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黑龍男媽媽養崽

  蘇星以為自己叫得很大聲，其實他的聲音微弱到必須湊近才能聽清。

  黑龍趕緊帶他離開溫泉池，遠離熱氣蒸騰的環境。

  蘇星身上還是濕的，被冷風一吹就哆嗦了起來。

  他趕緊將自己挪到黑龍的爪子後面，嚶嚶叫著要回溫泉。

  黑龍當然不可能把他放回去。

  小毛球現在這個狀態，它也不敢噴火給他烤乾，或者將他帶回火山，他現在需要空氣清新的環境。

  任由小毛球濕著身體吹冷風更不行，那會把他凍壞。

  黑龍只能先飛到甲殼邊，伸出一根爪子，探進甲殼洞口，將裡邊的獸皮毛毯勾出來。

  它用雪白的獸皮將小毛球卷起來，只露一個腦袋在外邊。

  小毛球身上的羽毛已經被烘乾，就是剛從獸皮卷裡出來，顯得格外凌亂潦草。

  “啾？”

  蘇星暈乎乎地，反應遲鈍，呆愣愣地看著自己被卷成了雞肉卷。

  湖泊上一眾正捕食的龍類見黑龍返回，也隨之離開湖面，成群結隊地跟上黑龍，與其一同返回。

  通過構建蛋巢的石塊傳導上來的地熱，會將他逐漸烘乾。

  火山口最上方的平台上，一眾被揍得不敢動彈的龍類緊貼在一起。

  覆蓋著苔蘚的甲殼被黑龍擺放在蛋巢旁邊，小毛球一醒來就能吃到。

  直到黑色的巨龍聲音消失在最底層的洞穴口，才有龍試探著挪動爪子，順著崖壁，往下方的洞穴爬去。

  原本趴下準備入睡的黑龍抬起頭，瞧了眼睡得並不安穩、似乎隨時可能被吵醒的小毛球，黑龍起身往洞穴外走去。

  這時候許多洞穴都空置著，沒有龍守在其中，就有不少龍想趁機佔據更好的洞穴，這又免不了一番打鬥。

  轉動腦袋才瞧見身上包裹的獸皮毯。

  人類嬰兒才有繈褓這種東西吧？龍也會有嗎？
  可他又不是嬰兒龍。

  黑龍一直等到小毛球的體溫、呼吸、心跳都回到正常狀態後，才準備動身返回。

  熟悉的姿勢和被包裹起來的感覺讓蘇星湧起了困意。

  蘇星想起身，卻發現自己被什麽固定了住，動不了。

  黑龍聽到動靜，抬起腦袋看去，就見到一隻半截挪出獸皮的小毛球。

  哪怕爬行時有其他龍的尾巴掃到了自己身上，也只是扭頭齜牙，甚至都沒發出聲音。

  為什麽他被卷起來放在蛋巢裡了？

  視線從甲殼和小毛球身上掃過，黑龍很快有了抉擇。

  被溫泉泡得暈乎乎、失去了後半段記憶的蘇星有些茫然。

  上一刻還因為一個肢體接觸而打得你死我活，現在卻毫無敵意地共享著同一片狹窄站台。

  片刻後，黑龍返回，邁著悠閑的步伐走到蛋巢旁，環繞著蛋巢趴下，閉目休息。

  其他龍也陸陸續續返回。

  黑龍還將他仰面朝上平放在爪中，巨大的龍首就垂在他上方，緊緊盯著他。

  這個世界的他已經半歲了，龍媽媽現在才想起給他卷繈褓是不是太晚了？
  蘇星用腳爪踢上獸皮毯，同時努力往上挪動身體，試圖從“繈褓”裡鑽出來。

  可他被卷了太多層，厚重的獸皮他根本踢不動。

  它張嘴叼住被獸皮卷起來的小毛球，兩隻前足抓住甲殼，扇動翅膀起飛，朝漆黑火山的頂部飛去。

  各種龍類的咆哮聲不絕於耳，還伴隨遍布鱗片的強壯禸體撞擊聲，以及山崖上的石塊脫落墜入岩漿的聲音。

  他隨意踢了幾下就放棄了。

  孤兒院的被子薄，卷起來睡會暖和很多。

  他打了個哈欠，緩緩閉上眼，睡著了。

  被獸皮這樣卷著，就像是寒冷的冬夜用被子把自己卷起來。

  蘇星醒來的時候，周邊沒有任何龍吼，若不是岩漿翻騰的聲音依舊清晰，他都要以為黑龍又帶他搬家了。

  兩隻前足需要抓甲殼，沒法再捧著小毛球。

  “啾？”

