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還磨蹭什麽，快把防護服穿上，來活了。”

  實驗品即將入庫的警戒聲一直在響，礙於主管和廣播的雙重催促，萊爾打完卡後匆匆往更衣室走。

  她大部分面容被裹在頭上和肩膀上的紗巾擋住，露出一雙明亮嫵媚的眼，和潔白飽滿的額頭。

  她迅速換上厚重的白色防護服出來，在主管不耐煩的眼神注視中，隻來得及捏著紗巾一角，把堆在褶皺裡的黃沙抖落。

  萊爾抱著頭盔，跟在步速極快的主管身後。

  盡管已經用盡全力，beta糟糕的身體素質還是讓她落後了一大截。

  七號實驗室門邊站著四個穿著普通工作服的alpha，他們把一個兩米多高的圓柱形休眠倉圍在中間。

  主管刷過指紋後，沉重的金屬大門緩慢打開，一行人把東西往裡運。

  萊爾站在他身旁，平複呼吸。

  白皙的臉頰上，立馬多出幾個指痕。

  “beta。”

  她屏住呼吸，把頭盔戴上。

  穿越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一陣子，萊爾早就習慣這裡的唯基因至上論和……六種性別。

  他的唇舌在她唇邊胡亂探索，牙齒相撞時，力氣大得她牙酸。

  他三兩步跑到萊爾面前，把她手上的清洗機撞到一邊。

  實驗室是今天下午騰空的，還沒來得及清洗，地面上淌著大攤暗紅色血跡。

  主管瞥了她一眼，低聲嘲諷：“廢物。”

  “我不明白。”主管站在一旁，身體依靠在牆上，看著她用清洗機時氣喘籲籲的樣子，有些疑惑：“希瑞怎麽會認識你這種……”

  “萊爾。”

  他懷疑她的手打疼了，心裡那點不滿立刻被他吞下。

  是希瑞。

  這個看起來很科幻的未來世界，有alpha、beta、omega三種人，每個大類下面再分男女。

  這時那台休眠倉突然響起警報聲：“實驗體異常警告！實驗體異常警告！”

  萊爾的力氣無法支撐他的重量，只能仰著頭步步後退，直到後背抵上堅硬的牆壁。

  她細瘦的手被希瑞抓住，他把那隻手抵在自己胸`前。

  連alpha都不敢這樣對他，他下意識覺得委屈，卻看見眼前人垂在身側顫唞的手，以及那張讓人屏息的臉。

  最致命的是，她是個沒有身份的黑戶。

  主管是名男性alpha，據說基因等級挺高，除了歧視beta，對基因等級低的alpha也不太喜歡。

  希瑞吃痛，松開的瞬間被她一巴掌甩在臉上。

  O數量稀少，是稀缺資源。

  萊爾懷疑主管把她也一起罵了進去。

  那幾個運送的人大喇喇踩在上面，離開時留下一堆雜亂的血腳印。

  希瑞擦掉那片白霧，順手按下頭盔側邊的按鈕，玻璃罩子緩緩升起。

  連工作都是走後門拿到的。

  萊爾扭頭看他，眼神疑惑。

  對她十分厭惡的主管，就是被迫幫她開後門的人。

  A身體素質強大，是社會頂梁柱。

  他扯掉擋住萊爾面容的紗巾，輕柔地捧著她的臉，對著嬌豔柔軟的雙唇吻下去。

  萊爾面無表情，把混著他血液的口水吐掉：“抱、抱歉，我剛才很疼。”

  像萊爾這種基因低劣，沒有特殊才能的beta，是底層中的底層。

  “這些惡心的劣等品。”主管看著她，眉頭緊皺：“把這裡弄乾淨。”

