底依舊有戒備，喬一換了個話題，“你跟楚薇柔是不是在談戀愛？”

  喬諾冷哼一聲，眼神寫滿了“信你個鬼”。

  “嗚哇--喬一！你怎麽可以這麽殘忍！！！”

  “嗨喲，在姐姐面前不用不好意思，喜歡也沒關系，小姑娘挺漂亮的。”

  結果下一秒，她扒拉著火堆裡沒燃燼的和弦說：“夢想哪有雞翅管飽，歇了你的心思吧！”

  “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戀愛腦！”

  喬諾說完，忙舉手護住腦袋，忌憚的打量著她的表情，見她沒有暴走，又開始詫異她的變化。

  “戀愛腦怎麽了？姐姐現在不比你幸福？老公疼兒子寵，好過你五年來依舊孤苦無依。”

  “你！”喬諾氣得臉色鐵青，他就知道她是來給他添堵的。

  “我覺得小姑娘好像對你有意思，要不，你試著處一處？”

  “你別胡說八道毀人清譽！”

  “你如果不喜歡她，幹嘛對她那麽溫柔，對姐姐這麽冷漠？”喬一忽然癟嘴控訴道。

  喬諾：“······”

  人形暴龍這是在撒嬌嗎？！
  喬諾一陣惡寒，語調都快了不少：“你對我更冷漠，少在這裡惡人先告狀！”

  “所以，你還是不肯原諒姐姐嗎？”喬一的表情更加委屈，眼眶也跟著紅了。

  喬諾被她接二連三的反常舉動驚得目瞪口呆。

  他發誓，眼前的人絕對不是他印象中的暴力狂，她怕不是受了什麽打擊。

  “你是不是被裴書硯掃地出門，淨身出戶不得不投靠仇人，忍辱偷生那種？”

  “嗯？”喬一被他問懵了，怎麽有種跨服聊天的感覺。

  看著喬一眨巴著的疑惑眼眸，喬諾又開始別扭起來，“你、你一點都不像你。”

  喬一瞅著他渾身別扭外加害臊的表情，頓時了悟：“你不喜歡姐姐對你溫柔嗎？”

  喬諾答得乾脆：“不喜歡！”

  吉他烤雞翅是他一輩子的陰影！
  “可是我答應裴裴要對你好，如果讓他知道我死性不改的話，他會失望的。”

  喬諾咬牙，果然是因為裴書硯，她心裡壓根就沒他！

  他怒道：“他現在又不在！”

  “對哦，那我是不是可以打你了？”喬一假裝恍然大悟。
    喬諾：“······”

  他好像給自己挖了個坑：）
  沒等他反悔，後腦杓就遭了喬一一個爆栗：“臭小子，你竟然敢質疑我來找你的意圖，皮癢了是不是？”

  “嗷~疼，輕點！”

  久違的痛感讓喬諾有種夢回兒時的錯覺。

  “輕點就不叫揍人了！”喬一又給了他後背一拳。

  “夠了，再打我要還手了！”

  喬諾憤怒的揮動拳頭，咬牙切齒的樣子怎麽看都透著點外強中乾。

  喬一冷笑一聲，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猛地往身前一帶，將他身體反轉過去，膝蓋抬起頂著他的腰窩，另一隻手反擰過他的雙臂，把人死死摁在牆上，俊臉被牆壁擠到變形。

  “啊，痛痛痛——”

  喬諾疼的直叫喚。

  喬一行雲流水的動作，根本沒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直到臉被摁在牆上，腰和手臂悉數傳來痛感時，喬諾才反應過來，自己又給她治住了。

  像小時候每一次爭吵一樣，不管他佔不佔理，最後受傷的都是他。

  她把畢生所學的防身術全用在他身上了！

  而這一次，是他主動要求她暴力對待的。

  喬諾啊喬諾，你怎這麽賤呢！

  “痛就對了，想起該怎麽對姐姐了嗎？”

  “想起來了，我會對你好的。”

  “怎麽個好法？”

  “聽你差遣，為你服務，你說一我絕不說二，你往西我絕不往東！”

  “這還差不多！”

  喬一大發慈悲的放了他，走回沙發旁，從包裡掏出一隻專治跌打損傷的噴霧，朝他招手：“過來上藥！”

  喬諾一言難盡的看著她，好半晌才擠出一句：“你就是個魔鬼！”

  包揍包治，告狀都沒人信，根本就是個絕世大魔頭QAQ.
  喬諾是冷白皮，喬一不過隨便熱了個身，就在他手腕那裡留下了一道淤青。

  “你怎麽越大越不抗揍，我都沒用力，就給我擺出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虐待你了呢。”

  喬一邊給他揉手邊嫌棄的吐槽，跟小時候揍完他一樣的流程，就為了不給他向爸媽告狀的機會。

  喬諾一直盯著她的動作，感受著手腕傳來的輕柔力道，胸腔裡的怒焰竟然神奇的消失了，轉而化作一股暖流，沿著四肢蔓延至全身。

  喬一給他的感覺太奇怪了。

  說她變了吧，揍他依舊下死手，說她沒變吧，說話和抱怨的時候，總透著一絲暗戳戳的溫柔。

  就離譜！
  不過，無數的事實告訴他，她對他的好絕對不超過三秒。

  他默默在心底計數，剛數到三，喬一就嫌惡的把他的手甩開，“手好酸，自己揉去。”

  喬諾竟然一點都不驚訝，反倒竊喜自己對她的了解。

  當看到陳列櫃的倒影裡，自己唇角扯出的弧度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又他媽犯賤了不是！

  然而這一幕早就被喬一收入眼底，傻弟弟還是那麽好哄，真可愛。

  喬一脫了鞋踩在地毯上，輕輕捶著自己酸脹的小腿。

  喬諾見狀微微蹙眉，她只要長時間坐飛機就會小腿酸脹，以前都是他幫她按摩舒緩的，但現在不需要了。

  從她生澀的動作來看，這些事，一定被裴書硯取代了。

  他強迫自己收回視線，專注的揉自己的手腕。

  良久，他開口問道：“你那天在電話裡讓我退圈是什麽意思？”

  喬諾覺得自己不能被假象迷惑，該解決的疑惑還得搞清楚。

  “沒什麽意思啊，就隨便說說。”

  “······”

  喬諾一臉嚴肅的看著她，倔強的等待她認真的回復。

  喬一迎上他的視線，溫聲道：“之前看到你滿屏的黑料，有點擔心，所以讓你退圈，但後來我又看了看你這些年的新聞，覺得你一路走來不容易，退圈等於否決了你所有的努力，太殘忍了。”

  喬諾垂在身側的手掌猛地收緊，眼底氤氳著淡淡的霧氣，因為她的話，因為她忽然轉變的態度，也因為她略帶心疼的語氣。

  喬一伸手摸向他的發頂，眼底滿是柔色與歉疚：“阿諾，姐姐以前做錯了很多事，不該踐踏你的夢想，更不該用那麽激進的方式阻止你追夢，你願意給我彌補的機會嗎？”

  喬諾一眨不眨的看著喬一的眼睛，像是要從她的目光裡探查出其他情緒。

  哪怕是撒謊欺騙，都好過這種發自內心的自責和懊惱。

  太不真實了，這只在他的夢裡出現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