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落幕（修1.0）

  ◎神仙打架◎
  珠穆朗瑪糖從營養液裡醒來還有些迷糊， 他好像又暈了。

  “醒了？”

  唐教授的臉出現在眼前，嚇到珠穆朗瑪糖直接垂死夢中驚坐起①：“教教教授你怎麽在這？”

  “來看你要睡到什麽時候。”唐教授虎著臉， 卻是關心他的， “感覺怎麽樣？”

  “感覺我全身充滿了力量！”珠穆朗瑪糖動了動胳膊，有些擔心，“教授你沒給我喂什麽東西吧？”

  唐教授瞪他：“你想得美！”

  “真沒感覺不好？”

  珠穆朗瑪糖沉思再三：“真要說的話， 大概就是，我現在好想吃飯， 感覺胃裡空蕩蕩的。”

  唐教授滿臉期待以為他能說出什麽來， 結果就這， 頓時無語道：“那是因為你昏迷了五天。”

  但世上往往是想什麽沒什麽，怕什麽來什麽。

  *
  江書嵐私聊了創作者協會的群主，把她拉了幾十個軍的事告訴了對方。

  畢竟，建模有耐用度這個東西，用得太多的建模的穩定性會下降，治愈率也會下降，萬一被下架了她還要即時替換新的上去。

  九萬裡看著消息框的數字，大腦空白了一瞬間，接著就開始瘋狂的彩虹屁。十字的帖他看到了，但是他實在想不到是怎麽能拉到十幾個軍的。

  *
  每一次直面十字的建模都會被驚豔到，珠穆朗瑪糖看著江書嵐嫻熟地布置著各種感情，再一次被打擊到了。

  但即使如此，也有很多軍團準備在法辯會的民意投票上選創作者協會，畢竟江書嵐的大氣都擺在明面上了，這次蹭不到免費車，下次蹭一蹭折扣也是不錯的。

  “沒有， ”唐教授沒好氣把他從醫療箱裡放出來，塞了一份檢測報告給他， “不僅沒問題， 你的精神力潛力從b變成了a，精神力從b-到了b。”

  種花家的女人絕不認輸：來建模？

  他不知道的是，後面還有軍團找上江書嵐，但是她算過建模的承受能力，實在接不了這麽多軍團的免費單，才給拒絕了，不然會拉到更多的票。

  江書嵐一登錄建造星，還沒點開評論區，就收到了官方發來的紅字私信：因一次進入人數太多，建模空間瀕臨奔潰，考慮使用者的生命安全，我們決定暫時下架該建模，請建模師盡快在後台核實。

  珠穆朗瑪糖腦子裡幾千字的道歉小作文和感恩小作文以及勸學小作文頓時卡住，把對話框裡的幾百字全部刪除：來！

  唐教授到底還是在意學生， 他私下給珠穆朗瑪糖檢查了無數次身體情況， 都沒有顯示有任何不好的訊息， 把各種儀器關閉， 嚴肅地問道：“十字，在虛擬建模室對你做了什麽嗎？”

  “你再問問她願不願意把這個理論也寫出論文，還可以配合精神力學那邊一起研究一下‘通過建模來提高精神力潛力的課題’。”

  “我們先去那邊看看能不能維護吧？這樣下去做不完。”

  兩廂一對比，九萬裡都要懷疑十字是不是哪家軍方大佬家的小公主，這號召力也太強了。

  珠穆朗瑪糖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認命歎息把建模裡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背就背嘛，不過多兩本厚重的書，而已……

  要知道他們這群專門設計機甲的，不是沒有軍方的老頭學、老朋友，但是一說起這個是都在打哈哈或者含糊其辭，只有那麽一兩個鐵杆兄弟才答應下來。

  唐教授已經給還沒有開學的江書嵐全都安排好了，越說越等不及下學期，但是想到十字還不是他們學校的學生，又捶胸頓足，“你就不能，努努力，把十字拉到我們學校來嗎？”

  珠穆朗瑪糖的私信也恰好發來：大大這幾天我昏迷了，網上的事我才知道，對不起。

  珠穆朗瑪糖語塞，這也不是他想拉，想拉就能拉的啊。

  雖然之前有人通過後天一些因素改變了潛力值，但這些因素的不確定性與危險性太高， 也被聯邦政府所禁止。

  江書嵐：……

  因為擠……這得是多少人啊……

  “五天？！”珠穆朗瑪糖驚訝，想到昏迷原因臉色發白，“教授我精神力沒出問題吧？”

  江書嵐把背景做完，已經是過去了大半天，按這個進度下去今天是絕對不可能再做一個《萬馬奔騰》，只希望之前那個維護一下還能用。

  珠穆朗瑪糖也花了幾分鍾來消化這個消息，聽到教授這麽穩立馬維護十字：“大大怎麽可能對我做什麽？她教了我好多東西！”

