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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ta,但萬人迷》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萊爾的表情變得平淡, 又恢復成每天上班坐在他旁邊時的樣子,平靜默然。

  文森特的唇繃成一條線。

  一路上再沒人說話。

  到了地方,兩人被帶到不同的房間裡面換衣服。

  提亞特的在婚禮上要穿的是一件白色禮服, 樣式挺括, 淡藍色綢緞領巾,閃閃發光的金色扣子上雕著綻放的薔薇花。

  簡潔華麗,是文森特不太習慣的類型。

  他常穿正裝,但大部分時候色調灰暗, 看上去禁欲且古板。

  文森特下巴微抬, 工作人員把領巾塞進他的領口,正要用手捏出褶皺的時候,被他抬手製止,他不喜歡陌生人的手離自己的喉嚨那麽近。

  這是命門, 是脆弱之處。

  再加上剛才車內爆發的爭吵,讓他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再多待一秒鍾,盡快完成任務離開才是最緊要的。

  “還可以。”

  她提著裙擺急迫地朝文森特走來,赤著的雙足在緞面裙擺下時隱時現。

  終於要告一段落的時候,設計師轉過身,讓萊爾和她再去一趟更衣室,那裡有高度不同的高跟鞋,她要確保新娘的裙長是剛好合適的。

  設計師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微笑。

  “不錯。”

  她站在文森特身邊,用手指卷著胸`前垂落的長發,抵抗這沉悶無聊的問答時間。

  “都行。”

  工作人員在身後追逐她,將腰部兩側仍有余裕的布料用大頭針別起來。

  “新郎覺得怎麽樣呢?”設計師追求完美, 四摳細節,見萊爾這邊油鹽不進, 竟轉身把話頭對準文森特。

  推開更衣間的門, 他發現外面是個燈光明亮到刺眼的圓形空間, 萊爾正從對面的房間走出來。

  “別誤會,不想浪費時間而已。”

  她沒有顧忌地反手拉下背後的拉鏈,在文森特心煩意亂的時候,傾身上前,三兩下就幫他從這不愉快的境地裡解脫出來。

  這是兩人跳舞時,她常做的動作和眼神。

  像跨過一片垃圾那樣將它丟在身後。

  他和萊爾面前是一面巨大的鏡子,文森特看見她的眼神有一瞬間好像飄到自己身上,唇角微提,好像在嘲笑他。

  萊爾漫不經心地說:“他不是新郎。”

  她轉身撩起背後的長發,露出拉到一半的拉鏈,非常自然地命令文森特:“夠不到了,幫我拉到底。”

  “這算是剛才的回報?”文森特神使鬼差地問出這句話,幫她把纏繞在鎖頭上的頭髮弄出來,一滑到底,強調道:“今天我們就兩不相欠了。”

  萊爾也輕輕提氣,順著他的力道踮起腳尖。

  她看起來比文森特更不耐煩,更急於離開, 對設計師提出來要改進的點,嘴上嗯嗯啊啊地應付著。

  綢緞禮服水一樣順滑,落在她腳邊堆疊在一起,她毫不在乎地任它掉在地上,經過的時候甚至踩了兩腳。

  一瞬間,文森特就明白她的意圖,他避開尖利的大頭針,右手纏上她的腰部。

  從他這得到回應,對方又嘰嘰喳喳地說了些什麽,問了些什麽,文森特一律想屏蔽,但良好的教養讓他不自覺地回應。

  他只能無奈又重複地使出這七字箴言應對。

  文森特沉默片刻,擠出兩個字:“還好。”

  款式簡單的純白婚紗包裹住她瘦弱的身軀, 頸下是兩截鋒利的鎖骨,接著是一段纖細的腰身。

  終於走完所有流程之後,文森特和萊爾都松了一口氣,在設計師誇讚他們倆是一對默契的新婚夫婦時,兩雙眼睛在鏡子裡重疊,目光撞在一起。

  “不用了。”她面無表情地說,然後將腦袋偏向新郎那邊。

  他目不斜視地盯著鏡子,感覺自己正抱著一片羽毛。

  在設計師變換不同角度檢查她的裙擺時,文森特和萊爾重複地做著這樣的動作。

  “嗯哼。”萊爾重複他的話:“兩不相欠。”

  盡管是第一次結婚,但萊爾的耐心也差不多消磨殆盡。

  一句話打破這裡默契而沉靜的氣氛,文森特感覺這個房間裡粘稠的空氣再度流動起來,他喘了口氣,不甘示弱地接著說:“我只是代替新郎過來試衣服的。”

