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樓下
  陳蕉：“這個我還真不清楚， 我哪管他暑假，我高考考完就出去旅遊了。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許願扯了扯嘴角。

  我不摘月亮：“沒什麽，隨便問問。”

  陳蕉：“那要不，我幫你問問他嗎？”

  許願沉默了好久好久， 心中一動， 緩慢打下一個字。

  我不摘月亮：“好。”

  他應該知道她的意思的吧？如果他真的是。

  其實要確認謝驚休是否真的是學搭，方法不止這一個， 她可以問陳蕉他的英語成績或者生日， 這個陳蕉總該是知道的，她也可以去套劉承閑的話。

  可是她不想這樣。

  不僅僅是這樣，其實她私心裡也並不想接受， 他就是學搭。

  關她什麽事？

  她繼續婉拒：“我那天有點事， 真的來不了。”

  許願客套：“好，下次要是有空， 一定不會缺席。”

  許願訝異。

  班長：“穆思禮也來。”

  班長給她發消息：“第一， 你來不來？”

  班長：“沒關系哈哈， 那我們下次再聯系。”

  更是挺久沒見到這個名字了。

  陳蕉：“剛剛問了，但他好像沒正面回答來著，他就問我這個問題是不是你問的，我說是，然後他就不說話了。”

  回不回、回什麽，這都不重要，從這一刻起，她已經知道答案了。

  許願挺久沒看見別人以“第一”的稱呼代指她了， 恍惚了一瞬， 隨即回他：“抱歉啊，我就不來了，祝你們玩得開心。”

  她一點都不懷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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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謝驚休又不來余城了，陳蕉說的，理由是兩個老人家手拉手旅遊去了。

  許願問她，那個問題她問了沒。

  窗外下了雪，瑩白一片， 絨絨落下， 像掬了一懷白玉蘭花瓣， 手一撒， 洋洋灑灑。

  高中班級群這幾天又開始重新活躍起來， 張羅著要舉辦同學聚會。

  她安靜地握著手機。

  他什麽都沒說，半個字都沒有提。

  今年的余城，冬天格外冷。

  眾所周知，“下次”等於沒有下次。

  許願抿唇，點開和謝驚休的聊天頁面。

  許願確實不太喜歡同學聚會之類的東西，和要好的朋友用不著同學聚會的名義自然會常聚，和陌生的同學面對面坐著不過徒增尷尬。她也一點也不想和自己的高中同學一起緬懷什麽青春，實在沒什麽好緬懷的。

  許願無聲盯著聊天框裡的消息好一會兒，他的上一條消息還是今天早上，發著“姐姐，早安”。

  姐姐，學搭也喜歡這麽喊她。

  果然。

  她按滅了手機，突然有點煩躁。

  煩躁又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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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假期過了，夏唱瑤女士要重新回歸上班生活了，許進凱同志也再次到處出差去了，整個家空蕩蕩的，許願也終於願意打開房門偶爾到客廳晃晃了。

  雖然，她本來就更喜歡在房間裡待著。

  中午，許願打開冰箱看了眼，裡頭沒什麽菜了，她歎口氣，準備出門去超市買點。

  新年剛剛過去，外頭街道上的店鋪還沒完全開張，有的仍以下落的一卷鐵簾阻隔開張，剛下完雪的街道仍覆著一層薄雪還未完全融化，天際掛著的太陽被雲遮了半面，光線並不喜人。

  她買了點番茄，家裡還有雞蛋和米飯，乾脆做個蓋澆飯，又挑了點蘿卜、菠菜和排骨，付了錢，拎著四個小袋子走出超市。

  出門忘記戴圍巾和手套了，許願感覺寒風一刮，手指都要僵掉了，冷得不得了，她哼了哼鼻子，默默低頭，加快了點步子。

  “第一！許第一！”身後突然有人喊。

  許願下意識回頭，望見一群人站在那邊，浩浩蕩蕩的，她目光掃過，幾乎都是熟悉的臉，熟悉又陌生的。

  她怔了一下，恍然間想起，今天好像是同學聚會。

  該死，不該出門的，多尷尬啊。

  班長小跑幾步過來，呼吸間吐出的氣在空中散開白煙，目光下落到她手上的四個菜袋子上，猶豫了會兒，許願主動開口：“今天家裡有親戚過來作客。”

  算是解釋了為什麽她說有事，結果拎著幾個菜袋子在街頭和他們一行人不期而遇。

  “這樣啊。”班長恍然大悟，又指了指街對面的餐廳，“我們在那裡聚餐呢。”

  許願笑笑，也不欲多說，向上抬了抬袋子，道：“那我先走了，拜拜。”

  班長揮揮手：“拜拜。”

  她轉身就走，沿著人行道，背影漸行漸遠。
    班長瞧著，感慨：“感覺第一變化好大啊。”

  邊上同學問：“哪變了？”