  他昏迷剛醒，星網還沒逛就上了建造星，然後順理成章被江書嵐抓了壯丁，以至於他現在才知道，十字上一個建模居然是因為擁擠而崩掉的。

  珠穆朗瑪糖不敢想象那個天文數字，跟著江書嵐來到一開始的建模。

  送上門的免費勞動力？江書嵐眼睛一亮。

  跟群主九萬裡商量好事情，江書嵐才退出了星博，她要去建造星看看昨天的建模怎麽樣了。

  聯邦通常認為精神力潛力就是一個人的終身上限，健康的新生兒出生為通常為d級精神力， c級潛力。普通成年人的精神力普遍在c級， c 就已經比普通人要高了。

  實物建模還是很穩的，只是空中雜亂無章地漂浮著各種情緒粒子，十字這個建模的情緒用得非常大膽。

  十字願意把‘圈地為主’無償交給建模專業，唐教授記著她的貢獻，但事關聯邦的核心研究他必須慎重。

  “比如說——”珠穆朗瑪糖頓住，要不要告訴教授貓貓的建模方式，萬一他卡畢業，要求畢業前要把獸類骨骼背下來怎麽辦？
  唐教授看他頓住，以為有新情況：“她果然對你做了什麽，才導致了這個變化！現在精神力學那邊我還沒告訴，你趕緊跟十字聯系一下，我們拉個群一起商量。”

  剛完成兩匹馬的珠穆朗瑪糖：……

  至於萬一失敗，綠野拿了版權進擊機甲市場，軍方表示：還沒有賣方挑顧客的理。

  “比如說？”

  他昏迷的五天，十字大大是去哪裡進修了嗎？為什麽建模治愈情緒的處理精度突飛猛進了？
  為什麽有人可以這麽強還這麽努力？
  珠穆朗瑪糖倍感壓力，發憤圖強，潛心對著江書嵐做出來的馬匹結構進行建模。

  連死亡這種陰鬱的情緒都蘊含在其中，要不是生命的成分更多，他都要懷疑這是個黑暗建模了。

  珠穆朗瑪糖這次的精神力潛力提高可以說是目前已知的，最平穩的一次突破。

  至少可以讓使用者分流，避免一個建模同是進入太多人而崩盤。

  珠穆朗瑪糖確實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接觸到了真相——江書嵐確實算是去進修了，而且還是去黑暗建模進的修。

  簡單跟珠穆朗瑪糖說了一下情緒的分布，兩人分工合作，江書嵐對前中段的複雜情緒進行重排，珠穆朗瑪糖則擺列後半段鎮集的安詳粒子。

  珠穆朗瑪糖跨上馬前還在想著十字要怎麽才能把死亡情緒變成治愈向而且還不被建造星判違規。

  但是等他跨上馬背，便什麽想法都沒有了。健碩的駿馬邁開腿狂奔，它的頭顱高昂地揚起，鬃毛隨著奔跑飄逸在風中，像是一個首領，帶著他的種群在雛菊花開的戰場上奔馳。

  馬的建模上沒有任何情緒粒子，但是珠穆朗瑪糖不受控制的腎上腺素飆升，代表自由的激情油然而發，所有的煩惱仿佛都跟著馬蹄的奔騰被甩到腦後。

  等等，前面是懸崖啊！
  珠穆朗瑪糖看著前方的空地，心裡一驚，卻提不起任何想要跳馬逃生的欲望。

  觀察著兩邊的情緒粒子，珠穆朗瑪糖欲哭無淚，大大這個建模真的不是黑暗建模嗎？這種危機時間周圍還都是向往、安詳的情緒粒子。

  即使這是虛擬建模裡，但受到的傷害也會投映到現實，身下的馬匹縱身一躍，珠穆朗瑪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大大救我——”

  但自由落體的感覺並沒有出現，馬匹穩穩地站在了地面，剛剛一瞬間的因為太過刺激而產生的瀕死感過去後是更深層次的對生命的喜悅。

  江書嵐剛圈了一塊地，還沒著手梳理情緒，就聽到珠穆朗瑪糖的慘叫，她建模裡應該沒有亂七八糟的東西啊，江書嵐不解，邊迅速往那邊趕去邊高聲問：“怎麽了？”

  丟人呐！
  珠穆朗瑪糖捂臉，回道：“沒什麽沒什麽——大大你繼續，別管我！”

  江書嵐聳肩，走了幾步回去繼續手上的活，她得加快進度。

  馬群速度慢了下來，悠悠往前。小鎮人家不多，建築也很有一種偏遠星球的粗獷之風。

  珠穆朗瑪糖悠悠走近，鎮子圍護欄前掛了一串風鈴，叮咚一聲像是歡迎歸來的家人。

  一般人可能自以為是風鈴罷了，但珠穆朗瑪糖是建模師，他可以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白色的建模粒子。