  文森特恍惚間想起,前幾次上舞蹈課時她和舞蹈老師不經意聊起婚禮的細節。

  高、低。

  萊爾的目光從他臉上輕輕掃過。

  而文森特需要做的,就是攬住她,托起她,讓她旋轉。

  萊爾兩肩微抬,貼著腰側的手肘自然地向外張開,她看著文森特的雙眼,最終將視線落到他結實有力的手臂上。

  “我們會盡快將尺寸改好,在婚禮前一天派他把衣服都送過去。”她拍拍手,一個長相清秀的少年應聲而來,對兩位客人微微欠身。

  文森特已經在解外套扣子,但總也不太順利。

  起、落。

  拜他驚人的記憶力所賜,文森特清楚的記得,她說最期待的就是禮服。

  因為她沒穿過那麽貴的布料。

  萊爾形容那些綢緞,像霧一樣輕,非常閃耀。

  現在她將這片霧踩在腳下。

  是因為他剛才在車上透露出的事情讓她生氣了,所以惱羞成怒,還是對新郎失望,所以表示不滿?
  她這種beta也會有真心?
  文森特慢慢思索著,倒是不急了,他冷眼看著萊爾的背影,心想她做了錯事,理應也要遭受一次來自他人的背叛才可以。

  這背叛應該比希瑞帶給自己的更深更重,在婚禮上被拋棄被恥笑,才更符合她這種惡人。

  她當然要付出代價。

  繁瑣的程序終於走完,文森特和萊爾今天的行程算是結束了一半,兩人換上自己的衣服,去下一站。

  文森特和萊爾坐在貴賓室裡,手上各拿一枚戒指往對方無名指上套。

  他的小了點,萊爾的那枚大了點。

  萊爾認真地問他:“你覺得要改大多少?你們倆手指粗細應該差不多?”

  文森特心浮氣躁,反覆在心裡問自己,他們倆這逼婚是不是非結不可。

  “對,非結不可。”他不小心問出來了,萊爾好心回答他。

  “為什麽。”

  “我愛他。”

  “改大半寸。”文森特告訴一旁的工作人員,面無表情的看著萊爾:“你對希瑞也是這麽說的,但是你拋棄了他。”

  “他到現在都認為是我把你藏起來了,又或是我把你殺了。”

  文森特轉動手上的戒指,看到內圈用索蘭語刻著提亞特的名。

  “他對監察委員會指控,我們的婚約解除了,我的名聲也受到影響。”

  “你在乎嗎?”萊爾看著他,說:“他又不愛你,你大可以再去找一個愛你的omega。”

  “alpha和omega之間,不需要那種惡心的感情。”

  萊爾看著他,眼神奇怪:“你們連愛情都羞於談起,不懂它是什麽,又怎麽會認為希瑞愛我。”

  “他親口承認。”

  “好吧。”萊爾無奈,說:“那我再告訴你一個真理。”

  “愛情不是一成不變的,是會流動的。”她歎氣:“從前我愛希瑞,但是現在,我的愛流向提亞特。”

  “即使他該死的,在婚禮前夕連敷衍我都不願意。”

  文森特:“你從前對希瑞可沒這種耐心。”

  “從前?從前是為了生存,現在我有了身份,生活奢侈,追求的是精神上的快樂。”

  她靠近文森特,像神話裡邪惡的蛇發女妖一樣嘶嘶地告訴他:“如果你這麽在意,無法從失敗裡走出來,一定要報復的話。”

  “你可以趁我傷心失意的時候靠近我,安慰我,說不定我覺得你是個可靠之人,就愛上你了呢,然後你再狠狠把我甩掉。”

  文森特嗤笑:“你會痛不欲生嗎?”

  “當然。”萊爾說:“此時、此刻,被新郎拋棄在這裡的我,正痛不欲生,我痛得恨不得宰了他。”

  文森特勢力絕佳,他沒錯過她眼睛裡一閃而過的水光。

  萊爾攤手:“沒辦法,誰讓我們beta是感情動物呢,重情重義。”

  “在我痛的時候,你給我一句安慰,可比你拙劣的在我面前演上一年都有用。”

  文森特宣布這是他本年度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他忍不住笑了,但內心又有一瞬間的動搖。

  直覺告訴他,這妖女正在蠱惑他,想以此達到什麽目的。

  “你還是想想該怎麽順利渡過你盛大的婚禮吧。”文森特撣了撣袖子上的灰,冷冷地說:“希瑞也是賓客之一,你猜他看見死而複生卻要另嫁他人的愛人,會是什麽反應?”

  萊爾不為所動:“怪不到我頭上,誰讓他自己沒本事。”

  她托著下巴,似乎煩了,拒絕再改動戒指,說要湊合戴。

  片刻的沉默過後,店裡的人取出一枚純淨碩大的藍寶石戒指,讓她驗貨。

  “這是您未婚夫為您訂的求婚戒指,婚期將近,他一直沒空來取,剛剛我們打電話過去詢問,他說讓我們交給您,一並帶回去。”

