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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原神]最後的女王》第一百四十五章 歸鄉
  第一百四十五章 歸鄉
  嚴家的老頭已經在門口枯坐了一個月了。

  不說話,不理人,做完一天的活後余下的大部分時間就只是坐在門口的石墩上抽著旱煙,幾月之前那個聲如洪鍾手腳利索的男人一下子就成了現在這個沉默又頹喪的枯乾老頭,層岩巨淵一戰後,幾位千岩軍的將士登門拜訪,那天之後他仿佛一夜之間就老了幾十歲,再也撐不起腰杆了。

  鄰裡之間關系親密,你來我往的大多都知道他家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最任性不聽話的小兒子被老頭子親自送進了千岩軍想要磨練磨練,心是好的,誰都明白那的確是個好地方,也不覺得嚴家老頭做錯了什麽,畢竟誰家父母不盼著兒女成才呢?
  可層岩巨淵之後,仿佛所有的意義都變了。

  嚴家老頭不是會斤斤計較的性子,也沒有和家中老太太一樣一夜哭白了頭髮,只是在反覆問詢戰場戰況後,老人沉默許久,才說了一句話。

  吾兒英勇,甚好。

  只是他的腰背自此就只是沉沉地弓著,再也起不來了。

  家裡老大給幼弟造了衣冠塚,其余兄弟姊妹時不時回來看看父母的情況,層岩巨淵戰事慘烈,並非只有嚴家失去了孩子,父母看著面上無事,可孩子們看著那一袋袋抽完的旱煙和每天都能在灶台旁邊看到的包好隨時都能下鍋的餛飩,卻也說不出一個阻止的字來。

  如此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過了幾個月,這一年便也過去了大半。

  *
  七月了。

  不知為何,今年璃月的天氣好像並沒有往年的那樣炎熱難耐,躲在樹蔭之下的感覺更是明顯,仿佛有種陰冷寒氣徘徊不散,聽聞荻花洲有仙人鎮守祓除邪祟清除業障,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這裡才格外奇怪吧。

  那隻金翎鳥飛的非常隨心所欲,仙人五感敏銳,而它甚至連敷衍都懶得敷衍一下,沒有飛得太遠,轉而停在了不遠處的一戶人家的牆垛上,門口抽煙的老頭抬頭看了一眼那金燦燦的鳥雀,既沒有出手逗弄也沒有揮舞驅趕,他像是渾然不覺這多了個什麽東西似的,自顧自地敲了敲煙杆就回屋了。

  魈不由得蹙起眉。

  少年姿態的仙人收回了視線,檢查之後並未有什麽問題,附近沒有汙染,也沒有地脈淤積,很大概率可能只是這些喜歡胡亂嘗試璃月美食的外地人不小心吃錯了東西,比起仙人驅邪也許更適合去不卜廬開副清心寧神的藥材。

  瞧著行人匆匆離開,禦風的仙君這才自高處落下仔細左右打量一番,讓人類感覺到陰寒不適的附近不見邪祟魔物,地脈也是穩定流淌並無阻塞,看了一圈後也只有晃晃悠悠飛下來的雪白團雀出現,熟練又自然地拿降魔大聖的頭頂發絲做了臨時的巢穴,愜意地窩了進去。

  這裡能看到風起的方向。

  “有便有了,又怎麽了,一隻小鳥蹲在那兒又不礙事。”

  *
  “那有隻鳥一直停在咱家院子裡呢,老頭子。”

  越過荻花洲,便是已經被海潮吞沒的昔日舊地,曾經沉睡著魔神殘骸的汙濁之地和舊國廢墟也已經被千年的風霜浪潮洗刷成了今日面目全非的樣子,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也許是在等一陣風,等一個人,等一雙重新落在自己頭頂的柔軟手掌,略帶嗔怪的揉亂自己的頭髮。

  魈目送著團雀離去,眼中不安並未退去。

  縱然千年沉澱讓降魔大聖的心性沉穩了許多,他還是忍不住眉頭一挑。

  金翎鳥調整了一下姿勢,便在這裡閉目養神,等著月落日升的三更之時。

  魔神戰爭結束之後,璃月各地漸漸趨於平靜,幾位仙眾夜叉仍駐足於無人所知的戰場上,魈選擇留在這裡,也許是因為他的心中仍有幾分不願放棄不想承認的任性私心。

  “……”魈歎口氣,卻也沒把腦袋上的小家夥給晃下來,只是伸手戳了戳頭頂的團雀,低聲道:“你若是閑著沒事隻想睡覺,就去幫我問問應達他們那裡情況如何,需不需要幫忙。”

  降魔大聖自認自己下手不輕也不重,用來驚起鳥雀已經綽綽有余,可那道微風搭在樹枝上,樹枝搖晃,可金翎鳥依舊不動如山,還是見到魈下意識皺起眉這才慢吞吞地張開翅膀飛了起來,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魈的確從一隻鳥的身上感到了一種詭異的縱容。

  魈:“……”

  團雀在他頭頂啾啾叫了幾聲,蹦躂了幾下後才不情不願地撲騰著翅膀離開了。

  他能看出來那隻小雀並非凡間鳥雀,只是它並無敵意也無殺意,非要說的話應當也就比那隻喜歡在自己腦袋上耀武揚威的那隻白團雀稍微強一點,降魔大聖也不至於見了什麽就要砍,他見那隻金翎鳥只是老老實實蹲在那裡,有些不放心的多看了幾眼,還是抬手揮出一道淺風,意圖將這小家夥趕到其他更安全的地方去。

  “雖然有點懶得走但你讓我走那我就走吧”——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是錯覺麽?

