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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岸》第一百八十四章 番外一(大婚篇下)
  第一百八十四章 番外一(大婚篇下)
  等到婚期當天, 這日發生的事也算得上是件奇談,為人津津樂道了許久。

  一是梁齊因在此之前親自離京去了一趟西北,捉了兩隻大雁回來, 二是季時傿回了青河老家祭祖,原本盤算好在婚期前回京, 怎知今年春汛提前,江水上漲,回去的日子就被推遲了兩天, 一推遲就差點趕不上婚期。

  季時傿連夜趕路,負責給她梳妝打扮的丫鬟都快急哭了,頭髮妝容這些都要天不亮就開始準備, 等季時傿抵達京城時天已經大亮, 只能匆匆換好婚服, 剛盤完發, 吉時便到了。

  慶國公粱弼這命吊了一年也沒死成, 兩人又無其他高堂, 梁齊因自然不會委屈季時傿堂堂定寧侯去拜粱弼, 所以最後二人決定拜高堂的地方在太廟,鎮北侯季暮與老國公梁磐的牌位都在裡面。

  眼見到了吉時, 出門打探的陶叁回來說侯府的人還沒準備好, 春汛剛過,呼吸間還能聞到潮濕的水汽味, 大街小巷擠滿了湊熱鬧的百姓, 等了半天不見大婚的另一個當事人出現, 不禁有人開始嘀咕, 都說三載一年,可誰成想當天這兩人就好像要鬧翻了。

  梁齊因面上除了淡淡的微笑外甚至可以說是波瀾不驚, 實際上心底已經翻騰倒海,電閃雷鳴了,他緊緊凝視著面前的長街,大袖下的手都在止不住顫唞,大概沒有人能在肖想兩輩子,一朝夙願成真後還能泰然處之,雲淡風輕慣了的梁岸微亦不例外。

  突然的春汛本就令他意外,這場他從納采開始就事事親力親為不敢懈怠的婚事,梁齊因懼怕出現任何一絲不尋常的事情,尤其是像現在這樣,遲遲不見季時傿的身影,他臉上竭力維持的平靜幾乎下一刻就要裂開。

  怎麽辦,梁齊因心想,要是這個時候她突然反悔,自己還能做到像前世一樣心甘情願地放手嗎?
  這個念頭剛升起,長街盡頭便傳來了如鍾鼓般激蕩嗡鳴的馬蹄聲,人群中響起驚呼,梁齊因猛地抬起頭,柔煦春風中,季時傿一身大紅婚服策馬而來,金烏懸空,流金鋪陳千裡如炬火燎原。

  她則是比那光芒更耀眼奪目的存在。

  梁齊因怔怔地抬起頭,一時連話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手腳該怎麽動了,就在他愣神之際,季時傿已經勒馬停在他身前,神情張揚,暖日晴空下,她的眼底便如光點斑駁的溪流,比星河還要璀璨三分。

  梁齊因一時失笑,詢問道:“怎麽個闖法?”

  梁齊因還沒開口,季時傿的罵聲便從一門之隔內傳來,“滾!別來壞我的好事!”

  他永遠不會再放手。

  等敬完酒,季時傿依照慣例先回了臥房,而梁齊因則被一群人堵在門外,馬觀同先嘿嘿一笑道:“我先說好,娶咱們大將軍可沒那麽容易啊,想要洞房,一共三關,梁大人敢不敢闖?”

  “嘿,梁大人有衝勁!”

  季時傿朝他伸出手,揚聲道:“梁齊因,我來接你成親去了!”

