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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岸》第一百一十一章 曾經
  第一百一十一章 曾經
  自下元節之後, 成元帝就一直病著,朝政暫時由內閣處理,戚方禹打回了眾多參楚王趙嘉晏迫害宗親, 賣官鬻爵的折子。

  久居江南的藩王勢力與世家終於搭上了線,南下的官員有兩個甚至剛到蘇杭不久就因水土不服病得下不來床,又有地方封疆大吏從中作梗,近一個月下來, 清丈土地甚至還沒有完成三成。

  每日都有數碗湯藥端進養心殿,成元帝大概在下元節的時候是正氣著了, 至今未見得有多大的好轉, 反倒著人去護國道觀清風觀請道士進宮開香壇做法事了好幾次。

  直到快要十月底, 端王趙嘉禮向成元帝舉薦了一個蜀州道人,不知道用了什麽靈丹妙藥, 成元帝的病氣竟真的漸漸消褪, 不過兩日就能下床批奏折了。

  這位原本名不見轉的的蜀州道士很快便成了成元帝跟前的紅人。

  博文館有幾篇文章還未定板, 梁齊因正在和幾名夥計敲定最終的刻板樣式,甫一聽到一牆之隔外的大堂有人提到了那名蜀州道士的名諱,瞳仁一簇,手上的刻板差點滑落在地。

  一旁的博文館夥計見狀以為是刻板出了什麽問題,心一慌,結巴道:“東、東家,這塊刻板是哪裡做的不好嗎?”

  梁齊因回過神, 搖了搖頭,溫聲道:“沒事, 就這個吧, 挺好的。”

  夥計松了一口氣, 轉身送他出去。

  如今在博文館內當掌櫃的是梁慧芝, 梁家過去在京中最出名的,除了有一個慶國公的爵位之外,就是梁家人都長得極俊極美,只是他們這一代沒有嫡女,只有幾個庶姊妹,嫁得也不算差,梁慧芝是其中無論相貌還是夫家都最出眾的一個。

  梁齊因漫不經心道:“難怪我將才聽到許多人說起他。”

  梁慧芝一開始還忸怩不肯拋頭露面,如今已經能在京城書局行業中混得風生水起,畢竟誰不愛看美人,多少人慕名跑到博文館要一睹掌櫃風采,一來二去地怎麽也會買兩本書,博文館的生意短短幾個月內翻了數倍。

  梁齊因啞然失笑,“知道了,那長姐你晚點來侯府接李倓。”

  “對了長姐。”梁齊因在櫃台前站立,想到在後院聽到的話,詢問道:“我將才聽到外面在說什麽蜀州道士,怎麽,京城眾人不是最敬重清風觀嗎,如今說的這個又是誰?”

  說罷攤開算盤,一邊撥算珠一邊飛快道:“定價也不用貴多少,有你作的序,誰還到別處去買啊,第一日便可榷利,雖每日往後都有遞減,但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你覺得呢?”

  “行。”

  “之後端王殿下為了感謝那名道士,將他接到府中,又過了幾日陛下病情一直未見好轉,殿下又舉薦了那名道士,陛下第二日就大好,連清風觀都束手無策的事,一個不知道何處來的道士居然有法子,真是稀奇。”

  “可不是,行了不跟你在這嘮了,我得照顧店裡生意。”梁慧芝擺了擺手,“小六啊,你忙嗎,不忙去書院將倓兒接回來吧,我抽不開身。”

  梁齊因掀開隔開大堂與後院的簾子,梁慧芝正倚在櫃台前算帳,見他過來抬頭笑道:“小六,看完板子了嗎?”

  梁慧芝低著頭撥弄算珠,頭也不抬,“還有,後面爐子裡給你們燉了鴿子湯,你記得帶走,哦對,鴿子給時傿吃,你和李倓只能喝湯!”

  梁齊因心裡不屑道:怕不是同夥正等在山上做手腳吧。

  “哦,那個啊。”梁慧芝停下筆,“聽他們說叫廖重真,在蜀州那一帶很有名氣,端王妃前些時日到京郊祈福,救了一個跛腳道人,那道人為了報答王妃,跟她說切記不要走往常走得那條山路。”

  “嗯。”

  梁齊因漫不經心道:“她聽了?”

  “我剛算帳的時候還在想呢,如今你風頭正盛,你幹嘛不給那幾篇文章寫個序呢,肯定賣得能比別處好。”

  “嗐。”梁慧芝笑了笑,將臉頰邊的碎發拂到耳後,“知道你肯定不願意使這些手段,行了,姐姐不說了。”

  曾經的勳貴夫人如今卻蝸居在一方店面之中,跑來看熱鬧的有,覬覦梁慧芝美色的也有,只是東家是她兄弟,也不會真有人把她怎麽樣,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習慣了博文館的掌櫃是個女人。

  梁齊因站在街邊,遠遠地就能瞧見李倓苦著臉,一旁的幾個學子不知道說了什麽,哄堂大笑,李倓簡直快要哭出來,被他們當做破麻袋一樣往前推。

  李倓讀書的地方在東坊,教書的是位很有威望的老翰林,在這裡讀書的大多是世家子弟,有許多正在準備科考,李倓年紀還太小,跟他們說不來話,人又矮,擠在一眾少年中,好幾次差點被撞倒。

  梁齊因登時愣住,“我看不如將博文館轉給長姐你吧。”

  “沒有,王妃將信將疑,但未曾聽勸,你猜怎麽著,她常走的那條山路居然真的有巨石滾落,差點砸死人。”梁慧芝睜大眼睛,“不過還好那道士及時出現,王妃才沒受傷。”

  梁齊因皺了皺眉,“李倓。”

  前面的幾人立刻停住聲音,李倓抬起頭,泛著淚光的眼睛一亮,“小舅舅……”

  方才推他的那幾個學子反應過來對面站著的是誰,臉色倏地一變,散了個乾淨。

  梁齊因招了招手,“過來。”

  李倓腰間放書的小布包“嗒嗒”作響,一邊忍著淚一邊跑到他面前。

  “小舅舅,今日怎麽是你來接倓兒?”

