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番外1
  期末考結束， 暑假正式開始。

  京湘直達余城的高鐵票沒了，她隻好買了轉乘的，在中轉站繞了好大一圈才找到檢票口，險些沒趕上後一輛車。

  六個半小時的車程弄得人精疲力盡， 許願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了， 許進凱還在外地出差，夏唱瑤女士還在公司加班， 家中一片漆黑。

  夏季太過悶熱， 光從出租車下來拎著行李箱進家門口這一小段路，就黏糊糊出了一身汗。許願開了空調，打開冰箱瞧了眼。

  很好， 什麽都沒有。

  她懶得出門，乾脆叫了份外賣，送到門口時剛好收拾完行李。

  許願拆了外賣盒， 擱在桌旁的手機嗡嗡作響， 她打開瞧了一眼。

  AAA某個黏人的男朋友：“到家了嗎？”

  許願勾唇， 打字。

  我不摘月亮：“到了。”

  她叮囑：“不夠的話跟媽媽講，媽媽打給你。別亂花錢，但也別苛刻自己，夏天到了，給自己買兩件新衣服，我看人家小姑娘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這回，夏唱瑤女士直接發過來一條語音，她點開，夏唱瑤女士操著口家鄉話罵：“那你不會自己去樓下超市買點菜？”

  媽媽：“外賣？”

  “4.95。”

  許願點點頭，一聲不吭走了過去，在她身側坐下。

  夏唱瑤隨便找了個話題：“最近在學校怎麽樣？”

  吃完飯，許願直接去洗了個澡，溫水衝去汗水帶來的一身黏膩感與疲憊感，外頭隱隱傳來門關合的聲音，緊接著是電視機被打開，想必是夏唱瑤女士加完班回來了。

  我不摘月亮：“在吃了。”

  扣在音樂鑒賞通識課上。

  不知夏唱瑤女士是不是剛好拿著手機， 回得很快：“哦。”

  許願抿了下唇， 解釋：“冰箱裡沒東西。”

  夏唱瑤沒聽懂：“什麽？”

  她洗完澡，吹幹了頭髮，渾身輕松，盯著鏡子上厚重的霧氣看了半天，伸出手指在鏡面上輕輕畫出一個笑臉，又收回手滿意地瞧了會兒自己的傑作，這才打開衛生間的門走出去。

  許願歎口氣，懶得再繼續解釋了，免得最後吵起來，隻“哦”了聲，暗滅了手機，沒再看消息。

  媽媽：“吃的啥？”

  我不摘月亮：“炒河粉。”

  “……知道。”

  兩個人的對話永遠一問一答，乾澀無趣，頭頂暖色調燈光勉強籠出一抹溫馨，許願靠著沙發望著電視，裡頭放著最近正在熱播中的劇，是部現代偶像劇。

  “哦。”

  她停住步子，扭過頭望，無聲疑問。

  許願想了想， 還是給她發了一句：“到了。”

  “那挺好。”夏唱瑤滿意地點頭，“那知道自己0.05扣在哪了嗎？”

  “隨便猜的。”夏唱瑤挪開視線，輕飄飄的，“我先跟你講好，你都大學了，我是不會阻止你談戀愛的，我們家算開明的，你要真談了跟我說一聲。”

  夏唱瑤女士被壓在置頂的最後一位。

  許願低頭看了看面前正散發著香味的河粉。

  “我倆都一學期沒見了，你都不想媽媽的嗎？”夏唱瑤拍了拍自己身側的沙發，“別老一個人待著，過來陪媽媽看會兒電視唄。”

  剛要退出微信， 她手指頓了下， 下滑消息。

  屏幕上方持續著“對方正在輸入中……”的標識， 隔了沒一會兒，夏唱瑤女士又發了條消息：“今天媽媽加班，晚飯你自己解決一下。”

  “還行。”

  電視劇裡，男主跟女主回了父母家，手裡拎著一大堆禮品與水果，推開門，桌上擺著可口的飯菜，一對中年夫婦笑臉相迎著接過所有袋子，四個人都緊張到手腳不自然。

  耳邊響起夏唱瑤女士略帶探究的聲音：“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媽媽：“都跟你說了， 少吃點外賣， 你在學校是不是也經常這樣乾？一點都不知道要好好照顧自己，將來老了渾身是病。”

  許願發誓，以後再也不會不聽學姐學長的話，亂選通識課了。

  夏唱瑤女士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瞥見她出來，喊了聲：“許願。”

  “滿績是5.0。”許願耐心解釋。

  “也夠。”

  我不摘月亮：“嗯。”

  她漫不經心看著，畫面從眼前一幀一幀過，沒留下什麽記憶。

  “那就好，有反思才會有進步。”夏唱瑤又問，“最近錢夠花嗎？”

  “你就只會說還行。”她不高興地瞪了許願一眼，“學習呢？就你上次說的那個績點，這學期怎麽樣？”