  荻花洲的風從不停歇,卻不是他最熟悉的那一種。

  仙人正準備離去,忽然感覺一陣陌生視線盯著自己的背後,一股陌生寒意自脊椎倏然竄起,他神色一肅瞬間轉身,和璞鳶已經橫於掌中,可附近並無魔物妖邪,只有一隻金色翎羽的小雀蹲在樹杈上,安安靜靜的看著他。

  “這倒也是……”頭髮花白的老婦擦了擦自己手,灶台旁邊又是十幾個剛剛包好的餛飩,柴火堆在旁邊,她有些神經質地搓了搓自己還帶著一點麵粉的粗糙手指,又自顧自地念叨起來:“就包了這麽些個……也不曉得老么吃不吃得飽……”

  嚴家老頭動作一頓,又想去摸自己的煙杆了,只是還不等他的手伸入床頭的抽屜,院子外面似乎正有人敲門。

  叩叩,叩叩。

  一陣又一陣的,清晰又突兀。

  老兩口面面相覷,在臨屋歇息的老大已經先一步跑了出來,攔住了想要出去看看的父母。

  “這大晚上的誰敲門……”他話音未落,便聽得門外敲門人幽幽喊了一聲。

  “——娘。”

  老兩口渾身一震,嚴母更是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無比,直愣愣的看著門口的方向。

  “娘,開門啊娘。”

  屋外的聲音仍在一聲又一聲的叫著,

  “娘……您怎麽不理我,我是老七啊,娘。”

  “老七!”不等老大阻攔,嚴母已經一聲驚叫跳了起來,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子力氣推開擋在面前的老大,一個身高腿長的壯年漢子硬是沒攔住自己的老母親,就這麽一愣神的功夫,母親就已經衝出了院子,直接一把打開了院門。

  “……娘。”

  嚴七站在門口,哆嗦著嘴唇,好一會才對著母親露出一個笑。

  “兒子放心不下,回來看看您。”

  緊跟著衝出去的父子倆愣愣看著門口那身著千岩軍鎧甲的年輕兵士,他的臉色蒼白毫無血色,一身鎧甲破破爛爛內裡暗藏血汙,嚴七小心避開了母親顫唞著想要上前撫摸自己的手,轉開目光看向院中,又是一個笑:“爹,大哥。”
    老大原本還想攔著自己的親爹過去,結果對方一開口,他喉嚨也是一酸,莫名就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嚴母反覆摩挲著自己的衣裙,喃喃自語著連連點頭,嚴七又叫了她一聲,仍是家中老么慣常的撒嬌口吻:“娘,我餓了。”

  “不餓,不餓!”嚴母頓時跳起來,哽咽道:“么兒不怕,娘包了餛飩,你最愛吃的餡兒,娘現在就去做,娘現在就去給你煮……!”

  嚴七笑著點點頭,老大忽然跳了起來,匆匆忙忙往外跑,只是出院門的時候見弟弟明顯避開了自己的接觸,他仍是喉嚨一哽,強壓著情緒大聲喊起來:“你在這兒別跑,聽到了沒老么?你在這兒等著,你要是跑了我就替爹打斷你的腿!”

  “……應當是去叫你其余幾個哥哥姐姐了。”

  嚴家老頭稍微站直了一點,他長久地注視著打量著自己的兒子,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啞乾澀:“……先進來吧,你娘給你煮餛飩去了。”他錯開目光有些胡亂的左右看了看,又道:“我去、我去拿瓶酒……咱爺倆也算是……最後喝一杯。”

  嚴七一怔,哽咽著說了聲好。

  他搓了搓自己的手,看父母一個匆匆忙忙去煮餛飩,一個佝僂著後背去找酒,有些無助的抬頭看著牆垛上蹲著的金翎鳥,小心翼翼的問道:“我爹娘還是活人,他們給的東西我吃了,他們不會受影響嗎?”