  手持機器很重，萊爾有些力不從心，乾一下停一下。

  她不喜歡這種被動承受的局面，狠狠咬住對方下唇用力撕咬。

  大門完全敞開後，飄出一股刺鼻難聞的藥劑味道，萊爾被刺激得乾嘔，喉嚨裡發出急促的氣音。

  像隻歸巢的快樂小鳥一樣投入她懷中，把腦袋枕在她肩膀上，呼吸打在萊爾的透明頭盔上，映出白茫茫一片。

  他表情和煦，身材纖細，說話時總是自帶三分笑意，是個非常溫柔的omega。

  惱人的警報聲剛剛解除，實驗室的大門再一次打開，進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男人。

  “等等……”萊爾伸手推拒。

  主管顧不上萊爾，大步上前去查看實驗體的情況。

  她對這裡的語言還不太熟悉，對方語速一快，思維就有些跟不上。

  疼是假的，想教訓他倒是真的。

  她的帝國語字正腔圓，不像最開始相遇的時候，有蹩腳的口音。

  表達的意思並不準確，希瑞卻立刻理解：“抱歉萊爾，好幾天沒見到你我太激動了。”

  “我看到他那張臉就覺得難受，喘不過氣。”他可憐兮兮地：“再和他多待一天我會瘋的。”

  希瑞是這座基地的研究人員，家裡有點背景，她這份工作就是他幫忙安排的。

  但這不是最主要的。

  他答應幫萊爾搞一個公民身份。

  身份可比工作難多了，所有住在內城和外城的居民，出生的時候就在腦子後面注射了信息芯片。

  像萊爾這種黑戶，只能住在外城邊緣的貧民窟。

  “家裡人還給我安排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課程，讓我為結婚做準備。”他說。

  不想心上人繼續受苦，希瑞想了個笨辦法，在眾多追求者中挑了個能把這事辦成的，請了一周的假，回家訂婚去了。

  訂婚的條件就是一個公民身份。

  希瑞度日如年，提前跑出來。

  好不容易熬到和萊爾見面，結果她上來就是一巴掌。

  他離開前和萊爾約好明天碰面，把身份ID交給她。

  他不僅弄疼她了，還失言了。

  希瑞只能乾巴巴地說：“對不起，萊爾。”

  “再給我點時間，”他說：“我未婚夫很好騙，他承諾這幾天會辦好，就一定能行。”

  萊爾沒說話，臉上還是沒有表情，昳麗的眉眼卻比剛才稍顯柔和。

  他也跟著笑了，扶起地上還在嗡嗡作響的清洗機，幫她清理地上的汙痕和血跡。

  實驗室空氣裡的抑製劑濃度太高，萊爾有些呼吸不過來，把面罩升上去之後，頭盔裡的過濾裝置重新運行，她才好受一些。

  “還給我。”萊爾想起休眠艙後面的主管，指著清洗機，打斷他的絮叨。

  希瑞誤以為她還在生氣，急忙說：“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他抬起戴著光腦的那隻手，說：“我現在就給他發消息，問問進度。”
    萊爾搖頭：“不是……是主管……”

  希瑞薄唇微張，打斷她的話：“再讓我再多待一會兒吧，我保證收到回復，告訴你結果之後就走。”

  萊爾有些為難，穿著幾十公斤的防護服，想把他的嘴捂住，對方卻總比自己快一步。

  他不顧她的躊躇，自顧自地說：“我這幾天真的受苦了，你不知道，我那個未婚夫有多古板腐朽。”

  萊爾想起自己還沒到手的身份，只能示意他小聲，然後給他洗腦：“沉熟穩重，挺好。”

  希瑞：“約會的時候他總是看光腦，處理消息，搞得好像就他有工作一樣。”

  萊爾：“有上進心，肯拚搏。”

  他道：“要不是急著給你辦身份，我們家又和他有點交情的份上，我才不會選他。”

  萊爾：“門當戶對，知根知底。”

  他眼光一橫，眯著眼睛看她：“你怎麽老是為他說話，難道你真的想讓我跟他結婚？”

  萊爾閉上嘴巴，語氣惆悵：“我只是個卑賤的beta。”

  言下之意給不了他未來。

  她勉強一笑：“我們沒可能的，omega和alpha才是天生一對。”

  希瑞的表情變得陰鬱。

  她時刻注意著休眠艙後面的情況，把聲音壓到最低：“還沒回你嗎。”

  實驗室裡信號不好，那條消息一直發不出去，想到和萊爾看不到希望的未來，希瑞就忍不住煩悶。

  她這麽柔弱又美好，當然值得最好的。

  “我出去給他打個電話。”他走出去幾步，又折返回來，舔舔嘴唇問她：“真的不能再親我一下嗎，我保證不伸舌頭。”