  現在他就感知到了隨著風鈴的響動，大團大團的安撫情緒噴發出來，恰好氤氳在他身邊。

  聯邦的主流的情緒技巧有兩種，一是平鋪直述把情緒擺在桌面上，讓人沉浸其中；二則是像十字這個建模一樣，把各種各樣情緒混雜、藏匿，讓人不知不覺陷入建模師構建的世界。

  前者為主流，後者常用於黑暗建模。

  珠穆朗瑪糖神情複雜，突然慶幸十字沒有到他們大學，不然要是對方跟唐教授碰到了，估計有得折騰。

  畢竟唐教授是堅決反對後一種方法的。

  珠穆朗瑪糖收起其他想法，認真按照十字的要求把這些情緒粒子放到他們應該在的地方。

  但是兩人終究不是一個路數，唐教授推崇把情緒擺明面上，作為他的得意門生，珠穆朗瑪糖自然也是一樣。

  所以即使有了江書嵐的輿圖，珠穆朗瑪糖的建模都是讓人遠遠看著就感覺到寧靜、懷念。

  而不是讓人湊近了，才會被情緒粒子悄然包圍。

  維修工作很快，畢竟只需要擺放打亂的情緒粒子就行。

  江書嵐無比慶幸，她吸取了前兩個被下架的建模的教訓，把這些實體建模都做得非常穩定。

  維護完畢，回到之前的建模裡，兩人繼續奮鬥著。

  珠穆朗瑪糖也暫時斷了把唐教授介紹給十字的心思，他還要再觀望觀望。

  中間插了幾句聊天，江書嵐也答應把動物建模的方法整理成簡單的理論做論文發出。

  此時的她還沒有想過論文有多難寫，隻覺得——反正聯邦沒人發這方面的東西，查重也查不到她頭上。

  *
  晚上，兩人終於完工，也得虧江書嵐是第二次做一樣的建模不然還真不一定弄得來。

  種花家的女人絕不認輸：維修好的《萬馬奔騰1》和新製作的同建模《萬馬奔騰2》已發出，限時免費，長期免費供應各大軍團。

  她在後面把商量好的軍團官號艾特出來。

  “兩個！我以為維修了就很牛了，居然是兩個！大大背後真的沒有團隊嗎？”

  “大大也看看我們178軍，我們覺得大大做建模辛苦了，還是要賺點錢的，就不求免費了，集體打個折成不。”

  “我們軍長真做了個好決定，大大也是非常厲害的人，如果不是大大的機甲做的不太像，我都要懷疑她是上過戰場的人了，那個場景雖然跟戰後有些出入，但是這是迄今為止，我看到過的最貼合戰場的一個建模。我不知道怎麽形容這個感受，但是我一個大老粗，在裡面走了一圈，就覺得這個兵當得值！”

  “不是士兵，但也挺感慨的，我最喜歡的還是騎馬那部分，特有拍電視劇的感覺，那些古裝劇學著點好嗎？這才應該是黑暗時代前的交通工具，那些個高鐵火車小摩托都是什麽玩意。”

  並不，末世前地球人也不騎馬趕路很久了。

  江書嵐忍著沒把這個評論發出去，算了，他們誤解就誤解吧，只要專家學者不誤解就成。

  不過，這兩個建模一出，法辯會二會的民意投票基本上是穩了。

  只希望明天的二審不要再出什麽問題了，江書嵐想著。

  她敢保證，只要綠野成功讓自然生物無版權，貓貓外型的寵物機器人就會面世。

  想到綠野那邊的態度，江書嵐滿心都是抵觸，就算真的要免費給別人，她也不希望是綠野。

  *
  唐教授接住快要虛脫的珠穆朗瑪糖，心疼又欣慰：“倒也不必那麽拚。”

  汩汩把藥劑喝下，珠穆朗瑪糖才感覺腦袋的脹痛輕了點。果然，每次跟十字一起建模，都是對自我極限的突破。

  在他去吃飯的時間內，唐教授也上線體驗了一下十字的新建模。

  等珠穆朗瑪糖回來，就看到平時嚴厲的小老頭惆悵地坐在凳子上沉思，小心翼翼走上前：“教授，我回來了。”

  唐教授點頭，猶豫著問道：“十字的建模，用的什麽方式？”

  建模師只能在後台製作的時候才能看到白色粒子的運動，一旦上架其他人進去只能感知到情緒的不同。

  但唐教授好歹是建模系的院長，對建模的理論都是了如指掌的，一進《萬馬奔騰》就感受到了裡面情緒擺弄方式的不一樣。

  這是十字前幾個建模都沒有出現過的方式，還很粗淺，像是剛接觸不久。

  珠穆朗瑪糖一頓，道：“用的‘暗藏玄機’”

