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療養院

  林燁想著趙家的慘劇和他也有點關系， 不如去看個熱鬧吧：“告訴封總我也去，叫他帶上我。”

  晚上八點，林燁搭著封黎川的車來到了宴會地點， 這宴會就在趙家開的療養院舉辦。

  封黎川貼心的開車帶林燁在療養院後山轉了一圈：“趙家這療養院是出了名的風景秀美， 這一山一水都是找風水大師測算過的， 營造了一種令人舒適的氛圍，很多人沒病也要來這兒住著度假。”

  林燁好奇的四處觀望，清風吹過深綠色的山巒， 淺藍色的天空隱藏在濃綠的樹蔭間，白雲點綴在天上，像是畫上去的。

  封黎川帶著林燁到了山上，這裡有一間封家的小別墅， 臥室二百七十度玻璃打造，與大自然零距離接觸。

  封黎川推開窗戶， 讓清新的風刮進來：“怎麽樣？這裡本是我為爺爺奶奶準備的養老地點，但是他倆不喜歡。”

  林燁好奇的把頭探出去，看見不遠處的樹枝上掛著許多紅色的許願牌，鮮紅的穗子被風吹的左右搖晃著：“那是誰留下的？”

  “我父親和我姑姑。”封黎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們喜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 明明都是高材生， 卻非常迷信， 只要是玄學的東西，誰胡謅幾句， 他們都信。”

  “你沒有跟著他們一起寫？”林燁有些調皮的微微眯起眼，在夜晚的微風中回眸， 狐疑的盯著封黎川，“我不信， 你一定寫了。”

  林燁迷惑，封總怎麽又繞到完美男友那一節去了，這段內容都過去多久了？

  其實我小時候只是個智商平庸的孩子，可為了父母不失望，我成為了現在這個封總，我們這個家庭能和諧到現在，我很滿意，我也很愛他們。

  封黎川的眼神微微沉了下來：“你是在對他失望後才不管他的，你對他失望了，所以你隻關注他需要什麽，想幫助他變成更好的自己，可在幫助的過程中，你就決定要離開了，對不對？”

  “我才沒管他呢，他天天混夜店，我也沒說什麽啊。”林燁輕聲抱怨，“你怎麽還吃他的醋，我們不可能複合了。”

  我也會用同樣的愛來對待你的，無論你要求我成為什麽樣的人，我都可以滿足你。”

  林燁生平第一次被人看透，有點不適應，他下意識摸了摸胳膊，感覺晚風的寒意讓他有點起雞皮疙瘩，他有些底氣不足的反駁：“我沒有，我是想堅持下去的。”

  林燁縱橫情場多年，還第一次聽到這麽離譜的要求：“該提的時候我會提的，不提就證明你表現得很完美。”

  “我不信，你和那個沈風月在一起時，小要求一套又一套的，全京城都知道他被你管的死死的，為什麽到我這兒都沒了？你不想把我打造成你的完美男友麽？”

  封黎川淺笑著把林燁從窗戶那兒拉下來：“那你能多讀讀你需要我做什麽嗎？給我提點要求吧，你最近太縱容我了，小心把我寵壞。”

  “我其實是個巫師，會巫術，我能讀到你需要什麽。”林燁有點得意的微微歪頭，像一隻小狐狸。

  封黎川尷尬的沉默了幾秒，認命的承認了：“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你是有讀心術麽？”

  封黎川牽住林燁的手，輕輕摩攃著，語氣平靜：“不要對我失望，盡管對我提要求吧，我都可以做到。只要你不離開我，多麽過分的要求都可以。

  封黎川的話語並沒有讓林燁感動，反倒令他害怕，這些天過去，他以為封黎川的症狀已經有所好轉了，想不到他陷入了更深層的偏執之中。從前他是迷茫無助的，他不知道自己在承受什麽，只是感覺不快樂，可現在他是在清醒的發瘋。

  林燁有些排斥的抽回自己的手，後退了兩步：“你成為你自己就好了，你不是為了滿足別人的幻想而活著的。”

  “可你也不是為了滿足別人的需求而活的！”封黎川被林燁後退兩步的舉動刺激到了，他不知所措的把手背起來，語無倫次的說，“你幫前男友成為更好的自己，然後呢？然後你離開了，你得到了什麽？你難道不失望、不傷心嗎？你甘心永遠像小時候那樣，做長輩們的心靈支柱，自己卻受盡委屈嗎？”
    林燁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平日裡明媚的眼睛展露出了刺人的冷漠，這是林燁第一次真的對封黎川生氣。他生氣時冷靜的可怕，他低笑了兩聲，那神情就像是某個在夜總會玩耍的陌生花花公子，而不是這些天對封黎川百般呵護的愛人。