  “——老夫雖是猜測,但應當是不會。”

  老人聲音突兀的從背後響起,嚴七嚇了一跳,他一回頭便瞧見了一位身著黑袍的奇怪老人,鶴發童顏精神矍鑠,一雙眼笑眯眯的看著自己,看得他渾身都覺得不對勁:“您是……”

  “貿然打擾了,”他笑笑,行了一禮,“往生堂第四十七代堂主,胡一生,今夜百鬼夜行在璃月可謂聞所未聞,一時好奇便想出來看看。”

  “……”

  嚴七後退一步,滿臉驚慌。

  “小兄弟不必如此看著我,”胡一生笑眯眯的說道,“且不說璃月乃是岩王帝君親自庇護,這樣大的陣仗他老人家都沒動手,我自然沒理由越俎代庖,擅自判斷是對是錯;單純就能送千岩軍亡魂歸鄉這件事,以我個人私心來看,就也絕對算不上是壞事。”

  “你確實是鬼,按著往生堂的規矩來說,老夫應當是現在勸你早些放下執念走入輪回才對,”胡一生摸摸胡子,卻是歎了口氣,“可送你來的乃是不亞於岩王帝君的大能者,強製打破你們自己的規矩,也不是我一個小小的往生堂堂主應該做的。”

  老人話音未落,遠方一聲女子刺耳尖叫,跟著大哥匆匆趕來的嚴家三娘已經拎著裙擺氣勢洶洶的跑了過來,隨手抄起家門口的笤帚就往胡一生的身上砸,尖著嗓子叫起來:“哪裡來的鄉下野道,是人是鬼都分不清了,我弟弟好端端站在這裡,哪裡容許你胡說八道!!!”

  胡一生雖是老人,腿腳動作卻比不少年輕人還要利索,見那姑娘殺氣騰騰的樣子他也沒再過多糾纏,輕松躲過嚴家三娘的暴怒攻擊,遠遠扔下一句餛飩應當可以隨便吃後,一溜煙的就跑遠了。

  現在的年輕姑娘可真是太過凶悍了……往生堂的老堂主登上不遠處一個緩坡,扶著腰氣喘籲籲地站定,他順了口氣後遠遠看著看嚴家兒女嘰嘰喳喳聚在一起,雖然還是很想湊過去聽聽,但是這樣未免有些太過不解風情。

  老頭揉了揉自己的老腰,感慨果然歲月催人老禁不起多少折騰,身邊響起一陣腳步聲,他揉腰的動作一頓,回頭笑道:“呦,朋友不辭辛苦跟了老頭一路,居然還跟著呢?”

  “往生堂堂主難得有這樣的好興致,一口氣跑了一整個晚上,在下也不過是有些好奇罷了。”

  那是個姿容俊美氣質不凡的貴公子,一雙琥珀金瞳帶了溫潤笑意,對著老堂主微微頷首:“在下鍾離,有些問題想和往生堂堂主討教。”

  “朋友若是要問我為何跑了一晚上卻不曾動手超度哪怕一隻亡魂,那老夫也只能說您實在是不懂風雅。”

  “並非如此。”鍾離搖搖頭,“在我看來這不是壞事。”

  老堂主一挑眉毛,起了幾分興趣:“朋友看著年紀不大,意外是個看得開的……算了,朋友想問什麽?”

  鍾離笑了笑。

  “想問今晚發生的事情,老堂主如何看待?”

  老堂主側頭看了一眼鍾離的眼睛,便嘖了一聲,感慨起來。

  “小友看著年紀輕輕,怎麽忽然有此一問?”

  但他也只是簡單感慨了一句,然後便坦然回答了這個問題:“汝之蜜糖,彼之□□——你今日百般畏懼的惡鬼,又怎麽能說不是人家日思夜想苦苦不得再見的人?只是凡人大多不願看透生死,其中更有不少人會連帶著忌諱往生堂的存在,像是避開了就不必死了似的。”

  老堂主簡單說完,又有些疑惑:“看你分明是個看得開的,為何又要多問這一句?”

  “……只是想起一些舊事罷了。”鍾離笑笑,潦草解釋了幾句:“有位朋友,她曾經做過一件和今晚類似的事情,只是當時大多數人的立場,應當就是那些並無魂魄歸家的普通人家吧……這些人家並不被這種情感所累,所以現在也只會想到百鬼夜行的恐怖之處。”

  因為事不關己,所以也就無需理解。

  因為願意理解的都已經死去,所以活下來的人只會吝嗇地留給她死之暴君的名聲,連最後一點溫情也不願意留下。

  老堂主唏噓一聲,摸了摸胡子。

  “這倒是並不意外,”他心有所感卻並未多想,只是輕聲感慨道,“只不過璃月嘛……應當不至於到那一步才對。”

  鍾離眉峰一抬,轉頭看了過去。

  “老堂主看起來頗有信心啊。”

  “不是信心,只是清楚我往生堂的生意有多好罷了,”老頭摸摸胡子,一臉驕傲:“生死天注定,人生在世,無論他們多麽嫌棄往生堂這身黑袍,遲早有一日都會是我往生堂的客人。”

  他轉過頭,對著鍾離眨眨眼,坦然笑道:“無論旁人怎麽想,今晚都是個值得慶祝的好日子……不過現在估計大多數人都還不懂,不妨事!老夫今天心情好,朋友若是無事,不妨來陪我喝一杯?”

  鍾離卻是直接搖搖頭。

  “不必了。”

  老堂主看著他,卻是滿臉揶揄。

  似乎連這位朋友自己也未曾注意,當他再度開口的時候,已經連聲音都變得溫和了許多。

  鍾離瞧見老人戲謔目光,笑了笑卻也未曾掩飾什麽,只是大方說道:“等我把這消息轉告給那位‘朋友’後,這杯酒再喝也不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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