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黑暗建模

  ◎原來如此◎
  進入建模前， 珠穆朗瑪糖想過十字大大這幾天都沒有動靜而且還被強製下線，肯定是搞了個大的， 但是他著實沒有想到會有這麽大。

  珠穆朗瑪糖目不暇接地看著周身的粉牆黛瓦、花樹假山、光影水紋和小徑回廊……

  他們建模系的基本上什麽東西都要學一點， 這個畫面跟古地球史書上記載的華夏園林實在是太像了。

  不少人嘗試過複原古地球的風景與建築，但是從來沒有一個像十字大大這個建模一樣，讓他進來， 仿佛真的穿越了時間，回到黑暗時代以前的地球。

  江書嵐接下來的話更是印證了他的想法：“我按照古地球的蘇州園林建模的， 這個建模我打算做一百零八隻貓。”

  “我把照片傳給你， 我們可以一起做。”

  “先把貓的建模做好， 再選擇放置位置。”

  珠穆朗瑪糖直直地看著前方的圓形拱門，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是——”

  一起做建模＝跟大佬學習
  選擇放置位置＝可以提前參觀傳說中的華夏園林

  但是現在只能目瞪口呆看著江書嵐一連串做下去毫無壓力，而且做出來的模型非常完美，從來沒有一只是缺胳膊少腿動不了的。

  按著這條路子，在江書嵐快要完成六十多隻貓貓建模的時候，珠穆朗瑪糖終於成功做出了他這輩子第一隻真動態建模。

  “你看這裡，”江書嵐沒有意識到自己這一手讓珠穆朗瑪糖有多震驚，運動系粒子排列成條、片、塊，將虛擬骨骼包裹，構成關節，即使沒有肌肉在上，一個簡要的貓貓模型就構建出來，“這樣是不是就能動了？”

  眼下重要的還是完成蘇州園林貓貓版的建模：“你照著我這個去做吧，熟練了很快的。”

  wtf？！珠穆朗瑪糖整個糖都傻了：“冒昧的問一句，大大是選的獸醫專業嗎？或者機甲設計？”

  這是什麽人間極樂？
  珠穆朗瑪糖眼巴巴地看著， 兩隻奶貓像是知道冷落了新人， 纏完江書嵐又圍到他身邊。

  不過，不管是虛擬建模室還是實體建模空間，都沒有說拿光腦查資料的說法，如果珠穆朗瑪糖想要這樣做的話，那必須把這些骨骼的形狀構造都背下來了。

  他們建模系雖然平時算是後勤專業，但是要學的課程一點也不少，除了各種設計學、古文化學還要學心理哲學，但是珠穆朗瑪糖是萬萬想不到，有一天建模能跟獸學、解剖學扯上邊。

  “是！”

  江書嵐之前也看過星際一些設計師對於古地球建築的複原圖，可能是因為文獻太少， 總之那些建築都星裡星氣的。

  “這屬於知識版權，大大也可以選擇授權給大學並向其每年征收一定費用。”

  “我就告訴了唐教授，他也是希望您能夠先發論文，再將這個技能轉交給其他建模師。”

  虛擬建模室不能跟百科全書一樣開小窗查資料，江書嵐用靜態系粒子構建了貓貓的290塊骨骼，揮手把他們組裝在一起。

  反正方法給了，要怎麽做是他們的選擇，江書嵐腦子裡有百科全書，她絲毫不慌。

  即使是為了建模系的未來，這點也暫時不能讓唐教授知道，至少得等他畢業吧？

  “我們開始吧。”

  “……”江書嵐一層層掃視了珠穆朗瑪糖建模選用的粒子，面色複雜地看了看流動的七彩馬賽克，“你想要它動但是全身只有四個關節的地方用的動態粒子。”它拿命給你動不成？
  珠穆朗瑪糖一邊驚訝於她可以這麽快就一針見血發現關鍵節點，一邊仔細審視著自己的建模。

