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紀望京看著站在洗手池面前不動的爸爸，抬頭疑惑道：“爸爸，你不洗手嗎？”

  紀雪松聽到身邊孩子好奇的疑問，瞬間回過神，努力打起精神道：“當然要洗手了，爸爸之前跟你說過，廁所有很多髒東西，你還記得嗎？”

  紀望京自豪地挺起小胸脯：“當然！”

  紀雪松：“那我們要好好洗哦。”

  紀望京：“嗯！”

  趁著紀望京低頭認真洗手，紀雪松透過鏡子，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鬱飛雨的動向。

  看著他和身後的陌生男人，往自己剛剛坐的方向走，抿了抿嘴唇，洗完手帶著紀望京直接往另一個方向的零食桌走去，邊走邊解釋道：

  “京寶，我們把零食都吃完了，先過來拿點再回去吧？”

  紀望京牽著紀雪松的大手，抬頭看向自己的爸爸，有些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隨後開心地歡呼道：“好耶，爸爸，那我們再拿幾塊那個好吃的小餅乾吧？”

  雖然零食區和鬱飛雨去的地方是兩個方向，但這頭等艙休息室也就那麽大，說不定下一個轉角他就走了過來，然後看到自己。

  看著松開手，興奮地在零食桌面前走來走去挑選的紀望京，自己卻下意識回頭瞥了眼自己座位的方向。

  紀雪松把手機熄屏，蹲下`身揉了揉紀雪松柔軟的發絲：“當然可以，但是不能浪費，要量力而行哦。”

  想到當時自己的不辭而別，還有父母后來發來的消息，紀雪松的臉色逐漸蒼白了起來。

  ko袋裡的藥肯定不能吃了，紀雪松可不想讓鬱飛雨身邊的人知道自己在吃藥的事情。

  於是紀雪松把塑料瓶又擰緊，蹲下`身彎著腰低著頭系起了鞋帶。

  所幸這人也只是過來拿些吃的，拿了點餅乾曲奇，端了杯咖啡就又走了。

  再這麽一驚一嚇下去，紀雪松覺得自己身上就不止一個抑鬱症了，馬上心臟病也要有了。

  看著孩子期待的目光，終究是忍住了退縮的腳步，進都進來了，再換航班也比較麻煩，而且也不確定鬱飛雨是不是跟自己一班飛機。

  紀雪松不知道他認不認識自己，但是他知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畢竟當時鬱飛雨為了找自己，手段可是層出不窮，弄得那時已經逃出國的自己，只能扔掉手機躲在了朋友家裡。

  “對了爸爸，你工作的城市在哪啊，好玩嗎？”

  紀雪松笑著點了點頭：“好啊。”

  但這藥還是沒有吃進嘴裡，因為剛剛跟在鬱飛雨身後的男人，往自己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紀望京看爸爸一直不過來，小手抓著兩包餅乾快步跑了過去，抬頭問道：“爸爸，我可以隨便拿放ko袋裡帶走嗎，我想給小寶帶點。”

  紀望京走路都輕快了起來：“好！”

  紀雪松還沒來得及打開手機，把打在輸入框裡的文字發出去，紀望京就拿好了喜歡的零食跑了回來：“爸爸，我拿好了！”

  紀望京乖乖地“好”了一聲，又走回餅乾的旁邊，算了算分給的人，往ko袋裡塞了五包餅乾，手裡拿了一包準備等會兒吃。

  站起身拿出另一邊的ko袋裡的手機，想谘詢一下老板能不能晚一天去。

  把手上的手機放進ko袋，帶著紀望京一邊往座位走，一邊說道：“我們去B市，等東西收拾完就帶你先去逛逛景點，去吃你心心念念許久的美食。”

  不過看到身前紀望京興奮的模樣，紀雪松也回過神，記起醫生的叮囑，低頭深呼吸，努力平息了下劇烈起伏的心情，握緊ko袋裡的小藥瓶，拿起了放在一旁供旅客飲用的純淨水。

  紀雪松緊繃的身體也慢慢放松了下來，他沒有想到，回國的第一天，就在機場碰到了自己最不想碰到的人，明明當時自己還先問了老板，確定上班的地方並不在自己養父母發展的S市。

  牽著孩子往之前的座位走去，心裡默念著千萬不要碰到鬱飛雨。

  可惜自己的運氣一向不是很好，轉過第一道彎，眼前就出現了鬱飛雨的身影。

  他的座位在自己座位和自助區的中間部分，他雖然看不見自己在零食桌的一舉一動，但自己走向座位卻不得不經過他的面前。

  也就是說，只要鬱飛雨抬頭看這麽一眼，自己就會被他看見。

  紀雪松抿了抿嘴唇，在心裡打起了退堂鼓，身側的孩子雖然可以說是自己在國外，和別的女人生出來的，但自己消失了那麽久，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紀雪松也不知道這次碰見會發生什麽。

  紀望京有所感覺地抬起頭，疑惑道：“爸爸，我們不過去嗎？”

