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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原神]最後的女王》第一百一十九章 青金石
  第一百一十九章 青金石

  那位深愛著人類的王,因為無法忍受人類成為玩具的世界,親手殺死了她愛著的人類,於是妖精的國度殺死了她;
  那位深愛著人類的王,因為無法接受被神明控制的未來,毀掉了自己一手締造的國家,於是嶄新的歷史拋棄了她。

  不能再有第三次了。

  皮耶羅想道。

  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有第三次了。

  他曾刻意避開過深淵的研究,無論是出於對黃金賢者的嫉妒還是對先王的失望,他對於深淵和那份神秘的力量始終保持著相當的距離,但現在皮耶羅幾乎是咆哮著命令所有人拿來和深淵有關的研究和相關材料,好在他還是宮廷法師,好在他還是女王的代言人,好在他還有權利可以調閱這些禁忌的材料。

  這樣突如其來的瘋狂行為讓人很難不去聯想,那位宮廷法師已經佔據了王的書房快三天,這期間他不吃不喝甚至連個反應也沒有,王召喚的兩位英靈不會干涉坎瑞亞的任何行動,女仆們不知向誰求救才比較好,戰戰兢兢不知所措,每每試探著詢問那位大人是否需要幫助,等待她們的要麽是一片死寂要麽就是毫不留情的斥責,無奈之下她們最後隻好找來了那位宮廷衛隊的隊長,怯怯詢問道接下來要怎麽辦才好。

  戴因斯雷布也是一頭霧水,只不過考慮到皮耶羅此時正在拚命研究的是深淵相關的事情,他還是前去詢問了黃金的賢者萊茵多特,女王繼位之後沒有干涉過坎瑞亞的內政,只是比起先王伊爾明毫不掩飾的寵愛,她對這位煉金術士卻是全然漠視的態度。

  萊茵多特思考片刻,卻是提出一個其他的問題:“陛下通過裂隙前往深淵已經多久了?”

  “差不多五天左右,有問題嗎?”

  好在她早就學會了如何去忽略他們。

  “今天是第七天了,皮耶羅。”

  於是坎瑞亞王沉浸在黃金的賢者為他構建的美夢之中,在他們的預想中,坎瑞亞的鐵騎會在大地深處蓄勢待發,等待著一個即將踏平地上諸國的機會,他們會重整秩序,推翻神明與天理的統治,親手締造一個隻屬於人類的偉大國度……

  他感覺到那種冰冷的,僵硬的窒息感再次扼住了他的喉嚨,在那一瞬間他甚至沒有起身的力氣,只能愣愣問道:“陛下……去了幾天了?”

  當然有問題。

  於是皮耶羅做了一個緩慢地深呼吸,他隨手抓起地上的一把文稿,也不管這些東西有著多麽珍貴的價值毫不猶豫地向著半空一甩,在紛紛揚揚地紙張墜落的過程中,他一字一頓地沉聲問道:“那麽我問你……負責看守裂隙的坎瑞亞軍隊,他們需要面對的敵人,他們必須要拚命去殺死的敵人,有多少是我們曾經的同僚和夥伴!?”

  他開口的那一刻,聲音沙啞地令在場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種詭異的陌生:

  萊茵多特伸出手,捏住了其中下墜的一張紙。

  他們早就不是人類了。

  他們曾經無比恐懼深淵的侵蝕,直至萊茵多特的到來,告訴他們:
  這種力量可以為人所用。

  萊茵多特在心裡暗罵一聲,如果她理解的方向沒有錯的話,問題可他媽大了去了。

  “……有關禁忌的研究,萊茵多特,告訴我……這裡面到底牽扯了多少人,不要用那些發給普通軍隊的報告文書來搪塞我,給我一個最真實的數字,這種級別的機密就連安弗塔斯也沒有資格完全接觸,唯獨你不會不知道。”

  萊茵多特垂下了眼睫。

  她也顧不上什麽規矩和禮儀,當著戴因斯雷布和其他宮廷衛隊的面直接衝進了王殿,皮耶羅鎖死了房門拒絕開門她就直接把門暴力砸開,在滿屋紛飛的紙卷之中,他們看見了屈膝坐在地上的皮耶羅。

  萊茵多特很清楚這不是個適合說這種話的機會,皮耶羅看著她,而他們的身後是圍在此地以防萬一的宮廷衛隊,但是她只是輕聲說道:“深淵的時間流速與我們的世界截然不同,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在這裡繼續浪費時間。”

  可是煉金術士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王對於時間的感知早已麻木,從來都不介意是七個月還是七年,訓導妖精本來就是一個令大腦僵化所有動作都會變得機械的漫長過程,她的眼中仍能看見那些黯淡空殼之中最後破碎的囈語,那是人類的執念,瀕死之際最後殘留體內的不甘。