  黑龍飛回洞穴，低頭將嘴裡的小毛球放進蛋巢裡。

  這一次，所有龍都非常友好，沒有爭搶洞穴，沒有互相撕咬。

  這個姿勢對其他獸來說或許很難適應，但蘇星曾是人類，曾蓋著被子仰躺著睡了好幾年，他很習慣這樣的姿勢。

  蘇星茫然不解，下意識用腳爪子踢身上的毛毯。

  “啾啾啾。”

  被獸皮包裹後的小毛球比甲殼洞口要大上一圈，塞不進去。

  蘇星瞧見了黑龍，趕緊向它求救。

  黑龍伸出爪子，捏住獸皮一角，往上提拉，獸皮卷散開，蘇星滾落出來。

  蘇星一出來就飛到黑龍頭上，啄著它的鱗片，質問它為什麽將他卷起來。

  雖然泡溫泉後的大部分記憶變得模糊，但他隱隱記得閉眼睡著前瞧見了黑龍的大腦袋。

  黑龍隻當他是玩鬧，將腦袋擱在地上，任由他啄。

  在黑龍厚厚的鱗片防禦下，蘇星再怎麽啄，攻擊力也近乎為零。

  就算他化身啄木鳥，對準一處鱗片縫隙不斷敲擊，那力道也跟羽毛拂過鱗片沒區別。

  蘇星泄氣，蹲在黑龍頭頂梳理身上凌亂的羽毛。

  泡了個溫泉，仿佛這一路上遷徙被寒風吹得凍僵的血液，都重新順暢流動了起來，肢體舒暢，就是大腦有點懵。

  蘇星甩了甩頭，讓反應遲鈍的腦袋清醒過來。

  為了防止黑龍趁他睡著又把他卷起來，蘇星梳理完毛發就跳進蛋巢，叼住獸皮毯一角，將其拖了出去。

  黑龍不僅沒有阻止，還在他拖得費勁的時候伸出爪子幫了他一把，將獸皮塞進甲殼裡。

  媽媽真好，媽媽貼貼。

  蘇星瞬間將自己被卷成“雞肉卷”的事拋到腦後，微低下腦袋在黑龍的爪子上蹭。

  ·
  在火山裡住下來後，蘇星的儲物癖又犯了。

  只是冬季各類資源匱乏，沒有那麽多草籽、乾果、水果可以給他儲存，能找到的植物只有苔蘚。

  蘇星就將主意打到了苔蘚身上。
    被黑龍帶回來的大片苔蘚，在火山內部的高溫烘烤下，變得乾枯微卷，有點像茶葉。

  蘇星用空下來的果乾罐子收集了些乾苔蘚，剩下的則跟黑龍分著吃了。

  黑龍的主要食物雖然是各種肉類，但在叢林裡的時候，它偶爾也會吃一些水果。

  或許是為了幫助消化食物，或許是為了補充身體所需的礦物質和維生素。

  蘇星不知道龍類有沒有補充維生素這一概念。

  在現在這個難以獲取水果的地方，他會將一些自己儲存的食物分給黑龍。

  像是甲殼裡儲存的果乾，又或是黑龍為他帶回來的苔蘚。

  這些食物放在洞穴裡，黑龍從不會去取用。

  只有蘇星叼著喂給它，它才會配合著吃下一些。

  年紀輕輕就開始養媽媽了，今天也是一隻很能乾的龍崽呢。

  蘇星曾想過種一些他帶過來的草籽。

  只是火山內部溫度太高，無法種植。

  而火山外面風雪交加，那些靠著地熱活下來的苔蘚都是奇跡。

  蘇星不知道外邊的苔蘚還能存活多久，他盡可能地多儲存些苔蘚，將路上吃空的果殼罐子裝滿。

  一共三個空罐子，一個是他吃完的白瓜子和草籽罐，另外兩個是他和黑龍一起吃掉的果乾罐。

  在他每天跟著黑龍進出火山、忙忙碌碌儲存苔蘚的時候，火山內的其他龍類也在為了搭建蛋巢而忙碌。

  它們分批次會集體離開火山，除了捕食外，還要去各處尋找搭建蛋巢的彩色石頭。

  蘇星發現它們格外喜歡顏色鮮亮的石頭，顏色鮮亮又表面光滑如寶石的最受歡迎，每一次有龍帶回那樣的石頭，都會引發眾多龍的搶奪。

  有一次，一條羽毛龍帶回來了一顆會發光的石頭，全體龍類為了爭奪它打得頭破血流。

  最後是黑龍出手，將那塊螢石搶了過來，終止了這一場差點將火山打塌的大戰。