  空氣變得難堪。

  文森特兩隻灰藍色眼珠盯著她。

  在敵人面前,她今天的狼狽時刻實在數不過來。

  求婚本該是個驚喜,由新郎秘密謀劃,這枚藍寶石戒指價值不菲,她應該為此感到高興。

  但一切在新郎的怠慢之下,這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羞辱。

  萊爾捏著那枚戒指,在手中把玩。

  不出所料,戒圈又大了,戴在手指上松松垮垮。

  在文森特看來,這倒正常,在信息素的控制下,提亞特能想到給萊爾求婚,甚至定製戒指,已經是挺不可思議的事了。

  這事壞就壞在時機不湊巧,恰好溫頓的情熱期提前了。

  Beta理應退讓。

  她低著頭,盯著顏色低調沉鬱的絲絨戒指盒,文森特的眼神下意識追過去,那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就是一個空蕩蕩的盒子而已。

  她抽了一下鼻子,抬頭時恢復了那種玩世不恭且無恥的樣子。

  “你是不是很期待我的婚禮上發生意外?”她說。

  “來做個交易吧。”

  萊爾看著他,用指尖點著那顆寶石,像是在克制什麽。

  “不如把你準備要送的新婚禮物換一換吧,換成P07。”她十指交叉,那枚戒指在她手上晃蕩著。

  文森特沒有說話。

  “不是想看戲嗎?我送你一場精彩的。”

  文森特當然知道P07是什麽,他拋棄了他的偽裝和修養,直白地罵她:“瘋子,難道你要因為一點小事,而去殺一個高貴的alpha?”

  這一次,換萊爾沉默了。

  “以卵擊石。”他說

  萊爾沒有解釋,而是換了一種說法:“你相貌英俊、儀表堂堂,身份高貴,但你索然無味,像塊隨時可以扔掉的雞肋,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因為你無聊,無趣,沉悶。”

  “隨便你說什麽。”文森特毫不動搖。

  “但是我邀請你,成為我的共犯。”她朝文森特伸手:“加入我,看著我,親手報復我。”

  “你會在離我最近的地方,在我犯下罪行的時候,或者之前,第一個逮捕我甚至可以趁機殺了我。”

  文森特不明白她為什麽能把這些事說得這麽輕松,當一個亡命之徒難道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嗎?
  愛情究竟是什麽?能致人如此瘋狂。

  他好奇地凝視著萊爾這深淵,忍不住向她身前邁了一步。

  萊爾握住他的手,將戴在自己無名指上晃蕩的戒指,套在他小指上,輕聲說:“這是定金。”

  那枚戒指卡在他小指上,正正好。

  文森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痙攣了一下,撓在她尚未抽離的手心上。

  他看著她把戒指盒掃進垃圾桶,神情雀躍地催促他離開。

  回程的路上不再沉悶,雖然沒再說話,但車廂裡好像漂浮著無言的默契。

  她將手放在窗邊,看著一成不變的無聊風景,表情輕松。

  *
  正是下班時間,喬克還沒走,溜達到大門口來接她。

  萊爾仍舊被他抱著,一副能休息就不願動彈的樣子。

  “帶你去看個好玩的,你肯定開心。”喬克順帶和文森特揮手告別,低頭看她,哄小孩似的。

  萊爾笑嘻嘻地將腦袋埋在他肩膀上。

  文森特坐在車裡,透過半降的車窗看他們離開的背影。

  車子啟動,離大門越來越遠的時候,萊爾回頭看他,在對方都漸行漸遠的時候,她抓住最後的落點,和他目光交錯,衝他揮手,無聲地說:再見。

  喬克抱著她在蜿蜒曲折的走廊穿行,萊爾隨手摘了一朵沿著廊柱攀爬下來的花,別在他耳後,問:“這是去哪?”

  他沒說話,直到穿過回廊,越過藤蔓與花簾,看見提亞特的院子。

  小院子裡一改往日的沉悶,牆上繞滿了閃爍的小燈,像落下的星河。

  萊爾從喬克身上滑下來,笑得小太陽一樣衝他跑去:“大人。”

  她拽著提亞特的衣袖,像剛出遠門歸來的小狗一樣,烏黑的瞳仁裡寫滿了依戀,喬克抱著手臂站在一旁,眼睛裡充滿笑意。

  提亞特衝著她伸出右手,掌心朝上:“讓你帶回來的東西呢?”

  “寶石?”

  “不然還能是什麽。”

  “那東西不是送給我的嗎?怎麽還能再要回去呢。”她說:“剛剛回來的時候,我放在屋子裡了。”

  喬克臉色古怪,但在提亞特看向他的時候,他已經接收到萊爾眼神裡的求救信號,於是他沒有反駁。

  “掃興。”提亞特說。

  “我在等你的求婚呢,左等右等也等不來。”

  “我以為您忙。”她說。

  “我就知道你要這麽說,雖然最近確實很忙,但……乾脆我就自己來吧。”他托起萊爾的手,一雙寫滿了驕傲與自負的眼睛凝視著她。

  事情發展出乎萊爾意料之外。

  她甚至從提亞特不同以往的神態裡,捕捉到一絲忸怩與羞怯。

  為了即將會發生的事,提亞特躊躇再三,還是將喬克支開:“你去幫忙取一下萊爾的戒指。”

  只剩了他們兩人,提亞特還是難以開口,他寄希望與萊爾,希望她能說點什麽來緩和一下氣氛。

  而她也確實這麽做了。

  “是要向我求婚嗎?”