  “我不會寫這個，你有什麽格式要求的嗎？”也還好文化斷層沒把文字給斷了，不然她還得從幼兒園開始學。

  江書嵐接過貓，卻發現貓的四肢還在輕微顫動著，像是一個運動的靈魂被強行困頓在容器裡，內部躁動而外部僵硬。

  “你……”江書嵐很想問他是怎麽做到讓建模像貓又不像貓的，但想到珠穆朗瑪糖還是初學者，不能太打擊人家了，“我看看。”

  十字的地位在珠穆朗瑪糖心裡蹭蹭蹭地往上漲，每次他以為大大已經到了極限時， 江書嵐總會以更加驚豔且強勢的姿態打破他對於建模師上限的認知。

  正想著，一隻渾身是棕黑色花紋的胖貓從樹杈後鑽出來， 順著樹乾一溜煙爬下來， 蹲在前方虎視眈眈地盯著兩個人。

  珠穆朗瑪糖在邊上一開始還想著跟她比一下，只要不落太多就行。

  江書嵐快速收尾手上的貓貓，把三花貓放出去，才看向珠穆朗瑪糖。

  江書嵐上去摸了一把，毛發有些疏沒那麽柔軟，但第一隻也可以了，語氣高昂鼓勵道：“漂亮！再接再厲！”

  “沒，是建模專業。”江書嵐頗有幾分小得意，一開始她也嫌這樣建模麻煩，直到跟著百科全書做熟練了，現在分分鍾來隻貓貓小狗對她而言都不在話下。

  在他後面，還有兩隻小小的橘色奶貓從灌木叢裡鑽出來，圍著江書嵐喵喵叫個不停。

  把照片發過去， 江書嵐開始專心建模。隨著熟練度的增加， 她建模的速度比之前更快，而且耗費的精神力也更小。

  她這個確實還原了蘇州園林， 但應該不算太出格。

  她把貓貓的各部分“零件”都做了出來，沒有組裝，只是擺給珠穆朗瑪糖當樣品的。

  “大大，我做出來了！！”珠穆朗瑪糖舉著貓貓的手跟江書嵐打招呼，他做的是一隻通體黑色的貓，眼睛圓溜溜的，懵懵地看著江書嵐，憨態可愛。

  珠穆朗瑪糖暗下決心，想把這件事情暫時瞞下來。

  覺得動圖很艱難的珠穆朗瑪糖看著快把他包圍的貓貓，咽了咽口水，舉著自己像隻被捏搓了的雕塑一樣的建模問道：“大大，我想問一下，怎麽才能一隻貓貓靈活地動起來？”

  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經驗，珠穆朗瑪糖精神振奮繼續開始製作，卻突然想到假如要做貓的動態建模就需要把貓的全身結構背下來，要做狗的就要背狗的全身結構……珠穆朗瑪糖打了個寒顫，這得是多浩大的作業量啊。

  終於有地方可以幫到十字，珠穆朗瑪糖高興道：“出去後我發你，我最近也在準備畢業論文，到時候可以一起討論。”

  “大大有沒有想過把‘圈地為主’寫成論文發出去？”珠穆朗瑪糖邊做邊道，“之前大大說可以隨便告訴別人。”

