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再次相見
  今晚， 陸懷玉完成了他最後一次的直播。

  毫無留戀的走出燦金娛樂公司的大門，他徐徐吐出一口氣， 習慣性的抬頭看了看天空。

  還是灰蒙蒙的一片， 那樣的汙濁不堪。

  在這個水之城待著，總是會讓他覺得呼吸困難。

  還好，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他與微微已經購買了明日清晨的車票， 只等天色稍明，就可以啟程回樹人小鎮了。

  他原本還擔心有些手會伸到樹人小鎮去， 結果微微告訴他， 不用擔心這個。樹人小鎮地勢複雜奇怪，所有的現代科技到了那片地帶都會失靈。而通向小鎮的路， 不是本地人帶路的話就會奇怪的在原地打轉。所以， 不必擔心。而肥熊也承諾了， 會保證他們離開之後身後沒有尾巴跟蹤。聽到了兩方面的話之後， 陸懷玉的心就放了下來。

  走到旁邊便利店買了一點飲料和食物之後， 他朝著暫居的地方走去。

  走過長長街道之後轉個彎， 再繼續在光線幽暗的巷子裡步行五分鍾之後， 就會到達暫居處樓下了。

  這一個月一直是安全的， 他知道肥熊安排了人暗中保護自己， 心裡也比較放心。

  他很想一腳把他踢開，轉念一想，或者，這更加如他的意了。

  他已經開始煩躁起來了。

  陸懷玉看著這個狂熱的“粉絲”，無奈之外又覺得厭煩。

  巷道裡的路燈隔得很遠，路燈照不到的地方黑漆漆的一片。

  “走開！”

  “求求你了，讓我變成你腳底下的泥，讓我當你的狗，好不好？”

  請問你是什麽邪/教信徒嗎？

  “請你離開。”

  “不可能。”

  他此時喝了半罐子冰啤酒，領帶斜斜的扯開去，再加上想著明天就可以離開了， 心情有點慵懶有點放松， 腳步也拖遝起來。

  盡管光線昏暗，仍然可以看清楚他眼裡的狂熱。

  腳步聲嘚嘚的響著，在空寂的地帶聽起來分外清晰。

  一隻手提著便利店的塑料袋子一隻手拿著冰冰的啤酒罐， 眼神都是松弛的。

  所以， 當一條黑影一下子躥到身前的時候，他幾乎有點反應不過來。

  陸懷玉：“……”

  他祈求的用額頭一下一下碰觸他的鞋面，姿勢卑微極了。

  陸懷玉當然是冰冷無情的拒絕了他。

  那個人聽到他的聲音，反而更加狂熱了：“對，對，就是這樣，你就該是這樣的，高高在上的神靈跟凡人就是不一樣的！我的主人，我的主人就該是這個樣子……”

  那黑糊糊看不清面目的人影猛的就在他身前跪了下去，一隻手抓住他的鞋面，結結巴巴的說道：“藍，藍，我喜歡你，不，我、我是說，我不配喜歡你，但是我想，我想變成你腳底下的泥，你想怎麽樣對我都可以，來吧，踐踏我，鞭打我，好不好……”

  他聲音冰冷的說道。

  “你想對我做什麽都可以，你就是我的神，求你憐憫我吧……”

  那個人突然不說話了，也停止了所有的動作。刹那間，一股寒意爬上了陸懷玉的脊背。

  有什麽不對勁！

  那個人猛然起身，從懷裡掏出什麽利器，寒光閃爍間嘶聲喊道：“你不要我，你就去死吧——”

  從狂熱到狠戾的轉變，也只不過是一瞬間。陸懷玉根本來不及有任何反應，眼看著就要被利器刺中了！

  一股勁風帶著什麽熟悉的，被刻意塵封的記憶裡的味道，就這麽包裹住了他。

  一雙銀灰色的巨大翅膀擋住了他的視野。

  陸懷玉這才是整個人僵住了，完全不會動彈了。

  他怎麽會在這裡？！
  他呆呆的看著那雙在燈光下閃爍著蒙蒙光澤的骨翅，一瞬間，許多許多的記憶湧上腦海，翻滾起巨浪滔天。

  他好像再一次看到了當初見面的場景，在滿是血腥味和尖叫聲的宴會大廳裡，在滿目的硝煙戰火之中，一雙仿佛可以遮天蔽日的巨大雙翅從天而降，為他擋住了一切攻擊。

  再然後，翅膀的主蟲轉過身來，單膝跪下，對他說道，殿下受驚，格林恩來遲了。

  宛如昨日重現一般的場景，就這麽出現在了眼前。

  刹那間現實與回憶交錯，他幾乎分不清那邊界線了。

  在被翅膀擋住的地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隻青筋暴露的大手抓著那襲擊之人的腦袋，無聲但狠極的砸在地面上。隻一下子，濃白的腦漿就流淌下來，眼前是不活了。
    再一下悶悶的聲音，卻是軟倒在地的人被一隻腳踢進旁邊黑暗的小道裡，再也看不到了。

