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第四個世界（7）

  之前俞潼看見黑辰石殺蟶子怪掉偏離值，便以為蟶子怪受法律保護。

  再加上後來發現蟶子怪是人變的，他先入為主，更堅信蟶子怪不能殺。

  現在俞潼冷靜下來，仔細捋捋思路。就能看出自己先前的想法，和手頭的線索，存在很多矛盾的地方。

  這個世界的蟶子怪，不可能受法律保護。

  雖然俞潼穿來這個世界的時間不長，也沒機會專門去了解世界背景。

  但目前他已知的那些線索，其實已經說明了很多東西。

  從黑辰石的夢境不難看出，他童年時期生活的國家裡，有一條特殊法律。

  上面規定所有失去勞動能力的人，都需要注射肢體再生藥劑。變成蟶子怪，為家庭生產珍珠，分擔經濟壓力。

  黑辰石的母親，就因為身體殘疾，被父親製作成了蟶子怪，在家裡沒日沒夜吐珍珠。

  對下等海域的人來說，蟶子怪就是自動ATM機。珍珠不是什麽稀罕的寶物，遠沒有黃金值錢。

  黑辰石的母親每天都在產珍珠，他家依舊不富裕。他和父親還是需要每天去海裡，尋找沉入海中的值錢物件。

  沒辦法進行體力勞動，沒辦法長時間戰鬥，沒辦法學習現有的知識，沒辦法和其他海域的人交流。

  黑辰石很聰明，他明顯察覺到了隱藏在暗處的危機。

  他夢到自己變成蟶子怪時，他爸也在拿棍子打他。

  海盜殺蟶子，是在搶ATM機。

  一，在下等海域裡，珍珠並沒有多值錢。現在不值錢，未來會更不值錢。

  就連常年生活在大海上，遠離人群的海盜們，身體也會發生異變。

  到時候下等海域將變成人間地獄，這裡所有人都只能等死。

  這個世界珍珠和銅幣的區別，大概就是一百塊與一塊的區別。

  從上面兩條信息，不難看出一點。

  手頭有幾百萬甚至上千萬珍珠的蒼穹星海盜團，在下等海域的地位也沒有多高。

  從現在的購買力約等於金幣，貶值到約等於銀幣，甚至是銅幣。

  在這種情況下，下等海域的個島國，還計劃讓所有國民，統一注射肢體再生藥劑。

  這會導致一個很嚴重的後果。

  黑辰石的父親，就是這麽打他媽媽的。

  未來蟶子怪數量會暴增。

  ————

  俞潼掌握的線索太少，沒有證據作支撐。

  他們喪失了正常的語言能力，只會發出只有蟶子怪才能聽懂的吱吱怪叫。

  民眾養蟶子，是為了讓他們吐百元大鈔。

  雖然蟶子怪是人變的，但在變成怪物的瞬間，他們就不再被當做人類，也不再受法律保護。

  那他們大力提倡製作蟶子怪的行為，就很耐人尋味了。

  除了第一條線索，黑辰石的夢境還透露出另一條信息。

  那種會讓人變成蟶子怪的病毒或是詛咒，正在下等海域迅速蔓延。

  所以他一直想帶領自己的海盜團，逃離下等海域。

  他們的身體本來就比正常人類脆弱，照這種打法，被打死是早晚的事情。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下等海域個島國的管理者，不可能看不出蟶子怪泛濫背後，隱藏的巨大危機。

  在日常交易中，他們還會用珍珠購買東西。比如槍支、糧食、小奶狗。

  種種現象無疑說明一點，在下等海域裡，珍珠已經融入貨幣體系，成為這裡一種通用貨幣。

  目前的蟶子怪們，不會自己往外吐珍珠。需要通過擊打他們的腹部，人工催吐珍珠。

  等下等海域大部分人，都變成可以生產珍珠的蟶子怪。珍珠將徹底失去價值，成為大街上隨處可見的漂亮石子。

  變成蟶子怪的人，體力力量都會大幅度下降，身體和人類比起來也更加脆弱。

  他那些恐怖獵奇的夢境，除了讓人感到生理不適外，還透露出兩條很明顯的信息。

  他們唯一能生產的東西，也失去了價值。

  這離譜事件的背後，一定有中等海域，甚至上等海域的影子。

  但他合理懷疑，下等海域正在人為操作下，迅速淪為為上中等海域，批量生產珍珠的工廠。

  隨著時間的流逝，珍珠會越來越不值錢。

  被徹底物化，淪為行走的珍珠生產機器。

  在下等海域，通過毆打蟶子怪獲取珍珠，是合法合理的行為。

  一個不算值錢的東西，既能讓人狠下心改造自己的親人，還能讓海盜團那樣看重。

  聽完俞潼的解釋，系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它沉默半晌，輕聲道：【好殘忍啊，這也太過分了。】

  俞潼若有所思，‘確實很殘忍。’

  【你這是什麽表情？】

  ‘就是突然想到一點事。’

  ‘我之前也改造過人體，不過我的目的不是賺錢，是想讓所有人都能活下去。’

  ‘你想想，正常人被炸得只剩下腦袋，肯定沒救了。但和平機器不會，不管炸成什麽樣，只要大腦還在，就可以無限復活。’

  俞潼揉著眉心，‘我承認我的手段是殘忍了些，可這樣大家就都不會死了。就算真的發生戰爭，也不會有人死亡。’