  萊爾吞吞吐吐：“你都有未婚夫了。”

  他說：“那有什麽關系。”

  “我不能讓你有汙點。”她抿著唇，語氣掙扎：“這算偷情……”

  希瑞握著拳頭，一言不發地走了。

  萊爾長舒一口氣，甩了甩被剛才那一巴掌震到發麻的手，心想說好的omega身嬌體弱呢，明明臉皮這麽厚。

  她手掌都要腫了，對方離開的時候臉上的巴掌印都快消了。

  萊爾咬牙，這可是她用盡全力的一擊啊。

  武力值底端的omega，用一隻手都能製住她，這已經不是科幻片，而是恐怖片了。

  除了身份，還要搞點武力加持才行。

  她咬著下唇，嘗到那令人惡心的血腥味，腳步虛浮地往洗手池那邊走。

  想到希瑞嘴唇的觸感，她恐O症犯了，摘下頭盔拚命漱口，扶著洗手盆一直乾嘔。

  快要缺氧的時候，斜後方伸出一隻手，遞給她一方白色手帕。

  萊爾接過去擦了擦嘴，用手帕捂住口鼻，聲音沙啞地說：“謝謝。”

  “不客氣。”

  她猛地抬頭，面前的鏡子照出兩人的倒影。

  主管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她身後。

  他和萊爾中間隔著十多公分的距離，左手拿著她的頭盔，臉上表情沉鬱。

  整座基地裡的實驗室都被注入抑製劑，alpha和omega可以暢通無阻，但身為普通人的beta必須穿防護服。

  靠氧氣過濾系統維持活動和生存。

  萊爾有些輕微的缺氧。

  主管卻沒有把頭盔還給她的意思。

  萊爾：“？”

  她眼冒金星，漂亮的眼睛裡寫滿疑惑。

  萊爾轉身，這才發現他身材實在高大，她身高不算矮，隻堪堪到他胸口。

  壓迫感撲面而來。

  她努力抬頭看他，正要詢問，就聽見他手上光腦的震動聲。

  主管當著她的面，毫不避諱地按下接聽鍵，慢吞吞地說：“喂？”

  對面的傳來的聲音十分熟悉，是幾分鍾前剛剛和她分別的希瑞：“事情辦得怎麽樣了？一個身份而已，居然要這麽久，你好差勁啊。”

  ——你也太沒用了。

  ——要不是……你也能當我的未婚夫？

  希瑞語氣不耐煩且驕縱，毫不客氣地數落他。

  給了一個最終期限後，這邊話都沒說完就掛了。

  主管全程沒說話。

  萊爾眼神驚恐，仰起的脖子變得僵硬。

  好家夥，綠帽哥……不是……古板未婚夫，居然是嚴肅冷酷的主管。

  她剛才和希瑞說了那麽多，全都被當事人聽見了？
  不是，這也太能忍了吧！

  萊爾瘋狂回憶，她剛才沒說什麽不友好的話吧？她全程都在被迫，並且勸他好好過日子吧？

  她伸手去夠他手上的頭盔，被他輕而易舉地躲開。

  轉得飛快的腦子缺氧好像更嚴重了。

  “聽我解釋。”

  主管不置可否，他空著的那隻手伸進褲口袋。

  萊爾想起他隨身攜帶激光武器的傳聞，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來的力氣，把他的手拽出來，往自己襠下探去。

  主管表情僵硬，手下一震把她甩開。

  萊爾這才看清他手上根本沒拿什麽攻擊性武器。

  他的手尷尬地垂在兩人中間，食指和拇指捏著一個方形的微小芯片。

  狗男人居然已經搞到身份芯片了！他搞到了居然不給希瑞。

  萊爾氣到咬牙，打又打不過，搶又不可能。

  她氣得嗚嗚地哭了起來。

  她越來越暈，左手不由自主地攥著他胸`前的衣服，氣喘籲籲地說：“我恐O。”

  他說：“是嗎。”

  萊爾：“你摸到了吧，我不舉。”

  之前說過，這個世界有六種性別，忘了說明的是，除了女O，都是有唧的。

  剛穿過來那會兒她也是襠下藏雷的一份子，但萊爾情況特殊，她不光恐O，她還恐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