  駢文最後還化用了徐安期的“不須面上渾妝卻,留著雙眉待畫人”兩句詩,恰應“催妝”二字,申行甫放下紙張,詩賦遞給其他人傳閱,眾人紛紛點頭,給梁齊因讓出位置。

  他們自然也不會真的為難他,馬觀同側身一讓,笑眯眯道:“分為投箭入壺,擊築而歌,盲人摸象三關。”

  不知道為什麽,梁齊因忽然有種想要哭的感覺,他趕緊低下頭笑了一聲,忍住眼角湧出的酸澀感,回握住季時傿的手,溫聲道:“來了。”

  “好嘛,原來威名赫赫的定寧侯竟是個見色忘義的家夥,這也忒護短了。”

  “行行行。”馬觀同又走上前,神情看上去不懷好意,“前面兩關很簡單,大人自然也能輕松通過,下一關,盲人摸象,要大人蒙上眼睛,一會兒進了房屋,您面前會有三個姑娘伸手,您得猜出哪個是您夫人,要是猜錯了……”

  方才的幾名將領齊聲故作歎息,懊惱道:“你們傻啊,梁大人是文人,這肯定難不倒他啊,浪費了一次機會。”

  旁邊一名將領遂伸手遞上箭矢,梁齊因接過,他本身六藝就不差,投壺又是常見的一類消遣活動,老少皆宜,他自然也不陌生,輕松通過。

  接著門外又有一人道:“第二關,擊築而歌,在曲音落盡前,大人需要寫出催妝賦一篇。”

  前廳內,除了眼前這群熟面孔之外,旁邊還額外擺著一桌宴席,碗筷酒菜擺得整整齊齊,唯獨不見入座的身影,則是為季時傿戰死的袍澤與梁齊因離世的師長準備的,故人雖去,此情此景,卻仿佛他們還含笑坐在席間。

  箭矢入壺,賓客間響起一陣喝彩聲,與季時傿一同待在喜房的梁慧芝也松了一口氣,眉開眼笑。

  *
  從太廟拜完高堂回來後,則需要去侯府完成剩下的儀式,賓客已經在翹首以盼,兩人一進門,眾多好友便一股腦地湧上前,季時傿與梁齊因並肩而立,一起向賓客敬酒。

  一曲既停,梁齊因隨即放下筆,申行甫走上前將案上的紙拿起,上面內容乃是篇駢體文,一眼望下去,聲律調諧,詞藻綺麗而不堆砌冗雜,用字考究,數典繁複又畫龍點睛。

  這一刻,他對心裡將才那個疑問做了回答。

  話音剛停,鑼鼓笙簫,鼓點密集,紙筆皆鋪陳面前,梁齊因頓了頓,彎腰提筆一氣呵成,鼓聲漸急,應和狼毫筆尖暈開的濃墨,余音恰似落雨墜地,碎珠鳴響,擊空不息。

  “來。”

  台階前的戚相野指了指不遠處的酒壇,“那可全都要喝掉啊。”

  簷下頓時響起哄鬧聲,梁齊因卻搖了搖頭,轉身直接接過酒壇,“我認栽。”

  “還沒開始呢怎麽就認栽了?”

  梁齊因不答,只是自顧自地開始倒酒,身旁圍著一圈人,見此隻好道:“那好吧,梁大人既然自願認輸,那這幾壇酒可得一滴不剩啊——”
    屋內的梁慧芝聽到外面的動靜,探頭張望了一番,急道:“哎呀,這不是故意折騰小六嘛,他向來守禮教,怎麽可能應這一關。”

  季時傿抬起頭,梁齊因很少飲酒,酒量極差,一杯對他來說都夠嗆,更何況是幾壇。

  梁齊因正啟開酒壇封口,忽然,緊閉的房門“嘭”的從裡打開,廊下眾人一驚,季時傿陰惻惻地瞪了為首的馬觀同與戚相野幾眼,高聲罵道:“再不滾我就去求陛下將你們今年的俸祿全扣了!”

  話音落下,幾人齊齊點頭哈腰,一邊控訴季時傿奸詐護短,一邊抱起散在庭院裡的箭矢、酒壇等一溜煙的全跑光了。

  將才還被簇擁在中間的梁齊因舉著喝了幾口的酒盞,茫然地看了看忽然空落的庭院,等轉過頭與季時傿目光相接的時候,頓時愣住。

  梁慧芝不知什麽時候趁亂離開了,偌大的院落中只剩下他們兩個,喧鬧褪下後的寂靜,連心跳聲都顯得驚動如雷。

  季時傿望向不遠處的青年,梁齊因酒量真的很差,只是幾口臉上便已經浮上了不正常的緋紅,他愣愣地瞧著自己,目光深深,在身上這件喜服的映襯下,是一種近乎虔誠般的眷戀癡迷。

  季時傿輕聲道:“你傻了,站那兒幹嘛呢?”

