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番外一（中）

  第一次和惡魔提出交易時，俞神父謊報了年齡，隱瞞了自己是混血種。

  他唯一沒有騙惡魔的地方，是他真的是處子。

  倒不是俞神父道德感多高，多在乎初.夜這種東西。

  他很清楚，沒人會喜歡他。就算他拿身體做交易，也只會換來冷嘲熱諷。

  從小到大，俞神父不知道聽多少人嘲笑過他的身體。

  被賣到教堂裡的小奴隸們，都說他是這裡最醜最髒的小孩。

  因為所有小奴隸，都有資格進入晚宴大廳，都有可能會被貴族們猥.褻，只有他不會。

  俞神父一直覺得他們很蠢，被大人洗了腦，才會覺得和貴族老爺睡覺，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不管他們被弄得多慘，都不會得到半枚銅幣。所有好處，都讓當時的老神父拿去了。

  就連人口失蹤案這麽頻發的時期，混血種都不會被犯罪團夥盯上。

  至於人格魅力……

  明明生活在那裡的人，都已經處在社會最底層，他們還是會瞧不起他。

  俞神父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花時間埋葬那些屍體。

  心裡盤算著，如果惡魔看出他的身子是藥物改造的，他該怎麽辦？
  在他說要去找其他惡魔交易時，色.欲惡魔瞬間被他激怒了。

  俞神父對自己的煉藥術很有信心，他相信沒人能在他身上，看見藥物改造過的痕跡。

  混血種暗.娼，連職業賣.淫的資格都沒有。他們不是人，是促銷的商品。

  這座城鎮民風保守，處子處女隨處可見。

  但惡魔不是人類，俞神父心裡也沒底。

  因為太在意別人的看法，俞神父從十四歲接觸煉藥學開始，便嘗試製作各種美顏藥劑。

  他覺得只要自己的地位足夠高，取得的成就足夠多。其他人再提起他時，就不會隻拿著他

  普通暗.娼可以在房子裡拉客，可以選擇是否接待客人。

  在這個國家，如果一個人皮膚白皙光滑、嘴唇紅潤飽滿、腰身纖細雙腿修長、手指潔白如
  同美玉，那他出身一定很好。

  他跪在墳墓前吟唱安魂曲時，聲音一直在顫唞。

  的血統說事了。

  惡魔對他有很強的佔有欲，他愛他。

  所以俞神父一直在努力往上爬。

  他很害怕，怕自己也和他們一樣，淪落暗.娼橫屍街頭。

  即便長大了，他也很在意周圍人的目光。

  可能是貴族少爺小姐，也可能是富商學者的後代。

  如果讓別人知道，他不僅是混血種還是奴隸。那他就算攢再多的錢送再多的禮，都沒資格
  升到更高的位置。

  他順從地躺在床上，獻祭一般打開身體，任由惡魔緩緩入侵。

  他的靈魂很髒，血統不純。

  他完美的面容和身體，是靠藥劑堆出來的。

  多年的努力沒有白費，即使他站在最優秀的私家偵探面前，對方都看不出他曾經是個奴
  隸。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不堪，俞神父每年都會製作大量美顏藥水。

  這裡科技不夠發達，很多人一輩子都在從事體力勞動。

  在他隱姓埋名，調查人口失蹤案期間。他曾經去過幾次暗街，尋找在那附近失蹤的賭徒。

  可俞神父實在想不到，自己身上有什麽值得惡魔喜歡的。

  鎮民們談起他時，會稱讚他是個善良仁慈的神父。可惜人無完人，是個混血種。

  他什麽髒活累活都乾過，皮膚又黃又粗糙，手腳上還有很多繭。

  俞神父去了三次暗街，在那裡面撿到五具混血種暗.娼的屍體。傷痕累累，殘破不堪。

  雖然俞神父不在乎能不能進晚宴大廳，他還是被小奴隸的話，弄得很自卑。

  偵探和貴族的仆人們，能從一個人的外表，一眼看出他的職業和背景。

  他毒殺老神父、設計殺死小奴隸、偷看禁書、學習邪術、褻瀆女神、不敬神明、行賄買
  官、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他上哪來的人格魅力。

  碼頭工人皮膚黝黑，洗衣女工手指粗糙……

  這麽虧本的生意，他死都不會做。

  俞神父曾經是個奴隸。

  被他幫助過的人，在感謝他時會說，“你和我見過的所有混血種都不一樣，你比他們都要優秀
  迷人。”