  這位素來將自己全身上下打理得一絲不苟的宮廷法師隻穿著滿是皺褶的襯衫和長褲坐在地上,精致華麗的外套和大氅早已隨意扔在了一旁,目光停留在近處的幾張紙上,許久不曾挪開。

  *
  在深淵之中,地上的七天,卻是這裡的七個月。

  皮耶羅倏然瞪大眼睛。

  那上面用坎瑞亞的文字寫著三個月前的一次軍事報告,戰鬥的結果並不樂觀——坎瑞亞人研究禁忌用了多少時間,就與未知的深淵禁忌戰鬥力了多少時間。

  只是怪物。

  只是軀殼。

  深淵吞噬了入侵這裡的一切,卻唯獨無法侵蝕女王的風暴之錨。

  在女王廝殺過的漆黑戰場,矗立著風暴凝結的光錨之林,她在這裡毫不吝惜自己的魔力,深淵的力量成為風暴的餌食,那些漆黑的汙染之物攀附上風暴之錨的槍尖,又被無數次轉化成為新的供魔,她的力量仍在擴張,風暴的光之林仍在蔓延,於是祂們終於開始試著去仰望風暴的女王——

  他們開始理解何為恐懼,
  他們開始理解何為敬畏。

  黯淡的陰影正在無聲散去,那些沉重的囈語,壓抑的呼吸,驚慌的嗚咽也仿佛隨著陰影褪去而一點點消散,烈風之主無意進一步走下去,只是她的裙擺掠過地面的一處罅隙,一點意料之外的熒光帶動她的視線,女王垂眼看過去的時候,卻是倏然一怔。

  ——那是一把隻余一半的、殘破的青金石手杖。

  別開玩笑了。

  別開玩笑了!!!
  她俯身撿起那只剩下一半的手杖,上面的花紋早已已經被腐蝕殆盡,就連鑲嵌的寶石也只剩下基座出的一點殘破碎屑,可她曾經握著它幾百年的時間,怎麽會認不出自己的舊物?
  而在她撿起這枚手杖的同時,不遠處也跟著響起了踉蹌的腳步聲。

  “……我一直在想,我要如何說服自己,用這樣醜陋又可悲的姿態來見您。”

  伊萊恩動作一頓,下意識回頭喊出了昔日近臣的名字:“勞倫——”

  她的聲音在看清對方容貌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那已經,完全不能說是人了。

  皮肉朽爛,生機全無,隻余半身蒼白骸骨,他躲在暗處的面容已經只能用扭曲的怪物來形容,最後的力氣用來保存這張臉最後的一半不被侵蝕腐爛,勞倫斯緩步上前,慢慢跪在了女王的面前,他十一分的小心翼翼,甚至不敢讓自己的影子觸及女王的裙擺。

  “未曾第一時間前來拜見您,是臣下的錯。”

  他的額頭抵在地面上,便再也難以重新抬起,好在眼角的余光能看見女王的裙擺重新垂落,他的王為了他這樣殘破扭曲的怪物選擇俯身靠近地面,伸出了那雙雪白的手想要觸碰他的臉頰。

  “請您……”他微微哽了哽,才低聲說道:“憐憫我最後一點可笑的尊嚴,就這樣聽我說下去吧……我實在是沒有勇氣讓您看清這樣醜陋又可悲的姿態……”

  女王的手指微微一頓,還是收了回去。

  “在您離開玉座的這段時間裡,我……走遍了這世界的所有角落。”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堅信王終將回歸,比任何人都確定他的王不會真的放棄他們。

  ——所以,必須要在女王回歸之前,找好那一片可以與她相稱的土地和最完美的玉座。

  他知道這期間有人在庇護他,但是他不在乎,也不感激。

  他走遍了這片大地的每一個角落,但是全都不滿意,哪裡都不滿意,人類是如此短視又現實的生物,當權者沉溺權力,普通人不曾仰望天空,神之眼的存在感鞏固了神明的統治和對高天的崇拜,就連他最熟悉的那片土地也已經淪為了貴族與奴隸的鬥獸場。
    最後的最後,他選擇停在了稻妻的那片土地上,請求已經重新成為禦輿千代的鬼族女將,將當年送走她的魔獸骨船轉送給他。

  被罵瘋子也沒關系。

  被罵什麽都沒有關系。

  如果有必要的話,跪下來求她也完全無所謂。

  勉強依靠時間治療心傷的千代被他折磨得再次幾乎快要崩潰,但是勞倫斯的耐心很好,好得令長生種也要覺得可怕,他等了很久,好在最後還是得到了那艘魔獸骨船。

  “非常抱歉,陛下,我沒有為您找到適合您的那片土地,也無法為您再造一個完美的國家……”