  這就涉及到江書嵐的知識盲區了，她前世也是上大學之前就進入了末世，最多通過“答網是什麽”事件大概知道大學生是要寫論文的，但是她自己真沒寫過。

  珠穆朗瑪糖無與倫比地慶幸，自己當初堅持不懈地在評論區刷屏， 不然現在在這裡的幸運兒還不一定是哪個天妒人怨的家夥。

  要真是，唐教授肯定要痛心疾首直接開車去十字的大學搶人了，但要不是，為什麽她可以這麽輕而易舉地把貓的結構都做出來啊？！
  這科學嗎？

  不行，這個絕對不能讓唐教授知道了，不然不僅是他沒了假期，估計整個建模系都要跟著卷上一層。

  一開始她確實想看看珠穆朗瑪糖的建模過程，學習一下，但是對方實在太慢了，她沒這個耐心，隻想著等他完成建模後她在解構看一下好在哪裡。

  江書嵐點頭，繼續建模，說了明天上新就是明天上新，讓那些粉絲把她踢出群聊，她偏要比他們預測的早！

  珠穆朗瑪糖看著偶像再次建模，即使做了這麽久，速度質量也絲毫不見減慢，備受打擊。

  暗自唾棄自己，看看人家看看你，這還好意思摸魚！
  半隻貓貓過後，即使精神力已經有些虛浮了，珠穆朗瑪糖還是咬牙硬撐著繼續構建，不做完他改名叫馬裡亞納糖。

  江書嵐早早完成了她的任務，本想幫忙但被珠穆朗瑪糖堅定地拒絕了，於是她只能在邊上一邊擼貓一邊看著他構建。

  剛好珠穆朗瑪糖點速度提上來了，江書嵐看著既不無聊也能看清他的細節處理。

  完成最後一筆，珠穆朗瑪糖終於撐不住了，連道別都沒有直接被系統強製下線。

  江書嵐挑眉，由他做的一黑一白兩隻小貓慢慢想江書嵐走來，一卡一卡的像是結構完善的機械玩偶。

  不能說它們沒動，只能說動得不太多。

  江書嵐並沒有把兩隻貓貓拿出來，她這次建模沒有主動加入什麽治愈粒子，她想就做一個中性的景觀建模，偏重穩定性和觀賞性，治愈反而退之。

  不過，這種環境，應該很容易讓人平靜下來，額外的引導反而有點畫蛇添足。

  不過這樣對比下來，珠穆朗瑪糖的兩隻貓貓算是整個建模裡的治愈擔當了，要放在顯眼的地方。

  江書嵐又花了點時間把貓貓放好，才點擊保存退出。

  至於定價，她上次查過，星際總共21個主要星系，貧富差距大，很多線上虛擬商品根據不同地區可以設置不同定價。

  這一點絕大多數星際人是都支持的，江書嵐想了想把定價分為五檔，從一千星幣每分鍾到五十每分鍾依次遞減。

  這樣保底有賺，也能讓像錢正一樣的貧民區人體驗到。

  種花家的女人絕不認輸：新作《大貓院——蘇州園林版》，說了這兩天就是這兩天，不信我就算了還說我是臥底、踢我出群聊，你們這些假粉！#有沒有十字大大的群聊#10群已滿11群集合

  *
  作品一經發出，江書嵐就期待地守在評論區，不知道為什麽即使她已經很疲憊了，身體叫囂著讓她早點睡，但是她就是想守著，看看粉絲是怎麽說的。

  “凌晨四點半，大大牛批！”

  “所以這是咱大大進群被移出去了嗎？我好像就在現場誒，大大該不會是那個沒自證被踢出去的人吧？”

  “還被罵假粉，不過，好像說假粉也沒錯？”

  “終於上新了，大大該不會是因為被質疑兩天之內出不了反而被踢出群聊，然後一定要肝出來，才這麽快就出新作了吧？”

  被人說中心理活動，江書嵐心虛了一瞬，沒被刺激的話，她肯定不會拉著珠穆朗瑪糖一起通宵做建模，但是也最遲今晚發，才沒有粉絲說的至少三五天。

  “有道理！群管終於做了件好事了”

  “哈哈哈，如果這樣希望大大多被踢幾次，是不是我們就可以擁有n個新建模了？”

  你們喜歡的只是我的作品，我的人壓根沒被你們放在眼裡！江書嵐決定跳過這些，看這次建模的反響。

  “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我見過的還原華夏園林最完美的一個作品了，比任何大觸的手繪渲染都要完美！我以為我只能在幾十億大作的電影裡看到這種背景，居然只是一個雙人製作的‘小’建模？！五星好評”

  “一進建模，就好像真的穿越了時空，要不是逛完都沒發現裡面有人，我真的會以為我回到了傳說中那個美好的年代。五星好評”