  ————

  他們要抓活人做青□□水，混血種的血肉和靈魂太渾濁，只能做出劣質藥水。

  俞神父想了很久，惡魔大概是看上了他的身子。

  絕對不能讓惡魔看出，他的身體是靠藥物堆出來的。

  不然他就不愛他了。

  ————

  在第一個任務世界裡，辰箐沒少和小俞為愛鼓掌。綁定系統之前，他們也是情侶。

  他對這種事情很熟悉了，按理來說不該失態。

  但他剛剛侵佔神父身體時，感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辰箐悶哼一聲，身後的翅膀不自覺張開。

  系統空間糊上了一層馬賽克，小石榴什麽都看不見。

  好在兩人剛剛開始，還沒發出不能外放的聲音。隱私屏蔽沒激活，小石榴能聽見外面的動
  靜。

  它好奇地問：【你哼什麽？發生了什麽？】

  辰箐眉頭緊鎖，‘閉嘴。’

  【？你之前可不這樣，我記得上個世界，遊戲都開始三四分鍾了，外面都沒有一點動靜。

  現在我看看……啊！才過去一分鍾哎！你不行了？】

  ‘閉嘴！’

  【會不會是因為你這回種族比較特殊？也不對，色.欲惡魔在這種事情上，不應該更遊刃有

  余麽？】

  小石榴話還沒說完，就被關了小黑屋。

  這是俞神父第一次和人做這種交易，比他預想得更加難熬。他深吸幾口氣，想要緩解被惡
  魔入侵身體的脹痛。

  完全佔有他後，惡魔就不動了。一雙銀白色的蛇瞳，逐漸變得猩紅。

  俞神父被他盯得有些心虛。

  這個色.欲惡魔強大英俊，性格比許多人類男性都要溫和。

  他們相處了半年多，一起調查失蹤案，暗中對抗本地教會，多多少少也有了些感情。

  俞神父嘴上說著要找其他惡魔交易，心裡還是希望能和他締結契約。

  為了讓兩人的交易，能更長久更牢固。俞神父從一個月前開始，就在製作特殊藥水。

  他在禁書上找到的，據說可以讓人變得更敏[gǎn]，更吸引床伴。

  就是使用藥水的方式，有些羞恥，用哪灌哪。

  俞神父拿著自製的魔法軟管，在浴室裡偷偷給自己灌了好幾次。

  和惡魔交易前，就嘗到了下位的甜頭，打開了新世界大門。

  效果顯著。

  既改造了他的身體，又沒讓惡魔看出破綻。

  就是效果似乎有點……顯著過頭了。

  ————

  惡魔愣了一分多鍾，忽然開始發瘋。

  像是餓了許久的野狗，終於聞到了肉味，按住獵物瘋狂撕咬。

  起初俞神父還能裝乖裝順從，沒過半小時，就使勁往床下爬。

  好不容易爬到床邊，又被惡魔抓住腳踝拖了回去。

  雙手按住凸起的肚子，俞神父大腦一片空白，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咒罵。

  畜生藥水，牲口惡魔。他就是腦袋有病，才會給自己灌藥。

  灌藥的時候不舒服，交易的時候，更他媽難受！
  不知道過了多久，失控的惡魔恢復理智，動作也溫和許多。

  第一次和惡魔交易的小神父，臉上滿是淚痕。眼中一片茫然，徹底沒了原來的精明算計。

  惡魔伸手在小神父眼前晃了晃，那雙漂亮的藍眼睛呆愣許久，才緩慢轉動兩下。

  他隨手撿起掉落在床上的匕首，抵住小神父的脖頸。被冰冷鋒利的刀刃碰到皮膚，小神父

  也只是抽泣兩聲。

  辰箐很熟悉俞潼這幅樣子。

  被弄得狠了，他的腦子就會死機。

  這種時候他最脆弱，對外界沒有一絲防備，很容易丟掉性命。

  半晌後，俞神父回過神。

  他以為交易結束了，想檢查身上有沒有締結成功的標記。一抬頭，正對上色.欲惡魔冰冷的
  目光。

  他想問惡魔為什麽這麽看他。

  下一秒，惡魔一把掐住他的脖頸。

  俞神父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

  他詫異地瞪大眼睛，“你這是什麽意思？”

  對他向來很溫柔紳士的惡魔，此時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我已經嘗到你的身體，你沒有價值了。你以為只要發生關

  系，就可以締結契約？不是的小神父，契約還需要雙方念誦特定的咒語。”

  “剛開始那陣，你念咒了。一字不差，咒語生效。但我沒有念，你沒注意到？”

