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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岸》第七十五章 見面
  第七十五章 見面
  話音剛落, 東北方向便驀地一聲巨響,緊接著“轟隆隆”山石滾落,濃重的煙塵彌漫開, 數不清正棲息於此地的鳥獸衝了出來,一片混亂。

  人群被那一陣巨響驚得安靜了片刻,隨即便躁動起來,慌亂中有人大喊道:“那娘們騙人, 定是有人埋伏在附近等著抓我們!”

  小將士在後面大吼一聲道:“放屁!我們大帥沒有!”

  季時傿心一跳,抬頭往聲音的來源望去, 肉眼可見遠處一個山峰的半邊正在往下塌陷。

  小將士下意識拔出刀作防備狀, 驚恐道:“大帥, 那邊出什麽事了?難道我們真的有人埋伏在附近嗎?”

  “東北方向……”季時傿微眯雙眼。隨後臉色巨變,勒緊韁繩道:“東北方向是中州。”

  話音落下, 一個山匪嘍囉慌張地跑到黃刀疤面前道:“幫、幫主, 那邊的山道塌了!”

  季時傿道:“哪個山道!”

  小嘍囉被她一嗓子喊得抖了下, 下意識交代道:“中州往南疆的那片峽谷,塌了……”

  人群中有人面面相覷道:“好好的山道怎麽會塌,還能過人嗎?”

  “末將聽令!”

  “媽的。”黃刀疤咬了咬牙罵了一聲,“行,你們隨我來!”

  山谷內的積水已經漫到了腳邊,上萬流民艱難地在其間穿行,腳下不知道踩的是泥還是誰的骸骨,已經看不出原貌了。

  盧濟宗以鎮壓暴民的名義急調兵馬,將太和山圍了個水泄不通,他現在只有這一條路能走,富貴險中求,要麽趙嘉晏死於“暴動”,要麽他死。

  季時傿不想與他們多費口舌,“我實話說了吧,陛下的親兒子楚王現在就在中州城內,盧濟宗那老畜生狗急跳牆怕是要殺親王滅口,他炸了山道就是怕我帶兵過去營救。諸位想想,盧濟宗謀殺親王會用什麽名頭,他總不會將自己搭進去吧。”

  季時傿隨即從它利爪邊抽出信紙, 信上是梁齊因的字跡, 寫得很匆忙, 只有五個字:楚王有危險。

  黃刀疤臉色一變,什麽名頭,當然是流民勾結山匪,在中州暴動,楚王製止未果,反死於賊人之手的名頭,到時候哪怕他們不想造反也得造反了!
  這狗日的,當真是……

  ————

  太和山內,大雨將至。

  黃刀疤對她還沒有到完全信任的地步,聞聲當即否認,“沒有。”

  季時傿神情冷峻,這峽谷塌方也太巧了,盧濟宗這群混帳東西是狗急跳牆了準備暗殺楚王嗎?連回中州的山道都給她炸了,生怕她能趕回去營救一般,事發突然,現在讓人清理山道開辟出一條新的路根本不可能。

  烏雲低垂,蒼穹頂上隱隱可以看見交閃的天光,好像隨時都會衝破雲層,將這裡夷為平地。

  但南疆的這群山匪兔子洞那麽多,肯定有不為人知能通到中州的其他山道。

  山路泥濘,到處都是死人,趙嘉晏捂著腰側的傷,帶來的親衛幾乎都死得差不多了,季時傿交給他的那支信號彈也在大雨中被泡爛。

  小將士探過頭,擔憂道:“大帥,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季時傿夾緊馬腹,推了一把身側的小將士道:“回去通知馬觀同,召集兵馬,讓他立刻趕過來支援!”

  “能個屁,路都被堵嚴實了!”

  季時傿看出他在猶豫,厲聲道:“還愣著做什麽,真想死嗎?帶路啊!”

  裴逐緊跟在趙嘉晏身旁,不住往四周看去,他哪來想到,楚王看著穩重,實際上身邊隻帶了二十個親兵,如今死得只剩兩三個。山谷外都是官兵,出口被堵得嚴絲合縫,要是盧濟宗那膽大包天的東西真敢鋌而走險,他們就死定了。

  她轉頭看向眾山匪,“黃幫主,你們幫派在南疆這麽久以來,肯定有自己的‘暗道’吧。”

  季時傿尚未理清思緒,天空中倏地響過一聲銳利的隼鳴,季時傿猛然抬起頭,俊碩的海東青疾衝而下, 鷹眼如炬,穩穩當當地停於她的肩頭, 開合的隼喙上還沾著不知道什麽獵物的鮮血。

  “還沒回信嗎?”

  盧濟宗站在山門前,神色焦急,身後的隨從滿臉慌張,一連搖了好幾下頭。

  “再等等。”

  他握緊拳頭,凝視著山谷裡密密麻麻湧在一起的人群,像是螻蟻一般,輕易就能碾死。

  趙嘉晏抬起頭與他對視,來時尊貴無比的親王此刻滿身狼藉,神情看不清晰,但目光卻如兩根鐵錐一般,散發著森森的寒意。

  盧濟宗開口道:“楚王殿下,您既已走投無路,何必再執迷不悟呢?”
    趙嘉晏冷笑一聲,“盧大人,這句話應該是本王對你說吧。”

  “笑話。”盧濟宗擺了擺手,指著滿山谷的流民道:“殿下,您是親王,倘若識相一點,下官自然將您高高供著,您看看您現在,和那群刁民混在一起,哪裡還有一絲從前的模樣。”

  “您看看,就憑您護著的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流民,您能逃到哪裡去!”