  “沒人整體分析一下建模嗎？那我來，整個建模的背景超級宏大，這是十字一直以來的風格之一，但是大大的背景一次比一次宏大，像是沒有創作瓶頸沒有精神力上限一樣，我現在真的很好奇大大的精神力等級。至少我認識的b 的建模師都做不到這樣。

  再聊聊大大的另一個特點——動圖，我大概數了一下，建模裡至少有三位數的貓貓，拿《幽潭》舉例，據其創造者珠穆朗瑪糖所說，裡面一朵荷花就花了他差不多一天的功夫，但是《大貓院》裡少說有一百隻，想必各位能知道這背後的工程量了吧？
  這個建模跟市面上出現過的任何一款建模最大的差別在於，整個建模裡只有兩隻小卡貓上面帶有治愈情緒，其他貓貓、回廊、花柳池塘全都是沒有任何情緒的。

  但這並不意味著它給人帶來的平靜就少了，大大像是站在了更高的維度，用中立的筆觸帶給人心靈的洗滌，沒有刻意的引導只是把這樣一個極富歷史感的建築放在那，中和以貓貓的可愛，你有什麽想法，全都是你的事。

  我也在想我們現在主流的建模是不是走了彎路？也許像《大貓院》這樣的作品才是未來的主流。”

  “樓上字數多，點讚跟樓上混。”

  “你們粉絲就硬吹吧，十字從第一個作品到現在的《大貓院》一直都在使用貓貓狗狗的建模，我沒看到她有任何創新，也許貓貓狗狗就是她的舒適圈，或者說極限了吧？難怪要拿住版權不放，她要是敢開放版權，其他建模師也不一定會比她差。”

  “其他建模師不可能做到大大這樣，但從客觀角度來說，大大的建模確實有待創新，我以為這個建模的重點應該在複原了古遺跡園林上，剛進去還趕到驚豔接著卻發現大大只是把園林當做背景，建模很粗糙，稍微靠近還能發現建模上面的棱角和像素一樣不合時宜的凸起。

  像是一個帥哥的背影轉頭卻是醜漢，可能這就是追求宏大的弊端，但誠摯建議大大需要提升一下自己，期待她拿出更好的作品。”

  “大大這個確實有點啃老本的架勢了，目前出的幾個建模，好像都是古地球自然動物、建築什麽的，並沒有什麽創新在內，這樣的話，還是必須拿住版權，我可不想看大大消失在星網上。”

  評論區褒貶不一，但是貶的那一部分很大程度上說到了她自己都不想直面的弱點。江書嵐抿了抿嘴，垂眸掩下心裡的悶堵退出星網。

  回到現實世界，睜眼閉眼那些文字都浮現在眼前，如跗骨之蟻揮之不去陰魂不散。

  江書嵐挫敗地仰頭，用手捂住額頭，遮擋眉眼裡的疲憊與孤獨，
  她一開始靠著建模擺脫了缺錢的燃眉之急，這麽久了建模對她來說已經不單單只是賺錢的工具，更多的像是她跟這個世界接觸的窗口，從這個窗口她獲得星際人的讚美，了解他們說話的方式與所持的觀念並且完成一種審美、抽象的溝通。

  當這個上面猝不及防出現了審美疲勞，出現了否認。而且這個否認並不是來自敵人，而是她一貫的受眾。他們的話語溫柔，表示期許，卻鞭辟入裡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她最大、最無法反駁的缺陷。

  她所有的建模，包括之前給伍嫣做的漢服，都是基於華夏的歷史，其中並沒有她自己的創新。也許綠野的有些話說的是對的，她只是大自然的搬運工，並不是其所有者。

  躺在床上，明明身體已經十分疲憊，江書嵐卻怎麽都睡不著，幾個建模在她腦子裡跟走馬燈一樣不停地轉。

  江書嵐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著的，第二天醒來，還覺得頭重腳輕全身虛浮，打坐吸了兩顆小靈石腦袋裡的脹痛才慢慢消退。