  紀雪松看鬱飛雨正低頭看著手機，也就提了ko氣準備一鼓作氣，嘴裡隨便扯了句解釋：“當然過去，爸爸只是看見了一個有些眼熟的人，不過好像認錯了，不是爸爸認識的那個人。”
    紀望京順著紀雪松的目光，看了一眼不遠處西裝革履，低著頭看不清臉的男人，隨ko“哦”了一聲，手牽著手跟著紀雪松走回了位置。

  坐回到位置上，紀雪松也算是松了ko氣，看坐在對面的紀望京，正乖巧地吃著手裡的餅乾，拿出ko袋裡的手機，抿著嘴唇給心理醫生發消息道：【我碰見前男友了。】

  對面的醫生迅速回話道：【感覺怎麽樣，有感覺到很難受嗎？】

  【感到負面情緒，晚上回去一定要吃藥，給你的安眠藥一天一粒，不能多吃，遠離讓你感到不舒服的人和事，不要硬撐，我已經把你的情況告訴我師哥了，等會兒我把他帳號推給你。】

  紀雪松下意識瞥了眼鬱飛雨所在的方向，捧著手機打字道：【感覺其實還好，突然看見他，也沒有讓我發病。】

  【就是回憶到以前的事情，有點難受。】

  醫生回應道：【嗯，多注意情緒上的波動，多休息少熬夜，我已經和你家孩子說過，每天早上可以一起多運動。】

  【你們需要多運動。】

  紀雪松有些尷尬地發了個囧的表情，醫生沒有繼續囉嗦，說完就推了一個微信帳號過來。

  那位心理醫生師哥的頭像是一隻奶牛貓，和印象裡的醫生頭像不太一樣，紀雪松寫好備注，發送完好友申請後就收起了手機。

  因為乘務人員走了過來，一臉微笑地說道：“先生，您的航班即將起飛，可以出發上飛機了。”

  紀雪松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背起一旁的小包，帶著紀望京往登機ko走去，下意識往鬱飛雨的方向看了一眼，心裡想著應該不會這麽巧吧。

  可是坐在座位上的鬱飛雨和他身邊的男人都不見了，紀雪松抿了抿嘴唇，努力往好的方面想，說不定他是去上廁所了。

  努力滿懷著好心情轉過彎，就看到鬱飛雨帶著人，正走在自己的前面。

  看這架勢，明顯就是和自己一架飛機了。

  紀雪松有些呆愣住了，抿著嘴唇大拇指和食指有些煩躁地在ko袋裡揉搓著，努力想著對策。

  身旁的紀望京沒有察覺到爸爸的異常，嚼著嘴裡的餅乾，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看到不遠處掉在地上，正發著光的手表，松開紀雪松的手走過去，把它撿了起來。

  紀雪松正是焦躁的時候，剛想低頭詢問紀望京能不能晚一會兒再去，爸爸好像還有其他事情，卻發現原本牽著自己手的小孩不見了。

  一瞬間腦子裡閃過萬千思緒，養父母日複一日的說教打壓聲在自己耳邊響起，黑暗仿佛一刹那就籠罩在了自己身上，睜著的眼睛竟看不到一絲光亮。

  紀望京撿起手表就走回了紀雪松的身邊，一隻手牽起大人有些冰涼的手，一隻手舉起了手裡的手表，介紹道：“爸爸，我剛剛撿到了一個手表！”

  “我們去交給那個穿著製服的小姐姐吧？”

  紀雪松臉上寫滿了恍惚，因為眼前的黑暗而下意識蹲下了身體，聽到孩子的聲音在面前響起，把紀望京直接抱進了懷裡。

  聞著孩子身上的沐浴露味道，才逐漸喘過氣回過神來，詢問道：
  “京寶，你剛剛說什麽？”

  紀望京沒有抗拒自己爸爸突如其來的擁抱，他還偷偷用小手，在自己爸爸背後拍了拍，這可是他從電視裡看到的。

  那些大人互相安慰都是這樣。

  舉起手裡的手表晃晃：“爸爸，我撿到了一個手表。”

  紀雪松定睛一看，紀望京手裡的電子手表並不便宜，是目前市場上的最新款，正想著帶孩子一起去把東西交給那邊的乘務人員，讓人家廣播的時候，手表上的電話圖標亮了起來。

  想著估計是主人打來的電話，紀雪松也就點了接聽，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手表裡傳出來的聲音，卻讓紀雪松一瞬間如墜冰窖，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

  一個中年女性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了出來：“小雨，什麽時候到家？”

  紀雪松下意識就要把“媽”這個字喊出來了，只是手比腦子快，為了保護自己，想也不想摁下了掛斷。

  手表的主人一下子也清晰了起來。

  攥著手表，抬起頭想把手裡的燙手山芋丟給乘務人員，卻沒曾想剛剛走在前面的鬱飛雨，帶著他身後的男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身後的男人一臉微笑地開ko詢問道：“你好，請問你有在附近看到或者撿到一個手表嗎？”

  “就像你手裡那隻一樣的手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