  聯邦將兩種方式各自命名為“平鋪直述”和“暗藏玄機”。

  唐教授沉默著，沒再說話，手指無意識地翻動著資料。

  *
  法辯會上午十點開始，江書嵐提前半小時進入了星網全息區，也許是因為旁聽的人太多，星際人進行了分區，她去的還算早，但也已經排到了238區。

  系統消息：尊敬的女士，您可以選擇大廳與其他人一起或者包間獨自一人旁聽。

  江書嵐點開兩個詳情看了看，也許是潛意識想要跟這個世界更加近距離地接觸，明明她是更喜歡包間的保密性，但就是不由自主地選擇了大廳。

  系統消息：238區有49個大廳，您希望在哪個大廳呢？
  珠穆朗瑪糖：大大你到了嗎？我在238區36廳6排7座。

  江書嵐選了他邊上的位置，系統再次彈出消息：您希望以什麽樣的形象去參加這次會議？

  後面跟著個捏臉的窗口。江書嵐隨機點了一個，終於進入了會場。

  大廳類似於21世紀的會議室，提供紙筆和投票按鈕，珠穆朗瑪糖在位置上等著，仰著頭尋找江書嵐的蹤跡，這會他終於不是七彩馬賽克的形象了。

  “珠穆朗瑪糖？”江書嵐走到他旁邊坐下，珠穆朗瑪糖還是仰頭找人的模樣。

  兩人成功會面，周圍也逐漸安靜下來，前方是會議的直播投影，聽著雙方辯手各執一詞。

  江書嵐注意到，很多人根本就沒有聽，手按在投票器上已然做好了決定。

  代表原版權法的藍色光柱和代表新版權法的紅色光柱被放在大屏幕的兩邊，這個時候顯示的數字都還是零。

  紅藍雙方辯手激烈地爭執著，你來我往、戰況膠著，而席青不愧是頂級律師，把綠野那一方的人說得啞口無言。

  三個環節他們贏下一個，江書嵐松了口氣，手邊的投票器已經亮起，提示她可以進行投票。

  周圍的人也跟著拿起投票器，直接點擊，這畢竟不是一審，大多數人都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能被說服的很少。

  大屏幕上紅色和藍色的兩個光柱成指數型地快速增長著，很快就破了億位數。

  雙方的票數咬的很緊，幾乎持平。

  幾分鍾後，代表藍色光柱增速緩慢下來，而紅色的依舊快速增長著。

  “這只是投票的人數，最後算上權重，差不了多少的。”珠穆朗瑪糖安慰，畢竟根據聯邦的法律，一個士兵能夠抵上兩三個平民的票。

  但是兩邊光柱的差距越來越大。

  超過了兩倍後也沒見他的停下來，只是增長速度終於開始放慢了。

  這下不光是江書嵐，連珠穆朗瑪糖都緊張起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光柱。

  周圍更是有人小聲念叨著：慢、慢、慢，停、停、停……

  直到差不多三倍以上，紅色的光柱才停下來。

  “沒事，還有法官投票，最高法院那麽多法官呢。”珠穆朗瑪糖眼睛沒從大屏幕挪開。

  跟民意投票的電子投票不一樣，法官投票是需要起身的，這個時候可以大致猜測出哪些法官三審有可能改變想法。

  也許是有軍方大佬的參與，法官投票跟一審剛好相反，有三分之二的法官投了反對綠野的票。

  一位法官的投票，可以差不多比得上一個區的人。

  近乎穩了，珠穆朗瑪糖想著。

  但，最關鍵的一票還沒有投出。

  兩方人，幾百億雙眼睛都在盯著最中間頭髮花白了的女人——聯邦的首席大法官。

  她的面容帶著一種歲月留下的慈祥，只見她緩緩起身，把手上紋著金色花邊的票據投到了代表紅方的箱子裡。

  票據一落，系統自動掃描，屏幕的光柱上又增長了幾位數。

  “完了。”珠穆朗瑪糖喃喃道。

  江書嵐也面色凝重，星際的計算機運行很快，最後投票結果出來這會子功夫就呈現在屏幕上，他們險勝，權重過後的票數隻比綠野高六位數。

  看似很多，但相較於聯邦幾百億的人口來說，就非常渺小了。

  且在票數相差不超過七位數時，首席大法官具有一票否決權或一票通過權。

  現在對方的態度已然明確。

  三審，他們的勝算很低，甚至幾乎沒有。
    跟著珠穆朗瑪堂走出會議大廳。

  兩個人的情緒都很低落，珠穆朗瑪堂還想說什麽，張了張嘴、最後隻道：“大法官也不一定會使用一票同意權。”