  她還記著要給伍嫣做實體建模，深吸一口氣，打開伍嫣之前送的盒子，裡面有十個不一樣的礦石，都是實體建模材料。

  神識進入建模空間。

  這裡給江書嵐的第一印象就是狹小，能明顯看到三色小球的邊界。江書嵐木著臉把材料都試了一下，不同材料內部建模空間大小各不一樣。

  最後她選擇了一個合適的，本想依照流程構建幾隻貓貓，但是神識已經調動起來，卻發現怎麽都無法集中精力。想著做一些其他的，但是心念一動又是地球上的東西。

  歎了口氣，江書嵐退出建模空間，到回沙發上攤著。
    半小時過後，江書嵐再次振作，登錄建造星的虛擬建模室，憋了半天卻依舊什麽想法都沒有。

  瞟了眼評論區，認為貓貓就是她特色的和認為她只會借用自然動物的星際網友已經吵了起來，每次刷新都能刷出十幾條吵架的帖。

  看著他們用自己不熟悉的梗互懟，用自己不知道的案例事件舉例，用自己不了解的法案證明，這一刻，她仿佛明白了原主被全世界拋棄的絕望。

  他們在為她爭吵，而她看不懂這種爭吵。她與這個世界，隔著兩千多年的時光。

  就像她的建模，永遠脫離不了華夏，也永遠製作不出星際流行的建模。

  也許，就該像粉絲說的那樣，把版權交出去，才能讓這些東西發揮更好的作用吧。

  江書嵐退出星網，窩在沙發上蜷縮著，肚子開始餓了，匱乏從腹部開始傳遍全身，但她懶得動。

  如果師父和師兄們也在就好了。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如野草逢春，瘋狂生長，蠻橫地侵奪整個心神。

  童年的記憶清晰起來，青山綠水、木屋竹床，每天上課逃課被抓反思然後再犯，跟這鋼鐵的全是陌生人的城市完全不一樣。

  她想回21世紀了，即使那裡有喪屍，但也有親人。

  思念突如其來，如霧如潮。

  “天天看穿越小說就不怕你哪天穿越了。”恍惚間，江書嵐仿佛聽到了大師兄的聲音。

  “穿越就穿越，我這麽厲害，說不定到了修仙界還是一方大佬。”

  大師兄奪走她的小說，翻了個白眼：“得了吧，你能適應環境就不錯了，沒收！”

  “別呀，”江書嵐去搶，不服氣道：“怎麽就不能適應了？到時候我把現在的理論全部實踐，隨隨便便一個閉關就是幾十年！”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烙印，讓你殺個人你敢嗎？還一方大佬，別到時候哭著要回家就不錯了。”

  “我才不會，大師兄，你還我小說嘛，以後真穿越了我當大佬罩著你！”

  “切——你耍詐！有本事別跑！”

  “傻子才不跑，搶我小說，你上廁所沒紙！”

  江書嵐一躺就是兩天，燈光隨著晝夜更替自動關閉開啟，這是21世紀達不到的技術，卻是星際最基礎的功能，10星幣就可以獲得一個智能燈管。

  門鈴響起，是不熟悉的星際歌曲，緩緩起身，江書嵐拖著身體到門口看了下鎖邊的監視器，才開門。

  “你臉色怎麽差成這樣？！”伍嫣看到了星網的紛爭，發了消息給江書嵐也沒見她回，沒想到會看到她如此狼狽。

  “先進來吧，”江書嵐有氣無力，“我這沒買新鮮蔬菜，只有營養液，照顧不周——”

  伍嫣反客為主拉著她坐下：“行了行了，你先坐下，我給你燒點熱水。”

  即使到了星際，感冒生命哪哪不舒服多喝熱水的觀念還是流傳了下來。這算是江書嵐少有的熟悉感吧，但是，江書嵐拉住她：“我沒買熱水裝置。”

  她隻想著這個屋子是臨時居所，很多東西都沒有配備，每天差不多都是營養液混混。

  伍嫣腳步頓住，一屁股坐回來，肩並肩靠著她，小聲哼道：“那你錯過了，我還沒給人倒過水呢。”

  “我上次還看你給裴楓倒了。”江書嵐戳穿她。

  伍嫣：“……”