  當天夜裡，蘇星的蛋巢裡就多了塊會發光的石頭。

  蘇星瞧著趴在他的蛋巢邊，期待地注視著他，身後的尾巴不自覺輕輕掃動，仿佛極為愉悅的黑龍媽媽。

  他在心底默默告訴自己，龍類的身體極為強健，一點也不怕輻射。

  ·
  大部分龍類的蛋巢都搭建完成，在這期間，不斷有新的龍抵達火山，它們還需要花更多的時間去尋找石頭，搭建蛋巢。

  蘇星這些天一有空就守在洞穴口，瞧其他洞穴裡的龍，期待著龍蛋的降生。

  他還沒見過其他龍的蛋呢，都跟他當初的蛋一樣圓圓白白的嗎？
  還沒瞧見龍蛋，倒是先見到對面崖壁上某個洞穴中的兩條白龍打了起來。

  一隻白龍壓在另一隻白龍身上，牙齒咬住它的脖子，底下的白龍展開翅膀，卻無法飛起。

  不斷有撞擊聲傳來。

  龍類極為凶猛，對同類下手也毫不留情，但同住一窩的龍很少出現爭鬥，更別說這樣殘忍的畫面了。

  這不是打鬥，這是單方面的欺凌。

  蘇星怕底下的白龍被咬死，連忙跑回洞穴裡，喊黑龍去救命。

  “啾咪啾咪！”

  救命救命，要出龍命了！

  蘇星跑到黑龍面前，拍打翅膀，焦急求救。

  黑龍被驚到，連忙低頭看他。

  它認真地觀察著它，甚至還用爪子將他轉了一圈，最後疑惑地歪頭看他，不明白他哪裡出問題了。

  沒時間解釋了。

  蘇星跑到黑龍身後，用力拱它的腿，把它往外推。

  黑龍茫然地配合著往外走，來到洞穴口。

  蘇星跑上前，抬起翅膀指著那兩隻白龍，大聲啾啾叫。

  黑龍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感受到黑龍的視線，兩隻白龍皆是身體僵硬，一動不敢動。

  黑龍盯著看了會，還是不明白小毛球的意思，又低下頭來疑惑瞧他。

  蘇星都要急死了。

  以往其他龍打鬥得激烈的時候，黑龍媽媽不是都會出手嗎？為什麽這次它無動於衷。

  “啾啾啾啾！”

  快去分開它們！救一救底下那條龍！

  瞧見小毛球焦急不已、情緒激動，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急，但為了讓它平靜下來，黑龍飛了出去。

  它落到兩隻白龍的洞口，對它們發出咆哮。

  兩條白龍恐懼不已，慌不擇路地在洞穴裡亂撞，最終一同從洞口衝了出去。

  蘇星站在自家洞穴口，瞧見兩隻白龍緊貼在一起飛出來，直到落到最頂上的平台都沒有分開，不由疑惑。

  它們為什麽一直緊挨著？

  貼那麽近一起飛，翅膀都撞到了，差點全部掉進岩漿。

  哪怕到了火山口的平台上，它們也沒分開，還一起探頭往下看。

  為什麽那隻被欺負的白龍不趁機跑呢？

  還沒等蘇星想明白，黑龍就飛了回來，一落地就將他往洞穴裡推。

  接下來幾天，蘇星又瞧見幾次同洞穴龍欺凌事件，每次他都會匆匆去找黑龍求救。

  次數多了，黑龍就不許他去洞穴口了。

  每次他一想去洞口瞧有沒有龍蛋降生，就會被它的尾巴掃回來或者爪子拎回來。

  壞媽媽。

  蘇星惡狠狠地啄了幾下將他抓回來的爪子。

  忽地，他想到什麽，從黑龍的爪子上抬頭，雙眼亮晶晶地瞧著黑龍。

  看不到其他龍的龍蛋，還可以期待一下媽媽的蛋啊。

  “啾啾，啾啾。”

  媽媽，媽媽，你什麽時候生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