  但他說的很沒底氣，聯邦的法律規定，首席大法官在位期間可以行使三次一票同意權，但目前這位即將退位的女士，還沒有用過一次。

  周圍不少人也走出來，小聲談論這這件事。

  更有甚者在高聲罵著大法官已經老糊塗該退位了，這種荒唐的法案也去支持。

  輕歎一聲，江書嵐跟珠穆朗瑪糖告別。

  星網上，綠野這一方的人已經狂歡起來，仿佛新法案已經確定了，江書嵐的評論區也幾乎淪陷。

  [十字這下沒招了吧？也就靠自然生物來拉關注了，不然誰會知道你？]
  [普天同慶，本來好好的自然生物，被十字一個人壟斷了虛擬建模，其他建模師想做都做不了，上新又慢又貴，這下終於可以不用花那麽多錢就能體驗到了。]
  [大大的建模還貴？！樓上是認真的嗎？而且也不想想除了十字大大還有誰能做出來？黑暗時代應該有不少貓貓狗狗也異化了吧？現在的你去翻異獸教材還能看到他們，你敢摸著良心說跟大大的建模是一個物種嗎？這本來就是大大智慧的成果。你們搶過去就算了，也沒必要到處舞。]
  [他急了他急了，誰說沒人能做？隔壁top4的建模師已經發出通告了過兩天就出一個貓貓建模！星網不是沒了十字就不能運轉了，倒是十字沒了自然生物的優勢，這下怕不是要退網了吧？]
  [即使自然生物的版權開放給其他人，第3軍也會站在大大這邊]
  [7軍也是]
  [呵，不就用兩個免費建模收買了你們嗎？等十字以後不出了，你們還會站她就怪了！]
  江書嵐默默把評論翻完，關上光腦。

  綠野拿她當切入點，普通公民關注的也大多是她，根本想不到機甲製造上去，即使想到了也不會關注，畢竟大多數人還是普通人，機甲戰士才屬於少數。

  而進入軍方的機甲戰士雖然關注，但是大多是聽從軍長的，若是綠野真的想進軍機甲製造行業，通過讓利拉攏部分軍團是他們必定會做的。

  她之前通過虛擬建模拉了十幾個軍團的票已經超出了綠野的預計，即使這樣贏了二審，但她也同樣把自己放上了風口子上。

  至少目前來看，明面上是她跟綠野對上了。

  如果能弄到大法官的私人聯系方式，倒也不是不能去溝通一下，但是她現在既出不了gc06，又不能聯系上大法官，只能暫時忍耐了。

  江書嵐垂眸，一點一點把繁雜的心緒捋清，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冷靜。

  她不是沒有退路，地球文化深似海，又不是只有貓貓狗狗，其他的建築、風景、人文、神話、神獸的素材庫都夠她用一輩子了。

  *
  首席大法官回到家，以往會歡喜出來接她的孫女卻沒見人影，問了仆人過後才在後花園找到她。

  小女孩看到祖母過來，反而躲了起來。

  “囡囡，怎麽不理奶奶了？”

  小女孩噘著嘴，聲音清脆：“我都聽他們說了，奶奶是壞人。”

  “他們亂說，奶奶怎麽會是壞人呢？”

  “那為什麽奶奶要把貓貓從十字大大那搶走？”

  “哪裡是奶奶要搶，”大法官一邊解釋一邊靠近小女孩，“貓貓是自然的產物，本就不屬於十字。”

  坐在小女孩身邊繼續道：“而且，囡囡很快就可以有貓貓寵物了，高不高興？”

  “媽媽說了，不經同意的拿就是搶。搶來的東西我才不要。”女孩扭頭不去看她。

  “你這孩子，怎麽就是聽不進呢。”大法官嗔怪。

  正說著，管家進來傳話：“信少爺來了。”

  “奶奶有些事，囡囡先回屋好不好？”

  小女孩跺腳、重重地哼一聲：“沈信是壞蛋，奶奶跟著他也變壞了！我不跟你們玩了，我要去找爸爸媽媽。”

  大法官笑著拍了拍她，沒當回事。

  “姑奶奶，這是剛生產的貓型寵物，送給小妹玩。”沈信進入書房，笑著把他們的新產品拿出來，外型赫然就是江書嵐的布偶貓建模。

  “現在新規還沒確定，你這是違法的。”大法官沒給他好臉色，“收回去，我就當沒看到了。”

  但她心裡不住的懷疑，三審都沒過就迫不及待的沈信，真的可以做到他的承諾嗎？
  這次版權法的改動不是小事，雖然隻涉及了“自然生物外形”的一小部分，但所牽扯的行業卻都不算小。