  梁齊因一手將他抱至臂彎,一手拎過布包,“你娘忙。”

  “哦……”
    “剛剛為什麽哭?”

  李倓一怔,低下頭,“沒有哭……”

  梁齊因一邊往侯府走,一邊道:“我看到了。”

  李倓咬了咬嘴唇,眼睛裡淚水打轉,憋了好一通憋不住,哇的一聲哭道:“小舅舅……他們每天都欺負我,撕我的課業還往阿娘給我做的小布包裡放蟲子……”

  “還有呢?”

  李倓哭得一抽一抽的,“還說我是反賊,要把我送到詔獄裡去,他們說爹爹和祖父弑君,這是誅九族的大罪,我是漏網之魚,小舅舅,我真的是罪人嗎?”

  梁齊因停頓片刻,“你自己是怎麽想的?”

  “爹爹和祖父犯了錯,被他們迫害的人有許多,他們不無辜,我知道他們有罪,小舅舅,我很羞愧,我是罪人的兒子,我知道被遷怒在所難免,可是我很難過……”李倓哭嗆道:“我覺得我並沒有做錯什麽,我一直都有像老師、母親所說的那般盡力做一個好孩子,我不明白為什麽我要面對這些……”

  “可是他們說的又是真的,小舅舅,我過去的確因為爹爹和祖父,享受了旁人享受不到的東西,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梁齊因忽然愣住,李倓的這幾段話似曾相識,因為曾經他也發出過同樣的疑問,為什麽要讓自己遭遇這些,明明他什麽也沒做過,僅僅因為他的姓氏,他就要被迫承擔太多恨意。

  但他現在回想起來,居然一點痛苦的感覺都沒有了,反而對這段曾經折磨他許多年的心結可以一笑了之,而他的這些變化,細細想來,全都是那一個人的功勞。

  梁齊因輕聲道:“李倓,你想做一個什麽樣的人?”

  李倓抽了抽鼻子,不明白小舅舅怎麽突然問起了這個,但他還是認真道:“倓兒想好好讀書,以前爹爹總欺負阿娘,阿娘總是哭,倓兒長大了要保護阿娘,還要保護被爹爹和祖父傷害過的人。”

  梁齊因笑道:“那不就行了,他們一部分人討厭你,是因為覺得你會像你爹和祖父一般迫害他人,那你就努力讓他們對你改觀,消除他們對你的偏見。”

  “如果他們還是不喜歡你,那也沒關系,不用強求,你已經做好了你該做的事情。”

  “另一部分,是無論你怎樣依舊都會針對你的小人,‘宵行者能無為奸,而不能令狗無吠己’,所以,你盡管走你的路,不用管別人怎麽說你,只要你做的是對的就行。”

  李倓認真聽著,摟緊梁齊因的脖子,點點頭道:“倓兒明白了,只要我不做壞事,我沒有對不起旁人,就不怕別人說我什麽。”

  “嗯。”梁齊因欣慰地笑了笑,“就這麽想,若是再有人欺負你,你跟舅舅說,舅舅幫你去出氣。”

  李倓堅定道:“倓兒自己來,倓兒會讓他們知道,我不是罪人!”

  梁齊因摸摸他的眼角,“好,那不準哭了,不然你小舅母看到會擔心。”

  “嗯嗯!”

  李倓伸手擦乾淨臉上的淚水。

  侯府很快就到了,李倓駕輕就熟地跑進去,像一團正在翻滾的糯米團,他跑進來的時候季時傿正坐在院子裡翻看北地來的信件,聽到聲音後抬起頭,笑盈盈道:“倓兒來了。”

  “小舅母!阿娘燉了鴿子湯,你快來喝!”

  “行!”

  季時傿彎腰捏捏他的臉,一抬眼梁齊因正拎著食盒進來。

  “今日是你去接的李倓啊。”

  梁齊因將食盒放在桌上,回答道:“是啊。”

  季時傿撐著雙臂站起來,探頭一瞧,鮮味已經從縫隙裡溢出來了,“好香——”

  梁齊因一面盛湯一面道:“長姐特意叮囑過,鴿子給你,我和李倓只能喝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竟然這樣嗎?”

  “嗯。”梁齊因嘴角帶著笑,“也不知她到底是誰的親姐姐。”

  季時傿笑得眼睛都眯起來,趁李倓不注意湊到梁齊因耳邊飛快道:“沒事,我給你吃。”

  梁齊因神色一怔,不知道想到什麽,目光意味不明地刮了她一眼,“阿傿說話算數嗎?”

  “肯定啊,不給李倓看見,姐姐就不知道了啊。”

  好吧,看來他們說的不是一回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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