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喪屍皇養崽

  男人躺在床底下， 呆滯地與蘇星四目相對，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蘇星感受著躺地板上的感覺。

  他微蹙起眉，不太適應地動了動， 將手塞到腰下， 阻隔下方傳來的涼意。

  “地上好冰， 爸爸不冷嗎？”

  不冷， 因為他的身體和這些死物一樣冰冷。

  但看著躺在冰涼地板上的蘇星， 男人還是一字一頓地開口道：“快， 起， 來。”

  “爸爸也起來嗎？”蘇星問。

  見養父沉默，蘇星道：“爸爸不起，我也不起， 我和爸爸一起躺床底下。”

  蘇星說著， 就挪動身體，想要往床下鑽。

  斷裂處平滑得像是被什麽利器切割過。

  他翻身滾出床底，跑去客廳，拿起桌上的黑色黑皮手套，又打開抽屜，找到同樣黑色的口罩。

  必須面對。

  男人看著自己的手出了會神，直到聽到廚房的玻璃隔斷門被推開的聲音，他才驀然站了起來。

  忽地，他想起什麽，合上抽屜，握著金屬環的手一翻，金屬環便消失不見。

  等他抱著手套和口罩回來時，養父已經從床底出來，正筆直地坐在床邊，像一座毫無生氣的雕像。

  男人無法阻止， 眼看著蘇星爬進床底。

  原本禁錮著養父左手的手銬圈，被一分為二了。

  他明白自己不能永遠躲避下去。

  “好！”蘇星立刻不再糾結怎樣躺舒服了，因為怎麽躺都不舒服。

  折磨得他幾欲瘋狂。

  下一刻，它們齊齊消失不見。

  再拿出一套新的衣服穿上。

  就像是他是在用皮膚、用精神、用一切他所能想象或無法想象的方式，在接收外界信息。

  讓他幾乎無法自控香味來源， 還在他身邊不斷尋找舒服姿勢。

  星星需要他。

  “放桌上就行，”男人撿起金屬環，握在手中，隔絕了蘇星探究的視線，他道：
  “爸爸還要換個衣服，星星先出去等爸爸，可以嗎？”

  可是沒有用， 他早就沒有生理意義上的呼吸了， 但那氣味還是能精準地被他所感知到。

  他組織好語言，緩緩開口：“星星，爸爸這就出去。你幫爸爸，把客廳桌上的手套拿過來，好嗎？還有抽屜裡的口罩。”

  走到門邊，抬手欲開門而出，卻看到自己身上帶著血跡和髒汙的衣服。

  走到衣櫃前，打開櫃門。

  男人睜開眼。

  哪裡來的鑰匙？

  但那種備受折磨的苦痛， 與本能抗衡的艱辛，竟讓他產生了一種自己還活著的錯覺。

  蘇星走過去，見地上掉落了個半圓形的金屬物，是手銬的一部分，剩下的部分依舊掛在床頭架上。

  他頓了頓，快速將衣服脫下。

  男人閉上眼， 竭力克制饑渴嗜血的欲望， 和體內的暴虐情緒。

  這是星星， 是他的兒子，他不能傷害他，無論如何都不能。

  房間內，男人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打算把手裡的金屬環放進去。

  先拿出一件白襯衣，將其撕成一條條的布帶，纏繞在腰間，遮蓋住泛黑的撕裂傷口。

  他看向床頭架上銬著的另一半手銬，將手伸過去。

  小小的腦袋撞上他的心口。

  男人緊咬牙關， 試圖屏住呼吸。

  一時將腦袋靠在他胸膛，一時又枕住他的手臂。

  眼睛一睜一閉間，男人已經做下了決定。

  “哦，好的。”蘇星略帶困惑地收回視線，將手套和口罩放到桌上，轉身走出房間，並帶上了門。

  他手上的手銬也不知什麽時候解開了，只有手腕上還殘留著被手銬勒出的紅痕。

  手銬瞬間裂開，像是被分割到了兩個不同的空間。

  “別……”

  如果沒有他，一個五歲的小孩根本無法在這混亂的世界活下去。

  屬於新鮮血肉的氣息越來越近，誘惑著他口中分泌感染性極強的唾液。

  外套是皮質的大衣。

  相對於其他衣服，它隔絕熱度的效果更好。

  就算有誰觸碰到他的身體，也只會覺得是衣服冰冷。

  可惜沒有同樣材質的褲子，手套倒是有。

  男人剪掉自己一夜間變得堅硬且尖銳的指甲，帶上手套和口罩。

  男人握住門把手，拉開門。

  走出門後，他就是人類蘇季琛，星星的養父。

  “爸爸！這火怎麽關不小啊。”