  不僅是機甲，還有宇宙船，也就是沈家這個侄孫拿出了足夠的誠意，加上聯邦現在的機甲、宇宙船各種戰艦有60%都是私人企業在操控，價格實在虛高，她也不會頂住壓力答應下來這個法案的修改。

  她終究是沈家出來的人，沈家的繁榮她勢必要出一份力，而且若是太多人不同意，她的一票通過權也用不上。大法官心裡歎息，壓下對沈信的懷疑。

  沈信也不覺得怎麽樣，反正他這姑姑就是這性子，要不是他這次想了辦法說服了對方，她肯定不會幫他這個忙。

  “過兩天的三審，拜托姑奶奶了，”沈信鞠躬，同時保證道：“沈家進軍機甲製作和新戰艦研發之後，必定會努力降低機甲的成本，把這些行業虛浮的價格打下來。”

  大法官的臉色這才稍微緩和，看向沈信的眼神多了幾分鼓勵。

  對於修改法律之後，如何由沈家牽頭制定新的市場規則，他們商量到晚上，直到管家突然衝進來：“不好了，小小姐跑出去了！”

  兩人驚愕起身：“快去把她找回來！”

  新法案可以說是得罪了很多人，十字都還是小頭，那些大型製造企業定然一直盯著他們。

  餐桌上，氣氛低沉。

  江書嵐看伍嫣小心翼翼地樣子，內心過意不去，本就是借住，她還弄得人家氣氛不好。於是笑道：“我以後虛擬建模就隻用各種背景，自然生物轉到實體建模怎麽樣？”

  “好主意！”伍嫣雙手雙腳讚成，“還免得星網上那些人用了還說貴。”

  跟虛擬建模一次最高能上幾百萬人不同，實體建模只能面向數十人一次，但沒了網絡的間隔，其治愈力比起安撫藥劑來說也是相差無幾。

  所以通常也能賣上幾萬一次的標準價格，甚至更高，還沒有因為治愈率降低而被下架的風險。

  正是因為線上線下的金錢差，大多數厲害的建模師都是在線下進行實體建模的，畢竟建造星再完善，虛擬建模的手感也比實體建模差許多，而且治愈率相對來說更低。

  最關鍵的是，能夠把建模做成十字這樣風靡星際的，運今為止也只有她一個人。其他大多數的虛擬建模師，都是不溫不火或者小范圍比較熱門的程度，賺點小錢足以，要富裕很難。

  十字高治愈率的虛擬建模，某種程度上而言也是動了一些實體建模師的蛋糕。

  伍嫣思索著：“等我哥競選上星球檢察官，我就可以出去了，到時候帶你一起。”

  “首都星有錢人多了去了，你到時候賣給他們，不會比現在賺得少。”

  江書嵐一笑：“三審過後我聯系一下趙副官，說不定這兩天你就可以出去玩。”

  她說的是你，不是我們。江書嵐決定等三審過後，還是要去靈石礦脈，好好修煉。但凡她現在能力夠強，都不至於這般無力。

  金錢、權力自古以來都是好東西。

  “好耶！”伍嫣歡呼，但她很快又道，“不過這段時間我還是不出去了，我要努力把我們的品牌發揚光大，到時候比綠野還有錢，看他們還敢不敢這麽囂張。”

  伍嫣這段時間也是被綠野的無恥氣得夠夠的，尤其是想到綠野背後是沈家，只要他們能趁這次機會擠到機甲製造業，沈家必然又會上一層樓。

  伍嫣想著就氣不過，卻也無可奈何，他們還是太弱了。

  光腦的特別關心聲音一響，伍嫣拿起，看到文字後眼睛一亮：“阿嵐，三審不一定沒有希望！”

  湊到她身邊，江書嵐看到屏幕一大群人舉著反對的牌子，把大法官的住宅圍滿了，其中各行各業的代表都有，大的到了太空船製造，小的只是玩偶餐具。

  群情激奮，但並沒有發生什麽太激烈的衝突，更多的就是圍在邊上，舉著手裡寫了反對自然生物無版權化的光屏。

  不僅如此，星網上還爆出了綠野之前抄襲、盜用其他人的策劃模型的事。連大法官25年前的發言都被重新擺到了面上，由各路人馬解讀批判。

  [紅月日報：難以相信，我們看上去仁慈的大法官曾經拒絕了“讓監獄星的新生兒通過高考重新進入主流星球”這一合情合理的提案，讓我懷疑在這一次法案的修改上，她真的會做出正確的判斷嗎？]
  [主星日報：以上是關於近五百年來，所有大法官使用一票同意（否決）權的情況及後果，也許脫離了黑暗時代，我們現在並不需要一個有如此大權利的首席法官。]
  一連串的消息看得江書嵐目瞪口呆，伸出手指指了指天花板：“這是上面出手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他們之前的努力比起現在的狀況來說，都算是小打小鬧了。