  【……】

  系統呆呆地思考半晌，【淦！你總跟我說這些，搞得我也覺得這方法不錯。所以你實現你的計劃了嗎？結果怎麽樣？】

  ‘不太好，我太急於求成，沒給普通人適應的時間，結果不太理想。’

  俞潼越說聲音越小，語氣中的興奮也漸漸消失。

  他低垂下眼眸，眼中閃過一抹茫然。

  ‘雖然我確實做錯了一些事，但我還是覺得我這個想法沒錯。計劃成功後，人類將迎來全新的時代。’

  ‘你想想一下八哥，到時候世界上將不會再有殘疾人，不會再有人死於病痛，不會再有人因意外死亡……’

  偏離值提升後，俞潼不再時不時給系統講自己的童年往事。

  更多的時候，他都在說自己的美好願望。

  每次提到這種事，俞潼的眼睛就變得格外明亮。身上陰鬱的氣質徹底消失，看著特別有精神。

  就像是一個單純的孩子，在描述自己夢想得到的糖果。

  看著他的樣子，系統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

  它也覺得俞潼描繪的未來，有點子美好。

  俞潼沉默一瞬，‘你知道的，我爸媽是人口販子。我小時候，經常能見到被掏空內髒或是挖掉眼睛的人。就連辰哥，也差點被開膛破肚。’

  ‘那時我就在想，要是人的器官可以被機械零件取代，這個世界上是不是就再也不會有人，被掏空身體扔到垃圾堆裡了？’

  ‘只不過長大後的我，好像做了和我爸媽一樣的事情。’
    【不不不，你做不出那種事。】

  ‘我太著急了，我當時特別想實現這個夢想，特別特別想。所以我采用了很極端的方法，不停加快實驗進度。總想著快點，再快點。’

  ‘為了以後不再有人被掏空身體，那時的我掏空了很多人的身體。’

  【啊……你這，你我，唉！】

  ‘仔細想想，我不該那麽急的。這是一個大工程，是需要幾代人共同努力的目標。我想幾年內完成，就只能不斷采用各種極端手段，加快實驗進度。’

  ‘實現這個目標的過程
  其實完全可以不這麽殘忍

  可以循序漸進。’

  俞潼閉上眼睛
  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我還是認為我的想法沒錯
  至少這個想法是好的。’

  ‘我只是太著急了
  八哥
  我不該這麽急的。’

  ————

  殘破遊輪上的情況
  和哨兵們描述的差不多。

  被海盜襲擊過的遊輪破損嚴重

  船上自帶的武器早已無法正常使用。

  在甲板上活動的

  只有十幾個半死不活的蟶子怪。

  越正常越不正常。

  這艘遊輪在俞潼眼裡

  處處透著違和。

  不用地螺出手
  老船員就帶著新手船員
  將他們處理得乾乾淨淨。

  俞潼站在旁邊圍觀了全程。

  他覺得這些蟶子怪有些可憐

  又搞不懂海盜們為什麽這麽仇視蟶子怪。

  他手頭的線索沒辦法解釋海盜們的行為。

  他汪汪叫了幾聲

  想讓海盜們離開遊輪
  這裡情況不對。

  但沒人能聽懂他的話。

  地螺還記得自己這次的任務
  他指著甲板上最後一個蟶子怪

  命令小黑狗上去咬他。

  蟶子怪被按倒在地

  不停發出吱吱的怪叫。

  俞潼盯著蟶子怪看了一陣

  沒看出這隻蟶子和其他蟶子之間
  有什麽區別。

  目前可以確定一點。

  在蟶子怪群體裡
  隱藏著一部分假蟶子。

  他們可能是人
  也可能是別的東西。

  鑒於假蟶子受法律保護
  殺死會掉偏離值

  他們是人的可能性更大。

  黑辰石身上

  有一半的傷勢來路不清。既不是主系統造成的

  也不是爆炸導致的。

  當時黑辰石除了殺蟶子怪

  也沒做別的。

  那些傷和假蟶子有關。

  他沒有理會地螺的命令
  轉頭觀察著周圍的海盜。

  今天出任務的人員安排
  實在不妥當。

  最重要的是
  被海盜襲擊過的遊輪上
  為什麽還會有活的蟶子怪？
  他們肚子裡的珍珠不是珍珠？海盜不搶？
  這不合理
  這幫海盜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這船絕對有問題

  俞潼都快急得說話了。

  船員們剛剛殺死一堆蟶子怪

  正在開膛破肚取珍珠。

  系統在腦海裡感歎
  嘟嘟囔囔說這個世界的人好可憐。

  嘟囔到一半

  系統的聲音戛然而止。

  【艸？】

  俞潼順著它的目光看去
  看見不遠處一個船員的後背上

  多出一個血窟窿
  不斷有鮮血從他的傷口處滴落。

  周圍的船員見狀

  連忙過去幫同伴包扎傷口。

  老船員和地螺同時警惕地看向四周

  尋找偷襲船員的人。

  俞潼茫然地眨眨眼睛

  ‘八哥

  你看清他怎麽受傷的了麽？’

  【沒有啊
  突然就開始飆血了。】

  它話音未落

  站在不遠處的一個女船員
  忽然捂住自己的小腹。

  鮮血染紅她黃色的手指
  她跪在地上

  疼得直冒冷汗。

  俞潼皺眉望著她。

  他沒看見有人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