  許願定住一秒，隨後坦然地轉過頭與之對視，鎮定自若：“為什麽這麽問？”

  許願摸了摸腕上那根手繩，有股衝動在心底橫衝直闖，快要湧出來。

  這一瞬間，她很想把謝驚休的存在告訴她的家人。

  許願張了張口，剛要說什麽，下一秒就被語重心長打斷：“這年頭自由戀愛，我也不干涉你，找個老實點的就成，不沾黃賭毒不去那些亂七八糟的場所比如酒吧之類的，家裡不要太有錢跟我們差距太大的，也不要找帥的，容易出.軌，其他的要有點小毛小病你也別太講究。”

  她又把自己那套理論搬出來，似乎頗為驕傲：“好的男人，都是要靠女人調教出來的。”
    身側人安靜下來。

  一時間，整個世界只剩下電視機裡的聲音，充斥著整個客廳，顯得分外寂靜。

  夏唱瑤察覺到一點不對勁，猛地扭過頭。

  許願盯著電視，卻壓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沉默了半晌，問：“那我要是找了個正好相反的呢？”

  她怔了下，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麽？”

  “我說。”許願沒看她，聲音平靜，重複，“我要是找了個正好相反的呢？”

  夏唱瑤刷一下站起來，皺著眉，語氣加重：“許願，你非跟你媽唱反調是不是？”

  許願撩起眼皮望她，神色淡淡，沒有吱聲。

  對視之間，夏唱瑤女士先敗下陣來，語氣軟下來，輕描淡寫：“算了，你要喜歡就談，反正不般配也不會有結果，多點戀愛經驗對以後找對象也好。”

  電視機裡，車鳴聲刺耳，緊接著是“砰”的一聲——

  汽車側翻著滾出馬路，落入海中。

  許願的心臟也跟著一起，沉入冰冷的海底。

  夏唱瑤見她神色不對，有意扯開這個話題：“對了，你這個暑假打算幹什麽？在家裡待兩個月嗎？”

  她放在膝頭的手指動了動。

  這一秒，許願做了個決定。

  “不，我找了份兼職，下周回京湘。”她站起身，要往房間走，“我累了，先睡了。”

  夏唱瑤在身後喊：“什麽兼職不能在這兒找？”

  “不能。”

  余城有什麽呢？

  有一段過去，和她永遠也沒辦法改變，也永遠沒辦法為之改變的家人。

  她討厭人們所謂不般配的愛情，拿這個口徑給一份相互喜歡冠之壓力與牢籠，為未來處以死刑。

  夏唱瑤甚至都沒有問過她，他對她好不好。

  許願才不要這樣。

  她的戀愛裡，只有值不值得，沒有般不般配。

  合上門，打開房間的燈。許願把自己砸進床上，靜靜躺了一會兒，心癢得厲害，沒忍住，給謝驚休發了條消息。

  我不摘月亮：“方不方便接電話？”

  點擊發送鍵後，許願就敲著手機殼盯著屏幕，等著他的回復。

  下一秒，手機“嗡”的一聲，她嚇了一跳，險些沒拿穩手機。

  屏幕上閃爍著“謝驚休”這三個大字，許願清了清嗓子，連忙按下接通鍵，擱至耳邊：“喂。”

  “喂。”手機裡傳來道熟悉的嗓音，低低的，愉悅的，在電話那頭悶聲笑，“怎麽了？想我了？”

  許願大方承認：“對。”

  謝驚休反倒愣了下，懷疑：“真的假的？”

  她誠懇：“真的。”

  頓頓，又反問：“你不想我？”

  “想的。”他又衝她撒嬌，“你一上高鐵我就開始想了。”

  許願故意學他：“真的假的？”

  “這個能有假的嗎？”他聲音輕輕的，可憐巴巴的，“想抱抱你。”

  “昂。”

  “想親親你。”

  “哦。”

  “想……”

  “夠了可以了。”許願適時出聲提醒，“不用繼續想下去了。”

  電話裡，他靜了一秒，隨後兩個人同時笑出聲來，樂得不行。

  “我是說，想開學，這樣就能見到你了。”他的尾音像放了把鉤子，誘她，“在想什麽呢，姐姐？”

  許願翻了個身，臉埋進柔軟的被褥裡。

  “我在想……”她呢喃，“要不要給你個抱我的機會。”

  “嗯？”謝驚休怔住了，“什麽意思？”

  “下周我決定回來看看能不能找個事務所實習，但是暑假住校申請截止時間已經過了，然後……上次看你家客房還挺多的。”

  許願咳了兩聲，把話說得更清楚了些：“所以，你願意讓我住進來嗎？”

  電話裡安靜一瞬，隨後是他氣聲輕輕一聲笑，就貼在她耳畔，帶點哄的意味，惹來一陣酥麻。

  “別睡客房，不太打掃，睡著不舒服。”

  他道：“主臥給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