  這種規模，根本就不是一個人或者一個企業能做到的事。

  江書嵐現在都懷疑，之前政界一直沒有動靜，就是在等待這一刻的時機。人家壓根不在意最後這條法律修改與否，他們的目標是首席大法官的位置和她手裡的一票否決（同意）權。

  要使一人滅亡，必先令其瘋狂。大法官能夠站到沈家這邊，說不準也有上面的意思，但是很顯然，她被賣了。

  江書嵐的猜測沒有出錯，大法官已經在政務院了。

  但她並沒有見到總統，她被秘書攔在門外：“沈女士，總統現在不方便見你。”

  “所以他有時間招待李大法官了？”首席大法官冷笑著反問。

  首席大法官之後就是大法官，也是最有可能接替她位置的人。

  “總統希望削減聯邦對於機甲軍事方面的財政支出，並且——”

  秘書笑容不變：“是的，但並不是以這種方式。”

  兩人對視良久，首席大法官忍著怒火：“我會讓總統看到他想要的結果。”

  說罷，首席大法官扭頭離去。

  “最好如此，”秘書在身後道，“沈小姐很可愛。”

  “她還只是個孩子！”

  “聯邦是法制社會，無論您如何選擇，沈小姐最後都不會有事，但有些事沒必要折騰對嗎？”

  *
  秘書淡笑著目送首席大法官離開，轉身快步回到總統辦公室。

  門被推開，盯著光屏文件的總統抬頭：“如何？”

  “她很生氣，”秘書如實道，“萬一她真的放棄了孫女，讓法案通過，我們豈不是很被動？”

  總統的當選離不開目前很多機甲、航母企業集團的支持，之前她高調放出消息說是想要整頓兩個行業虛高的價格，就已經引起很多人的不滿，後來第一次法案審辯會的失敗更是讓這種不滿堆積到了頂點。

  就算十字第二次不出來，他們也會采取必要的行動來保證第二次的勝利。

  不過還好十字出頭，幫他們是省了不少人力物力財力。

  但是，秘書想著這一次總統的安排，這完全是把最終決定權徹徹底底地交到了首席大法官的手裡，萬一對方並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麽在意這個小孫女，他們豈不是滿盤皆輸？

  “一個失去公信力的法官，通過的法案，有什麽必要執行嗎？”總統並不著急，若是首席大法官選錯了，她有的是辦法糾正。

  秘書默然，看著總統還在翻閱著江書嵐和顧涵意的資料，不解：“這兩個人有什麽特殊的嗎？值得您這麽注意？”

  十字是江書嵐他是知道的，甚至各行各界一直在尋找十字的聯系方式，也是他們在出手阻攔，不然區區一個建造星，還真搞不定那些軍方的人。

  但是，他雖然也體驗過十字的虛擬建模，感覺並沒有別人說的那麽神奇，只能說跟一些實體建模的大師相差不多吧。

  “你一直在首都星工作，對精神暴動了解不多，”總統並不奇怪秘書的想法，估計還有很多首都星的貴族也是這麽想的，這群自視甚高的人，怕是可能還覺得十字能夠在星網爆紅只是因為那群平民沒見過世面吧，“十字，是無價之寶。”

  雖然蟲族的覓食期聯邦一致對外，但是內部的軍團之間也有摩攃有競爭，目前的十字還不夠強，若是提前被軍方發現了，少不得一陣哄搶。

  那群老奸巨猾的狐狸，還不知道要用什麽方法留住十字呢。

  總統想著，眼神冷淡下來，帶著微微的嘲諷和謹慎：“繼續保護她，不要讓她被別人發現了真實身份。”

  “是。”

  總統斜靠在椅子上，饒有興味地笑了笑：“我真是好奇，江沈二家要是知道被他們驅逐的家族棄子，如今有這個本事會怎麽樣。”

  她的目光轉而落在真千金顧涵意的照片上，那是明顯地偷拍角度，裡面的顧涵意跟她平時表現的淡然不同，她的眼睛裡充滿著迷人的野心和欲望，深處還有隱隱的敵意。

  總統意味不明地笑了，江家真假兩位千金，都不是省油的燈，卻都跟江家有仇。

  嘖嘖，真是越來越好奇了。

  “以後她們兩個的事，第一時間匯報給我。”

  *
  三審
  江書嵐憑手速搶到了一區的票，只有兩張，看著眼巴巴的伍嫣，她上線跟珠穆朗瑪糖說了抱歉。

  一區一廳不被允許使用虛擬形象，也還好江書嵐有小號，反正她沒暴露在人前過，只要不頂著十字的號，沒人會認出她來。

  不，還是有人的。

  “怎麽來看我笑話的？”她們斜後方坐著的一個青年推她一下直接開啟嘲諷模式，“在流放星還能搶到這裡的票，還真是難為你了。”