  俞神父微微失神，“你什麽意思？交易是假的，你騙我？”
    “口頭上的交易，怎麽能作數。”

  惡魔輕撫著小神父的臉頰，“怎麽哭得這麽傷心，我真沒想到，你居然真敢和陌生人上

  床。”

  “我們難道不是朋友？”

  “哪有朋友會做這種事，我已經嘗過你的身體，你沒有價值了。”

  俞神父呆愣許久，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殺意。他嘴唇微動，像是想念淨化咒。

  兩人還沒分開，惡魔用力動了一下，神父口中的吟唱，立刻變成破碎的抽泣。

  仿佛認清了現實，神父閉上眼睛，身體止不住地輕顫。

  辰箐沒用力掐他。

  他只是想嚇小俞一下，讓他長長記性，以後不要亂來。

  見嚇唬得差不多了，他正準備松手，已經老實下來的俞神父，忽然睜開眼睛。

  他放在身側的手，悄然按住手指上的白玉戒指。

  刻在上面的魔法陣瞬間激活，一道光箭從戒指中飛射而出，徑直刺向惡魔的胸口。

  在被魔法光箭戳穿的前一刻，辰箐激活了‘幸運女神的祝福’道具，獲得5秒的無敵buff。

  在俞神父錯愕的目光中，他徒手抓住光箭，隨手丟到一邊。

  俞神父反應很快。

  一擊不中，他立刻翻身抓住自己的長袍。從裡面掏出一枚項鏈，向著惡魔狠砸。

  項鏈在空中凝結成光盾，猛然砸在辰箐頭頂。他不得不松開俞潼，閃身飛下床。

  惡魔突然抽身，感覺太強烈。俞神父一時不察尖叫出聲，身子不自覺抖了抖。

  他深吸幾口氣，掙扎起身。手指對著胸膛猛戳兩下，從身體裡拽出一把金色光芒凝成的長

  劍。

  辰箐看得眼前一亮。

  出手果決，下手狠辣，他喜歡。

  俞神父一邊用帶著哭腔聲音，吟唱治愈術的咒語。一邊踉蹌地下床，想要搶在惡魔殺他之
  前，先把人弄死。

  但他第一次經歷這種事，兩個多小時的交易，嚴重超出了他的承受極限。

  雙腳剛剛碰到地面，身體便無力地跪倒下去。不管他怎麽努力，兩條腿就是使不上力氣。

  眼見著惡魔往這邊來了，俞神父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摘掉右耳的耳環。

  “這個耳環儲存著，咳咳哈，儲存著聖光能量球。一旦我開啟上面的魔法陣，耳環就會自

  爆。裡面的能量球，能……能將整棟房子夷為平地。誰都別想活著走出去，別逼我和你魚死網

  破！”

  俞神父沒從交易中緩過勁來，身體一直在抖。說話間，還摻雜著凌.亂的呼吸聲。

  他一手拿著光劍，一手攥著耳環。如同被逼上絕境的野獸，脆弱無助，卻凶狠異常。

  辰箐太了解他的愛人了。

  小俞求生欲很強，他不可能會狠下心，和惡魔同歸於盡。他只是想靠著這種辦法，將惡魔
  嚇退。

  就像辰箐預想的一樣，隨著他的靠近，俞神父表情愈發的絕望。

  直到惡魔蹲在他面前，掰開他的手，搶走他手中的耳環，他都沒有勇氣啟動項鏈裡的魔法

  陣。

  俞神父垂下頭，死死抓住惡魔的手腕，“我不想死，別殺我。我沒日沒夜學習魔法、煉
  藥、煉金，學習貴族的禮儀。我出身不好，要很小心地活著，要事事做到最好，才有機會長

  大。”

  “我好不容易活到成年，還沒來得及過幾天好日子。我不想死，我還沒試過被人尊重，被

  人喜歡是什麽感覺。求你了，別殺我……”

  他哭得很可憐，一隻手卻悄無聲息藏到身後，想再摸個魔法道具出來。

  狗東西，虧他還把他當朋友，專門給他準備了生日禮物。

  只要惡魔放松警惕，他就捅死這頭牲口。

  辰箐長長地歎了口氣，探身將人抱進懷裡，“騙你的，我怎麽可能下手殺你。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和摸不清底細的人發生關系，到底有多危險。”

  “現在看來，你有能力應對這些危險，不需要我擔心。抱歉，嚇到你了。”

  俞神父一愣，有些搞不清楚情況。

  他反應了幾秒，猛然抬頭看向惡魔，“假的？你沒想殺我？”