  “我不知道能有什麽要求，”林燁笑的有些惡劣，“你看電影裝作和我喜歡一樣的題材，出去玩裝作和我一樣的作息，平日閑聊還要用社交話術讓我舒心，我哪兒還能有什麽要求呢？我談過這麽多男朋友，但還沒和AI戀愛過，這對我來講著實是個挑戰。完美的機器人男友至少還要等三十年才能發明出來，我卻提前享用到了，這都是我的福氣，我還哪兒好意思挑三揀四。”

  封黎川的目光無措的遊離了一下，有些不安的看著林燁，像是叢林裡迷失的小鹿，在林燁冷漠強硬的氣場對比下，他顯得分外無助。

  “難道你想要為雞毛蒜皮的事情吵架嗎？像其他那些愚蠢的情侶一樣，因為生活習慣問題互相惡心，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蹉跎時光，這難道是你想要的嗎？你說的這些讓步對我來說都不難，我喜歡什麽電影都無所謂，只要我們之間可以舒適的相處，我怎麽樣都可以，這難道也有錯嗎？”

  “如果你的需求就是舒適的相處，那這世界上有一群人都對你趨之若鶩，你大可找他們去，別來找我。”林燁微微勾了一下唇角，有點絕情，“我不是需要拯救的失足少年，不需要聊天搭子撫慰破碎的心靈，也不需要電影搭子、睡覺搭子等任何撫慰性的東西。我是個獨立且有力量的人，我找對象是為了找另一個人，而不是一個安慰性的工具。”

  “我們更不是在跟你玩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愛情遊戲，你不需要一舉一動都讓我開心，你所謂的完美伴侶遊戲對我來說，太幼稚了。”

  林燁表現出的老練與絕情，讓封黎川意識到從前林燁其實一直在哄他，就像是大人哄孩子一樣，試圖掩蓋真實世界的殘酷，為孩子營造一個虛假的童話世界。

  林燁都談過將近十段戀愛了，人類是個什麽東西，感情又是個什麽玩意兒，他一清二楚。陪伴封黎川這些天他們之間的忠誠與悸動，都是林燁為了封黎川甘願沉溺的童話，但林燁清楚這一切有多理想化。

  真實的世界金錢至上，金錢之下是人類陰暗貪婪的欲望，欲望之下是恐懼和無助，在這些陰暗的夾縫裡，會生長出一些微弱的光亮，這點光就是感情，感情是渺小又脆弱的可憐蟲。

  封黎川佇立在原地，像一尊石像，恐懼與絕望頃刻之間籠罩了他。就像封悅信和封悅葉沉溺於玄學一樣，封黎川也是個沉溺於幻想不想面對現實的家夥，他接受不了林燁口中的一切。

  他像一朵即將化為飛灰的花朵，在這個殘忍的世界裡太脆弱又太美麗。

  林燁等了一會兒，見封黎川沒反應，他轉身就走。

  原本僵持在原地的封黎川立刻敏捷的拽住了林燁的衣袖：“你要離開我了麽？”

  “不會。”林燁回答的很快，沒給封黎川的大腦生產負面情緒的時間，林燁耐心的解釋道，“我們只是在爭論，但沒有要分手，我不會離開你。”一瞬間，即將枯萎的花朵再次鮮活了起來。

  “你這麽生氣，也沒有想要和我分手？”封黎川滿是惶恐的眼睛像個無辜的小孩，令人心軟，他不敢確信的揪著林燁的袖子，確認道，“我從沒見你這麽生氣過，我們真的只是在吵架麽？你沒有對我失望嗎？”

  “就算我對你失望，我們也不會分手。”林燁心軟了，他不是耳根子軟的人，但對上封黎川脆弱的眼睛，他總是丟盔卸甲，於是溫柔再次回到了他身上。

  他輕輕摟了一下封黎川，柔聲在他耳邊解釋道，“我會生氣，會不想搭理你，但不會分手。你不需要害怕，不需要自責，甚至不需要努力化解我的怒氣，到了晚上，我自然會回到你身邊。”

  感情不是完美的，不完美讓感情更加動人，但封黎川不懂。

  在他的童年裡，不完美是不被允許的，一點小的錯誤都會被放大數倍，他的小疏忽，就能讓不穩定的家庭分崩離析。

  所以他不敢相信林燁的話：“我什麽也不為你做，我不改正我的錯誤，你也會回來？”

  林燁微微聳了一下肩膀，開玩笑似的說：“會啊，我會回來，但你總讓我難過，我可能會哭著回來，一邊抱著你睡覺一邊把你的床哭塌。如果你願意為我努力，我就能笑著回來，這一切都憑你的良心。”

  (本章完)