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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月光就夠了》第四章 做夢?
  第四章 做夢?

  遲到數年、且過了期的大餡餅,真的砰地一聲,砸在了池柚頭上。

  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興奮,她知道岑理的這番告白是因為遊戲的懲罰。

  年少的愛慕就算早已褪了色,記憶卻沒那麽容易忘光,她給他的濾鏡鋪得太厚了,再加之現在的他一如既往的好看,甚至更比從前。

  無論是毫無波瀾,還是厭惡反感,她都做不到。

  靜默相對,池柚正要用一句開朗的“你在玩大冒險嗎”來給兩人鋪台階下,他只要順著這個台階說一句“是啊”,這樣處境就能被打破,誰也不會尷尬。

  打好腹稿,她啟唇:“你——”

  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岑理!”

  “他媽的我就去撒個尿,你小子就溜了?”

  王凱寧邊嚷嚷著邊走過來,在看到偌大客廳裡站著的兩個人時,呆了瞬,表情也立刻變了。

  孟璿:“你問。”

  恰好池柚兜裡的手機震了,她掏出來一看,是孟璿的消息,問她怎麽去個廁所去這麽久,是不是沒紙。

  池柚感激地衝他笑了一下。

  “廢話,”孟璿答,“上學多枯燥啊,天天就是寫作業做試卷,要是不暗戀個人,那還不得無聊死?”

  岑理淡聲反問:“不然呢?”

  為了讓自己的高中不那麽平淡,榮升為高中生的池柚自以為心智已經成熟,不再是初中小屁孩了,所以剛開學就鉚足了勁兒玩,每天下了課不是忙著跟女同學去逛小超市,就是跟男同學約遊戲。

  “說了。”

  王凱寧不信,用眼神問岑理。

  王凱寧走到岑理身邊,先拿手肘惡狠狠撞了下岑理,然後才看向池柚。

  千祈禱萬哀求批卷老師把試卷弄丟,可月考成績還是下來了。

  “我問你個事。”

  還是孟璿拿著麥克風在她耳邊喊,池柚才被嚇得回了神。

  “那她怎麽說啥也沒說,你確定你跟她說的是中國話嗎?”

  王凱寧蒙頭蒙腦的。

  王凱寧嘖了聲,有點不爽。

  王凱寧作勢,欠兒吧唧地感歎:“笑死,岑理你也有今天,看來你這張臉也不怎麽好使嘛,不足以讓人家越過道德的邊境,走進愛的禁區啊,欸那首歌怎麽唱來著?”

  根本就沒有青春校園劇裡描述的那麽精彩,只有學不完的習、寫不完的作業、考不完的試,還有老師和家長念不完的嘮叨。

  水色瀲灩的雙眼彎起,卻又坦然豁亮,簡直甜到要死,王凱寧下意識也跟著笑了,語氣不自覺夾起來,幾分有意的戲謔:“岑理剛剛跟你說了什麽?”

  代價就是第一次月考,池柚坐在考場上,握著試卷直接傻了眼,沒幾道會寫的。

  並沒有任何多余的反應,仍舊是一副淡漠的樣子。

  池柚的表情仍舊呆呆的,盯著孟璿看。

  因為太多人的學生時代,都只能用平淡兩個字來形容。

  等她走了,他自己再跟王凱寧解釋已經“告過白”了就好。

  說完,池柚邁開腳,留下倆高個男人目送她的小巧身影離開。

  只是輸球的懲罰而已,她的回答其實並不重要,而且如果自己表現得太在意,反而顯得她上趕著,也會給岑理添麻煩。

  迷迷糊糊地吃東西,吃完後又迷迷糊糊地跟著同事去了樓上的KTV房唱歌,麥霸也不當了,手機也不玩,坐在沙發的角落裡不知道在想什麽。

  池柚搖頭:“沒說什麽啊。”

  果然是因為台球輸了才找她說這些話。

  還是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好了。

  說著說著還來勁兒了,王凱寧笑眯眯地建議:“走走走,待會兒喝完酒陪我去KTV房當麥霸去。”

  “你以前上學的時候有暗戀過人嗎?”

  “那什麽,我同事找我,我先回後院了。”

  “你的魂魄是剛剛上廁所的時候被馬桶水給一起衝走了嗎?”