  再然後，那雙翅膀的主人，哦不，主蟲才緩緩轉過身來，面對陸懷玉。再然後，單膝跪下。

  只是這一次，他什麽話都沒有說。

  陸懷玉恍神了兩秒鍾，然後方才清醒過來，緊張的後退了一步，這個時候才想起自己還戴著面具。並且，再也沒有信息素的味道了。

  思及此，他鎮定了下來，乾咳一聲，用壓低了的聲線說道：“多謝你。”

  格林恩還是沒有說話，一雙灰色的鷹隼一般的眼睛卻牢牢鎖住他。

  那雙熟悉又陌生的眼睛裡，湧動著太多太複雜的情緒。陸懷玉看不懂，也不願意去懂。

  只是心裡再次緊張起來，暗道，應該不至於吧？

  誰會相信死而複生這樣離奇的事？再者，他覺得自己現在整個人的氣質跟以前相比變化很大，還有身上已經沒有了信息素的味道……想著想著，他又鎮定下來了。

  可以說，今晚真的是心潮起伏，差點就要神經錯亂了。

  格林恩看著他，他也看著格林恩。

  他瘦了很多，並且，兩鬢已經斑白了。

  可能是太操勞了，大元帥的位置好坐不好坐……他有點漠然的這樣想到。

  他也有點驚異於自己對於格林恩的憔悴竟然無動於衷，想起之前，自己是那麽的愛著他啊……幾乎做盡了自己可以做到的一切，溫柔寵愛著他。

  但是現在，看著這樣憔悴支離的他，原來也可以沒有任何悸動了。

  哦我原來可以這麽棒棒噠的呀，他在心裡給自己點了一個讚。

  “沒事的話，我得回去了。啊哈哈哈，今晚真是多虧你了啊，能對陌生人伸出援手，太仗義了，多謝多謝……”

  嘴裡一邊說著這些毫無意義的話語，陸懷玉一邊邁步朝前走去。在邁步之前，他已經做好了被攔下來的心理準備。

  一步，兩步，三步……咦？

  那隻蟲只是沉默的跪在原地，目送他遠去的背影。

  等到走進大樓之後，陸懷玉這才真的松弛下來，深深吐出一口長氣來。

  還好，真的沒有被認出來。

  他選擇性的忽略了對方為什麽會跪下。

  順利走進電梯按下關門鍵，他這才想起自己的冰啤酒，拿起來一口氣給喝得乾乾淨淨的了。

  呼……真他雌的神奇的一天！
  格林恩應該是沒有認出他來，只是順路做個好事罷了。不過，他來這裡幹什麽？身為帝國大元帥，應該不能隨意離開首都星的吧？
  想著想著他又是一笑，管那些幹什麽呢？

  他早在來到這裡的時候，就通過網絡查詢到了黑蠍帝國後來發生的事。得知父親和二哥都好好的，皇室也能得以保全，還要什麽自行車呢？
  已經滿足了。

  雖然但是，因為心裡有事，這一晚陸懷玉到底還是未能安眠。天色一亮就立刻起了床，收拾好之後就跟微微一起匆匆出發了。

  遲遲不肯回去，還想留在城市裡繼續找尋發財的機會。微微拗不過他，隻好同意了。但離開之前，非常肯定的告訴他，如果再出了這樣的事的話，就再也不要指望從他這裡得到任何幫助了。

  “這一次是青空心好，看在我的份上幫了你。他自己也不是遊刃有余的人，你可以看到這一個月來他是多麽的辛苦，冒著多大的風險。要是指望以後還有這樣的事，那是不可能了。以後我們再次不會出來了，你自己種什麽種子，就吃什麽果子吧，我們走了。”

  聽到微微的話，陸懷玉還是很欣慰的。雖然仁慈對兒子好，但也不是一味縱容的。

  頂著微明但依舊昏暗的天色，兩個人收拾了行禮，走出暫居的大樓，朝著火車站的方向而去。

  來的時候兩個人，背著簡單的行禮。回去的時候還是兩個人，背著跟來時一樣多的行禮。

  這棟大樓的入口在巷道裡面，回去的時候，必須經過昨晚那個地方。

  陸懷玉有點不情願，但必須還是得走過那裡。

  邁步經過那塊地面，他看到了一處凹陷和一小灘發白的痕跡，不由得感到頭皮一緊。

  呃，昨晚那個人，莫非腦漿子都被砸出來了？
  不知情的微微還在嘀咕，那個缺德的把酸奶潑出來了？

  真夠黑色幽默的，陸懷玉莫名的有點想笑。

  微微還在說：“這什麽豆腐渣工程啊，地面都裂開啦……”

  聽了他的話，陸懷玉這才注意到，地面上，以昨晚格林恩站立的位置為中心，蛛絲般的裂紋，四面散開，延伸到自己視野的極限處。

  要知道，水之城是建立在海面上的。它所有的地面都是合金製造出來的，非常的堅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