  她說:“這個場景很像我之前看的那部電視劇裡的布置,大人怎麽知道呢?”

  實際上她心裡膩歪。

  但凡讓她來,也不至於搞個這麽簡陋的場景,還敢來邀功。

  但她還是得感動。

  “我特意問了喬克。”

  見他實在窘迫,於是萊爾也笑了,她眼中像盛著碎星,對提亞特說:“如果實在勉強……”

  喬克遲遲未歸,提亞特斷然否認:“不……並不是這樣的。”

  “我只是想問問你,你願意嫁……”

  話音未落,提亞特的光腦響了,他沒看直接按掉,但那邊仿佛有急事,鈴聲一直在鍥而不舍地響。

  “沒關系,您先接電話。”

  他抬手,帶著慍怒看向屏幕,在看到來電人名字的時候那點憤怒與不滿消失了。

  “溫頓。”提亞特皺著眉頭走開:“你應該及時用抑製劑,或者用點別的什麽藥劑。”

  他對溫頓連臨時標記都不曾有過,也許是關系的解除,又或者是計劃的推進讓她感到不安,她發熱期提前了。

  這種時候,遠在地面的提亞特,倒成了她的慰藉。

  他小聲說:“我既然向你保證過,就一定會殺了他,你不用心急。”

  萊爾無意探聽他們之間的竊竊私語,踢著地面上的沙,向外踱步,卻意外發現不該在這裡的喬克,倚在牆外。

  “喬克……”萊爾說,他側耳傾聽,等待她接下來的話,沒想到她吐出這兩個字後就戛然而止。

  “過來吧,萊爾,讓我抱抱你。”他說。

  過人的聽覺讓她無需多言,他也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麽。

  他上前一步,撫著萊爾起伏不定的後背,安慰她:“這是難免的,或許以後會好,但是alpha與omega之間的聯系就是這樣緊密,就是這樣沒有道理。”

  萊爾沉靜下來。

  並沒有沉溺與提亞特帶來的傷害,她捏著喬克的手臂,像溺水的人抓住面前唯一的浮木一樣,惆悵的問他:“那你呢。”

  她又重複了一遍,語氣裡的惆悵與傷感讓人忍不住歎氣:“那你呢?”

  他有了自己的omega之後,也會這樣嗎?

  “即使分開了。”

  “我不知道。”喬克說。

  還沒發生的事他沒法預判,他也不明白此時此刻萊爾心中到底是何滋味,但他突然決意,讓這個時刻來得晚一點。

  “或許會的,但我會盡力控制。”他說:“不管未來如何,我們的友誼不會改變。”

  他把這種惆悵,歸咎於難以看清的未來,和讓他有些困擾的友誼。

  於是他們倆就倚在院牆外面看星星。

  等提亞特安撫完溫頓,萊爾已經和喬克依偎著睡著了。

  他剛一靠近,喬克就挑著眉醒來,食指豎在唇邊讓他噤聲。

  她睡在喬克胸`前,露出半邊臉頰,其中又有一部分被頭髮蓋住,提亞特只能看到一小片瑩白皮膚和濃密的眼睫毛。

  事情進行到現在,他也沒了繼續下去的興致,更沒有把人叫醒的想法,伸手撥了撥她的睫毛,想象她醒後失望傷心的樣子,歎了口氣,說:“把她送回去吧。”

  等提亞特離開後,喬克才抱著她慢悠悠地起身。

  “我還以為你會哭呢。”

  萊爾半邊臉都枕麻了,換了個方向說:“失望那麽多次,我早沒那麽容易哭了。”

  “你說的,這中間存在天塹,你與我、我與他。”她那話堵他,看開了一樣。

  “固執。”

  萊爾摸著手肘連接處皮膚凸起的地方,那裡紋著提亞特和溫頓的名字。

  “我早知道人家天生一對,能有我什麽事呢。”

  “只不過是不甘心,總想著試試,再試試。”

  喬克這次是真的有些悵然了:“你長大了。”

  萊爾心說,那是你的錯覺。

  她心裡已經清楚明白了,把白天送給文森特的話,再原樣送給提亞特,和他相比,提亞特才是雞肋中的戰鬥機。

  舔狗也不愛吃沒滋沒味的東西,但這塊雞肋現在還有用。

  她還得留著。

  她兢兢業業,時刻牢記自己的使命,舔字大旗高高掛,立心中。

  喬克拍拍她的腦袋:“實在不行還有我呢,別想了,睡吧。”

  婚禮日期日漸逼近,前一天晚上,改好的婚紗和禮服終於送到。

  來送衣服的人,就是改頭換面後的鶴歸。

  衣服隨意鋪在床上,鶴歸和萊爾擠在露台上。

  “不試試嗎,明天是你的大日子,呃……我是說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他不知道萊爾是否和他有同樣的文化背景,但婚禮日在地衛01星人眼中是重要的日子。

