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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岸》第一百四十四章 擔心
  第一百四十四章 擔心
  宮變過後, 又是漫長的修整環節,叛軍中有人趁亂渾水摸魚,許多宮殿被燒毀, 宮女內侍死傷無數,最嚴重的是內廷女官,屍體橫陳,衣不蔽體者數不勝數, 光是給這群人準備棺木,就多達幾千口, 更多的只能一張草席, 丟到京郊的亂葬崗上草草了事。

  成元帝被困在養心殿內三日, 起初是中風,後來有半邊身子則完全動不了了, 太醫院裡的所有太醫在龍榻前商談了一夜, 也沒想出什麽救治的法子, 季時傿在殿外默默低下頭,明白過來成元帝這是要不行了。

  肖皇后變得瘋瘋癲癲,她暫時被關押在坤寧宮內,沒有服侍的宮人,每日除了給她送飯之外便任其自生自滅,聽聞給她送飯的宮人提起過,肖皇后從早到晚都在發瘋, 大笑大哭說自己兒子是太子,有時也會自稱太后。

  成元帝昏迷數日, 醒來第一句話便是讓人拿著白綾去坤寧宮賜死肖皇后, 底下的人試探著詢問對於趙嘉禮的處置, 成元帝沉默了半晌, 招來陳屏,讓他拿著已經不作數的詔書去牢裡給趙嘉禮看,其余什麽都沒說。

  陳屏帶著詔書去了刑部大牢,趙嘉禮滿面頹唐,見到陳屏時,有氣無力地譏諷道:“怎麽,父皇自己不敢來見我,便讓你個狗奴才過來代勞?”

  他端坐在草席上,鬱氣沉沉,語氣也夾槍帶棒。

  陳屏搖了搖頭,“事到如今,殿下還是不肯幡然醒悟啊。”

  “呵,我走到這一步,不正是父皇逼得嗎?”趙嘉禮扯了扯嘴角,“當初連趙嘉鐸那個蠢貨都能當太子,從小到大,反正我做什麽他都不滿意。”

  陳屏揚了揚聲,“殿下當初殘害手足,無情無義,陛下頂著多大的壓力才保住了您。”

  “保我?”趙嘉禮譏笑一聲,“現在想來,他不過是怕我死了,沒人能跟太子抗衡罷了,到時候李家獨大,他這皇位坐不穩。”

  陳屏大驚,後退了一步。

  “如今趙嘉晏得父皇青睞,他便終於可以舍棄我了。”

  “而我看似風風光光,母親是皇后,不過也只是為了製衡世家的工具,等時機一到,便毫不留情地將我舍棄,如今肖氏,李氏都倒台了,君臣離心,父子反目成仇,那都是他自己造的孽,他活該,既然等不到別人的施舍,我自己去搶有什麽錯!”

  趙嘉禮嗤笑,“為我開先河?那怎麽不乾脆立我為儲君,那不是更方便嗎?”

  “我一直在想方設法地表現自己,父皇讓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我努力地往上爬啊爬啊,可到最後我什麽都沒得到,我都不知道我付出這麽多年到底是為了什麽。”

  陳屏頓時哽住。

  “哈……”

  “還說我無情無義,呵……”趙嘉禮突然吼道:“李貴妃,茹嬪跟了他那麽多年還不是說處死就處死了,我們那些兄弟姐妹哪個沒有被他利用過,就連趙嘉晏,若不是和親正好缺個人選,想必父皇這輩子都想不起來他還有這個兒子吧。”

  “不可能!我不信!父皇怎麽可能立我為太子!”

  陳屏唏噓地歎了一聲氣,“殿下,這原本是重陽節的第二天,陛下想要在大朝會上宣讀的內容。”

  陳屏將詔書張開,“這上面還有禦印,信不信它都是真的,只是可惜如今不作數了。”

  陳屏脖頸後燙傷的疤痕忽然開始發燙,“端王殿下!慎言!”

  “成王敗寇沒什麽好說的,父皇若是讓你來殺我,那便趕緊,什麽毒酒白綾通通拿出來吧!”

  趙嘉禮頓時愣住。

  趙嘉禮嘖了一聲,“死到臨頭了還在乎這些做什麽?”

  “陛下一直在對您容情啊殿下,原先只有儲君才能到文華殿讀書,但陛下為您開了這個先河,他對您寄予厚望,雖然對您嚴格,卻也格外寵愛,您捫心自問,陛下可有真的重罰過您!”

  他緩緩從袖中掏出那封詔書,將上面的內容一字字地讀出來,當最後讀到“皇次子趙嘉禮,日表英奇,天資粹美,載稽典禮,俯順輿情,謹告天地,宗廟,社稷,授以冊寶,立為皇太子”時,趙嘉禮整個人癱坐在地,一邊搖頭,一邊喃喃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什麽寵愛,無非是覺得皇家顏面不容損傷,對父皇來說,面子可比所謂的情分要重要得多。別說我殘害手足,無情無義。”趙嘉禮站起來,直視陳屏,“難道父皇就有嗎?當初季暮跟隨了他那麽多年,還不是說殺了就殺了!”