  “嗯……說不清。”班長摸摸下巴，思索了會兒，她其實還是和以前一樣，扎著高馬尾，鼻梁上架著副眼鏡，還是平平無奇的五官，未施粉黛，穿著身樸素的黑棉襖，但是和記憶中那個坐在角落埋頭苦讀、除了考試次次拿第一外在班上幾乎透明的樣子不一樣，更坦然更篤定。

  許願現在給人的感覺……壓根不像是個會在班上透明的人。

  同學笑道：“人有變化不正常嗎？你看鍾舒意，以前就屬她頭髮最長，現在剪到下巴尖了。”

  她的背影消失在街道拐角處，班長撓了撓鼻尖，收回視線，忽然想到什麽，扭回頭：“哎？穆思禮呢？”

  同學勾住他的肩往餐廳引：“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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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願廚藝不佳，但炒個番茄炒蛋還是綽綽有余的。冰箱裡還有點剩飯，她拿出來熱了熱，隨後將燒好的番茄炒蛋蓋在米飯上，攪拌了下，就當是今天的午飯。

  吃著飯，她順手摸出手機擱在桌上，先是刷了一下微信消息。

  置頂最上方，什麽也沒有。

  許願盯了一會兒，又開始煩。

  其實不該是這樣的，她的情緒不該這麽大起伏的。

  隱瞞和撒謊似乎是其次，最令她惱的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無比地排斥，學搭是謝驚休這件事。

  她不希望學搭會是現實任何認識自己的人，不接受他是謝驚休。

  許願歎出一聲鼻息，乾脆不去看和他的聊天框了，打開了朋友圈。

  盛大表白牆重新開始工作了，之前放假時積累的投稿量太大，她隨手劃了一下屏幕，盛大表白牆佔據了她整個朋友圈，一眼劃過去全是它，還壓根劃不到底。

  反正也是閑著，難得的悠閑，她隨便找了個頭開始，慢慢往下翻動著投稿，有祝新年快樂的，有掛前任的，有問通識課的。

  還有條關於情人節的。

  “情人節馬上就要到了，祝所有單身的我們都能做到不被朋友圈的情侶們所干擾，活出單身的精彩！”

  這條頭像沒碼全，看得出牆工作量很大很匆忙。大概是跟趙淺風做室友久了，許願也跟著多了一些細節分析能力，她放大了那半個沒碼全的頭像仔細瞧了瞧，眼熟，實在眼熟。

  她蹙眉仔細思索了會兒——

  郭若晨。

  大抵是實在被陳蕉刺激到了。

  她扯了下唇角，也沒有在群裡戳穿郭若晨的欲望，一手捏著筷子，一手搭在手機上以及往下滑動，繼續往下瞧，目光觸及一處，倏地定住。

  是一張照片，畫質模糊，只看得見兩道人影相擁，高個子的穿著件卡其色大衣，頭抵在懷裡人肩上，雙臂收緊，深擁，隱隱只露出點側臉。

  再熟悉不過。

  是那天辯論決賽場門口的她和謝驚休。

  “牆牆，替廣大蠢蠢欲動的女同胞們問一下，帥哥是追到女朋友了嗎哈哈？路過看見他們在擁抱哎。”

  指尖一顫，不小心點到屏幕，退出了照片，她掃見底下似乎有人評論。

  許願指尖動了動，眨了眨眼，不知為何，心跳有點快。

  大抵是因為上次的表白牆經歷，大抵是因為那一句“我還以為帥哥的女朋友會是那種大美女”，又或許是那一句“他倆看上去確實沒啥cp感”。

  她幾乎下意識的，有一點惶恐。

  許願咀嚼的動作停了，深呼吸，手指慢慢吞吞擱在屏幕上，上滑。

  那些評論映入眼簾。

  “果然，當時我就說，他倆肯定沒兩天就會在一起。畢竟，可能人這一輩子就這一次能和帥哥談戀愛，還是這種直球型開麥選手。”

  “羨慕，我也好希望有一個帥哥能眼瞎看上我啊。”

  “想知道這姐妹名字，不是美女，卻能讓帥哥倒追的，肯定談戀愛有一手吧哈哈。”

  “祝福。原來普通女孩也能獲得大帥哥的青睞啊，我一下就有信心了。”

  “姐妹，開班吧。如何能讓帥哥倒追，還是有錢的大帥哥哈哈。”

  許願盯著評論，手指慢慢收緊，指尖卻失去力道，心臟像被人擰了下。

  好像所有人都在祝福，卻又好似所有人話裡話外都在說他們並不相匹配。

  她抿緊唇，繼續往下滑，看見了陳蕉操著大號激情開麥。

  “不是，我說，什麽叫‘眼瞎’啊？人家辯論新生杯冠軍隊最佳辯手，再參加一場外賽直接能晉升常設隊友了，平均績點5.0！5.0你知道什麽概念嗎？”

  “來，姐開班，教你怎麽做自信大方美麗女人。”

  於是底下炸開了。

  許願突然之間不是很想看下去了，她愣在那裡很久，直至手機振動，屏幕上方彈出一則消息。

  謝驚休：“可以來見見我嗎？”

  謝驚休：“我在你家樓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