  “你不是知道嗎,踏板而已。”

  “嗯。”鶴歸笑了,萊爾總覺得他換臉之後,笑起來沒之前自然。

  遠處的淡藍色光柱裡,飛船起起落落,說不定這其中就有明天來參加婚禮的賓客。

  她把目光收回來:“說說接下來的計劃吧。”
    “婚禮過後,按照索蘭國的傳統,你們會在這裡停留幾天再去天上。”

  “今晚我會按照地圖把這裡走一遍,莊園裡有個空置的地下室,把武器搞到手之後,會先轉移到那裡。”

  萊爾看了眼地圖,直線距離不長,但那麽多東西,真的來得及搬運嗎。

  “別忘了,這場婚禮的真正目的。”

  “哦,溫頓。”他說:“除了她,明天還會有大人物來這兒,你知道嗎?”

  他大有她不知道就立馬給她補課的架勢。

  萊爾點頭,雖然這場婚禮,新郎和新娘都心懷鬼胎,但賓客名單她還是看過的。

  “泰利耶,高貴的帝國皇太子,偉大的星際指揮官。”萊爾說:“和提亞特一起,被民眾稱為帝國雙子星的alpha。”

  “行事狠辣,性格殘忍。”

  在國泰民安的索蘭帝國,沒有高高在上地待在帝庭,享受生活與榮華,仍是現役軍人,活躍在除暴前線。

  “內閣大臣——班卓。”

  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鶴歸臉上的表情不再平靜,眼角眉梢都泛著刻骨的仇恨。

  這反應不太正常,之前她提起殘忍的泰利耶時,鶴歸僅僅只是皺著眉頭。

  她接著說:“據說班卓是個溫和派。”

  “史上最年輕的內閣大臣,據說有望在三十歲之前統領內閣,勤政愛民,政令必達。”

  “哈。”鶴歸冷笑一聲:“他?”

  對索蘭人來說,他確實是個值得稱讚的人,但是對鶴歸他們來說,他頂著壓力,咬死不肯放棄實驗計劃,是絕對的仇人。

  萊爾:“你想趁此機會殺了他嗎?”

  “不。”鶴歸的眼神重歸平靜,“殺他很難,我們的目的是逃離,讓僅存的地衛01星人遠離這種困境,回到母星。”

  他很強,殺他會橫生波折,要付出很大的代價,這很不劃算。

  鶴歸沒有忘記仇恨,但他和他的同伴已經學會接受仇恨。

  在當下,得弄明白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好吧,祝你們成功。”萊爾望著漫天星河,為他們的命運歎息,為地衛01不是地球而感到僥幸。

  又很羨慕他們,還有歸處。

  鶴歸語氣生硬的糾正她:“是祝我們成功,你的目標,也會達到的。”

  月亮隱入雲層,露台的光變得更暗。

  “還有溫頓。”萊爾吐氣,把感慨和不安都吹走,繼續跟鶴歸說:“明天的婚禮能不能順利進行,她是關鍵。”

  提亞特要把溫頓搶回來,怎麽搶?會牽連到她嗎?

  她身處弱勢,但習慣掌控,對明天可能發生的未知情況,萊爾感到不安。

  從喬克那裡旁敲側擊得到的信息是,溫頓是自願放棄和提亞特的婚約,甚至他打上帝庭,也是溫頓勸回來的。

  但她提前的情熱期,和婚禮前期密切的聯系,很難讓人不去聯想,他們是不是有什麽隱晦的計劃。

  鶴歸皺眉:“我去殺了她。”

  “她身份特殊,又是珍貴的omega,身邊護衛重重,別說傻話。”

  站太久,腳都有點麻了,萊爾在鶴歸的幫助下,回到房間裡,望著床上那一堆衣服,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

  這場對話是他們最後的平靜時光了。

  對鶴歸來說,這注定是個不眠的夜晚,他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現在他要去探查路線,掌握旁邊安防基地的換防時間。

  “明天見。”他說。

  走了兩步,他又折返回來,對她說:“以後在別人面前,你可以叫我奇利。”

  她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私底下我才叫你真正的名字。”

  鶴歸點頭,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萊爾不如他繁忙,她身體素質本來就比不上別人,抓緊時間睡覺。

  一夜好眠。

  她被喬克帶到即將舉行婚禮的地方——在白星莊園的花園裡,那裡有一座圓頂亭子,前面是白色石子鋪就的小路,兩邊點綴著名貴可愛的花草。

  婚禮在下午兩點。

  現在才早上八點,剛剛天亮。

  她半閉著眼睛,任由化妝師在她臉上描畫,喬克蹲在一旁,手上拿著早餐,時不時往她嘴裡送。

  萊爾的眼睛被勾勾畫畫,眼線微微上翹,讓她嫵媚中多了一絲凌厲。

  “不忙嗎?”