  梁齊因適才回過神,訕訕地跟她進了屋,喝合巹酒的時候整個人又僵又抖,湊近時睫毛都在顫,等季時傿坐在妝奩前將頭上的發釵摘下時,他才極小聲道:“阿傿,你真好看。”

  白日身旁無時無刻不圍著人,他還沒有單獨和季時傿接觸過,還沒有細細地觀察她,等現在有機會了,又發覺自己根本沒法心平氣和地直視季時傿。

  季時傿從鏡中瞥見他靦腆的神情,一時忍俊不禁,逗他道:“真的嗎?那你方才怎麽一直低著頭不敢看我啊?”

  梁齊因目光閃躲,臉頰的顏色似乎比身上的衣服還要紅,聲音細若蚊鳴,“我怕我……”

  季時傿轉過身,明知故問,“怕什麽?”

  梁齊因卻不再開口了,低垂著目光,雙手有力地將她從椅子上抱起來,將才飲下的那兩杯酒熏熏然地浮上心口,使他整個胸膛都仿佛被火燎過一般灼熱,燙得坐在他腿上的季時傿都瑟縮了一下。

  季時傿放下盤起的長發,她的相貌本身繼承了母親江南水鄉的溫婉嫵媚,多年征戰又練就了一身徹骨的殺伐英氣,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在她身上卻並未顯得突兀,反倒相得益彰,融合得像是一樽愈發濃鬱清香的陳壇佳釀。

  梁齊因仰起頭,雙目迷蒙,雙唇在她頸間逡巡,不住呢喃,“阿傿,阿傿……”

  這是他肖想了兩輩子的人,以後就永遠是他的了,他們的名字從此會連在一起,千千萬萬年。

  後半夜下了場綿和的春雨,海棠花香四溢,簷下雨滴聲聲,桌案上的紅燭不知道什麽時候燃盡的,等天光乍現,透窗落影,梁齊因睜開眼,他的手臂被季時傿枕得發麻,可他卻覺得心滿意足,連動一下都不舍得。

  原本新人第二日要早起,要給長輩敬茶,可等季時傿醒來時,天早已大亮,連層層疊疊的紗帳都遮不住竄進來的陽光。

  季時傿支起頭,還沒徹底睡醒,聲音喑啞,“你怎麽不叫我。”

  昨夜鬧得太晚,梁齊因臉一熱,低聲道:“我想你多睡會兒。”

  “我聽人說第二日都要早起敬香敬茶,不過咱倆也沒啥高堂了,是不是又得去拜太廟……”

  “嗯……我想老侯爺大概也不在乎在這些禮節吧。”

  “說的是。”季時傿不置可否,“過幾日清明給他老人家多上兩柱香意思意思得了。”

  梁齊因悶笑一聲,伸手拉高被子,將季時傿摟進懷裡,“繼續睡吧,我陪你。”

  *
  自二人成婚後,先前下過注的人自始至終都堅信他們總有一天會玩完,可誰知,婚假過去後,有人見侯府的兩人並肩進宮上朝,傍晚再結伴歸來;也有人在街上看到他們牽手偕行,親密無間。

  下了注的眾人依舊堅信他們總有一天會玩完。

  可三年過去,還有人看到梁大人在城門接巡視完的定寧侯回家。

  他們眼裡體弱多病的梁齊因不僅沒有纏綿病榻,反而日漸生龍活虎,舊疾治好了,走路也不喘了,官場上亦平步青雲,政績無數。

  而定寧侯,平四海,鎮八方,不僅如此,她還與人一起創辦女子學堂,上書薦議選拔女官,皇后宇文昭華大力支持,最終在熙和四年正式統籌完畢,編入新律。

  無論十年二十年,官場上相互扶持,一武一文,歲歲年年,終身不渝。

  婚前下注賭他們多久會分道揚鑣的京城眾人:能退錢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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