  你誰？江書嵐在對方臉上掃了一邊，才從原主的記憶裡找出了這個人的身份——江家的四少爺，江回舟。

  江回舟從小跟沈信交好，原主對這個小一歲的弟弟也是掏心掏肺的好，但是在她精神力被廢之後，這個弟弟卻從未來看過她。

  原主的絕望與他也有很大的關系。

  江書嵐眼眸一深，勾起一抹嘲諷的微笑：“看你笑話？你也配。”

  伍嫣在一邊補刀：“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沈信的狗腿嗎？怎麽這下大禍臨頭，他要推你出來擋槍了？”

  “你們——”竟是無言以對。

  難不成真的被伍嫣說中了？江書嵐挑眉，繼續扎他心窩子：“放心，雖然你是小白眼狼，但等你以後到流放星，我會多多照顧你。”

  話雖這麽說，語氣卻總帶著幾分不安好心聽在江回舟耳朵裡更甚，他惱羞成怒罵道：“我才不回去流放星！家族不會放棄我的！”

  “是嗎？”江書嵐沒別的意思，就是淡淡一問。

  江回舟卻張紅了臉，眼底深處還有一絲慌亂，強裝鎮定大聲強調道：“當然！”

  他還想說什麽，旁邊一個滿臉陰鷙的青年攔住他道：“行了。”

  江回舟頓住，狠狠瞪了江書嵐一眼，沒再說話。

  又是老熟人，沈家三公子沈信。

  原主跟沈毅關系最融洽那會對方還會乖巧地叫嫂子，後來……不說也罷。

  “還真是聽話。”伍嫣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吐槽著。

  大屏幕裡，各大法官開始落座，最後出場的首席大法官化了點妝，面容看著很是疲倦。

  她拿起話筒，直接宣布了最後一輪民意投票開始。

  同意新法案的紅色和反對的藍色光柱開始飛速攀升，幾十億的數字很快出現在屏幕上。

  跟第二輪的投票不一樣，這一次直到兩個光柱停止增長，其相差也不大。

  接下來是法官投票，不一樣的地方又出現了，雙方法官近乎持平。權重結算後兩個光柱更是幾乎一樣高，江書嵐掃了一眼，相差不超過五位數。

  關鍵的一票還是掌握在首席大法官手裡。

  她選擇同意，綠野勝利，但也坐實了星網上的說法——首席大法官真的無法對這次事情做出合理的正確的判斷。

  她選擇反對，綠野失敗，前期投入全部打水漂，沈家跟她勢必有間隙。但她的位置，卻是還能穩住。

  她會怎麽選呢？江書嵐探究地看著大屏幕。

  身後沈信和江回舟都已經快屏住呼吸了，兩雙眼睛不敢眨地盯著首席大法官，千萬要選同意啊！成敗在此一舉。

  只見最前方，首席大法官沉默地坐著，抬眸看向鏡頭，她今天的妝容要厚上許多，卻依舊遮蓋不了眼底的疲憊，她深呼吸緩緩起身，把手裡決定性的一票投到了藍色的箱子裡。

  兩個光柱，瞬間相差巨大。

  新法案，沒有被通過。

  他們沈家居然還出了個重感情的人！真是好笑，沈信的眼裡翻滾著怒火，江回舟卻已經絕望。會場頓時騷動起來，人們交頭接耳說著自己的觀點。

  他們贏了？江書嵐怔愣半秒後高興歡呼，跟伍嫣擊掌慶祝。

  “得意什麽，不還是要待在偏遠流放星嗎？”沈信終於開口嘲諷，他就見不得這兩人幸災樂禍的模樣。

  江書嵐回頭，江回舟像是被拋棄的雛鳥，可憐巴巴地坐在座位上，再看不到一開始那戰鬥公雞的暴躁。

  她們都沒有回擊，因為沒有必要。

  這是勝利者面對失敗者的從容和淡然。

  正準備退出下線，大屏幕上的首席大法官又宣布了兩件事。

  第一：她想要提前退休，首席大法官的職位空出給年輕人。

  第二：她認為，首席大法官的一票通過權已經不適用於現在的聯邦政府。

  首席大法官的面容很是平靜，像是如釋重負一般，緩緩地扯出了一抹淡笑。

  江書嵐皺眉思考，她實在想不到已經選擇了放棄綠野的首席大法官為什麽還要放棄自己的職務，這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買賣嗎？
  沈信的面色則更加難看，黑漆漆如同鍋底一般，側頭掃了江回舟一眼便直接下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