  “還好,賓客們還沒來呢。”他看了眼時間,說:“帝庭那幫人總喜歡踩著最後一分鍾到。”

  他今天的穿著和以前很不一樣,低調華麗,腰際懸著一柄尖尖的佩劍。

  銀色禮服,深色長靴。

  這是萊爾幫他挑選的,和提亞特的禮服差不多樣式,甚至看起來更繁複。

  新娘沒有父親,喬克會牽著她的手入場,把她交到提亞特手上。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有專人來為她換上禮服。

  她兩隻手上戴著珍珠白的手套,長度到手肘上面,長長的頭紗拖在身後,輕盈得像一團霧。

  “是不是太素了?”

  喬克接待完賓客,過來接她出去,順手幫她把頭紗翻過來,遮住她的面容。

  “唔,還好吧。”

  他彎著腰,肩上的金色穗帶掃過她的鎖骨,癢癢的。

  萊爾乾脆把那兩條穗帶取下來,綁在兩邊手腕上:“這樣就很好了,這可是金線織的呢。”

  喬克看見她臉上寡淡的表情。

  沒有什麽喜悅,更談不上興奮,想起婚禮現場等著看熱鬧的人,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覺得難受。

  “要不不結了,我帶你走。”看著萊爾的手穿過他的臂彎,喬克忽然吐出這句,臉上表情茫茫然,說要帶她逃跑。

  萊爾撲哧一笑,讓他別傻了。

  喬克帶領著她,腳步沉重,覺得這條路既漫長,又很短暫。

  鍾聲響起,這意味著儀式正式開始,兩旁的衛兵把手中的鮮花禮炮拉響,漫天的花瓣落在萊爾的頭紗上。

  這霧一樣的頭紗,遮不住萊爾的視線,自然也擋不住現場賓客看向她的探究眼神。

  來的人不多,一共只有十來人。

  最前面是溫頓,她金色的長發高高挽起,嬌豔美麗。

  她旁邊站著她新的alpha,栗色短發,比她高一些,長相清秀,有點不太相配。

  提亞特正站在兩人旁邊,低頭和她正說些什麽,比那個無名alpha和她更般配。

  見新娘入場,抬頭望向她,隔著頭紗,視線久久地停留在萊爾身上,他忽視溫頓的聲音,徑自向她走來。

  喬克在提亞特的催促下,才回過神,把萊爾的手交到他手上。

  證婚人已經在亭子下面等待。

  萊爾漫不經心地偏頭,視線和其中一位賓客相撞。

  是個短發alpha,身形高大,比提亞特還要高一點點,穿著銀黑色的軍服,輪廓清晰俊美,捕捉到她望過去的眼神,對方回以微笑。

  非常客氣,但很倨傲。

  帶著與生俱來的……上位者的氣質。

  這是泰利耶。

  萊爾扯了扯嘴角,去看他旁邊的人,銀發紅眼,身材纖細,看起來比泰利耶稍弱一些,沒有那麽強的爆發力。

  他穿著便服,但神情警戒,時刻打量著周圍,以防有什麽突發倩況,西褲也掩蓋不住他緊繃的大腿肌肉。

  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矯健獵豹。

  班卓對萊爾很感興趣,提亞特是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混蛋,他想看看,是怎麽樣一個beta,讓他放棄名聲也不願放手。