  話糙理不糙。

  回到同事身邊的池柚有些漫不經心。

  池柚松了口氣,總算來了個人拯救她。

  他今天這種種行為到底是在耍池柚,還是耍他王凱寧?
  “那就大概率是真有對象了,我說了吧,那天來咱們公司接她的車,八成就是她男朋友的。”

  池柚的裝傻似乎也讓岑理有些不明所以,微眯眼,黝黑瞳孔中意味不明,安靜地睇她。

  “合著你倆就這麽面對面站著,你什麽都沒跟她說?”

  “沒說什麽?”

  “我草岑理你這行動也太快了吧。”

  語文英語這種科目還好點兒,初中打了基礎總不至於考得太難看,但數學和物理就——

  數學試卷發下來,跟她預估的大差不差,七十多,物理預估更少,池柚暗下決心,等課代表一把試卷發下來,她就立刻搶過來,誰也別想看到她的成績。

  可課代表已經發完了所有人的試卷,也沒叫到她的名字。

  她的物理試卷不見了。

  丟的好,丟的妙啊,最好是丟到馬裡亞納海溝。

  池柚原本正暗喜著,課代表突然拍了下腦袋,想起來了。

  “我知道你的物理試卷在哪兒了。”

  “我剛剛去辦公室拿試卷的時候,我們班的試卷是跟隔壁班的疊在一起的,你的試卷可能不小心混到隔壁班了。”

  池柚如遭雷劈。

  在自己班社死她也就認了,還社死到隔壁班?!

  她馬不停蹄跑到隔壁班去找試卷,可這會兒才開學沒多久,隔壁班的她一個都不認識,於是趴在窗口那兒偷看,看能不能抓一個落單的同學打聽。

  位置在窗口的同學看到這位陌生的女同學咕嚕轉著大眼珠子到處亂看,主動問她找誰。

  池柚囁喏,半天說不出來找誰,又想起自己那可憐的物理分數,實在不好意思自報家門。

  結果這同學卻好像明白了,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哦,來看岑理的吧?”

  池柚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因為入學的時候從其他老師嘴裡聽到過。

  聽說戶籍是從首都轉到這兒來的,初中不是在他們城市讀的。

  此時同學朝教室的某個方位指了指:“他坐那裡。”

  不誇張,那一瞬間的池柚仿佛真的置身在《情書》這部電影裡。

  男生坐在位置上,從袖口處露出的手腕骨感,左手背托著下巴,右手握筆,正低著眼寫練習冊。

  怎麽會有人和有光灑進的教室、課桌、白牆,還有那身校服那麽般配。

  仿佛是一幀乾淨到極致的鏡頭美學,光暈暈出他清傲疏淡的五官,和文質彬彬的模樣。
    原來初戀臉不止是可以用來形容女生,也可以用來形容男生。

  “岑理,又有別的班的女生來看你了。”

  男生用陌生的目光投來,池柚心裡一慌,來不及想別的,趕緊澄清:“不是不是,我是來找試卷的。”

  她明明解釋了自己是來找試卷的,但男生還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出教室,走到她面前。

  池柚隻覺得自己尷尬得快要昏過去了,囁喏道:“同學,我真的是來找試卷的。”

  她真的不是花癡來著。

  男生沒什麽反應,只是平靜問她:“物理試卷?”

  池柚:“啊?”

  “發完試卷以後發現多了一張,就暫時收起來了,”他遞給她一張東西,“這是你的?”

  池柚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長,血管青澀,指蓋泛著淡淡的粉。

  當然也注意到了試卷被他折了起來,恰恰好好藏起了那丟臉的分數。

  池柚懂了。

  他是有意把試卷折起來的,沒有讓人看到分數。

  就是這麽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舉動,頓時讓池柚深深感受到了人性的溫暖。

  池柚感激地接過試卷,忐忑打開。

  二十九分,比預估的還低。

  她不禁閉眼,歎了口氣,這是任何一個正常學生都會為此感到羞愧的分數。

  池柚的表情幾乎是一瞬就垮了下來。

  為了避免被男生嘲笑,她選擇先一步故作開朗地自嘲道:“媽呀,我考的好差。”

  男生嗓音清冷,語調很平,平到不像是在安慰人,可說的話又確實讓池柚的心裡好受了不少。

  “第一次月考,沒考好很正常。”

  但很快的,池柚在榮譽榜上看到了男生的分數。

  他是這次月考的物理單科最高分,九十二分。

  是她的分數倒過來,也是她的好幾倍。

  這是人類嗎?怎麽會有人能把那麽難的物理學得這麽好?