  陳屏瞳孔震顫,盯著趙嘉禮如同看瘋子一般,半晌才道:“殿下,陛下並沒有讓奴才來賜死您。”

  “陳公公,你心虛了,沒想到吧,你們乾的那些勾當我早就知道了,父皇和我是一類人,就少在我面前裝什麽情深義重,君臣一心!”趙嘉禮啐了一口,有些懊惱道:“也真是失策啊,當初若早點告訴季時傿她爹是被父皇害死的,陳公公,你猜她還願不願意忠心護主呢?”

  趙嘉禮僵硬地扯著嘴角,盯著詔書如同中邪一般一會兒笑一會兒哭。

  “這算什麽,這算什麽啊——”

  “父皇先將我禁足,奪我玉帶,之後便說要立我為太子?打一個巴掌賞一個甜棗吃嗎?”
    陳屏神情凝重,“肖黨猖狂,殿下仗著母族勢大近來也無法無天,陛下只是想略施懲戒,並沒有真的將您如何,殿下啊,您竟全然辜負了陛下的寵愛。”

  “原來將我逼到如此境地,竟已是施舍,我是不是還得對父皇感恩戴德。”趙嘉禮又哭又笑,“天家無情,父子情深也像做戲一般,可能這就是我的命吧。”

  “罷了。”

  陳屏見與他說不通,搖了搖頭,“奴才只是奉陛下之命來送個東西,說這麽多話做什麽。殿下,事已至此,您自己好好想想吧。”

  趙嘉禮的哭笑聲戛然而止。

  陳屏剛要走,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嘭”的一聲巨響,他臉色一變,猛地轉過身,卻見趙嘉禮的頭重重撞向牆面,力道大得以至於他整個人往後彈了彈,鮮血如注,瞬間將那封詔書澆得通紅。

  陳屏牙齒打起顫,手腳發麻,半晌才逐漸找回自己的聲音,大喊道:“殿下、殿下……來、來人啊——”

  ————

  季時傿花了四天,將京城內的叛軍余黨清理了個乾淨,這次端王造反的事情鬧得很嚴重,世家官眷中死了不少人,禁軍中大大小小的將領死了一大半,季時傿差點到兵器署去給謝丹臣他爹請罪,把他兒子誆到京城當禁軍統領,結果屁股還沒坐熱呢人差點就要以身殉職。

  不過好歹叛亂總算鎮壓了下來,傷亡沒有繼續擴大,季時傿馬不停蹄地連夜從漠州借兵回京,一路上心急如焚,一是怕端王真的逼宮成功,二是怕梁齊因會出事。

  他拿自己當誘餌引開守衛,而季時傿當時卻只能借助他以身犯險所謀來的一線生機,除此之外她別無選擇,沒有人知道,在離宮後的那三天裡,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麽。

  倘若梁齊因真的因此出了事,不管成元帝怎麽想,她一定要將趙嘉禮碎屍萬段。

  好在她回京的當天,派去打聽的人便回了消息,梁齊因安然無恙,季時傿心裡懸著的一塊石頭才總算落了地。

  但她仍舊不放心,風卷殘雲般地將一眾端王余孽收拾了乾淨,眼看著老皇帝也不行了,季時傿心裡湧出了幾分莫名的筷感,她懶得再給趙家王朝收拾爛攤子,剩余的事情隨他們自己解決,轉身一收包袱,頭也不回地出宮了。

  季時傿快馬加鞭地返回侯府,馬鞭掄得都快要冒煙,好不容易回了家一看,連梁齊因的面都沒見著。

  季時傿心一沉,這才意識到不對勁,以梁齊因的黏糊勁,只要她在京城,絕不可能離開侯府,可臥榻乾乾淨淨的,顯然近來根本就沒有人住在這兒。

  她轉頭喊住侯府的一個仆人,“世子這幾日來過嗎?”

  仆人被她這陰沉的臉色嚇了一跳,磕絆道:“沒、沒來過……”

  說罷眼見著他們家大將軍進了門連坐都沒坐過,跨上馬轉瞬又沒了人影。

  博文館閉門幾日,宮變之後一直沒有開業過,裡面靜悄悄的,門面後頭的小院裡,陶叁正在給梁齊因換藥。

  他夜裡眼睛看不清,一時不慎被禁軍砍了一刀,靉靆也摔在地上碎了,梁齊因愣了一會兒才從地上爬起來,不管不顧地衝上前,等陶叁趕到將他拖走時,那名禁軍已經快被他捅成了篩子。幾日前季時傿終於回來,他莫名覺得心虛,連侯府都不敢回,宮裡派人來詢問他安危與否的時候,他也不敢如實回答。

  他還沒有想好該怎麽和季時傿交代。

  “公子,藥換好了,我將髒水端出去倒了。”

  梁齊因靠坐在床邊,點了點頭。

  陶叁轉身推開房門,剛走出去沒多遠倏地驚呼道:“將、將軍!”

  梁齊因瞪大眼睛,左看右看,正盤算著現在躲到哪裡比較好,門便突然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緊接著,季時傿面色沉沉地走進房間。

  梁齊因舌頭如同打了結,“阿傿,我那個、我……”

  話還沒有說完,季時傿忽然紅著眼衝上前,一把將他抱住。

  “我沒事”三個字又被梁齊因咽了回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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