  工於心計的蛇蠍美人?
  還是貧窮堅韌的可憐玫瑰?
  在兩人走到證婚人面前,提亞特終於把那層礙事的頭紗掀起來的時候,班卓發現自己的猜測都是錯的。

  新娘稚氣未脫,純潔天真。

  她耳垂上綴著珍珠耳環,反射在上面的弧光打在她的臉上,如同落下的一點碎星。

  光潔的肌膚,薔薇一樣的唇色。

  以及她眼中對提亞特毫無保留的崇拜、愛慕,以及狂熱。

  她衣飾簡單,但美麗到極致的面孔,讓她不需要外物的襯托。

  但要他說,最打動人心的還是她清澈的眼珠子裡,看向提亞特時,正熊熊燃燒著的愛火。

  這美與情感的結合,讓索蘭帝國最負盛名的omega,被讚頌為皎潔的月光的溫頓,在她面前也黯然失色。

  不堪一擊。

  賓客們重新落座,班卓的手搭在腿上,不自覺地敲擊著膝蓋。

  台上新郎與新娘已經念完誓詞。

  順利得不可思議,萊爾想。

  她的視線從下方擦過,看到兩道熟悉的人影,文森特和希瑞坐在一起。

  希瑞眼神陰鬱,如果不是文森特牢牢按住他的手臂,萊爾懷疑他下一秒就要衝上來質問自己。

  他胸膛起伏不定,怒火高漲。

  萊爾托著提亞特的手,將改過尺寸的戒指為他戴上。

  很順暢,有一點不引人注意的晃悠,這也可以理解,畢竟是按照文森特的口述修改的,大了一點也是情理之中。

  提亞特今天表現不錯,或許是懾於新娘盛裝之下,不同於平時的美貌,他看向萊爾的目光甚至能說得上一句深情。

  她眉尾微挑,注意力集中在另一枚小小的戒指上面。

  戴上,再親吻,這場不算隆重的婚禮就算結束了。

  那提亞特呢?他什麽時候動手?賓客們可不會在這裡久留。

  “咳咳——”溫頓似乎有些不舒服,她強忍著喉嚨間的癢意,不願打擾這聖潔的一刻,但還是沒忍住。

  這兩聲輕咳像打開了開關,她咳得撕心裂肺。

  新郎的動作由此中斷,他傾身向前的動作有了變化。

  提亞特直起腰,順著聲音的方向,將視線放在溫頓身上。

  證婚人和新娘有些不解,在眾目睽睽之下,只能用眼神示意新郎,趕快進行接下來的程序。

  提亞特不為所動,他看著溫頓兀自出神,好像陷入了什麽思想爭鬥中。

  班卓去看萊爾。

  新娘咬著下唇,不知所措,有些茫然。

  提亞特朝台下走去,隱晦地用眼神警告溫頓。

  在場的賓客都感到奇怪,當提亞特捏住溫頓手腕的時候,已經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他們默契地打量落單的新娘,她是否能承受得住這份羞辱與打擊?

  但她對提亞特的愛,令人動容,萊爾看向提亞特的眼神仍舊充滿信任,在提亞特大步離開的時候,她仍然愛他如神明。

  雖然疑惑,但眼神裡沒有一絲難過與遭受背叛後的打擊。

  萊爾望著溫頓,眼裡盛滿了擔憂,她甚至和提亞特一眼,關心著對方的身體。

  一直冷眼旁觀的泰利耶也忍不住直起身體,和抱著看熱鬧心態來的人不一樣,他想得更多,觀察的也更細致。

  這場婚禮,比新郎更擔心新娘臉面的人,居然能找出好幾個。

  伸著腦袋,眼神克制的文森特。

  他旁邊那個omega,一開始對萊爾充滿恨意,現在則是恨不得衝上去撕爛提亞特。

  往台上緩步移動,穿著和新郎同款禮服——甚至更華麗一點的喬克,他肩上空蕩蕩的,本該待在那上面的穗帶,卻出現在新娘手腕上。

  泰利耶覺得有意思。

  萊爾焦躁地等待了片刻,最終還是敗給自己的心軟,她提著裙擺走到溫頓旁邊,關切地問她:“沒事吧?要不要叫醫生過來?”

  “儀式……儀式可以暫緩,您的身體和健康比較重要。”她說。

  “不,不必了,老毛病了,我緩緩就好。”溫頓的藍眼睛如碧藍的大海一樣,清波微漾:“到我身邊來,萊爾,讓我靠一下。”

  她知道她的名字!
  這代表溫頓也喜歡她嗎?

  “我也可以。”她身邊那個不甚出眾的alpha,小聲說,話還沒說完,就在溫頓的瞪視下,縮回腦袋。

  “當然可以。”萊爾有些奇怪,但她任然同意了,她露出一個羞怯又激動的笑,靠近自己的偶像。

  當溫頓的腦袋枕在她肩膀上的時候,她覺得有些怪異。

  溫頓比她高大,她挨著她的姿勢,看起來又難受又扭曲。

  她想提醒溫頓,要不要換個地方休息,話還沒出口,卻感覺心口一痛。

  溫頓用一柄有凹槽的、鋒利的短刀,刺穿她的心臟。

  死亡來得很快,耳邊一片嘈雜,她看到從遠處匆匆跑過來的鶴歸。

  提亞特臉色猙獰,他扶著搖搖欲墜地萊爾,質問溫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都已經說過了,我會去做的!”

  他焦急地用手拍打萊爾的臉頰。

  她臉色慘白,像一朵薔薇正在迅速枯萎。

  萊爾咬牙,用盡最後的力氣想伸手去打開提亞特的手,卻被他一把抓住:“你說,我都在聽著呢。”

  她唇角微動,聲音細弱,微不可聞:“去/你/媽/的。”

  如果不是這傻/逼/抓得太緊,她臨死前還能再朝他豎個中指。

  就這麽結束了嗎?
  萊爾喘著粗氣,再次回到人間的時候,胸口的痛意好像還沒消失。

  “會不會太素了?”喬克來接她,在她耳邊輕聲問道。

  萊爾像溺水的人一樣,拚命呼吸,她滿頭大汗,兩隻手在左邊心口上亂摸,上面什麽也沒有,沒有傷口,沒有刀子。

  喬克注意到她的異狀,問她:“有哪裡不舒服嗎?”

  萊爾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俊秀臉孔,伸手在他臉頰上狠狠擰了一下:“痛嗎?”

  “痛。”喬克不明所以。

  “痛就好,痛就是真的。”她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問他現在什麽時候了。

  “十點了,來觀禮的人正陸續抵達。”

  萊爾點頭,她並沒有像上次一樣,從喬克肩上把他的穗帶取下來,而是關心起了上一次婚禮時沒過問的情況。

  “到的是誰?”