  辰箐垂下眼簾，“對不起。”

  俞神父氣得眼皮直跳，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給了惡魔一巴掌。

  他沒力氣，也沒特意用勁。

  扇在辰箐臉上，就像是輕輕摸了一把。不僅不疼，還很曖.昧。

  辰箐將炸了毛的愛人抱回床上，摟在懷裡一遍遍安撫。

  小神父會跟他生氣，會打他的臉。說明他已經不怕他了，這是好事。

  惡魔摸摸臉，有些開心。

  俞神父生了會氣，漸漸回過味來。一陣涼意，瞬間席卷全身。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剛才失神過好幾次，眼前一片空白。

  色.欲惡魔特意等到他恢復意識，才對他下手。還和他說了半天話，給他思考時間。

  如果和他交易的人，真的想殺他，根本不可能給他這麽多機會。

  俞神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色.欲惡魔是在擔心他。

  他怕他將身體當成物品，隨便拿出去和人交易。怕他毫無尊嚴，衣不遮體地死在別人的床
  上。

  所以他故意嚇唬他，想把他嚇得再也不敢亂來。

  其實冷靜下來仔細想想，惡魔掐他的時候，並沒有用力。他皮膚很容易留下痕跡，脖子上

  卻連個紅印都沒有留下。

  俞神父忽然覺得眼眶有點酸。

  他扭頭看向身旁的惡魔，“你嚇我，僅僅是怕我不小心死在外面麽？”

  色.欲惡魔沒有回答，只是定定地望著他。

  “沒有別的原因？”

  “有，我喜歡你，不想讓你和別人做交易。但我們還沒確定伴侶關系，我沒資格插手你的

  私人生活。你和誰交易，是你的自由。”

  俞神父莫名覺得煩躁，“是麽，你可真大方。”

  惡魔又不說話了，猩紅的蛇瞳裡閃著寒光，像是要把他吃了。

  俞神父讀懂了他的意思。

  ‘道理我都懂，但你要是真和別人交易，我不一定會做出什麽事。’

  俞神父喜歡他這種眼神。

  唯一真心愛他的老修女，幾年前病死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喜歡他。

  惡魔這種不加掩飾，強勢極端的佔有欲，讓俞神父很享受。

  他避開惡魔的目光，“我跟你坦白一件事，我的身體用藥物改造過。沒用藥前，我的腰沒
  有這麽細，手也很粗糙。”

  辰箐嗯了一聲，“剛被你召喚出來時，我就聞出來了。我喜歡你，不在意你的樣貌。”

  “我是混血種。”

  “你之前說過。”

  “我做過很多壞事，殺過很多人。”

  “嗯。”

  “我謊報了年齡，其實我才十九歲。”

  “……？”

  俞神父抿唇輕笑一聲，“我現在只有一個問題，我身上沒有任何優點，你為什麽喜歡我。

  你究竟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麽。”

  小俞的表情很自信，語氣很平靜。說出的話，卻字字透著自卑。

  他被人打碎傲骨，丟進了泥地裡。表面再光鮮，靈魂也被淤泥徹底淹沒了。

  可無論活得多艱難多卑微，他也從沒放棄過。只要抓住一絲機會，他就會拚了命地往上

  爬。

  不管有沒有辰箐幫忙，俞潼都會憑著自己的本事，把丟掉的尊嚴一點點撿回來。

  辰箐要做的，只是陪著他拉住他。不讓他走歪路，犯下不可彌補的過錯。

  在俞神父的注視下，色.欲惡魔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為什麽狼人看見血月會陷入瘋

  狂，為什麽巨龍天生就喜歡收藏金幣？”

  俞神父沒想到他會這麽問。

  他不想在這種時候解釋那麽多原理，“他們天生就這樣，這是他們的種族特征。”

  “為什麽會有這些特征？”

  “他們生來如此，這是創世神的安排，這和我的問題有什麽關系？”

  “我喜歡你，就和巨龍喜歡金幣，狼人崇拜血月一樣。天生如此，命中注定。”

  俞神父覺得，這個情話又油又老套。遠沒有貴族少爺哄騙年輕姑娘時，說的情話風雅好

  聽。

  明明契約已經完成，俞神父也看到了身上的標記。

  可這一瞬間，他突然很想再和惡魔做一次交易。

  神父主動靠進惡魔懷裡，一直緊繃的身體，逐漸放松下來。

  “契約結成，從今往後，你有資格插手我的‘私人生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