  站在榮譽榜前,池柚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虧得他還好意思說沒考好很正常,這就是學霸的溫柔嗎?
  看著那可望而不可即的物理成績,對自己的懷疑、以及對他的崇拜,同時在池柚的心裡萌芽。

  其實他們學校在當時也有以另一種方式引人注目的男生,也有一張好看的臉,肆意妄為、離經叛道,渾身帶著少年人的不可一世和張揚,說的每句話卻都能砸進女生的心裡。

  有女生喜歡,可池柚不喜歡那樣的“壞”男生。

  她喜歡從不逃課遲到的,高挑玉立、聰慧端正、白皙秀氣、會好好穿校服,會定時修剪頭髮,校服的領口和袖口永遠是潔白如新,一口普通話清晰標準,把教養和內涵刻在骨子裡的男生。

  年少愛慕的萌芽其實沒有那麽複雜,也沒有那麽多大道理可講。

  膚淺地來源於他好看的模樣、優秀的成績,還有那一份小到不能再小的貼心舉動。

  不知不覺中,在池柚的高中三年裡,除了考不完的試和寫不完的作業、老師家長的嘮叨,以及和朋友在一起時的沒心沒肺,還多了一樣。

  那就是對岑理的喜歡。

  因為池柚突如其來的這個問題,孟璿也被勾起了回憶。

  “其實我不太記得他長什麽樣子了,但我記得他成績特別好,總是考年級前幾名的。”

  池柚懂了。

  看來孟璿跟她的審美一樣。

  “那後來你跟那個人怎麽樣了?”池柚好奇。

  “沒怎麽樣啊,畢業以後就沒聯系了。”

  池柚遺憾地啊了一聲,孟璿笑了笑,灑脫道:“所以我們才說大多數人的暗戀都是沒有結果的啊,很正常,因為眼光太高了嘛。但換過來想,如果那個人沒有優秀到那種你夠不到只能仰望的程度,你又怎麽會喜歡上他呢,對吧?”

  有道理。

  池柚不禁點頭。

  “怎麽,有共鳴?”孟璿打趣,“你突然跟我討論這個,難道是你暗戀過的男生給你發結婚請柬了?所以你今天才一直心不在焉。”

  池柚趕緊否認:“不是。”

  孟璿不解:“那你是怎麽了?我看你今天魂都飛走了。”

  “就、做夢夢到了,”池柚抓了抓鬢角,努力思考措辭,可惜沒能想出來什麽好的,“……夢到被……表白來著,雖然是做夢,但還是挺……你懂吧?”

  然而女生的心思女生最懂,更何況是暗戀這種幾乎每個人都經歷過的事,孟璿立刻感同身受:“在夢裡都心跳加快是吧?懂,我也做過這樣的夢,誰還沒做過美夢啊,那你在夢裡是怎麽回答的?”

  池柚抿唇:“沒回答,我跑了。”

  孟璿語氣可惜:“你跑什麽?做夢你也慫啊?現實不可能發生,在夢裡爽一把也行啊。”

  “怎麽爽?”

  “成年人該怎麽爽就怎麽爽啊,要我我肯定直接撲過去了,反正是做夢。”

  說罷,孟璿邪惡地嘿嘿了聲。

  池柚語塞。

  就為了爽一把,然後朝岑理撲過去嗎?
  她心裡有點亂,不禁問:“這麽多年都過去了,你還喜歡他嗎?”

  “我連他長什麽樣子都忘了,怎麽可能還喜歡他?”

  可下秒,孟璿話鋒一轉:“可這是學生時代的白月光耶,我在夢裡彌補一下現實得不到他的遺憾,很正常吧。”

  彌補遺憾嗎?
  感覺好有道理。

  孟璿又繼續說:“反正做夢嘛,爽一爽咯,夢醒就當什麽都沒發生,我又不吃虧。”

  夢醒之後就當什麽都沒發生。

  反正他們的目的都不純,他不吃虧,她也不吃虧。

  聽君一席話,猶如被上了一課,池柚有些崇拜地看向孟璿。

  “我發現你這個人活得好通透啊。”

  孟璿謙虛道:“過獎過獎,記住了,下次再在夢裡碰上這種好事,別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撲上去就對了。”

  池柚被孟璿的描述給弄得有些臉熱,有點不能想象自己撲岑理的畫面。

  那麽一個清風朗月,看著不食煙火的人……

  無論是在膚淺的學生時代,還是在深刻的成年人世界,天生就該是四周暈著光的月亮,掛在天上給人看的。

  池柚咬唇。

  褻瀆、太褻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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