  “所以……”

  勞倫斯終於抬起了他隻余下白骨和腐爛皮肉的臉頰,他凝視著女王的面容,為她再一次的揚起了自己的嘴角。

  “——請您放棄人類吧,陛下。”

  他輕聲說道。

  “我們已經困束了您太久的自由……我們拘住了一陣風,毫不猶豫地向她索求我們想要的一切,並在最後的最後,遺忘了風的存在。”

  您本該比任何人都自由才對。

  他唯一的王啊。

  他所信仰的,他所忠誠的,他所深愛的,他為其付出一切的……

  勞倫斯抬起手,滿眼依戀地試圖觸碰那張在記憶裡無數次描繪過的面容。

  “我是……愛著您的……”

  只是他的手甚至沒有碰到女王垂下的發絲,那隻只能稱作手骨的手就已經化作了深淵的一捧黯淡灰燼,伊萊恩下意識伸手去攏,卻只看到了地上的那捧灰燼之中一塊保存完好的青金石。

  女王怔怔地看著那塊青金石,許久不曾回神。

  直至深淵的回響激蕩,帶起的余波震飛了她面前這一捧連風也不敢觸碰的余灰,她慢慢、慢慢地抬起頭,對上了深淵更深處緩慢張開的獨眼——

  千風的君主緩緩起身,眼神死寂又冰冷。

  深淵空曠的風聲第一次被擠壓出刺耳尖銳的悲鳴,風聲連深淵之外的人類也聽得清清楚楚,咆哮的風暴取代了深淵內一切的聲音,暴怒的烈風之主徹底放棄了所有的顧忌,肆無忌憚地摧毀她面前存在的一切阻礙,風無休無止,足以將最堅硬的磐岩也磨成細膩如水的塵沙——

  曾有這樣一個國家、曾有這樣一段歷史。

  臣民在風暴的呼嘯中匍匐躬身,為高塔的君王獻上人類對絕對力量的敬畏和忠誠。

  深淵裂隙之外的人類士兵感受到了陌生的戰栗和本能的震顫,他們的膝蓋開始發軟,大腦開始戰栗,屈下膝蓋跪在這裡的人類出現了第一個,然後是第一個,第三個……

  自深淵歸來的暴君重新踏上了坎瑞亞土地,她剛剛邁出第一步,面前就已經跪滿了黑壓壓的一片。

  然而王無動於衷。

  她能看見他們心中所想,敬畏,狂熱,喜悅,興奮……坎瑞亞對力量的追逐已經近乎病態,他們不會拒絕力量,更不會拒絕能帶領他們走向勝利的存在。

  無論仁王還是暴君,只要勝利就可以了。

  騎士元帥安弗塔斯位於最前方,他單膝跪在女王的面前,恭敬垂首。

  “白鵠騎士團恭迎您的回歸,陛下。”

  女王看著他們,看著他們激動又興奮的眼神,心中只能生出一片冷漠的麻木。

  “余親手創造的騎士團……是金獅。”

  是金獅,而非白鵠。

  她握緊了止境之杖,越過了安弗塔斯的身側。

  “不要跪拜我。”

  他們聽見女王如此說道。

  “我從來都不是你們的王。”

  醜角皮耶羅站在人群最遠處的位置,他看著那位女王以一己之力鎮壓了深淵,越過無數的歡呼和崇拜的目光,心中卻只能感受到一種壓抑絕望的悲哀。

  他們什麽也不懂,什麽也不知道。

  坎瑞亞永遠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麽。

  可正如他無法阻止先王的瘋狂,他同樣無力停下現在的一切。

  他已經能夠理解那位雪山老者的意思了。

  皮耶羅想著。

  他犯下褻瀆寶冠的原罪,親手將沉睡的英靈帶入一片罪孽深重的土地。

  “我終將承擔起與這份狂妄同等的詛咒”。

  但是現在,皮耶羅只能沉默地向她行過臣子之禮,女王的裙擺停在了他的身側,多看了他一眼。

  “……倒還有個最後的清醒人。”

  女王伸出手,掌心中是一塊殘破的青金石,皮耶羅雙手接過這枚從深淵帶回的石頭,聽見女王溫聲囑咐道:

  “這是余昔日近臣的珍惜舊物,余大概是無法帶走了……還請以舊蒙德的禮儀,將他厚葬吧。”

  男人的心臟有一瞬的痙攣,他的神色沒有任何的變化,皮耶羅咽了咽自己乾澀的喉嚨,他聽見自己開口的聲音,是一貫的波瀾不驚。

  “遵命,陛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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