  “盧濟宗,你瞞報中州災情,私吞賑災糧,致中州數萬百姓身處水深火熱當中,你不怕遭報應嗎!”

  盧濟宗並不理會趙嘉晏的斥責聲,偏頭對一旁的人道:“還沒有回信嗎?”

  隨從腿一抖,“老爺,真的沒有……”

  “肖頌今……”盧濟宗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事到如今,一條船上的人也沒法同舟共濟了,肖頃這老狐狸危機關頭想把自己擇乾淨,他擇得乾淨嗎!也不看看自己身上沾了多少腥!
  一旁的縣令道:“大人,怎麽辦啊……真的、真的要殺楚王嗎?”

  方縣令是個沒什麽膽量的,平時跟著盧濟宗後頭耀武揚威,真遇上事來屁都放不出來一個,那是謀殺親王的大罪,追究起來,是要砍頭的!

  盧濟宗撥著手上的佛珠,緊緊凝視著前方烏泱泱的人群,聞言沉聲道:“楚王手握證據,要是讓他活著,死得就是我們。”

  方縣令顫顫巍巍地掃視一圈,“要是季、季時……”

  “她不會。”盧濟宗打斷他,“山道都被封了,她來不及趕過來。”

  黑雲沉沉,暴雨蓄勢待發,昏暗的天色如一張巨網般籠罩在頭頂。

  盧濟宗凝視著趙嘉晏的雙目,終於抬起手,一聲令下,道:“殺!”

  停駐在山谷外的官兵猛然衝上前,趙嘉晏後退一步,僅剩的幾個親衛將他圍在中間。裴逐抬頭看向山門,夜幕已經完全降下來了,舉目昏沉遍野,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汙泥,心裡打鼓似的,怎麽辦,季時傿呢,這個時候她為什麽還沒過來。

  山頭衝下的官兵已經逼至眼前,山谷內避無可避,無數流民擠在一起,盧濟宗穩穩立在山門前俯視一切,手中佛珠轉動的聲音如同滴水的漏刻,“啪嗒”一聲,忽然一支穿雲利箭煞風而來,撕過黑沉沉的夜,從他頭頂呼嘯而去,一箭射穿了他身旁拉弓的官兵。

  盧濟宗瞳孔一震,頭頂的烏紗帽被射落,他還未來得及細看,便驀地聽到一聲驁亢的鷹唳,驚空遏雲,飛馳掠下,猛地衝到他眼前。

  “啊啊啊啊!”

  滾燙的鮮血從他的眼角流下,盧濟宗伸出手往劇痛的右眼摸去,僅剩的左眼睜開的一瞬間,漆黑的天空猝然震下一道驚雷,貫穿雨幕,轟鳴一聲將整個山谷照亮。

  山谷被另一批人重新包圍,雷電交加間,盧濟宗看清了對面站著的人。

  季時傿騎在馬上,眼若寒星,手中長弓尚未松力,如一輪彎月冷徹山野,海東青振翅盤旋,掣影如電,風雨裹挾著紫雲,俯衝而下,鷹隼落在了她肩頭。

  盧濟宗駭然跌倒在地,山道已經被封鎖,她是從哪裡來的?!

  季時傿緩緩拉起弓,瞄準他的方向,冰冷的聲音與長箭一起穿透雨幕,沉沉落在盧濟宗頭頂,“盧大人,你已無路可退,還不束手就擒。”

  ————

  七月底,籠罩在中州上空數年之久的烏雲終於被驅散。

  趙嘉晏帶著傷開始整頓中州災區,死去的流民多達上萬,有的屍體身上僅剩一具皮,有的胃裡則滿是石子樹根。而查封的中州官員內,光是小小縣令的家中就搜出了白銀數十萬兩,更遑論盧濟宗等人了。

  貪官汙吏盡數收押,趙嘉晏將這些查獲的錢糧用於安撫百姓,季時傿則帶兵勒令各地豪紳開倉放糧。馬觀同風卷殘雲一般火速收拾了各地的官兵,溫玉裡從南疆馬不停蹄地趕來,整日穿梭在數個流民所中,天仙一般的臉上都熬出了兩個黑沉沉的眼圈。

  裴逐繼續投入河道監修,被貪下的錢款都拿出來後,河道堤壩的建造也順利推進了許多。

  盧濟宗被俘的第二天,季時傿從知府府邸的私牢內拖出了已經半死不活的申行甫,來時還板正的監察使大人現在連腿都站不直,季時傿一邊喊來溫玉裡給他診治,一邊嬉皮笑臉地挖諷道:“大人,關了這麽久,《女戒》現在還會背嗎?”

  申行甫兩眼一黑,見識了她的厲害,哪裡還敢瞧不起婦人,不得不討饒道:“下官狗眼不識泰山,日後必定唯大帥馬首是瞻。”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往好的方向而去,七月末的最後一天,一輛簡樸的馬車緩緩地駛入中州,小廝來通傳時,眾人正在商討災後重建與流民的安頓等事宜,季時傿聞聲抬起頭,疑道:“誰來了?”

  小廝正欲解釋:“是梁世……”

  話說到一半,門口便忽然進來一人,聲音裡帶著笑意,“阿傿。”

  季時傿手裡的茶杯猝然墜落,“蹭”地站起來,與來人如春風般柔和的目光相交。

  “齊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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