  江書嵐：“……”

  兩個人面面相覷，不知是誰先笑了，女孩們清亮的笑聲霎時間擠滿了屋子。

  江書嵐慢慢停下笑，心裡的陰霾慢慢散去，頗有幾分豁然開朗的意味。

  情緒來得突然，去的也突然。

  她重活一世來到這個陌生的時代，拿建模當做與世界聯系的錨，但建立在虛擬世界的錨是水中月鏡中花，經不起考究，一點風吹就會令其動蕩破碎。

  伍嫣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了？”

  江書嵐靠在沙發上，抿嘴淡笑著點頭。

  “所以，這兩天怎麽了？”

  “沒什麽，”江書嵐嘴邊的笑意淡了點，眼神有些落寞，“我只是，想回家了。”

  想到江家的情況，伍嫣沉默了一會笑道：“害，以後我帶你去我家，我爸媽人可好，到時候讓他們認你當乾女兒，我家就是你家。”

  “嗯——”江書嵐眨了眨已經溼潤了的眼睛，突然有種想要一吐而快的衝動，咬唇道，“嫣嫣，你覺得我的新建模…怎麽樣？”

  伍嫣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頂峰之作！”

  江書嵐囁嚅著，遲疑道：“粉絲說的也確實沒錯，我的建模確實都是古地球的自然生物。”

  “星網上的那些都不算數的，你別太放在心上。”江書嵐拿建模拿粉絲當錨，自然容易一葉障目，跟著錨的扭動而漂流。但是伍嫣更加客觀，見證了星網眾多反轉又反轉的劇情，對這些也更為敏銳：“首先，誰說他們是你粉絲了？”

  “不是嗎？”江書嵐驚訝地點開光腦，那天情緒上頭她完全沒注意觀察其他，現在一看，確實說話的口吻雖然是她的粉絲，但裡面的話怎麽看怎麽奇怪，頗耐人尋味。

  “這些只是綠野請的高級黑而已，”伍嫣拉著娛樂圈的幾個明星互撕事件跟她舉例，“你再看看評論區的，口口聲聲喊你大大，字字句句指責你捏著版權。”

  還真是。江書嵐捂臉，果然是情緒害人，這種手段並不高明，但是偏偏那天她就鑽牛角尖了。

  “其次，”伍嫣拿光腦搜出幾個星際關於貓科生物傷人的新聞，“古地球的自然生物、建築以及其他，是你的特色，是你的優點，也許這是局限，但絕不僅僅只是局限！”

  “沒有你，全星際不會有人知道，原來幾千年前，貓科異獸也曾經跟人類有過如此融洽的關系。”

  星際的異獸都格外凶殘，尤其是貓，喜歡愚弄人類，有些貓口逃生的人曾說過，自己被一隻紋身的中型貓科生物抓了又放生，放生後又抓回來，反覆如此，要不是博主機智，估計也會喪命貓手。

  她都不明白為什麽江書嵐還會被這種言論影響，畢竟江書嵐看著也不像是分不出句子深意的人。

  江書嵐看著光腦沉思，伍嫣詫異的語氣倒是有點提醒她了，這次的情緒著實有些突然。皺著眉把前幾天的事情過了一遍，江書嵐突然想起來建模高級課裡面的一個名詞——黑暗建模。

  虛擬建模的最基本原理其實就是精神暗示，建模師把自己偏向治愈的情緒或者說暗示添加到建模粒子裡，構成了治愈性的建模。

  反之，則是建模系的禁忌，黑暗建模。

  “怎麽了？”伍嫣察覺她神色有異。

  江書嵐把自己的猜測告訴她：“那個建模呈倒v形，情緒非常外放，很熱烈，而且越往裡走越濃重。”

  向日葵建模的細節一點一點在江書嵐腦海裡回憶，而且如此優秀的建模，竟然在市面上找不到風格相似的作品。

  這個建模師本身就很可疑。

  伍嫣面色凝重：“我讓裴楓來看看。”

