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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岸》第一百八十八章 番外四(醉酒篇)
  第一百八十八章 番外四(醉酒篇)
  關於酒量, 季時傿在行伍摸爬滾打過多年,早已練就了一身千杯不倒的本領,成婚當日要敬酒, 她喝倒了一批人,反觀梁齊因碰了兩口就暈乎乎, 只能及時打住,免得醉過頭了到最後不能人事,那就得不償失了。

  對此, 申行甫輕飄飄點評道:“問題不大, 做了官之後免不得要應酬,喝著喝著酒量就練上來了。”

  季時傿不置可否, 因為每次都點到而止, 梁齊因從來都不貪杯, 所以她很好奇, 他喝醉了到底是什麽樣。

  這個困惑沒有多久就得到了解答, 北方剛設立都護府時, 季時傿隔三差五就會收到來自邊境的軍務信, 新帝剛登基,朝中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 不只是她, 其他人也忙得厲害。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年多,熙和二年的秋天, 南方大豐收, 民生昌盛, 北方也沒有再大面積地鬧雪災, 所以那一年的中秋,宮裡為了慶祝, 一向清儉的熙和帝第一次提出要操辦宮宴,

  在京的文武大臣齊聚宮中,帝後攜手至祭壇敬告天地,祈禱來年能風調雨順,席上氣氛高漲,更有喜極而泣者,這種環境下,梁齊因不知不覺就被灌了許多杯。

  等季時傿察覺時,他已經撐著下巴醉醺醺地半倚在座位上,兩頰通紅。

  文武大臣的席位不在一起,梁齊因和他的同僚在一塊兒,季時傿跟著人走上前,聽到翰林院一個編修說:“大將軍,人就在那兒呢,其實也沒喝多少,看來梁大人的酒量不太行。”

  暖閣裡點著炭,季時傿望過去,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喝醉了,還是太熱,梁齊因面色酡紅,他端正地坐在席位上,抬頭望向她走近的方向。

  “還認得我是誰嗎?”

  剛從暖閣出來,月台上站久了被晚風吹出一身冷汗,季時傿拉著他走下台階,路過禦花園時梁齊因朝四周望了望,不知道看到了什麽,突然賴著不肯走了。

  季時傿頓時哽住,一樣的問題,一樣的回答,救她出圍場的是梁齊因,中秋節到牢裡看她的也是梁齊因,幫她洗清父親冤屈的還是梁齊因,而這三件事,過去了許多年,直到重生之後她才知道。

  “今晚的月亮圓嗎?”

  她正出神,梁齊因忽然頹喪地塌下肩膀,“我太矮了,夠不到。”

  梁齊因手掌收攏,輕聲道:“給阿傿摘月亮。”

  “齊因。”

  暖閣外就是月台,今日是中秋,玉蟾高懸,好似觸手可及,梁齊因忽然伸出手,將才還迷蒙的眼神清明了幾分,季時傿見他只顧仰著頭,不看腳下的路,拍了拍他道:“幹嘛呢,看台階!”

  話音落下,梁齊因似懂非懂,琢磨了片刻,撒手將秋海棠扔在地上,“不要這個了,給阿傿摘玉蘭花。”

  季時傿彎腰將他從席位上撈起來,梁齊因個子太高了,看著清瘦,實際上重量不輕,得虧他喝醉了還記得不能壓著季時傿,自己搖搖晃晃地跟在她後面走出暖閣。

  季時傿破涕為笑,將他高舉的手臂拉回來,“你還要長多高,上天嗎?”

  季時傿哭笑不得,撚去他發上的枝葉,“梁大人,你知道你將才闖入的是禦花園嗎?這可是宮裡的花,采不得。”

  “又做什麽?”

  季時傿倏地愣住,思緒飄得很遠,想到許多年前自己被關在刑部大牢時,那年中秋,有個人帶著月餅與傷藥來看她,掛在牆上的燈籠,比她見過的任何一次月亮都要明亮,都要圓。

  梁齊因收回手,盯著她的眼睛道:“很圓,很漂亮。”

  他伸手拉住她的袖子,小幅度地晃了晃,低聲道:“阿傿。”

  好吧,看來還是醉傻了。

  “嗯?”

  季時傿笑了一聲,還好,還認識人,沒醉得太厲害,然而下一刻梁齊因便皺了皺眉,嘀咕道:“怎麽有兩個阿傿?”

  “……”

  季時傿停在他面前,梁齊因喝醉了不吵也不鬧,不仔細看就和平常沒什麽兩樣,仰頭對她露出一個微笑,帶著幾分傻氣。

  梁齊因不答,一頭鑽進旁邊的花叢中,季時傿大驚,想要伸手將他拽回來,又怕踩壞了花圃裡的花,好一會兒梁齊因才從裡面鑽出來,頭髮上沾著葉子,手裡捧著一枝秋海棠,遞給她道:“給阿傿。”

  季時傿拉他出來,“現下是秋天,玉蘭不開花。”

  誰知梁齊因聽了氣息一沉,神情看上去很不樂意,季時傿隻好安慰道:“秋海棠我也喜歡,你摘的我都喜歡,給我吧。”

  梁齊因將扔掉的秋海棠撿起來,剛想遞出去又收回手,“掉地上了,髒了。”

  說罷就要轉身再鑽進花圃中,季時傿連忙攔住他,眼疾手快地將又要被扔掉的秋海棠搶過來,“我就喜歡這枝。”

  “哦。”

  聞言梁齊因隻好轉過身,季時傿一手拿著花,一手牽著他,怕他又突發奇想到什麽跑出去,“你說你,平時看著挺靦腆一人,怎麽撒起酒瘋來是這德行,嗯?”