  蘇星踩著椅子站在灶台前，面對著火焰旺盛的燃氣灶，急得頭頂冒汗。

  剛出門的蘇季琛變了臉色，三步並作兩步走進廚房，將蘇星抱下來。

  蘇星還在張口呼呼地吹氣，試圖將火吹滅。

  或許是他的想法太過強烈，火焰搖晃了一下，刷地滅了。

  蘇季琛抱著蘇星的手微頓。

  旋即他就像什麽都沒發覺一樣，重新擰動燃氣灶開關，將燃氣關上。

  他把蘇星和他搬來的凳子挪到客廳，並關上玻璃隔斷門。
    被趕出廚房的蘇星只能趴在門上，看著養父忙碌，香噴噴的煎蛋從鍋裡盛出，蘇星饞得都快流出口水了。

  蘇季琛的動作並不熟練，每做一項，都要停頓回想，再僵硬地模仿記憶中的做法。

  以至於蛋都煎焦了，只能再補煎一個。

  但脫離人類社會已久、一心又全撲在食物上的蘇星，並沒有發現這一點。十多分鍾後，蘇季琛端著一碗加了雞蛋的牛肉面出來。

  蘇星如個小尾巴般地跟著他跑，面一放下，他就立刻坐到桌前，拿起筷子準備開吃。

  緊接著他想到什麽，看了眼空蕩蕩的廚房灶台，又看了眼桌上唯一的面。

  隻弄了一碗面嗎？
  蘇星將面碗推到中間，道：“我和爸爸一起吃。”

  蘇季琛微頓，“不用，爸爸不餓。”

  “騙人，爸爸都一天都待在房間裡，根本沒吃東西。”

  蘇星不明白養父為什麽要這麽說，他想到一個可能性，憂慮道：
  “爸爸，是不是你沒工作了，我們要吃不起飯了？”

  “……”

  想到養父一整天都待在家裡沒出門，還自暴自棄地將自己銬起來，蘇星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畢竟一無所有地在原始森林生活過，蘇星看得很開，道：

  “就算這是家裡最後的食物，我們也一起吃。我明天就出門狩獵，唔……好像不能狩獵，那我去撿礦泉水瓶養爸爸。”

  蘇季琛可不敢讓他出門，他想了好一會，才編撰出一個解釋，道：
  “爸爸今天新找了份工作，是夜班，待會去工作的地方吃飯。”

  “原來是這樣啊。”蘇星相信了。

  他在電視上看過這種，晚上出門上班，白天在家睡覺。

  想到電視裡的一些情節，蘇星有些擔心。

  “爸爸要小心，晚上壞人多。如果有人一直跟著你，你一定要往人多的地方跑，或者……撿一塊板磚！打爆他的頭！”

  “……”

  蘇季琛不知道小孩是從哪裡學來了這些東西，只能道：“爸爸知道，我帶棒球棍出門，如果遇見壞人，就打爆他的頭。”

  說話間，一幕場景在蘇季琛腦袋中浮現。

  那時蘇星高燒不退，他冒險在晚上出門，用食物跟另一棟樓的住戶換了兩包藥。

  回來的路上，他在一樓樓道中遇到了一群行屍走肉般的怪物。

  這些怪物大多是單獨遊蕩，除非有人鬧出動靜，或大出血，吸引來附近的所有的怪物，不然它們不會聚集在一起。

  那天，它們卻一反常態的群體行動，甚至還會在樓道拐角處埋伏。

  好在他嗅到了那濃烈的腐臭味，反應地還算迅速。

  憑借攜帶的棒球棍和出色的體術，與怪物們周旋，將它們一個個打斷了四肢。

  只是有一個特殊的怪物躲在群體中，暗算了他，在他腰側留下了一道撕裂皮肉的抓痕。

  後來，他用棒球棍砸碎了那怪物的腦袋。

  一顆透明的晶核飛了出來，落在他腳邊。

  只是最終，他也變成了那樣的怪物。

  一隻喪屍。

  蘇季琛模仿著以前的模樣，在蘇星吃完面條後，收拾碗筷，為蘇星擦手洗臉，再將他送到床上，蓋好被子，又給他念了一則童話故事。

  做完記憶中的所有流程，他才起身，囑咐道：
  “爸爸要出門工作，星星在家睡覺，不要開窗，不要開門，任何人敲門都不要開，記住了嗎？”

  蘇星乖乖點頭，“不開不開我不開，爸爸沒回來。”

  “對，就算外面是爸爸，星星也別開門，爸爸只要記得密碼就能進來。”蘇季琛道。

  “要是爸爸忘記密碼了呢？”蘇星問。

  蘇季琛嘴角露出淺淡的微笑。

  “會忘記密碼的都是假爸爸，是怪物……是大灰狼冒充的，更不能開門。一旦開門，大灰狼就會吃掉星星。”

  蘇星明白了，認真道：“我不會讓偽裝爸爸的大灰狼進來。”

  “好。”蘇季琛為他捏好被角，開啟小夜燈，放輕腳步離開。

  “爸爸再見。”蘇星道。

  “星星再見。”蘇季琛關上門。

  一離開蘇星的房間，蘇季琛的目光就失去了所有的情緒。

  他拿起門後的棒球棍，打開入戶門，走出門，關門離開。

  他需要食物，還有晶核。

  那種特殊喪屍腦中的晶核……

  ·
  新建立起的綠洲基地內。

  謝時運敲響異能一隊的辦公室門。

  “請進。”一道女聲傳來。

  謝時運推門進入，“夏隊，您找我？”

  “嗯，坐。”

  辦公桌後的幹練女人道：“你是從C城的吧？”

  “是。”

  “你待會回去收拾一下，跟我們出趟外勤。”

  “外勤？這……基地不是剛建立，很缺人手嗎？”謝時運不解。

  “有更重要的事情。”

  “更重要？”

  “就在剛剛，【先知】做出了新的預言。”

  夏商看向他，緩緩道：“五年後，將會出現一隻統一南方屍群的強大喪屍，精神與空間雙系的……S級喪屍。”

  “它最初出現的地點是C城，必須趁它還沒成長起來，將它徹底鏟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