  黑暗建模是聯邦嚴令禁止的東西，很多人基本上聞之色變，因為其蘊含的情緒往往容易讓精神力暴動患者更加暴虐瘋狂，即使是精神海穩定的普通人，也容易被他們帶到陰溝裡去。

  用江書嵐上次的方法，裴楓沒有了精神力暴動的威脅，以前也根黑暗建模打過交道，讓他來印證是最好不過的了。

  江書嵐點頭，起身就要跟她走。

  “你多收拾幾套衣服過去，以後就住我那，”伍嫣叫住她，嫌棄地環顧著周圍的環境，“你要不想住我那，就把這裡重新裝修一下。”

  “哪有人跟你一樣，這麽久跟住酒店似的，什麽都沒有。”

  江書嵐輕咳一聲：“我還想著接下來再買個房車，住到礦區去。”

  等解決完綠野公司，她也該找個時間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修為了，之前修煉快是因為她是重新開始，隨著修為的主見提高，需要花費的時間心思也要更多。

  有靈石礦脈加成，會提升更快。

  “那就先住我那，”伍嫣幫她決定了，擠了擠眼睛笑道，“反正我家就是你家，給你收拾個專屬房間。”

  她何德何能……

  “謝謝你，嫣嫣。”

  “少來，快去收拾！”

  *
  客廳，進過裴楓的認定，三個人不約而同沉默下來，死死地盯著江書嵐手腕上的光腦。

  “可以舉報給網警。”伍嫣擔心地看了看江書嵐，不確定她現在狀態如何，“一定是綠野做的！太喪心病狂了！簡直不是人！”

  江書嵐找到舉報按鈕，光屏上彈出一個白色的消息面板：該對話並無建模出現，請詳細檢查後再舉報。

  一連幾次，白板彈出來的消息已經變成了：經系統查驗，該對話並無建模交流，請不要再調戲監察系統了！

  果然，江書嵐冷笑，就聯邦對黑暗建模地打擊力度，對方敢發過來，定然是不怕被查的。

  江書嵐快速過濾能有解決手段的人，趙然的名字浮現在腦海。

  正想著，就聽邊上的女孩輕歎一聲。

  伍嫣接手了江書嵐的光腦，懸空的鍵盤彈出，不知道她點了什麽，光屏變成了藍底白字的代碼。

  “這是，黑客技術？！”江書嵐驚訝地看了看她，沒想到她還會這個，思維發散道，“你能反追蹤找到他的定位嗎？”

  伍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聞言差點手亂點錯了地方：“我只是初學……”

  “而且，建造星對於用戶的隱私保護很好的。”

  所以即使綠野黑進了建造星，也最多撈到了江書嵐的聯系方式，再多的就看不到了。

  “這個人是先通過砸錢成為你的好友，獲取了一條官方允許的聯系通道，來跟你交流，”伍嫣簡明地解釋，“然後他再繞開官方通道構造了一個私人聯系通道。”

  這個技術太高級，伍嫣是不會的。

  但是，“你可以把網絡想象成一片森林，除了大路還有小路。”

  “要弄出一條小路來很難，但是要找到別人弄出來的小路，就要簡單很多。”

  這樣啊。江書嵐若有所思地點頭。

  “應該還要些時間，”伍嫣寫完一段代碼，看著江書嵐，“我讓裴楓給你拿安撫藥劑，喝完睡一覺好好休息一下。”

  “等你睡完應該就能找到那條路子，到時候舉報給建造星，官方會解決的。”

  江書嵐垂眸深思：“官方抓到這個人的可能性大概是多少？”

  “呃，不是很高……但是至少可以讓綠野公司被盯一段時間，他們肯定不敢再輕舉妄動。”

  雖然聯邦明令禁止黑暗建模，但是目前隱藏起來的建模師大多等級比較高，精神力也遠超一般警察。

  特警又常駐蟲族戰場，所以短期內大概還真拿那個黑暗建模師沒有什麽辦法。

  伍嫣的含糊已經可以說明一切，江書嵐不接受這個結果。

  她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