  “還記得自己叫什麽嗎?”

  “記得。”

  季時傿佯裝不信,看向梁齊因,揶揄道:“那你說來聽聽,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幾歲了,家住在哪裡?”

  他一臉認真道:“我叫梁齊因,字岸微,今年二十四,家住盛京定陽街鎮北……”

  又搖了搖頭,改口道:“定寧侯府。”

  “哦——”季時傿忍著笑意,“你成家了沒?”

  “成了。”梁齊因憨笑了兩聲,得意道:“我夫人特別厲害,特別好看。”

  季時傿被逗笑,扶著他跨過車轅。

  馬車有些搖晃,梁齊因乖乖坐在車廂邊,低著頭讓季時傿順了順他被樹枝鉤亂的頭髮。

  “身上還有酒味,一會兒到家了我給你洗澡。”

  梁齊因點了點頭,過會兒又搖了搖頭。
    季時傿彈了他臉頰一下,“幹什麽?本將軍給你洗澡是你的福氣,別人想要還沒有呢,你竟敢不樂意?”

  怎知梁齊因耳朵泛紅,小聲道:“我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什麽?”

  季時傿嬉皮笑臉,視線下移,意有所指,“反正哪哪都看過了。”

  梁齊因聽完更不好意思了,垂下頭,埋首在她頸間,再也不肯開口。

  馬車搖搖晃晃,很快便到了侯府,季時傿吩咐門房去準備熱水,她則去找乾淨的衣服,半晌,熱水送進來,季時傿指了指淨室,道:“水已經倒好了,自己過去把衣服脫了。”

  梁齊因很聽她的話,兀自鑽進淨室,一件一件地開始脫衣服,季時傿將乾淨的裡衣褻褲找齊,回過頭時卻並未聽見水聲,她喊了一聲,“齊因,你在洗嗎?”

  回答她的是一串“咕嚕咕嚕”。

  季時傿神情一怔,連忙走過去掀開簾子,梁齊因整個人鑽進水下,只露出一雙眼睛,正在吐泡泡,還吐得不亦樂乎。

  “……”

  幸好早早把他從宮宴上帶回來了,要這傻樣被別人看到,恐怕連帶著她的英名都不保。

  怎麽可以有人撒酒瘋是這麽撒的,太傻了,真的。

  季時傿心裡重複了幾遍,太傻了。

  “傻子”本人毫無感覺,見她過來又“咕嚕咕嚕”吐出一長串,隨即探出水面,討賞似的開口道:“阿傿,你看我厲不厲害?”

  季時傿快被他幼稚死了,又快被他可愛死了,俯下`身在他臉頰上左親右親,“可愛可……呸,真厲害!”

  如願以償得了她的誇,梁齊因羞赧地笑了一下,還想再吐,季時傿及時製止道:“下次再展示好不好,現在要洗澡,不然水就涼了。”

  “哦。”

  梁齊因悶悶應了一聲,老老實實坐好,任她給自己洗頭髮。

  季時傿站在身後,憋笑憋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她覺得梁齊因現在不是二十四歲,四歲才對,怪不得他從來不喝酒,原來喝醉了會變成這樣。

  “阿傿?”

  驀地,梁齊因正色地叫了她一聲,季時傿還以為他這麽快就酒醒了,“怎麽了?”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別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你不可以告訴別人。”

  季時傿跟著收斂笑容,見他神情嚴肅,似乎不是在開玩笑,也正色道:“什麽秘密?”

  “就是——”

  梁齊因一字一頓,沉聲道:“吃飯,要用筷子。”

  “……”

  還醉著呢。

  季時傿用乾燥的手巾擦了擦他濕漉漉的頭髮,不住問道:“齊因,你酒醒了還記得自己做過什麽嗎?”

  梁齊因嘴硬道:“我沒有喝醉,我酒量好著呢。”

  “行行行,你酒量好。”

  季時傿無奈地歎了一聲氣,等洗完澡後牽著梁齊因坐回床上,她又將自己收拾好才端著一碗醒酒湯過來,等梁齊因喝下後便吹滅燈,道:“睡覺。”

  梁齊因拉高被子,複述道:“睡覺!”

  就在季時傿快要睡著時,他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猛地坐起身,黑黢黢的臥房裡,梁齊因雙目明亮,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季時傿懵道:“又怎麽了?”

  梁齊因控訴道:“你還沒有親我。”

  “好好好,親親親。”

  季時傿在他唇上碰了碰,梁齊因才滿意地躺回去,沒多久便響起了綿長均勻的呼吸聲。

  第二日。

  東方魚肚泛白,梁齊因一向醒得早,他睜開眼,先是茫然地看了會兒掛在床頭的秋海棠,揉了揉沉沉的腦袋,漸漸回想起昨晚喝醉後乾過的所有事。

  伸手要摘月亮,闖入禦花園采花,鑽進水底吐泡泡……

  梁齊因:“……”

  一轉頭,季時傿正支著腦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梁齊因忍了一會兒,終於堅持不住,重新鑽回被子裡,將整個人兜頭罩住,一絲不露。

  季時傿頓時狂笑。

  梁齊因又氣又羞地想:他以後再也不要喝酒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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