  “溫頓和她的alpha,他們正在花園旁邊的葡萄架下面。”

  喬克說:“還有泰利耶殿下,他不喜歡別人打擾,可能正在休息,也可能在隨意參觀。”

  具體的位置不知道。

  不過沒關系,泰利耶在哪都無所謂,她現在要找的是溫頓。

  憤怒如岩漿一樣在她心中流淌,將她這顆還沒有受到傷害的心臟燒得滾燙。

  她得先做點什麽,讓吵個不停的心安靜下來。

  比如報復。

  計劃和從長計議都被她拋到腦後,她睚眥必報,沒人能在傷害了她之後還活得好好的。

  她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但殺人的計劃已經在萊爾心中排在最前面。

  她告訴自己,正因為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後一次,才更要抓住機會,報仇就要趁熱。

  “我也覺得有點太簡單了。”她說:“化妝師那裡有頭花,你能幫我拿一下嗎?”

  喬克點頭離開。

  這一次他來不及問她,要不要不結了,也來不及說要帶她走。

  萊爾把頭紗扯下來,團成一團扔進一旁的花叢裡。

  手貼著大腿外側,婚紗裡藏著槍。

  上次沒用上。

  她把高跟鞋甩到一邊,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溫頓所在的地方。

  那個alpha不知道去了哪裡,溫頓一個人坐在葡萄架下面的秋千上,眉眼陰翳。

  萊爾哼著歌靠近她,葡萄架那邊有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緩步走來,她眯著眼睛,看見對方指尖夾著的香煙,火光明滅。

  萊爾加快速度,像看到此生摯愛一樣奔向溫頓。

  “溫頓殿下。”

  對方瞥了她一眼,對她的身份並不好奇,而是驚訝地問道:“你怎麽在這裡。”

  萊爾像是察覺不到他語氣中的不耐煩,輕盈地落在她身邊,和她坐在一起,像上次一樣關切地問她:“有哪裡不舒服嗎?要不要叫醫生過來?”

  她的手探進裙擺,摸到冰冷的槍把。

  那個抽煙的alpha淡淡地朝這邊看一眼,停在一個離她們不遠不近的地方。

  像一條蟄伏在陰影處的巨蟒。

  萊爾心情不錯,衝他甜甜的笑了。

  “哦,不用,時間緊迫,還是你們的儀式重要,我這是老毛病了,緩一緩就好。”溫頓的回答也和上次差不多。

  “那您要靠著我嗎?”萊爾小心翼翼地看著她,關切地說:“這樣會舒服一點。”

  狗屁。

  似乎被她的真誠打動,溫頓定定看著她,松口:“好吧。”

  她的槍還要拉保險,等會兒送她走的時候可能沒她下刀子快,不過沒關系,萊爾想,她的槍法已經很嫻熟了。

  溫頓的腦袋歪向她。

  萊爾伸手攬住她,在瞬息之間拉動保險,扣下扳機。

  那邊的alpha被槍聲驚動,大步朝這邊走過來。

  一下,兩下。

  萊爾面無表情地把溫頓的心臟打成篩子:“聽說你們omega的皮也挺厚的,為了給你一個痛快,我多給你幾槍。”

  不像她,身體素質差,白刀子進去,還沒等紅刀子抽出來,就沒命了。

  她靠近她。

  溫頓滿是鮮血的手,抓住她的裙擺。

  “還沒斷氣。”她喃喃自語,不理會自己被弄髒的婚紗,槍口對著她,打算再來一次。

  在槍響之前,那名alpha走到她身後。

  大而有力的手纏上萊爾的手腕,稍一使勁,她就因為吃痛失了準頭。

  Alpha的手心滾燙,卻讓萊爾覺得自己正被蛇纏上。

  皮膚相觸的地方,像蛇正嘶嘶吐著信子。

  身後是隔著一拳距離的,陌生而冰冷的胸膛。

  萊爾的槍被身後的alpha奪走,溫頓也差不多斷氣了,她乾脆倒在對方身上,主動讓對方逮捕自己。

  “你被捕了。”alpha的聲音如同金戈相撞,冰冷而充滿磁性。

  他拿著她的槍,將手裡握住的手腕向上提。

  另一隻手上,他的煙才剛剛抽了一半,泰利耶有些可惜。

  他抬手低頭,想再抽一口,半路上卻被beta截胡,她用另外一隻手扶著他的腕骨,改變他的方向。

  那半支煙被送到beta的嘴裡。

  她深吸一口,隨後吐出一團煙霧,懶洋洋地說:“暢快。”

  一點不像剛殺完人,要接受審訊的樣子。

  “還要嗎?”她問:“再給我一口。”

  這次泰利耶有了防備,她再撥不動他的手。

  濾嘴上沾了紅色唇印,唇紋清晰可見,泰利耶皺著眉頭看了一秒,沒有猶豫地咬上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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